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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朝-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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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喜儿这条线断了,他们对秦骋的情况可就是一无所知,而秦绍又是个扎死人的刺头,让他想起来就脑袋大,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四爷觉得,咱们此行到底该带哪一位回长安比较稳妥?”周斌问道。
  若论出身自然是秦绍这位嫡子尊贵。
  而他要同传言似得病娇无力也就罢了,可这两次出手,秦绍哪次不是生龙活虎的?还接连毁掉他们的精心布局,让他们举步维艰。
  这样的人带回长安,还要帮他夺储,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不妥不妥。
  至于小公子秦骋虽是庶子所出,但好在年纪尚幼,便于控制,委实是最好人选。
  唯一的麻烦就是,裕王若事后将秦绍那小祖宗交给方昭然带去长安,可就糟心了。
  除非
  周斌眼中杀机频闪:“除非世子秦绍,当真不能远行。”
  容宿目光一寒。
  裕王一早起来便听管事汇报了檀香居昨夜种种,匆匆赶到时,顾氏正抱着秦骋在院子里散步。
  “见过父亲,”顾氏行礼,心里左右有些忐忑。
  一旁奶娘爷接过秦骋向裕王行礼:“骋哥儿给祖父请安。”
  看到秦骋亮晶晶的黑豆眼咕噜噜直转,裕王面色稍霁,主动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内堂说话吧。”
  顾氏立在下首,将昨夜种种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
  喜儿之死管事已经汇报过,与顾氏所说大致相同,裕王没有什么疑问,倒是立誓之事,引裕王侧目。
  “绍儿当真立了誓言?”
  顾氏点头。
  裕王看着怀里的小家伙,耳边响起秦韶那声:“我不去长安,骋儿也不能去。”
  她这誓哪是立给顾氏的,分明就是立给他听的!
  秦韶是想告诉他,她不会害骋儿的。
  裕王长叹一口,起身将怀中秦骋递过来。
  事情哪有她想得那么简单啊!
  顾氏则慌张接过孩子,只以为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惹公爹不悦。
  “这檀香居的确偏僻,容易引宵小觊觎,今日你便搬到东和苑去,那儿离本王的书斋近。”裕王负手而立,一脸冷戾:“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故弄玄虚!”
  顾氏回望亡夫灵牌一眼,低头应是。
  搬到东和苑显然更利于秦骋跟裕王的祖孙情,比起为亡夫守灵,顾氏当然更看重儿子的将来。
  沉香堂,秦韶住所。
  “父王当真让顾氏搬到东和苑去?”秦韶放下茶盏问。
  燕妙点头,一边给秦韶盏中添茶一边道:“这会儿估计都快搬完了呢。”
  秦韶笑了,如此一来,骋儿的安全就又多了份保障。
  忽然,她丢下茶盏跳起来招呼:“快快快,关门,去请大夫,越多越好!”
  燕妙被她唬得一愣:“请大夫做什么?”
  秦韶一瞪眼,说的理直气壮:“我病了。”
  “您病了?”燕妙赶忙放下茶壶凑上去端详。
  可她的世子爷此刻面色红润,一双大眼就差冒金光了,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哪儿病了?
  “我是个病秧子,我当然得病了,不然等着那贼子帮我病吗?”
  容宿那逆贼,干得出来。
  秦韶三下五除二蹬掉靴子,逃命似得钻进床榻。


第八章 不敢
  秦韶睡着了。
  醒来后掀开帘子,才发现外头已是日落西山,屋内没有灯火,十分灰暗。
  “燕妙,燕妙?”她唤了两声没人应,便伸手去摸脚垛上的靴子,囫囵个地给自己套上一只,喊道:“来人,掌灯。”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
  有灯光透着门板上的窗纸照出一截人影。
  “动作快点,”秦韶一边伸手去抓另一只靴子一边催促,声里有些不耐烦。
  太长时间的灰暗让她心里发慌。
  可那人影却依旧不紧不慢地,秦韶终于放弃找那第二只靴子而是伸头看向门前,催促:“磨蹭什么呢?”
