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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煦走在前面; 不紧不慢,始终与她保持两三步的距离,裁剪合体的西装; 背脊挺直,肩膀宽阔。她看着这背影,突然想到这些年他在学校有多受欢迎。
索性没有走很远,路边的小花园。
鹿煦有些想笑,连最后结束都不得一个体面。
“他回国了。”
徐若茶点头。
“恭喜你啊,这么些年没有白等,也没有等错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平静,像在讨论无关紧要的事。
她没说话。
鹿煦也不期待她的回答,而是笑了一下:“喂,你知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徐若茶摇头。
他抬头,望着不远处的车水马龙,眼神分散有些恍惚:“我啊,最近几年还是能梦到那天的画面。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路人神情麻木冷漠,只有你安静的站在路边,像独一无二的色彩般鲜活。
很奇怪,我从来不相信什么见鬼的一见钟情,但我相信了你。
我感觉自己像个变态,移不开视线,跟在你身后,趁机扯下你书包上的小熊,只为跟你搭一句话……
转学也是我刻意的,根本不是什么巧合。我自以为是的算计好了一切,只是没算到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他长叹一口气:
“你怎么可以有喜欢的人啊……你知不知道我无数次不经意撞见你看他的眼神,温柔到装不下任何人,我嫉恨发疯到几乎死掉。要是你能那么看我一眼,我想我大概会愿意为了你去做任何事。
但你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不论我做什么你们都还是那么信任彼此,对比下的我简直像小丑。”
鹿煦笑的很无奈:“我以后不想再做小丑了。”
她从头听到尾,很多以前的记忆都已经模糊,有关那一次初见,她的印象只停留在虞沉送给她的小熊上。
她不知道有个男孩子原来从那时起就已经喜欢她,更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表示。
感情从来都不是一道选择题,即便她的生活里没有虞沉的出现,即便她从来没有喜欢上别人。答案至始至终都在那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虞沉像一把钥匙,一点点打开她的门,他们见到过彼此太多的狼狈时刻,看到了彼此太多心里的阴暗面,谁都无法替代……
如果没有虞沉,她兴许不会选择和任何人接触。不会认识现在的朋友,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是礼物。
其实鹿煦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不过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没有谁对不起谁。
徐若茶嗓子发干,抬手将长发掖至耳后,沉默良久才答:“有的人生来就是恋人,有的人更适合做朋友。我们原本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
他似乎觉得可笑,语气嘲讽:“谁要做朋友?我没那么大度,从来都想要更多。”
街边嘈杂林立,轮胎压过地面的声音,拉长的鸣笛声,刹车和减速,交警的口哨……鹿煦在这样的环境下,心静如止水。
“我不是输给他,我是输给你。我承认自己倔不过你,到最后还是轻易就把坚持的东西放弃。”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她从最后一句话中,听出了无尽怅然。
……
徐若茶往回走,步子很慢很慢,说不上是什么养的复杂心情,一方面解脱,一方面又思考更多。
她握着手机,终于还是拨通了虞沉的电话。
几乎被立马接起,他那边很安静,听不到一点多余的声音。
“怎么了,突然良心发现?”
她顾不上开玩笑,而是开口问:“阿沉,你说一个人的喜欢可以坚持多久。”
“为什么这么问?”
“有点好奇。”
那边有一瞬的停顿,接着低沉柔和的声音响起:“喜欢的原因有很多,以至于把喜欢变得肤浅,不费辛苦所以想中断就中断,自然不会坚持很久。”
她的心沉了沉,勉强笑了一下:“你说的好像无法反驳,听上去有点悲观。”
他不认同这样的想法:“喜欢会升华为爱,爱不计较得失,不计较付出与回报,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磨灭的事,怎么能一概而论成悲观?”
话筒里又有好几秒的间隔,她不喜欢这样僵滞的停顿,难捱的堪比几个世纪。
阒然中,虞沉声音清朗悦耳,不大不小,堪堪敲在她耳膜,字字震在她心。
“我对你,是爱。”
作者有话要说: 要说关于这篇文最大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把鹿煦的形象塑造成功,原本的设定是个苦情男二来着,使尽心机,为女主挡尽各种伤害的那种……大纲里本来还有几个关于他的情节,但我没写好,真的挺遗憾。
第82章
如果说一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那么最先察觉出的那个人一定是她妈。
陈欣怡女士最近明显感觉自己女儿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体现在方方面面; 比如半夜三更房里传出的说话声; 比如说早晨总是把自己为她准备的早餐偷偷再塞一份出门带走……
综上种种; 某天出门跳广场舞的时候就免不了和一起跳舞的姐姐妹妹聊一聊。恰巧这群小姐妹中有个据说早年间被大仙开过“天眼”的神婆,一听这个症状; 当即便拍手断定是中了邪了!
