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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季浓眼巴巴瞧着她:“可我一年都没吃了,我好想吃的。”她孕期较之以前更重口腹之欲,想吃的东西是一定要吃到口的,要不然会挠心挠肺的难受。
陈嬷嬷还是不同意,一幅没得商量的样子。
翁季浓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睛里包着泪,看向元琛,找他求助。
元琛自是受不住她这眼神,轻咳一声,帮着翁季浓说话:“吃一只小的也无妨。”
宛嬷嬷和陈嬷嬷嬷嬷统一战线:“螃蟹性寒,夫人最好还是不要吃。”
意思就是翁季浓不许吃。
在这上面,元琛是没有话语权的,只得哄着翁季浓:“等他出生后再吃。”
若没见着螃蟹也就罢了,偏还让她看着了,闻着了,还差点吃到嘴里,翁季浓哪还能忍住。
翁季浓小小的身板挺着个大肚子,双手捧着,小脑袋失落地垂着,可怜兮兮。
在众人卡不到的地方,翁季浓眼珠一转,偷偷观察着她们。
见此情状,两位嬷嬷差点儿就心软了,更何况元琛。
元琛微启薄唇,想要松口让那侍女回来。
陈嬷嬷定下神,急忙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妥协。
前几个月翁季浓不知道用这招骗了多少好吃的,她原以为这次也管用,可现实并不如她的愿。
翁季浓叹了声:“元宝也想吃呢!”元宝是她腹中孩子的乳名儿。
听到阿娘的话,小元宝十分配合地踢了踢腿,腹部鼓起一个小包。
元琛,两位嬷嬷:……
“你们瞧!”翁季浓欢喜地指指腹部。
“夫人尝尝这个鲫鱼汤。”陈嬷嬷亲自上前侍膳。
鲫鱼汤熬得浓白,喝在翁季浓嘴里却索然无味。
元琛看她这模样,又好笑,又心疼。
翁季浓了无生趣,恹哒哒地用完了膳,直到夜晚上榻入睡前还生着闷气,平躺在榻上,扁扁嘴,蹬掉身上的薄被,摸着腹部,小声念叨:“小元宝,你快快出来啊!你阿娘要馋死了。”
元琛从外面进来恰好听到她这句话,拧着眉头说:“嘴里也没个忌讳,那个字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
元琛现在十分敏感,听不得一切不好的词。
下头伺候的侍仆,近来在他跟前兢兢战战的,深怕惹着他。
翁季浓才不理他,晚膳不给她吃螃蟹,这会儿竟然还凶巴巴地教训她。
翁季浓捧着往里面转,明明是个潇洒的动作,可因着肚子大了,肢体有些不灵活,显得格外笨拙可爱。
元琛没再同她计较她把“死”字挂在嘴边的事,走过去,扶着她坐起来。
翁季浓心里羞恼,小脸都憋红了:“我不要坐着。”
抗议地拍拍被褥。
被褥绵软,拍着叶不疼,元琛随着她,只抱臂坐在塌边上看她,挑眉:“真的?”
翁季浓轻哼一声,偏过头,看着里头的帐幔,眼睛忽然睁大。
秀气的鼻翼翕动,猛地转回来:“哥哥,你背着我偷吃螃蟹。”
元琛无奈,他是这样的人吗?
翁季浓眸子含着水光,委屈极了,不准她吃,他却自己躲到外面偷偷的吃。
好气哇!
翁季浓觉得自己这是个小可怜,捧着小腹:“小元宝,你阿耶好坏哦!”
元琛额角突突直跳,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瞧一瞧,攥着她的小手,往自己怀里探了探。
越靠近他,螃蟹味就越浓。
翁季浓满脸的不乐意,觉得他是故意来炫耀的,却又挣脱不开他的手,只能憋着气把手握成小拳头,放到他衣服里就是不碰他。
元琛没想到她会气成这样,哭笑不得:“你伸手摸摸。”
“我才不摸你。”翁季浓脸蛋红红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真是……
元琛忍着笑,拿着她的手往里伸。
翁季浓感觉她的手碰到了一个尖尖的爪子,硬硬的,刺到了她的手背。
这是,这是蟹腿吗?