  “呵,”门前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
  这声音让秦韶浑身一激灵,就见容宿举着一支灯台出现在门前,向她慢步走来。
  “您是在找这只靴子吗?”他站在不远处举起右手,手里拿着的正是秦韶找不到的那只乌云靴。
  “你!你怎么进来的?”秦韶喉头动了动,下意识攥紧拳头,“燕燕妙呢?”
  “找她们做什么?臣来服侍您穿靴,”说着,容宿将灯台放在桌上,拎着靴子朝她走来。
  秦韶脸都白了,缩向床里,喊着:“不用,不用你!”
  容宿蓦地变脸,伸手抓住她套着白袜的脚踝就往靴子里塞:“我说用就用!”
  “放开我!”
  秦韶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踹容宿,可容宿就像钢钉铁打般一动不动,分毫未损。
  她更慌了,嘴里喊着来人,喊着父亲,喊奶娘喊燕妙。
  喊任何一个能从容贼手中救她的人。
  “你以为杀了一个喜儿,我就奈何不了你了吗?”容宿阴冷一笑,攥她脚踝的手使力让秦韶惨叫一声。
  “你以为你多活几年就斗得过我?”
  “你以为有裕王那败军之将撑腰,就真能斗得过我了?”容宿欺身上前,满面凶光,狰狞得如刚从百十人中厮杀出来的恶魔,一句句质问:“是吗?是吗?!”
  “不是!不是!不是!”秦韶疯狂摇头蹬腿,拼命往床里缩。
  身下的床骤然变成了坐了四年多的龙椅,欺身上前的容宿也变成了金盔银铠杀气逼人的容王。
  秦韶终于察觉自己尚在梦中。
  可梦里的她还在不断摇头,眼里含泪,被容宿欺辱至死。
  “你还敢跟我作对吗?你还想跟我作对吗?!”容宿恶狠狠地逼问。
  秦韶拼命抗拒,想大骂容贼,说出口的却是:
  “我不敢,我不敢,我不敢!”
  “呵呵,”容宿志得意满,冷笑着化作黑烟退出她的梦。
  秦韶睁眼,燕妙正一脸忧心地擦拭她头上汗珠,见她醒来眼里泪珠滚滚而落:“爷怎么说病就病了呢,可让奴婢担心死了!”
  看到灯火通明的屋子秦韶身体里残存的恐惧流水般退去。
  她撑着床板坐起来,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梦中的自己,只觉脸上发臊。
  “不敢你个头,爷有什么是不敢的?”秦韶一脚踹翻床前置物的小桌子,一肚子的闷气。
  燕妙慌张跪倒,屋外奴婢小厮也跪了一地:“爷息怒!”
  “都起来吧。”秦韶道。
  她哪儿是跟她们发脾气,她是生自己的气。
  秦韶蹬上靴子往屋外走,一边问道:“大夫都请来了么?”
  燕妙刚想回话,一道声音从屋外传来:“绍哥哥一直在说胡话,可不敢请外面的大夫,便请了王爷身边的玉成老先生给您把脉。”
  舒涵端着汤碗进屋,体贴地递上去:“我熬了鸡汤,加了凝神壮气的草药,绍哥哥趁热用了吧。”
  秦韶正是口干舌燥,直接端起汤碗,仰头饮尽。
  舒涵捂着嘴娇滴滴笑了声:“您慢着些,盅里还有呢。”
  “再来一碗,”秦韶道,又问:“玉成先生怎么说?”
  “先生说您梦惊着了,多喝些凝神补药便好,不妨事的。”舒涵递了新的一碗。
  “那可不行,让先生给我开重药,”秦韶的汤碗停在嘴边,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容宿阴冷的嘴脸,放下碗强调:“越重越好,最好是吊命的那种。”
  舒涵被她的要求绕迷糊,秦韶却坐在桌前喝着凝神的鸡汤,越发清醒。
  这场噩梦带给她的不单只有恐惧和羞愤,更多的还是警醒。
  她不该觉得自己如何聪明,不该觉得自己重活一回,就一定能斗得过容宿。
  若她真有那份能耐,前世何至于一败涂地,被容宿玩弄于鼓掌中一辈子?
