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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灵微寒的声音不大,却让有些热闹的大殿立刻安静了下来,在场的人大多都不年轻了,自然知道十二年前苏相府中的纠葛,墨王妃跟继母的关系自然是不会好的,墨王妃不给继母面子也可以理解,可她方才的话,分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太后的脸,果真不是自幼生长在相府的孩子,行事过于莽撞了。
“墨王妃可是对哀家让长公主入墨王府一事不满?”太后脸沉了下来,常年身居上位自有一股威严,许多人都噤声忐忑地低下了头。
“太后果真慧眼,小九的心事藏的这么好都能被您看出来。”苏洛九轻轻笑了起来,弹了弹衣袖对上太后冷沉的双眼,勾唇挑眉一派闲适。
“好,苏相教出来的孩子,果真是好胆量。”太后笑容有些冷。
苏洛九含笑点头,赞同道,“小九也觉得父亲很会教人。”
“你!”太后算是见识了苏洛九的无耻,一时间竟接不上话来。
左小川躲在下面偷偷笑了起来,崇拜地看着苏洛九,抬眼与上首的太长公主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更何况是墨王这样尊贵的男子,王妃却如此善妒,心胸未免太狭隘了些。”闻人情心中暗笑她的沉不住气和小家子气,起身故作不赞同地说道。
太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略有些满意地看了闻人情一眼。
苏洛九慵懒的笑容不变,懒洋洋半眯着的双眸睁开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直直对上了闻人情的双眸,宛如子夜的黑瞳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宛如黑暗深处伸出的骨爪,掐住人的心脏。
“我晨川的王妃何时轮到你一个他国公主随意评论了,本王妃倒是不知道熠天长公主是个这么不懂规矩的人。”
“你……”闻人情被她看得心惊肉跳,背脊一阵阵发寒,冷汗从额际话落,狼狈地错开目光,见她讽刺地看了自己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胸口不由一阵郁结愤恨,脸色难看地站直了身子。
“情儿迟早是晨川的王妃有何说不得的,倒是你,身为墨王妃却如此不识大体,哀家怎能相信你能照顾好墨王?情儿入府一事就这么定了,不管你有再多的不满都给哀家忍回去。”太后哪里会容得苏洛九打破自己的计划,收回了方才的失态恢复了雍容的神色,语气强硬了起来,苏洛九不给她面子,那她自然也不需要顾及苏洛九的脸面,她身为太后还赐不得婚了?
“太后这话,可不像个商量的语气。”苏洛九眼里划过诡谲的光,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
太后被她的话气笑了,“简直是放肆,哀家赐婚还需要跟你一个王妃商量,墨王真是把你给宠得无法无天了!”
“太后这么激动可不好,到时候气坏了身子又得说小九放肆了,太后赐婚自然是不需要跟小九一个小小的王妃商量,只是……”苏洛九笑容温软无害,语气突然转凉,定定地看着太后眼里浮现浓浓的讽刺,“太后是不是忘了,先皇曾经说过的话了?先皇可是说过,墨王身为摄政之王,婚事由他自己做主旁人不可干涉。”墨止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还很是感叹先皇对墨止的宠爱,今日倒是能用上了。
太后闻言,脸色瞬间大变,死死捏着椅子才忍住没发作,该死的,她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小杂种会如此信任苏洛九竟然把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她,原本想着闻人情貌美如花墨止身为男子定不会拒绝,但看现在苏洛九如此得墨止宠爱,怕是八成会为了她拒绝这场赐婚,而如苏洛九所言她的确没有资格左右墨止的婚事,这样的话,她的计划要怎么继续下去,该死,真是该死……
此话一出,众人看着苏洛九的目光纷纷变了,先皇旨意就是当今太后也不可违抗,没想到苏洛九还有这个底牌!
