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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要戴着这个面具?”
“不然她认出我了怎么办?”沈离经刚说完这一句,就听一旁的仆妇说道:“沈二姑娘,我们老太君说,只见公子一人。”
这句沈二姑娘,无疑是将她吓了一跳,按着面具,还有些无措,问:“你知道我是谁?”
“京中无人不识沈二姑娘。”
这是实话不假,可话不是这么说的,当今还有几人能知道她沈离经还活着?
闻人宴知道她正困惑,但祖母也说只见他,便说:“你先回去,听话。我不会有事。”
仆妇垮着脸看沈离经,内心不满。说得好像她们主子会对二公子怎么样似得,又不是龙潭虎穴。
“那我就先回去。”
既然对方也认出了她,那依这老太君对她的厌恶,过去了无非是自讨苦吃。
红黎在门前挂了灯笼,桑采听到动静连忙出来迎她回屋,天色太晚沈离经也不想麻烦她,就催桑采回去睡,等早上再沐浴。
拆去发上珠钗,任青丝披在肩上,沈离经坐在窗前望着静安居的烛火,一直都不曾熄灭。也不知要他们说到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就趴在窗前睡着了。
静安居中并没有沈离经想象中的争吵,意外的平静。
闻人宴坐在老太君对面,仅仅是沏好了热茶,对坐而谈。
“你决意如此?”
“孙儿已没有回头的余地了,闻人氏也没有了。”
“那沈二,你待如何,到时候如何与族中众人交代,如何向天下人交代,你会害了自己,闻人氏百年的清誉,也会因你背上谋逆的罪名。”她神情疲惫,语气已经不见苛责,只是长叹一声。
“祖母应当明白,蒋风迟和蒋子夜任何一人坐到龙椅上,闻人氏都难以安于一隅。难道清誉还比不上这几百年的家业和数百人性命?”
她轻轻一抬眼。“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为了一个沈离经,若不是她,闻人氏没必要趟这遭浑水,冷眼旁观又如何。”
闻人宴眼神平静,将折子将她的方向推了推。“闻人氏不会永远冷眼旁观下去,祖母可知,当年沈氏被除,蒋子夜是背后推手,是他暗中唆使太子蒋风迟献计,又伪造沈家有不臣之心的证据,使皇上下定决心除去沈家。”
“而我这次,要还沈氏五百多亡魂一条清白。”语气重了几分。“也还她一个清白身份。”
好光明正大娶她,让所有人知道,闻人宴的妻是沈家二姑娘。
老太君饮了一口茶,苍老的手上皮肤松弛,放下茶杯时手指轻颤。“她能活到现在,是她的造化。”
闻人宴眼睫垂下,明白祖母说这句,是不再对二人阻拦了。
末了,又问道:“若当初她不是沈家的姑娘,只是一个普通官宦的女儿,那祖母可还会应允我与她。”
老太君默了半晌,手指摩挲过腕间的古玉。“可偏偏她是,若我知晓有一日你会深陷于此,无论如何也不会送你去青崖山。”
“孙儿知道了。”闻人宴躬身行了一礼,仆妇搀扶着老太君离开。
谈话中并未提及晚归处罚的事,等走到门口时,老太君又停下,看了看天上圆月,嘀咕了一句:“今日是七夕啊。”
闻人宴也抬头望去,又听她说:“成亲后,就不要穿一身白了,不像话。”
他一笑,应道:“孙儿知道了。”
闻人宴送走了老太君后,突然想见沈离经一面,只是一瞬间疯狂的想她。
进了她的院子,才发现窗前露出半个脑袋,是熟睡的沈离经。
无奈轻叹一声,轻手轻脚将她放到榻上,除了外衣后躺在她身侧。
第二日桑采和红黎早早的就备好了热水,去叫沈离经起床洗漱,见到闻人宴从房里出来,饶是这场景见过几次了,还是没忍住愣了一下。
明明昨日小姐是一人回来的额,丞相怎么大半夜又偷偷进来,不是正人君子之举。
沈离经醒来后还疑惑自己怎么回到了床上,对昨晚的事丝毫不知,洗漱后去静安居找闻人宴,才得知他已经上朝去了。
“昨晚老太君有没有责罚你们公子?”
