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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柯熙媛，看着他们，才隐约知道，这对男女是自己这幅身躯的父母。不过这个母亲，只能被唤作姨娘。
也就是在那天，柯熙媛第一次见余氏。
柯正东安抚夏姨娘时，余氏就已经进房了。柯熙媛只觉得余氏双眼似可以喷出火来，但转瞬又云淡风轻。
“五丫头醒了？可不枉我这几天日日烧香拜佛祈祷了！”
柯熙媛觉得自己头先是看错了，眼前这个笑逐颜开的女子仿佛是真的关爱自己。只是，自己毕竟不是第一次为人，一眼就看到隐藏在女子眼底的冰冷。
按照记忆里，弱声回了话，“回母亲，已经醒了，就是不大记得事，也没什么力气！”
反正不管在哪里，先示弱都会让对方放松防备。
果不其然，余氏笑得有几分真了，“傻孩子，病去如抽丝，慢慢养着吧！这大冬天落水可不是好玩的！回头需要什么，就要醉枝去我那领！”
按理，柯熙媛院子里的事是有奶妈妈罗妈妈负责的。只是罗妈妈媳妇生了孩子，告了假回家。这不才走，柯熙媛就出了事。
见柯熙媛醒了，余氏也来了，夏姨娘对着余氏行了礼，“俾妾先走了，五小姐多劳烦太太了！”
余氏斜眼瞟了一眼夏姨娘，“妹妹这话就见外了！我的女儿，怎能不费心？妹妹尽管放心，我疼着五丫头呢！”
夏姨娘不再多言，给柯正东和余氏行完礼，扶着烛心的手走了。
柯正东看着夏姨娘离去的背影，想跟着一起离去，怎奈余氏突然就出声：“老爷，连大夫说想和我们聊聊五丫头的身子。说大冷天的，女子掉落冰湖非同小可，如果不将养好，以后去到婆家，只怕……”顿了顿，又有些娇羞，“顺便也帮我请请脉，老爷可陪我一起去？”
几分娇羞，衬着余氏的脸愈发明亮好看。
也难怪不管夏姨娘如何受宠，余氏的地位丝毫没有撼动。柯正东心里，还是有这个嫡妻的地位的。
“嗯，我就同你一起去吧！”然后回头看着柯熙媛，声音极为温柔，“五丫头，此番你受罪了，为父定会要大夫治好你！你只管安心休养，别想太多！不过，你可还记得怎么落水的？”
柯熙媛摇摇头，很老实，“回父亲话，女儿都不记得了！到现在，女儿都觉得有些事似乎不记得了！”
不知是不是落水那日的记忆太过恐怖，柯熙媛怎么也想不起这原主怎么落水的。现下自己也是初醒，还没摸清楚情况，还是小心为主。
柯正东沉思了一阵，又安抚了柯熙媛几句，就同余氏走了。
回忆起初醒时候的情景，柯熙媛心里不得不庆幸自己是个冷静自若的人。要不换成别人，只怕醒来应该无限的惊慌。
没想到同样是落水，五小姐就魂归地府，而自己却借着她再活了一次！自己前身的名字也叫柯熙媛，对这个名字，倒是不陌生了。
心里暗自思量，自落水醒来，来探望自己的人，大致都有了一个印象。
老太爷和老太太都使了各自身边最得力的丫头来探望了自己，送了好些东西抚慰。所以对他们，柯熙媛是完全没有印象，不知道见面了会不会想起什么。
柯家如今的当家主母是大房的大太太卢氏，卢氏是个看起来严厉的女人。因为掌管柯府，所以来探望自己的时候十分公式化。该有的东西，一点都没亏欠自己。
“好孩子，你父亲说你已经不记得如何落水的了！你且放心，大伯母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然后就雷厉风行，很快就打杀了两个洒扫的小丫头和一个粗使婆子。据说这落水是因为洒扫丫头没有打扫干净积水，致使路面结冰使得柯熙媛脚滑跌落池塘。又有那池塘边角门的婆子玩忽职守，居然躲起来睡懒觉没看门，致使柯熙媛没有及时得到救助。
只是柯熙媛心里很多疑问。
为何柯熙媛会自己独自去柯府那么偏远的地方？为何就那么巧，洒扫的丫头会出问题，那婆子又恰好偷懒？