“小九不说,本宫都忘了还有这事,太后怕也跟本宫一样,熠天长公主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本宫知道太后关心墨王,但先皇旨意不可违逆,既然如此,不如一会儿问问墨王?”还不到跟魏云仙彻底翻脸的时候,太长公主看了苏洛九一眼,含笑给太后找了个台阶。
太后僵硬地扯了扯唇角,状似懊恼地按了按眉心,“太长公主所言极是,哀家果真是年纪大了。”
闻人情哪里知道会突然冒出个先皇,恨恨地瞪了苏洛九一眼,眯了眯眼又勾起了唇角,天底下还没有哪个男人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待墨王见了自己必定会爱上自己,到时候她就等着看苏洛九输的一败涂地的狼狈模样!
“太后娘娘,宫宴快要开始了。”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见气氛不对,机灵的出声打破有些尴尬的局面。
太后看了老嬷嬷一眼,唇角缓缓勾起,扫了众人一眼,道,“宫宴快要开始了,咱们也该去御花园了。”
“是。”众命妇千金起身福身。
太后也缓缓起身,由皇后和闻人情扶着,太长公主则由苏洛九扶着站在太后身边,众命妇千金跟随其后,一同走出凤仪宫。
凤仪宫前有一道不长但也不短的石阶,一只凤凰浮雕雕刻在石阶中央的石壁上,太后和太长公主由人扶着先行踏上阶梯,闻人情以余光注意着恰好站在自己身边的苏洛九,眼里闪过狠意,藏在袖中的手中突然翻出一枚银针,在苏洛九踏上石阶单脚悬空之时猛地射出。
苏洛九眼里闪过寒光,把这笔账记在了墨止头上,暗中以内力震碎了银针,捏了捏太长公主的胳膊示意她不用管,而后身子一颤装作真的中了针,惊慌地低喊了一声朝石阶上倒去。
闻人情满心愉悦地等着看苏洛九出丑,太后和皇后以帕掩口,挡住唇畔的笑容,许多嫉妒苏洛九的女子也都等着看好戏,若苏洛九在众人面前跌倒,那可就真的失礼了,到时候丢了皇家的颜面,她可不好过。
突然,一道竹青色身影猛地飞了过来,快速地拉住了苏洛九,而她自己却由于反作用力朝后飞去,但显然轻功算不得极好,她无法稳住身形,有些狼狈地在斜飞的过程中掉落。
苏洛九错愕一瞬,也顾不上隐藏自己的武功,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银风便掠入空中,单手抱住青衣妇人在空中一扭身稳稳落在石阶之下。
青衣妇人按着胸口回神,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苏洛九一番,然后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看着苏洛九绝美的面容神色有些恍惚,眼眶微微发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看这孩子的轻功,方才她想救这孩子,怕是反给她添麻烦了,好在她没事儿。
苏洛九垂眸,看清了妇人的样貌,正是凤仪宫中看着自己满脸喜悦的温婉妇人,苏洛九从她脸上看到了惊魂未定和对自己的关切,却找不到一丝后悔之色,脑海中迷迷糊糊浮现一张年轻温婉的面容,眸光微闪,声音有些干涩,“风、风姨……”
“小九还记得我?”风竹衣惊喜地低呼一声。
风竹衣,娘亲唯一的好友,当年娘亲逝世,风姨悲伤过度大病了一场,在她被送走之前仍卧床不起……
苏洛九回忆着,鼻尖微微发酸,情绪莫名的烦躁起来,见太后等人赶了下来,半点不想搭理。
“娘,你没事儿吧?”秦浅梨快步跑了过来扶着风竹衣,担忧地问道。
风竹衣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摇了摇头,“娘没事,多亏了墨王妃救了娘。”
“浅梨多谢墨王妃。”秦浅梨一愣向苏洛九道谢,跟风竹衣十分相似的温婉的面容上浮现真诚的感激之色,浅梨浅梨,人如其名,浅浅一笑,便如梨花绽放般温柔美好。
也许是因为风竹衣的原因,也许是因为秦浅梨的真诚,苏洛九很喜欢这个少女,轻柔一笑微微颔首。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路都走不好,还害得齐国公夫人为了救你差点摔倒,还不快谢谢齐国公夫人!”魏雯凤快步走来,扫了风竹衣一眼看向苏洛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话说的,心思多一些的人都会想到苏洛九在乡间十二年的事情,而魏雯凤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她上不得台面,显然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女子本就容易嫉妒样貌比自己美丽的女人,部分人早就看苏洛九不爽,闻言,纷纷朝她投去鄙夷的目光。
“娘,大姐姐也受到了惊吓,您就别说她了。”苏彩儿终于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隐下唇角讽刺的笑,关切地看着苏洛九。
苏洛九软软地笑,有些无辜地撇撇嘴,“孩子不会走路该怪的应该是孩子的母亲吧,你说对么,母亲?”