“并无。”
“没有?”沈离经不相信。“不会是闻人宴让你这么说的吧,他昨晚有没有去哪?做什么了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侍从叹气,认命地说:“公子昨晚真的未曾受罚,在下怎敢欺瞒姑娘。丞相不是去了姑娘的住处吗,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她张了张嘴,又觉得无话可说。怪不得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床上睡了,闻人宴大半夜还来她这里看一眼,也太匪夷所思了。
*
七夕灯会的事过了几日,刺客被活捉了几人,没多久毒发身亡,线索虽然断的干净,也能查处些蛛丝马迹来。
玄机阁将消息传给崔远道,一口断定是蒋风迟的人。
蒋子夜和闻人宴早有怀疑,却都查不出证据。
司徒蕊将太子妃推下水的事没有结果,说这是个误会,只能是无疾无终了。蒋子夜需要司徒将军的支持,就不傻到这时候得罪他,只能将李云宜的哭诉抛在脑后。
而宫里突然就传来了皇上重病的消息,许多重臣和皇亲都连夜进了宫,闻人宴是丞相,按理也是要进宫,以免皇上有什么旨意。
沈离经知道闻人宴不可能让她犯险,就换了身宦者的衣服跳进傅归元的马车。
“他要是知道我带你进宫,会把我给撕了,你这不是胡闹吗?”傅归元拿着扇子敲她脑袋,疾言厉色地威胁。“你赶紧给我出去,不然我让人去找闻人宴了。”
“我怕他不成,要是不能手刃老皇帝,我意难平!”沈离经穿着身可笑的衣服,一边扶帽子一边抢傅归元的扇子。
“我担不起,你乖乖听他的,留在府里等我们回来。”
“你不是我青梅竹马吗?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就这么没义气!”她锤了傅归元一拳,他这才闭嘴。
马车已经开始走了,赶她下去也没用,还不如进宫后让她远远跟着,也不会出什么事。
心中这么想着,等马车进了宫门后停下来,被人敲了敲车壁,沈离经听到郁覃冷声说:“小姐,公子让你过去。”
沈离经瞪大眼看着傅归元:“你告密?”
傅归元将头扭到另一边:“我什么都不知道。”
郁覃又催促了一遍,沈离经装死不出声,往软榻下的空隙处钻。
帘子被掀开,闻人宴沉声道:“我说话都不管用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啊,有虫睡醒再捉
第70章 传位
闻人宴的马车里备着糕点和果脯,一看就是提前给沈离经准备的。
傅归元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就差说沈离经在他脖子上架着刀逼他。
将沈离经拖上马车后,本来有不少的怒火,见到她这身滑稽可笑的装扮,火气反而消散了。面上却仍要作出不高兴的的样子,冷言道:“你为何在此?”
沈离经:“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生气什么?”
“我没生气。”刚才是有些生气,只是气她想到去爬傅归元的马车,也没想着对他多说几句好话。
“还说自己没生气。”她凑过来,手指戳了戳闻人宴的脸颊,等他扭过头来,又吧唧亲了上一口。
“哄好了吗?”
闻人宴的耳朵都红透了,还是强忍笑意撇过脸不看她。
沈离经算是看透了,这家伙自己动手动脚的时候没见害羞,被人一撩拨就脸红。
“还生气呢?”沈离经弯下腰看他表情。“哟,这脸怎么红了?”
