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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遭受的暴丨力无疑是剧痛的,然而他折断的头颅竟然在冷笑。像是在说:我虽死,而棋局未完。
“他说要死成迷,好!把他扒得干干净净,光光的吊在城门上,我让他成迷!”晋珩说完丧心病狂地笑起来,抱起小郡主摇摇晃晃下了楼去。
他都感觉到自己疯了,曾几何时他需要对一具尸体发泄愤恨?他现在狼狈如狗。
娄明明不敢拦他,默默跟在他身后。
他一边毫无目的地游走,一边低头痴看女儿,有一口气堵在咽喉上,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名字还没给你想好……你怎么就弃下我跟你母亲走了?”
他第一次当父亲,孩子未足百日,还没长成模样,辨不出像谁……他都没能正眼看孩子一眼,向尹舟更没见过它!它的不幸源于他赋予的身份,这场打击教他痛恨自己当初产生了生孩子的念头。
他冲进了一家医馆,将婴儿塞给大夫,“快救救它!”
大夫检查后叹息道:“安葬吧,无救矣。”
晋珩像个泼妇一样对大夫百般纠缠,大夫不堪烦扰把他撵了出去。他又跑去另一家医馆,同样被轰出门外。
娄明明拦也拦不住,哭啼着跟着他。
天落井下石的下起了雨,晋珩一只大手遮盖在婴儿的头上。孩子降生时即已激发他庇护孩子的本能,但这样情况下的庇护显得多余又自作多情。
冰冷的雨水最终还是浇醒了他的理智,他原地愣了一会,抹干脸上混着泪的雨水,走进了一家棺材铺。
…
何后从东宫回来,推门而入,颐指气使命令向尹舟:“说出珩儿下落,兴许我还能让你安逸,否则我先杀你的义父义母再杀你义弟,最后把你做成人彘,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后精神恢复得迅速,声音浑厚有力。这种底气是儿子的生赋予母亲的。
向尹舟吃饱了,靠在柱子上低头拨弄头发丝。“我死定了?”
何后:“你可以选择死得体面或是不体面。”
“这还用选吗?”当然是体面了!她放乖了,跪下低声下气道,“母后能否让我见孩子一面?我舍不得它。”
“好!”何后爽快答应。孩子是母亲一生的挂碍,同样作为母亲,这一点何后不会太为难她。
向尹舟:“戴月年纪轻,什么都不懂,母后不要因为我而迁怒她,放了她吧。”
何后:“允了。”
向尹舟磕头谢恩后,随何后来至东宫门外,停了下来。一路上她走得很慢,故意拖延时间。
东宫哀乐震天,白纱挂满壁沿。奶母抱着皇孙迎上来,孩子正在大哭,五官皱成一团,脸都憋红了,干巴巴的,麻麻赖赖的,一点都不圆润,丑绝了,看着就教人揪心。
何后:“你就在这看它一眼,里面死人不吉利,声音也吵,把孩子吓哭了。”
这是她的孩子!
她莫名感动,捂住嘴忍不住落泪,想要抱一抱却被司南拦下。
何后:“抱下去吧。”
“是。”奶母转身把孩子带走。
仅仅一眼,向尹舟对孩子的印象都没形成!这就是皇室的可悲之处,她明明没有做恶,却不得不担下罪名,明明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却连碰它的权力都没有。
她发誓若能再有一世,绝不入皇族。
奠堂中央置着一尊黑漆漆的棺材,由一品楠木做成,散发静幽的香,但难以弥盖那股浓浓的腐臭味。
俨然棺材早已打开,何后已验尸完毕,没有合实。
殿里殿外跪满披麻戴孝的人,已在这里陪灵两天两夜,哭声一片,有的如丧考妣,哭得死去活来,有的听闻皇后来了,才装模作样哭了两下,有的受不住恶臭而躬身呕吐,有的禁不住累而晕倒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虐男主
爱情的结晶没挂,陆渊的局没完,大家不要太丧
第54章 驾鹤西去
向尹舟捂了捂鼻,以两人能够听清的声音说道:“我死后,太子会纳新妃,以后当了皇帝少不得有三宫六院,到时我的孩子若受人欺负怎么办?”
何后:“你无需顾虑。它是嫡长孙,又有向氏血脉,是不二的继承者。我和珩儿自然要偏爱它些。珩儿在哪?”
向尹舟:“偃月阁。”
两人来至奠堂,其余人等统统退了出去,大门掩闭,烟气缭绕。这座殿的设计是好的,大暑天里也很凉快,而越挨近棺材,越能感受到一股寒气。人们自古相信玉能防腐,可想里面堆满了精美的玉器,这股寒气便是玉散发出来的。
“太子”尸首从京外运送回来,人已死有个把月。即使棺材做得密不透风,肉质也一定馊了,况且何后已开棺验尸,现在肯定馊上加馊。
向尹舟嗅着臭味,想象那爬满蛆的画面就恶心想吐。她虽在战场上见过死人,但好歹是现杀的还新鲜,不抵这种销丨魂。
司南给何后戴上一只香薰口罩,也不分向尹舟一只。
向尹舟拍拍胸口:“我恶心,想喝戴月做的冰镇酸奶。”
对待一个将死之人,何后显得非常的有耐心,有求必应。“不若喝些水银,入棺及时兴许还能保个不腐之身。”
“母后幽默。”难怪晋珩坏得那么透,有其母必有其子!
片刻之后,司南接过门外递来的托盘,上边两只碗,一碗酸奶一碗水银。
晋氏——太耿直了!
司南恭恭敬敬道:“娘娘请用。”
向尹舟只拿过酸奶,坐到一旁一小匙一小匙的抿着吃。奶味香醇,酸味偏重,是戴月的手艺。她吸着鼻子,既委屈又倔强,这一碗吃下去,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何后知道她在磨叽什么:“你在等珩儿回来救你?”