一切都太顺理成章，好像就等着人去查，就可以水落石出。
柯熙媛不信这个结果，可是，柯府需要这个结果，大伯母卢氏更是乐得这个结果。而且，这个结果，才是最好的结果。
高门大院，总有些肮脏的手段。自己的落水，一定没那么简单。既然此生五小姐是自己，就一定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柯熙媛勾唇笑了笑，直看得身旁的醉枝迷了眼。
“哼！总算是好了！我以为你病成乌龟不愿出来了！”
柯熙媛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着红装，梳着垂挂髻，身量高过自己的少女。这少女无疑是美丽的，一双凤眼像足了柯正东。
“四姐姐好！”
还是先示弱，探对方深浅。百用不殆的方法，的确好用。
“谁是你四姐姐，我可不记得有你这样的妹妹！我娘可就我一个女儿！”
柯熙凤怒气冲冲，只要看到柯熙媛，就忍不住口出恶言。
这下，柯熙媛反到安心了，覆上一层笑，“姐姐这话可别被母亲听了去！母亲就你我两个女儿，平常对我们百般疼爱。我们姐妹俩更要和睦相处才是！”
自己养病期间，柯府的小姐们都差不多来过自己的墨竹院，独有这四小姐柯熙凤，从来没看过自己。
这一次，算是第一次见面。
没想到，余氏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子居然养出了这样一个女儿！
柯熙凤满眼里写满了嫉妒，不甘，厌恶。
明明她才是嫡出的小姐，却不如眼前这个少女得父亲宠爱。但是，怎么样自己都是嫡出的小姐，祖母又向来疼爱。
想到这，柯熙凤更是傲气，再也不看向柯熙媛。
“你少花言巧语！你那套用去哄骗我娘可以，用在我身上想都别想！我最讨厌你了！惺惺作态，假惺惺的！”
柯熙媛靠进柯熙凤，倾斜身子，遮住嘴，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细细道：“四姐姐，我可喜欢你呢！你说，大冬天我这落水要找谁呢？我的好姐姐，你告诉我，好不好？”
柯熙凤惊得连连退了几步，眼珠子转了几圈，有些慌乱。
“你说什么疯话？病还没好就别出来晃荡了！快回去你的墨竹院！”
柯熙媛立好身子，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四姐姐这么关心妹妹，妹妹本应该听话回去休息。但是，养病了这么久，还没去给祖母请安过，这下先去祖母那问安了！姐姐慢行！”
说完，转身就打算走。哪知身后又传来了那大小姐的声音。
“臭丫头！祖母可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那夏姨娘！低贱的臭丫头！我劝你不要去自找无趣！”
柯熙媛紧了紧手，回过头又是一个明媚的笑容。
“姐姐又淘气了！这要是让人知道，柯府的四小姐满嘴的胡言乱言，叫自己家的妹妹为低贱的臭丫头，不知还会不会有人上门提亲呢？可惜了母亲处处为姐姐谋划啊！”
柯熙凤只觉得胸口充斥着熊熊烈火，恨不能上前撕了柯熙媛这张脸。她身旁的大丫头香玉见情形不妙，忙拉住她。
“四小姐，我们还得快去太太那里。太太说了今天给您打新首饰呢！”
柯熙凤瞪了香玉一眼，“死丫头，要你插嘴！”
香玉连忙低下头认错，“是我错了！小姐，我们过去吧！太太该等急了！”
有趣！柯熙媛似发现了有趣的事情！这个柯熙凤是没什么城府，可是她身边这个丫头却是不简单，一句话既给了柯熙凤台阶下，也在提醒自己，不要再激怒柯熙凤，柯熙凤可是要去见二太太的。
深深看了眼香玉，见她肩膀微动后才收回目光，“四姐姐快去吧！要母亲等久了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柯熙凤也不是蠢的，只是性格冲动，没城府。当下觉得也不好再过多纠缠，这臭丫头的命运怎么也掌握在自己娘亲手里，还怕她不成？