陈欣怡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 原本是不信的; 皱着眉头说不能吧,结果那大姐肃着脸问了几个问题,全都给对上了; 到这里陈欣怡就有些将信将疑,决定晚上和徐若茶好好谈谈。
又想着这种事情不能拖着,于是勒令她下班后必须立马回家。
徐若茶一头雾水的赶回来; 又一头雾水的把缘由听了个大概; 当即就哭笑不得。
电话里陈欣怡语气严肃,她只当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等虞沉来接; 直接请了半小时假提前下班。她放松了身体靠在沙发上:“我还以为我们家的妈妈出淤泥而不染; 不逼着我相亲也不逼着我找工作; 更加不会信这套东西。”
陈欣怡皱着眉:“你别把这个不当回事儿; 你年纪小,经历的少。”
她低头,从桌上拿了荔枝剥皮; 自顾自的吃,过了好一会儿,才仿佛只是不经意的说:“虞沉回来了。”
后者一个怔愣,以为出现了幻听,双手叠在一起,直起脊背:
“哪个虞沉?”
徐若茶无奈抬头:“陈姨,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只有一个虞沉……”
陈欣怡原先还把答案往偏了想,谁知离题八千里,哪能想到是这个答案?那孩子走了几年,悄无声息就回来了。何况关于他的话题,她们母女间向来谈起都有些尴尬。
一则有关早恋,另一则又有关她的病情。
她没那么迟钝,在免费接收治疗数次后还会相信那一套说辞。及至终于了解了真相,心情又是说不出的复杂。如果提前了解了情况,她是否还会接收治疗?
这问题她想了很多年,她的女儿也等了很多年。
反应慢半拍,又立马转过弯来,她恍悟:“所以你们最近都在一起?那天晚上你打电话说住在邹雪家也是……”
她举起手来,及时打断陈欣怡的话,面不改色心不跳:“那天是真的陪邹雪了,不信您打电话问问。”
陈欣怡吊起的一口气又松下来,过了几秒,又问:
“那你们……是怎么样打算的?”
徐若茶随手抽出一张纸巾擦手,没有直接说答案,长发掩埋,脸上表情不真切:
“陈姨,我离不开他。”
陈欣怡估料到这样的回答,只是摸了摸她的发顶,语气温和,语速很慢:“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吗?”
“什么?”
“你啊,总是想太多。虽然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孩子,但到底已经成年长大,有足够的判断力,能够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也终于可以告诉你,陈姨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做你想做的。
你刚才说我不逼你相亲也不催你工作,那是因为我对你一直没什么要求,玩累了,回家,陈姨能养你到这么大,难不成还养不起你后半辈子?”
最后一句她说的轻快,语气略带调侃,僵滞的气氛立时缓和了不少。
……
陈欣怡解决了一桩悬在心里的大事,晚上八点整,准时出了家门去跳广场舞。
徐若茶已经换好了家居服,趴在床上整理明天用的稿子。只是放在平时可以很专心去做的事,今天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好。心情浮躁,静不下来。
抓着手机踟蹰了一阵,还是点开微信,选择那个置顶了许多年,却很久没有点开过的对话框。
抽象的老虎画,暗色调居多。里面还保存着高中时候全部的聊天记录,她习惯性的上滑,每一段对话都倒背如流。
——谈完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提醒,她吓一跳。
紧接着最新一条消息,上一次的对话在四年前。她怔怔的看了两眼,半晌才慢吞吞打字:
——我以为你早就不用微信。
——最近开始用了。
——哦……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
她盯着屏幕看,本来在秒回的人突然没了回应,左上角始终没有“正在输入……”的字样。
下一秒,电话铃声响起,虞沉直接打来电话。
“这么深沉,什么事让你说来话长?”声音不大不小,还伴随着纸张翻页的声音,她听着,心跳却一下下的加速。
“那个啊,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反正已经说清楚了。”她拖长了语调,刻意卖个关子戏弄他,双脚无意识的翘起,雀跃的晃来晃去。
“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徐若茶唇角翘起:“多了去了,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晰的低笑,清越,低沉。
心中的悸动抑制不住的蔓延,有甜到腻人的气泡咕噜咕噜成串冒上来,搅得人心痒痒。
沉静中,听到他的声音不紧不慢传来,在宁静已久的湖面漾开一道又一道波纹:
“高中毕业,你报了N大的新闻学专业,以629分的成绩在提前批次录入。大学宿舍号309,舍友邹雪、王静然、李旭菡,辅导员肖健。你加入了天文社团,分别在十月,十二月参加过两次社团活动。后半年四月份拿到了全校辩论赛一等奖。大二那一年,同部门的学长追求你,你躲着宿舍三天没出门……大三,你发过一次高烧,没人知道,是邹雪把你从床上背起来送去了医院……”
声线平静,又似乎隐藏了什么东西。
他提到的许多事连她自己都已经模糊了记忆,但他说的那样流畅自然,忍不住叫人怀疑是他原本就背好的书稿。
“你说,你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第83章
她只是当玩笑讲讲,哪知道会引出这样的隐情。
渐渐有些笑不出来:“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在尽量弥补。”
“喂喂; 不带这样玩的; ”她拍了拍床垫以示抗议:“你这样算作弊; 对我来说不公平。”
“不公平?”他笑:“那好; 给你个机会追平我的进度。”
“干嘛?”
“半小时够吗?我去接你。”
“可是陈姨……”
“我听说她这个时候有很大可能在跳广场舞?”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她说了一半,意识到重点没抓对; 又重新改口:“她已经怀疑上次我夜不归宿是和你在一起……”
“现在八十五; 广场舞十点钟结束。辛杜瑞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