魏雯凤和苏彩儿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本王妃受了惊吓所以思维混乱干了些什么事惹得母亲不开心了还请见谅。”苏洛九懒洋洋地笑,看着魏雯凤难看的脸色算是为心里的不爽找到了发泄口。
魏雯凤咬牙,委屈地看向太后,“太后……”
“哀家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干出个什么事!”太后因苏洛九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早就对她怀恨在心,如今对她的不满算是堆积到了临界点,苏彩儿那求救的一眼算是彻底扯断她心底那一根弦,温和的面容一沉,冷冷哼道。
太后发怒,众人噤声。
闻人情没想到苏洛九有武功,没害到她本来觉得可惜,但见太后如此厌恶她,忍不住得意地勾起了唇角,而风竹衣则十分担忧,想要出来劝解,却被太长公主拦了下来。
苏洛九不慌不乱,眨眨眼,恭敬地朝太后福了福身,“太后娘娘这么想看小九定当满足太后娘娘您的心愿。”
话落,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慢悠悠走到一直看好戏的闻人情面前,眯眼笑着亲昵地牵起闻人情的手,冰冷的触感让闻人情几乎以为是一条蛇爬上了自己的手腕,一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娇媚的眼眸警惕地看着苏洛九,在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之后反应极快的想躲开,但她的速度哪里快得过苏洛九。
于是众人就见苏洛九拿起闻人情的手按住自己的小腹,突然脸色苍白如纸,一声闷哼满脸痛苦地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朝后方飞去……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道银色的身影飞速而来稳稳接住了苏洛九。
来人一袭银衣,白线绣着数片青云,一条巨龙在云中隐约可见,宛如踏云而立的九天神祇,睥睨众生,威严尊贵,如画的五官组合而成的清冷容颜冠倾天下,极致的美好使日光落在他身边也黯淡几许,淡漠的凤眸紧紧锁住怀中有些虚弱的苏洛九,一身清霜般清冷而优雅的气息突变,冰冷得仿佛雪山之巅无尽寒气汇聚而成,冻结着众人的灵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前方同时一身银衣的一男一女身上,单看服饰便可认出来人正是晨川最神秘的摄政之王墨王,不是没有猜测过墨止的俊美,毕竟墨家从不出丑人,可如此钟灵毓秀温养而出的男子当真出现在自己眼前,怀中还抱着同样姿容绝伦的“病美人”,那一瞬间的视线冲击还是让第一次看到这种画面的人失了心魂。
其中魏雯凤和苏彩儿的脸色是最难看的,她们怎么都没想到苏洛九这个在她们眼中最不堪的人嫁的人居然能如此绝伦,这让她们原本对苏洛九的嘲讽都变成了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在众人眼中,墨止神色越来越冷,薄唇越抿越紧,眼里的杀意已经仿佛快要抑制不住,而实际上——
“这是我用花汁做的血丸,怎么样?”苏洛九躲在墨止怀里偷偷解释,得瑟地从怀里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