“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对我如此讲话，我要你好看！”
看着柯熙凤离去的身影，柯熙媛啧啧了两声。果然是有娘的孩子，不怕没糖吃啊！自己这副身子也是有娘的孩子，只是娘的位置太过特殊，连自己的终身都做不得主。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该怎样，一定要自己说的算！
理了理衣服，朝柯府老太太的荣华院走去。
☆、第3章 柯府老太太
“娘，你说她会不会知道什么了？你以后一定要把那小贱人嫁给个糟老头！这样才能解我心头只恨！”柯熙凤揽着余氏的手臂，撒娇卖痴。
“娘的心肝，你已经十三岁了，马上差不多就要定亲了，可不能说话再这样冒失了！”看着自己心疼了十三年的女儿越来越像柯正东，余氏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要说一个庶女，以后要怎么样搓圆搓扁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虽然上面有老太爷和老太太，可内宅子女婚姻拍板的人可是她！
然而，余氏不得不顾忌十三年前老太爷书房的那次面谈。
虽然事后老太爷并没有对夏姨娘母女有什么特殊关怀，甚至可以说是不闻不问，但也不见夏姨娘在这个家的日子难过。尤其在夏姨娘生三少爷时，老太爷更是亲自取名为敏。
自己也使娘家人去打听过夏姨娘的出生，据准确消息，这夏姨娘家里还有个落魄的举人哥哥，就再也没有旁人。
自夏姨娘进了柯府，这举人哥哥的日子也好过起来，还娶了房妻子，日子倒也还过得去。这十三年来，也经常见夏姨娘使人送钱去给那举人。
见夏姨娘这样的出生，余氏才慢慢放下心来。虽也让人暗中看着夏姨娘，但也没再做其他过分的事情。容人之量，她还是有些的！
想到这，余氏不由得对柯正东有些意见。纳房美妾也没什么，偏说得那么深明大义，说什么长辈之托。
只是，想到他们二人你侬我侬，那夏姨娘居然叫柯正东“东郎”，余氏就觉得好似吞了苍蝇般难受。
“娘，我哪有冒失？我也就在您面前如此！我也是因为看不过那贱人和小贱人霸占着爹爹！”
余氏回过神，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柯熙凤的头，“女儿，要是娘能给你生个弟弟就好了！”
柯熙凤似有所感，顺势趴在余氏的膝盖上，“娘，我一定会有弟弟的！比柯怀敏要好上一千倍的弟弟！”
余氏笑出了声，扶起柯熙凤，揽进自己怀里，“娘想要个弟弟也是想你以后有个依靠！你不知道，女子出嫁后，娘家有依靠才能在婆家站稳脚！你放心，娘一定给你最好的！这春天到了，家家户户都要开始赏花了，娘多带你出去走走，一定给你挑个好的！”
十三岁的少女，已有些懵懂的情感，听了这些，立马羞红了脸，埋在余氏怀里不肯出来了。
余氏看着远方，眼里慢慢弥漫出恨意。
既然没死，那就生不如死好了！
而这边，柯熙媛坐在荣华院的厅房里，眼观鼻鼻观心，等着王氏起身。
王氏年纪大了，午休贪睡一点。所以柯熙媛来的时候，王氏还在熟睡。
“五小姐，老太太起身了，劳您要多坐一会。这会子，苏嬷嬷正在给她老人家梳头呢，打理舒爽了就出来见您了！”
“八歌姐姐客气了！祖母这里好茶好点心招待着我，我欢喜着呢！”
八歌总觉得有些愕然，印象里，这位五小姐总是默默无闻。来请安也只是说几句吉祥话，便安安静静坐着不出声。今天再见，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