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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若顿时冷了脸,淡淡道:“说来听听。”
提起条件,两契丹使者又有了底气,正使便瞟了汉人副使一眼,他身为契丹人虽懂些汉语,但要说长篇大论的话,还是相当困难。汉人副使因道:“启禀天朝圣天子,我们二王子耶律石鹰殿下开出三个条件,假如贵国答应,二王子立即率兵北返回国。”
“哦?你们只是契丹二王子派来的……就不知二王子作得了贵邦可汗的主吗?”萧若微一转念,道。二王子耶律石鹰便是这支入侵契丹军的统帅。
汉人副使道:“圣天子放心,我国大可汗已年迈垂危,二王子此行回草原,可汗之位非二王子莫属。二王子的意思便是整个契丹族的意思。”
萧若便道:“那你们说说条件。”
汉人副使道:“第一,贵国出二百万两银子犒赏二王子所部将士,并且以后每岁对契丹进贡……噢不,每岁赐契丹白银五十万两,布帛一百万匹。”他本欲说进贡的,见皇帝脸色不善,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群臣听了,发出一片嗡嗡议论之声。契丹正使傲然道:“你们要不给,我军就自己来抢!”
萧若强抑怒火,道:“继续说第二条。”
汉人副使一派踌躇满志之色,道:“第二,请贵国将北部边疆燕云等十六州赠送我国,以显示贵国和好的诚意。”
一言甫落,群臣顿时大哗,纷纷指责契丹人狼子野心,贪得无厌,割地之事想也不用想。
萧若龙颜大怒,要单单只是第一个条件,他为赢得整顿朝纲的时间,也许还有得商量,双方可以坐下来讨价还价一番。但是第二个条件决计没有商量的余地,割地求和注定会留下千古骂名,他可不想遗臭万年,受万世唾骂。他怒极反笑,道:“还有第三个!”
群臣闻言安静了下来,汉人副使笑道:“我主二王子久闻天朝女子婉约温柔,愿与天朝和亲,请圣天子将一位公主许配与二王子。”
群臣又是一番怒叱,乱轰轰道:“皇上春秋尚轻,并无公主可嫁。”
契丹正使嘿嘿笑道:“皇帝没有女儿,那姐妹也成的。”
兵部尚书齐枯云出列,厉声道:“荒唐,皇上两位姐姐均已成家……”
契丹正使咧嘴一笑,接言道:“嫁过人的也行,我们二王子不嫌弃也就是了!”
群臣再度大哗,群情汹汹,再也不可抑制。左侧文臣之尾跃出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书生,冲到契丹正使面前,并指颤颤指着他,涨红了脸,憋了半天道出两个字:“无耻!”
萧若本来不知道此人是谁,但一见他的神态也猜到了。萧若曾听阴空海说皇帝共有二姐一妹,除妹妹早夭之外,两位姐姐长大成人,好多年前便都出嫁了。其中长公主嫁给先皇在位时钦点的一位状元郎,名叫周书南,寒族出身,家徒四壁。一次先皇赐筵时,与长公主邂逅,两人一见钟情,后终成眷属,被传为一时之佳话。看来便是这位老兄。
驸马周书南空有满腹经纶,面对粗鄙不文的契丹使者,说什么大道理都是对牛弹琴,故而憋闷了半天,也只能说出两个字“无耻”。
萧若一摆手,群臣渐渐安静下来,道:“众位卿家看见了吧,契丹人根本毫无诚意。来人,将他们逐出宫去,限他们即刻离开京城。”
四名带刀侍卫上前,契丹正使扫视群臣一眼,冷笑道:“既如此,那我们战场上见!”招呼一声,当先朝殿外走。
汉人副使本想也留下几句狠话,抖抖威风,晃眼触到皇帝不怒而威的目光,浑身一哆嗦,连忙快步跟上正使,出殿而去。
大殿内静默一会儿,萧若道:“哪位将领愿意领兵迎敌,为国为家驱敌于门外?”
殿内诸将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无一人主动请缨迎敌。大殿内落针可闻。
“皇上,微臣请命领兵迎敌!微臣愿意立下军令状,若不破敌,请皇上取臣之项上人头!”