翁季浓凑到他胸口使劲儿地嗅了嗅,唔~
就是这个味儿,香喷喷的螃蟹味。
元琛拿出她的手,把他衣服兜兜里放着的用绢帕包裹起来的蟹腿也拿出来,展开手掌。
真的是蟹腿!
翁季浓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元琛偷吃了,是他藏着蟹腿偷偷带给她吃的。
元琛佯装凶状,冷着面,不说话。
误会了他,自知理亏,翁季浓探身,在他面颊亲了亲:“谢谢哥哥。”
元琛笑哼了一声:“快吃。”
翁季浓舔舔唇,虽然没有蟹黄但吃点蟹肉解解馋也是可以了,想了想,准备挑了只瘦小些的蟹腿先吃,肥的留到最后慢慢吃。
翁季浓美滋滋地安排着,刚想伸手拿,元琛忽然移开手掌。
翁季浓震惊地看着他,急道:“哥哥你反悔啦?我不许!”
元琛弯腰拿过支在一旁的小几,摆正,连着绢帕放在上面,拍开她试探过来的小手:“我来剥给你吃。”
她自己动手,到时候满手的腥味,这不等着挨训吗。
翁季浓安静下来,乖乖地看着他,等他喂食。
元琛跟在她后面吃了好几回蟹了,拆蟹的动作瞧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熟练又好看。
帐幔垂下,两人躲在里头吃螃蟹,一个剥一个吃。
翁季浓咽下一块蟹肉,满足极了,小脸儿都像是在发光:“要是再来点醋就好了。”
“美得你,没有。”元琛示意她张嘴。
没有就没有吧!
翁季浓现在很容易就满足了。
元琛没敢给她拿整只蟹,只给她挑了一只小的螃蟹,卸了蟹腿,蟹钳都没拿,只给她尝尝味,解解馋。
可八只蟹腿翁季浓一下子就吃光了。
翁季浓吧唧吧唧嘴巴,回味无穷。
肚子的小崽子这会儿也十分活跃,一会儿动动手,一会儿踢踢腿,兴奋地不行。
翁季浓扬着小下巴说道:“你瞧吧!小元宝也喜欢吃的。”
元琛看她献宝的样子,弯唇笑了笑,把手指伸到她嘴边:“要不,再舔舔?”
翁季浓眼睛转了转,似乎还真的在考虑,元琛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利落的将桌子残渣收拾干净,又端着茶盅和痰盂过来伺候她漱了口。
折腾到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元琛扶她躺下:“现在可以乖乖睡觉了吧!”
翁季浓吃到了螃蟹,超级听话,点点头,阖上眼睛:“睡啦,睡啦!”
盖着薄被,她的小腹高高隆起,时不时突出一个小包,临近生产,小崽子动得频繁,翁季浓已经习惯了,倒是元琛看得心惊担颤的。
元琛摸摸她的小腹,对着不安分的小崽子说道:“元宝,你也该睡觉了。”
似乎听到了阿耶的警告,小元宝碰碰元琛手掌在的地方,忽然安静下来。
元琛眼里闪过一抹柔色。
掖了掖翁季浓的被子,吻上她的额头:“辛苦了。”
回应他的是翁季浓绵长的呼吸声,还带着轻轻的呼噜,元琛有些心疼,这是累狠了才会这样。
看母子两个都睡着了,元琛才上了榻,这几日他也不敢睡熟,时刻注意着翁季浓的情况。
第60章
八月二十五,下午,翁季浓腹部隐隐作痛,有些害怕,忙告诉了陈嬷嬷。
陈嬷嬷查看了一番,估计她最晚今夜就要生产了,吩咐产婆在产房待命,炉子上的热水不能停。
“夫人现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厨房做。”陈嬷嬷道。
翁季浓知道吃饱了才有力气生小元宝,点了一桌案的膳食,把肚子填得饱饱的。
用完膳,太阳还未下山,翁季浓也还未再有动静。
屋子里堵满了人,闷得让人心慌,翁季浓被她们弄得紧张兮兮的:“你们先出去吧,哥哥陪我睡会儿好不好?”