向尹舟揉了揉眉心,学着何后幽默:“太子回来,我指不定死得更快了。”
何后:“为娘知道你无辜,可一切因何而起,便因何而灭,你死了这场阴谋才会告终。我不像陛下那样爱追根溯源,一刀切能完的事,我不会去精筛细选。既不浪费时间,也不浪费精神,你说呢?”
那一句“为娘”来得讽刺。向尹舟就着这尴尬的气氛握住何后的手:“母后既知道我无辜,剥去我身份便是,留我一命不成?”
何后收回手:“我从不养虎为患。”
向尹舟瘪了瘪嘴,早知是没希望的,还去戳破这个现实。
何后:“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说说,我斟酌斟酌能否帮你实现。”
“心愿很多啊。比如给母后生十来个孙子,孝敬母后,给母后送终……”
何后打住:“说些实际的。”
向尹舟吃完酸奶,埋头在掌中,静默无声,淌出的眼泪顺着手腕滑下。
人在面临死亡时,欲望都会变得简单而本能,何为本能?食和色!
她想玉异,想武家,想乡下那间小破宅,想那些无忧无虑的穷酸日子,和雷雨交加的晚上小柴房里她的初夜……
“请母后在我的棺材里铺满晒干的谷米,将我埋于田丘上,我怕饿。不要给我戴什么金的银的,省得以后有人扒我的坟。”俗话是:手中有粮,心里不慌。曾经闹过一场饥荒,她饿过,她喜欢闻米缸里充实而饱满的味道,教她心安。
何后:“事死如事生,皇室更看重这一点。你是太子妃,死后要葬入皇陵,由邑城看守。”
向尹舟:“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再不进你们家了。”
何后勉强答应,问:“还有吗?”
贪婪地咽了咽喉:“睡你儿子。”
何后:“珩儿大概不喜欢奸丨尸。”
“何师存!我受不了你。”她牙痒痒,直呼何后大名一吐为快,而声音相当无力,她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四肢发了软。
何后将水银拿到向尹舟面前,自己举一杯酒,敬道:“愿你来世能做个安逸之人。”
向尹舟推开水银:“死便死,我不吃这种东西。”
何后:“也罢。”令人拿来安乐死的药。
向尹舟:“我他么不想死!”
何后:“我知道这很难为你。司南,动手。”
“是。”司南一手勒住向尹舟的头颅,一手拿起催命药往向尹舟嘴里灌。
向尹舟在军营里练了一身好身手,若不是四肢麻痹,她一定将司南掀开十尺!她紧闭着嘴就是不喝。
何后见司南一人敌不过向尹舟,又唤一个忠心的侍婢进来。
向尹舟凭最后的力气跟两个女人打成一片,衣裳撕扯得七零八落。
介时,太监兴奋地跑来传道:“皇后娘娘,喜事喜事!太子没死,刚回宫了!现在正去永明宫给陛下请安呢!”
外头惊叹声一片,七嘴八舌的,喜悦的气息都溢进殿来。
这对向尹舟而言无疑是一线生机。她恢复些力气,眼睛瞪得像铜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晋珩心意如何,先去找他,万一他让她活呢?
向尹舟忙推开两个女人,往大门跑去,而被何后一把抓住甩了回去。
“我要见太子!”
“我不允。”何后脸色变得阴沉——一手遮天的阴沉!
向尹舟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何后这个恐怖的眼神。
两人擒住向尹舟,摁住她的头狠狠往棺材上猛砸,一声巨响,棺材盖都挪了位。
人倒了,漆黑的棺木流下酱油似的血行,一滴一滴打在地面上。一时寂静。
殿内殿外截然是两个世界,一边充满希望,一边落下帷幕。
司南抹着额角的汗,心有余悸:“皇后娘娘,太子妃没了。”
何后合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依她的心愿给她准备后事,私下葬到田丘上。对外称太子妃殉情,葬于皇陵。珩儿什么都理智,但在这个女人的问题上就失分寸,她怎么死的绝不能让太子知道。”
司南:“是。”
——“太子殿下驾到!”
何后一惊,晋珩突如其来,她来不及收拾。
只听外面太监问道:“殿下不是去永明宫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母后跟太子妃在这?”
“是的。”
何后脚尖碾着地面。她儿子果然没轻没重,久征而归竟不先去面圣,而是来找女人?
晋珩急匆匆推开殿门,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呆如木鸡和一个头破血流的女人。
晋珩冷笑:“一定是幻觉。”退出去关上门,整理了仪态,再次隆重地推开,一看,景致依旧。笑容凝固脸上:“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何后:“太子妃想你,殉情了……”
“放你妈的屁!”
第一,向尹舟知道他没死,谈何殉情?其次,向尹舟喜欢他吗,殉毛的情?第三,谁会衣冠不整的殉情!有点仪式感行不行?!
“传太医!”
他冲过去抱起向尹舟,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司南:“殿下放开娘娘吧,别耽搁了。”
晋珩反手一巴掌甩在司南脸上,司南伤到吐血。那一掌又狠又绝,打的虽是司南,伤的却是何后的颜面。
向尹舟死相惨烈,鲜血淌在他手上,还是热乎的,一日前他即这样抱着他女儿。他怀疑自己是否杀戮太多,所以招至这样的恶报。
太医检查完毕,道是凉透了。
晋珩彻底麻木,是怎么个程度的哀痛他已体会不到,只知道:“我完了……”
何后一听,训斥道:“珩儿,日子还长,会遇到更好的。这里有太常寺打理,你快去给圣上请安。”
晋珩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抱着向尹舟跪在那。始知生离死别是一件极安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