萧若循声望去,说话的却是驸马周书南,不由哭笑不得,将领们贪生怕死,到头来竟跳出这么个文弱书生来。假如是文墨之事,交给他再也合适不过,然兵者,国之大事,生死存亡之道,非同儿戏,却断断不能让他这不通兵事的白面书生为将。但其志可嘉,比起殿上装缩头乌龟的将军们不知高出多少,便温言劝慰了一番。
第十章 脚踏四极,手握乾坤
正当殿内陷入僵局之时,一个小黄门入殿,叩首道:“启禀皇上,昭武将军廖柄寒在殿外求见……”
“廖疯子?他不是卧病在床起不了身吗?”大将军奇道。殿内群臣也是一阵交头接耳。
小黄门道:“回大将军话,廖将军的确起不了床,但他让四个仆人分抬床板一角,就这么把他抬到了殿外,口口声声扬言要带病上阵杀敌……”
萧若闻言大喜,道:“有如此良将乃社稷之福,快宣廖将军上殿!”
小黄门应是,出殿传唤。
萧若曾听阴空海略略谈起过廖柄寒此人,按说此人官阶不高,只不过从二品,而且他狂妄轻悖,是个有名的楞眼儿,在同僚中人缘很不好,但他极擅统兵打仗,多少年来南征北讨,战功赫赫,堪称朝廷一把尖刀。
不一时,就见四名仆人抬着一具木床上殿,木床上坐着一个满面虬髯的中年人,黑漆漆的一张方脸,浓眉虎目,虽在病中亦不减其威武之气。
木床抬到殿中央放下,四仆人朝皇帝拜倒,廖柄寒就在床上俯拜,洪声道:“微臣廖柄寒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廖爱卿快快平身。”萧若道。
“谢皇上!请皇上恕臣衣着不周之罪。”
大将军李岳斥道:“廖将军,你有疾在身,孤已特许你在家养病,恁般模样上殿,你说成何体统?”
廖柄寒不答,自顾自朝皇帝道:“微臣在家听闻契丹鞑子铁骑深入内地,川中叛军又闹的凶,而朝廷却迟迟派不出迎敌之军,微臣在家昼夜难眠,今日终于忍不住抱病上殿。”说着说着,虎目蕴泪,“皇上啊,不要看朝中将领不少,可多是些贪生怕死之徒,要打硬仗,还是得算上我老廖啊……”
此言一出,殿上诸将皆有怒色,萧若暗暗称快,迟疑道:“廖爱卿忠勇,朕是知道的,可是爱卿眼下卧病在床,如何能够领兵迎敌?”
廖柄寒大叫道:“我老廖如今虽不能上马杀敌,可还能指挥全军行军布阵,谋划进退。当年诸葛武侯一介文弱书生,尚且亲统大军六出祁山,我自幼习武,身体健壮,虽有小疾在身,再弱也弱不过诸葛武侯,请皇上准微臣统军上阵杀敌,以报君恩!”
萧若暗自心喜,道:“既然爱卿有此雄心壮志,朕便准你所奏,朕会派两名太医跟随在爱卿身边,随时为将军调理身体。”
廖柄寒喜动颜色,道:“谢主隆恩!”
萧若又问道:“丞相,大将军,二位以为如何?”
事已至此,大将军只得应允,丞相赵牧沉吟一回,道:“启奏皇上,契丹人深入内地只为抢掠,难有大的作为,相对来说川中叛军其势日甚,近日甚至已兵围成都,一旦成都有失,川蜀之地不复为朝廷所有。臣请让廖将军统兵赴川剿灭反贼。”
这话与萧若不谋而和,华朝北边防线仍在,契丹人孤军深入,只能是打了就跑,威害并不是太大,并且行踪飘乎,追击不易;而起义军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一旦成势,就能摧毁华朝根基,他太清楚明末的悲剧了,决计不能任其坐大,要是等其成为星火燎原之势,那一切都完了。
萧若道:“丞相此言甚是,廖爱卿你看扑灭川中叛军要带多少兵力?”
