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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疯狂地吻着他,他感觉到她湿漉漉的舌头纠缠着他的,他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她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不知道她是否觉得像是在吻着塑料。但她的疯狂让他觉得真好,好像一瞬间他又拥有了人类的身躯,拥有了人类的感情,好像他还能去爱。
他拥抱着她,抚摩着她,与他金属构成的躯壳不同,她的身体是如此柔软,如此奇妙,充满了生命的力量。他特殊的眼睛让他可以在夜里看清东西,他能看见她白皙的皮肤上青蓝色血管的搏动,他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当他抱着她的时候,他感到她的心跳一直传递到他的身上,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也有了一颗心脏在跳动。
“你应该相信。”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如果真的有神,是他给了你一个机会,让你不至于在一百年前死去,让你此时还可以在这里,让你可以遇见我。你此时还能在这里,这是个奇迹,是个预兆。你能拯救自己,你也能拯救世界。”
她把手放在了他的前额上:
“你说你的身体是冷的,但是我能感觉到温度。在这里,这里有温度,有你大脑的温度。”她拿起他的手,放在上面,“感觉到了吗?这是你的温度,这是你的身体仅存的那一部分的温度,你还活着,你最终会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我不知道那将是怎样的,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达成,但我知道我们最终可以做到,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兰斯洛特说你没有信心,你应该有信心,你应该相信,因为我相信。而在此之前,你选择了相信我。”
欧狄斯看着她,她的眼神那么认真,充满信心,释放着奇异的光彩。他再一次拥抱了她,然后松开,看着她的眼睛,然后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西比尔,我爱你。”
瞬间,仿佛有一千朵烟花升上了天空,然后在天空中炸裂,释放出美丽的图案和色彩;仿佛有一千头野牛在草原上奔驰,带来滚滚烟尘;仿佛有一千只拥有不同音色的美丽鸟儿一齐放声歌唱,奏出奇妙的协奏曲。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也不过如此……这就是西比尔此时所感受到的,此时的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狂喜。
就在此时,一只机械信鸽扑闪着翅膀降落在欧狄斯的帐篷前面,顶开帐篷的门,钻进了帐篷里,停留在西比尔的身边。
看到那只做工精巧的机械信鸽,西比尔有些不情愿地从床铺上爬起来,点起灯,然后向鸽子伸出手去,机械信鸽就像是一只真正的鸽子那样咕咕叫着停在了她的手上。西比尔从它的小爪子上解下了送来的信件,她看了一眼欧狄斯,说道:
“这是埃尔蒙德送来的,或许有什么紧急的事。”
欧狄斯耸了耸肩,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读信。她把信打开,读了起来:
“亲爱的西比尔,我已经顺利回到了我们的人中间,在这段时间里,我正在经历一些考验,取得联盟中巫术师们的信任,以便让我能在联盟中获得一个比较重要的职位。我希望可以得到这个职位,这样我就可以在联盟中给你们提供更多的支持。
两周之前,奥兰多商会的人交给了我们那些铁盒中的文本复件和翻译复件。在这段时间里,联盟中的一些专家在非常认真地将它们分类,并开始研究它们。一般来说,有空闲的时候我都会去看看他们的进度,以下是一些我所获得的信息:
我们在这些文本资料中找到了一些与女王预言有关的资料。你已经知道最初这个预言是由传说中的西比尔做出来的,而实际上,她做这个预言并不是为了给数千年之后的事情提供预示,而是为了一位与她时代更为相近的女王。
或许你曾经听说过有一位被称为埃及艳后的女王,她的名字是克里奥佩特拉。她虽然没有拯救世界,却在危难中保存了她的国家。
根据我们对手中资料的分析,我们可以判断预言最初所指的对象就是那一位女王,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是预言所指的对象。因为从某种角度上讲,预言并不仅仅是对未来一次预见,而是某种根据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对未来的推测。
伟大的预言都会实现多次,虽然发生的方式可能并不完全相同,但其中的很多内容仍将不可避免地轮回,重演。而我们断定它下一次重演的时机就在最近,而你就是预言中的关键人物——女王。所以请不要对此有任何疑虑。
除此以外,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发现女王的配偶似乎在这个预言中同样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虽然我们还不清楚到底这意味着什么。初次实现这个预言的克里奥佩特拉女王曾经与她的弟弟结婚,并最终将她的丈夫杀死。但我们知道克里奥佩特拉女王的身边曾经经历过很多男性,包括她的合法配偶托勒密十三世和托勒密十四世,以及凯撒和安东尼。已经有十几位专家在一起研究这个问题,我们还无法确定到底哪一位才是预言中所认为的那一位配偶。但一切都不是很确定,也有可能这个研究方向完全错了。
无论如何,这就是目前我所知的全部了,在我们得到更确切的信息之前,请不要过于担心。还请代替我向我亲爱的妹妹梦娜问好,告诉她我非常想念她。
埃尔蒙德”
西比尔读完了信,无力地把信摊在膝上,看向欧狄斯。发现他的眼神竟是和她一样,一样地带着些疑惑和不安。
她勉强挤出笑脸来:
“克里奥佩特拉可没获得什么好结局……她的那些男人们……也无一幸免。我会像她那样吗?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没说话,向她走过去,攥住了她的手。
无论如何,我们最终还是会挺过去的……是吗?”她问他。
他把她抱在了怀里:
“不用担心……无论如何……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听了这句话,她的心似乎一下子安定了,她闭上了眼睛。
☆、末日历104年 初冬
旅程一直在继续,一切都好像还和兰斯洛特加入之前一样,只是他们经常会遭到大光明会骑士们的伏击。不过在兰斯洛特面前,他们简直不堪一击,时间长了,他们也就不把这当一回事了。
可是众人的心中,似乎总是各自怀着不安的心思,隐隐约约都有些担忧。
自从那天晚上,西比尔在欧狄斯的帐篷里读了埃尔蒙德的信之后,她与欧狄斯之间就陷入了某种微妙的状态之中。
赶路的时候,他们总是避免靠近,而是让梅林和梦娜待在他们两人之间。扎营休息的时候,欧狄斯坐在炉火前面与大家一起吃饭,西比尔却常常要推说身体不适,先行回帐休息,直到欧狄斯离开,她才从帐中出来。
西比尔恋慕着欧狄斯,可是如今,她却不敢多看他一眼。埃尔蒙德信上的内容让她害怕,她真的能救他吗?还是像埃尔蒙德信上所说,她会像克里奥佩特拉一般,眼看着他死去?