元琛让她们去门外候着,侧躺在翁季浓身侧,支着手肘撑着头,看她。
翁季浓躺在榻上看着尖尖的肚皮,软软地说道:“要是我一觉醒来,小元宝自个儿出来了就好了。”
元琛摸着她的头发,舍不得挪开眼睛,牵了牵唇:“又说傻话了。”
翁季浓嘻嘻笑了两声。
夕阳洒在纱窗上,笼着卧榻,翁季浓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他身边靠了靠。
—
不知过了多久,元琛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低头看向枕在他臂弯处的翁季浓。
小娘子面色苍白,额头鼻尖密密的蓄着汗珠,细弯的黛眉紧紧地蹙在一起,眼角挂着泪珠,嫣红的唇瓣微启无意识地□□。
元琛心揪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唤醒她,一边掀开被子查看情况。
只见遮住她腹部的衣料被她牢牢地攥着,双腿微曲,似痛苦地蜷缩,下身的被褥有一片颜色格外深。
按照陈嬷嬷的说法,这是羊水破了,元琛朗声叫人。
翁季浓悠悠醒来,刚想开口,谁知出口的是痛呼声。
元琛扯过薄被裹着翁季浓,抱起她往外走,嘴里念着:“别怕,别怕。”
不知是对翁季浓说的还是在安慰自己。
屋外守着的人听到屋内传唤,推门而入,见到这阵仗,知道是翁季浓发动了,按事先准备好的安排下去。
产房就在卧室隔壁,出门便到了,明明很短的距离,元琛却觉得有千步长。
翁季浓看着他面颊旁散落着凌乱的黑发,皱眉忍着痛,轻轻抚好:“我不怕,哥哥,你也别怕。”
她颤抖着声音,气息急促。
元琛抿着唇,脸色难堪,把她放到产房的卧榻上,握着她的手递到唇边亲了亲,却不开口言语。
翁季浓白着脸:“哥哥,你不要这么严肃,说句话嘛!”
元琛想让她安心,张张口却发现喉咙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接生婆子上前,掀开被子看了看:“才开三指,还有一会儿,夫人省着力气先别呼叫。”
翁季浓从鼻腔中溢出一声:“嗯。”
“放心有我陪着你。”元琛坐在塌旁轻声说道。
“哥哥,出去等我。”翁季浓摇头。
生孩子的时候太过狼狈,翁季浓不愿意他见到她这般模样。
元琛自然不应,无论如何都不愿让她出现在他视线之外。
随着阵痛加剧,翁季浓渐渐没有心思再同元琛讲话,眼睛挂着泪,咬紧牙关,手掌却在推他。
正是需要翁季浓专心的时候,元琛在这儿反而分了她的神,陈嬷嬷急道:“阿郎您先出去等着吧!”
“阿郎便依着夫人吧!”宛嬷嬷上前说道,“您也知道夫人最是爱美的了。”
都说女子生产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宛嬷嬷觉得这除了身体的痛楚外,还有心上的折磨,痛到极致,尊严矜持通通都顾不上了。
元琛满眼通红,捏紧拳头,在翁季浓乞求的目光中出了屋子。
元琛肃着脸,冷冰冰的,瞧着有几分骇人,在屋内待着,婆子们难免有些放不开。
他一出去,婆子们才放开手脚。
翁季浓淌下的汗水混着泪水打湿了头发,陈嬷嬷拿过一条热巾子擦干她的额头:“夫人别急,胎位稳,很快就好。”
翁季浓深吸一口气:“嬷嬷,我和孩子就,就拜托你了。”
“夫人放心。”陈嬷嬷给她鼓气。
烛光打在纱窗上,人影攒动,元琛站在廊下紧盯着纱窗,细听屋内的每一丝动静。
亥时初刻,翁季浓才开了全指。
她的娇呼声一阵阵传到屋外。
元琛手掌用力捏着窗栏,猩红着眼,下颚紧绷,青筋暴露,口腔中忽然有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