“叛军不过一帮子乌合之众,何足道哉?给微臣五千精兵足矣!”廖柄寒不屑道。
萧若听了暗暗有气,此人这般狂妄自大,让他独挡一面不知是否明智,但眼下除了他还真没有别人可派,便道:“给廖爱卿两万精兵,另外汉中及川蜀各部军马归爱卿节制,务必扫平叛军!”
廖柄寒哽咽道:“谢皇上,若不取胜,微臣誓不还朝!”
“拟诏。”萧若扬声道,“封昭武将军廖柄寒为镇西将军,领兵二万,克日西征。”
“皇上圣明!”群臣齐声道。
待廖柄寒退下后,萧若问道:“小平子,最近一次科举是哪年举行的,朕记不清了。”
司礼太监莫平含笑道:“回万岁爷,去年秋天刚举行过科举,今年明年都不举行,要到后年才是三年大比之年。”
萧若微一沉吟,朗声道:“方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朕有意加办一场恩科,文武并举,为朝廷选拔有用之才。两个月后京城大比,朕亲自当主考官,众卿以为如何呀?”
群臣一片嗡嗡议论之声,他们十个中有八九个不是科举出身,并不希望朝廷办科举,每三年一次大比他们都嫌多,更何况是加试一场,吏部尚书石忠出列,道:“回皇上,加试恩科是朝廷一件大事,要通知全国郡县,然后各地举子开始进京,只怕两个月时间来不及。”
两个月之后,萧若都嫌远水解不了近渴,岂愿再拖,便道:“眼下多事之秋,不容延误。即刻下诏传谕天下,让各地有意应试的举子火速赴京。朕意已决,不必再议,退朝!”说完,站起身拂袖自殿侧离殿。
群臣跪地,山呼万岁恭送皇帝。而后站起身来,表情各异。昨晚后宫闹得天翻地覆,说是皇帝病好了,文武百官大多都听到了风声,看来少年皇帝有意趁此机会振作一番,今日竟出奇的有主见,英明果决。他们各自打着小算盘,鱼贯出殿。
萧若坐上肩辇,兀自蹙眉难展。
钱得子见皇帝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道:“万岁爷想回寝宫,还是去哪?”
萧若回过神来,道:“去中宫。”
钱得子会意,道声起驾,指挥太监抬辇前往中宫。
加试恩科招览人才,这条路决计没错,但至少也得两个月,远水解不了近渴,朝中将领俱是庸庸碌碌之辈,难道要他亲自领兵迎击契丹人不成?
“不成!”他心说,自己到底是个冒牌货,没有根基,要是自己领兵在外,朝中出个意料之外的变故,那时就悔恨莫及了。
朝政败坏至此,扭转局势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眼下只有一步一步来了。他悠悠吁出口长气。
突然,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在肩辇旁,叫道:“皇上不好了!阴公公他……呜呜呜……”
萧若骤然一惊,急声道:“小海子怎么了?”
“昨天深夜阴公公的宅子失火,阴公公他……他不幸丧身火海……”
第十一章 阴太监究竟是死是活
残垣断壁,焦烟袅袅,空气间弥漫着一股焦糊糊的气味,阴空海宅邸包括周围几户民家都烧得干干净净,现场一片焦黑。
开封府知府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在外地,好歹也算个封疆大员,但在达官贵人多如牛毛的京城,要想保住官位,就不得不处处看人脸色。
开封府知府章白群今晨接到民众来报,说是南城发生了火灾,寻常这种事让捕头带几个捕快和仵作去处理就得了,但一听说被烧的宅子主人是官里当红太监,便不敢等闲视之,亲自带着好些差吏赶到火灾现场,封锁这一段路,把看热闹的居民挡开一旁,细细察探。
近午时分,皇帝在侍卫副统领赵德鹏陪同下,带了几个侍卫太监匆匆赶到。
章白群慌忙率领开封府衙门里的差吏俯地相迎,高声道:“微臣开封府知府章白群,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萧若来回扫视现场一番,问道:“章爱卿查出什么来没有?”
章白群迟疑一下,恭声道:“臣经反复察探,初步断定昨晚火灾系无意中失火所致。火灾发生时,阴公公正在厢房中睡得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