欧狄斯向她担保他会一直陪伴着她,可是这只能让西比尔感到更加恐惧。
她宁可他不爱她,她宁可自己看不到他,也不想让他在她面前死去……她想让他活着。
为这,她一直逃避着。避免看他,避免和他说话。他分明离她这样近,可是她已经被对他的思念煎熬得难以承受。
她等待着埃尔蒙德承诺的下一封信,然而他却一直没有写信来。如此,西比尔也只能继续煎熬着。
欧狄斯也并不好过,他身为预言师,又在这世界生活了一百年之久,本来就熟知命运通常的运行轨迹,如今他获知了这种种线索滞后,便夜夜观察星象,不断测算命运变化的轨道。然而星象所指示出的信息内容过于模糊,他仍然无法得出确定的答案。
然而担忧的人并不仅仅只有他们两个,梅林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睡好了。几乎每一夜,他都要从自己的铺位上爬起来,悄悄跟踪离开营地的兰斯洛特。可是兰斯洛特虽然骑着那么一匹不起眼的矮脚马,速度却极快,梅林完全没法跟上他,最后只好返回营地睡觉。
这样的跟踪活动让梅林的睡眠严重不足,白天的时候常常在马上打盹,好几次差点跌下马去,如果不是欧狄斯眼疾手快抓住他的领子,他说不定要掉下去摔死的。最终他只好向欧狄斯报告,兰斯洛特确实非常可疑,但他实在是抓不住那疯子与大光明会的人接触的证据。而欧狄斯也只好让他暂时停止跟踪。
不过令人吃惊的是被跟踪的兰斯洛特倒是相当有精神,赶路的时候他总是驱马走在前面,又喜欢说些疯话,逗得梦娜咯咯直笑。
如果说这支队伍中有谁是完全不担心的,那就只有梦娜了。为了避免梦娜担心,西比尔并没有把埃尔蒙德来信的事情告诉她。而她似乎完全不在意队伍中的古怪气氛,也或许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来梅林是她最好的玩伴,可是如今梅林总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她对神秘的兰斯洛特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心,她被这个古怪疯子脸上画着的的古怪鬼脸迷住了,从早到晚缠着他不放:
“兰斯洛特,你为什么要在脸上画上小丑的油彩?”
“因为我是个疯子,小小姐。疯子做事是没有一定的理由的。”兰斯洛特这样回答她。他并不特别在意西比尔和梅林,却很注意梦娜,非常尊敬她,管她叫小小姐。
“我见过疯子,”梦娜说,“在我还小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一个女人从我家门前走过。她穿着肮脏的衣服,头发上布满灰尘。他们说她是个疯子。但她和你并不一样,她看上去很忧愁。”
“你可能不知道,亲爱的小小姐。”兰斯洛特说,“疯子有许多种类。你见过的那个女人大概是个忧愁的疯子,而我是个快乐的疯子,快乐的疯子不应该忧愁,应该笑。”
“但是你没在笑。”梦娜指出,“你只是在脸上画了个笑脸,假装自己在笑。”
说着,她向他伸出手,软乎乎的手指头碰着了他的嘴角:
“你的嘴角在这里,它并没有往上翘。兰斯洛特,你并不快活。”
“或许是这样的,小小姐。”兰斯洛特碰了碰她的小手,用很温和的声音说着,“虽然我只是个疯子,但我知道人们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忧愁的疯子,喜欢快活的疯子。快活的疯子能让大家都高兴,所以我要给自己画上笑脸,这样我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快乐的疯子了。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吗?”
“或许这是个好办法。”梦娜一本正经地说着,嬉笑着用手指扶着兰斯洛特的嘴角往上顶,“可是你不应该假装高兴,你应该让自己真的高兴才对。兰斯洛特,我从来没见你真的笑过。我来问你,你为什么不快活?”
兰斯洛特看着梦娜那明媚的笑脸,竟是恍惚了一下。
“快回答我呀!兰斯洛特,你为什么不快活?”她催促他。在他听来,她的声音仿佛在云雾里。
“我快活不起来,小小姐。”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这样回答,“我本来就是个忧愁的疯子,我没法变得快活。你想要听音乐吗?我可以给你弹琴。但是我没法变得快活。”
兰斯洛特这样说着,从背上取下他背着的诗琴,弹奏起令人愉快的曲子来。诗琴的声音非常好听,兰斯洛特的面上的笑脸丑陋而怪异,可是梦娜看到他仍然没有笑。
“兰斯洛特,你每天画着这样奇怪的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