  智慧不会凭空产生,就像她对容宿积年的恐惧没有凭空消失一样。
  更遑论容宿行事素来诡变,绝不是一台重复前世旧路的机器,想把他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玩弄于鼓掌之中,秦韶自问没这个底气。
  而面对眼前复杂的情况,她前世的记忆不过是一盏越用越暗的灯,前路如何,还未可知。
  “还是得将真相告知父王,才算稳妥。”秦韶心道。
  她拿定主意,心情也好了许多,起身打算往裕王书房去时还发现舒涵今日打扮得格外精致,脸上的淡妆与头上的发钗都精心准备过。
  正似那刚会过情郎的小姑娘,娇滴滴地笑。
  回想前世,奶娘只跟她说舒涵找到了两情相悦的男子,外放成婚去了,现在看来,那男子莫不是渝州人士,所以舒涵日后才会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舒涵今日打扮的这么好看,莫不是要见心上人去?”她笑问。
  舒涵一张小脸顿时红漫天边。
  秦韶手指点了点,果然如此,没想到重活一次还能发现舒涵的小秘密!
  她来了兴趣,又坐回去问:“到底是哪一个,快说予哥哥听!”
  从前舒涵草草嫁了,了无音讯,她也不知过得是好是坏。
  闲暇时想来,秦韶总觉得亏待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如今大秦要塌了的天她一时补不好,这舒涵的婚事,她还是补得了的。
  秦韶把空碗递过去示意舒涵添汤,还特意嘱咐:“你与我是喝同一个人的奶长大的情分,便是我的亲妹子,做哥哥的这次断不会亏待了你。”
  “妹妹?”舒涵接碗的手一哆嗦,白胎瓷碗就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秦韶眉峰一挑:“怎么了?”
  舒涵立刻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片,低声道:“不敢劳世子爷费心,奴婢先下去了。”
  “哎?”秦韶伸出手却没来得及拦住,只能自己嘟囔一句:“鸡汤给我留下啊”


第九章 密辛
  次日清晨,世子秦绍病得说胡话的消息就一阵风似得传到了容宿所住的别院。
  周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到底是世子当真病重,还是他高明到料敌于先,早就看穿了我们的打算,这才装病?”
  如果是后者,那真是太可怕了。
  容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渝州城那些给秦绍看过病的大夫,都查问过了吗?”
  周斌点头:“查问过了,都说世子脉象孱弱,似女子般柔弱无力,实乃胎里不足之症,只能将养没有根治的法子。”
  “胎里不足?”容宿蹙眉。
  裕王是皇帝唯一的亲弟弟,兄弟二人感情甚笃,可以说是深得陛下信任,裕王妃谢氏与之又是患难相识,据说夫妻感情极深,除了当年酒醉有了不知生母是谁的庶子秦绥外,裕王一生都未有一位妾侍。
  如此佳偶,成亲十年方得一子,正该是得天独厚的时候,怎么会胎里不足?
  “据说谢氏当年为求嫡子日夜服药本就伤了身子,生子时又已年过三旬,故此生产当日便不幸殒命,小世子也跟着落下胎里不足的毛病。”
  周斌说完又神神秘秘地指了指上面:“这里面似乎也有咱们那位陛下的施压。”
  “哦?”容宿挑眉。
  “因当时陛下的昭煦太子新丧,嫡系无子,急需裕王府添丁,裕王妃这才压力过大而难产,所以裕王当初才会愤而离开长安,十几年来镇守西南边陲不肯回去。”周斌道。
  “竟还有如此密辛,”容宿好笑道:“这裕王英雄一世,想不到还是个情种。”
  周斌神色不屑。
  因为一个女人耽误国之大事,是为不智,令皇室血脉单薄,是为不忠,一脉香火近绝,是为不孝,如此行为他可不敢苟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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