闻人宴忍无可忍,将她一把捞过去。
手掌按着后背让她没法子乱动,牢牢困在怀里。
穿着身宦官的衣服坐在他怀中,怎么看怎么怪异,偏偏闻人宴被她戏弄,急得恼羞成怒了,扶着她亲了下去。
马车中温度不断在上升,在烈日下更闷热了几分。
令人脸红羞怯的声音,也都困在这小小一隅。直到沈离经开始推阻求饶,闻人宴才放过她,将扯散的衣襟重新合上,乱发也拨回耳后。
沈离经眼尾微红,眸中湿润。而闻人宴也是如此,眼角的红甚至比她更要明显些。
默默地捡起落下的帽子,拢好发丝后再重新戴回去。
“禽兽。”沈离经咬牙切齿的小声说了句。
闻人宴听到了,也不反驳,甚至牵过她的手,像刚才一样叫道:“阿恬。。。。。。”
一个小名咬在舌尖,宛转中带着几分情动和迷恋,生生被他唤出了暧昧来。
“别跟我说话。”沈离经脸颊滚烫,捂着脸抱怨。“一会儿就要下去了。”
闻人宴笑了一声,说道:“不是你自找的吗?”
沈离经恼怒:“闭嘴!”
最后还是跟着他,偷偷摸摸进了宫。
老皇帝看着是真的要不行了,闹得人心惶惶,那几个念经的倒霉和尚仍心境平和的在殿外吟诵经文。
皇帝到了这个岁数越来越怕死,先是费大功夫去求灵丹妙药,再是找那些世外高人寻得长生的法子,接连受挫后就蹲在这宫里听佛经,以求死后往生极乐。
兰嫔在一边附和一边给他打气,糊弄得像模像样,就算是皇帝,人老了脑子都要糊涂,底下人暗中也为这些荒唐事骂上一句狗屁。
沈离经低着头,跟在闻人宴身后时,当真像一个瘦弱矮小的宦官。一路上除了傅归元阴阳怪地说几句,被她踢了一脚老实了,也没遇上什么为难。一直到了皇帝的寝宫,和蒋子夜撞见。
没有看脸,全凭直觉和身量就认出了沈离经,他并没有说出话,只是笑了声,叹道:“不愧是你。”
蒋嘉悦也从旁走走过,瞄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怕惹人生疑。
沈离经想跟着闻人宴一起进去,却被侍卫拦住,蒋子夜回头,说道:“他是我的人。”
侍卫又放下刀剑退回原处。
按理说这殿前侍卫可都是皇帝的人,太子也没有那个权利命令他们,现在蒋子夜一句话就能放下刀剑,岂不是说这个皇宫,他都已经暗中掌控了。
沈离经有些心惊,这家伙看着不显山露水,本事却不小,一路从受人欺辱的皇子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可谓不是他心性志坚。
如果当初的沈氏还在,可能就轮不到他,也轮不到蒋风迟了。
当年沈氏一族中出了位贵妃,生了一位性情温和的大皇子,然而蒋风迟还是成了太子,沈氏一族少数人心存不满,却都未曾明确的说过什么。
不久后贵妃染了病,突然就死了,太医被处斩好几人。就连这沈家能忍了下来,谁知道最后还是没躲过皇帝降灾。
沈氏一族覆灭了没多久,这位大皇子据说也悲痛过度,浑浑噩噩掉进湖里溺死了。
现在想起来,这宫里还真是一个吃人的地方。
这大皇子和沈离经也算是有那么一点微薄的血脉亲情,她尚且为此感到悲悯,那其他人呢,蒋子夜还是蒋风迟,都与他是手足。
会不会在害死他以后,还为除去心头之患感到欢欣。
老皇帝倚在榻上,短短的时日,看上去却像苍老了十岁。
头发花白了大半,神色恹恹,说话都有气无力,一副垂死之人的模样。
兰嫔正值青春,神色鲜活嗓音甜腻,哄得他一口一口喝药,笑中掺着咳嗽。
喉咙就像透风一样呼哧呼哧的出气,呼吸听着破碎又艰难。
“朕的身子是越发不如从前了,太子如今能独当一面,圣旨我已拟好,该说的……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