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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这样说,一边拿起王冠细细把玩。她感觉到一种奇妙的触感,她好像通过这个王冠碰到了遥远的过去。也许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曾有人这样的触碰过它,而它又把这触感传递到了她的手中。
“你看它多漂亮啊。”她这么对伊丽丝说着,“这么精致……这么古老……”她这么念叨着,慢慢觉得困乏,闭上了眼睛。她的手从床头柜上滑落下来,把王冠也碰掉了。
伊丽丝无奈地微笑起来。她捡起王冠放回原来的地方,熄了灯,重新回到床上,轻轻说了一句:
“晚安,西比尔……我的陛下。”
这一夜,西比尔睡得很沉,她做了一个好梦,梦里阳光明媚。
然而,就在这种暖融融懒洋洋的梦境之中,西比尔忽然感觉到胸前一阵刺痛,她听见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那声音极为凄厉可怖,西比尔被尖叫声惊醒了,她忘记了自己的伤,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她的动作牵动伤口,让她痛苦地叫出声来,此时,她好像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她转头向伊丽丝看去,在黑暗中,她看见伊丽丝睁大了双眼正看着她,身体微微发抖。
“怎么啦……”西比尔问她。
“刚才有个黑影……她……她要伤害你。”
西比尔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伸出手触碰自己的胸口,发现睡衣上湿漉漉一片。
伊丽丝把灯打开了,她们看见西比尔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裂开了。
这个时候,西比尔并没有特别清醒。她以为是她夜里乱动才弄裂了伤口。可是伊丽丝却一脸惊恐:
“不,西比尔,不是你弄的。是那个女王杀手,是那个杀手来了。”
处于混乱之中的西比尔,并没有完全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身体还非常虚弱。她重新躺了下去,睡着了。
然而伊丽丝却一直在看守着西比尔,一夜未眠。
第二天,伊丽丝向学院报告了前一天夜里遇到的事件。对于学院来说,保证女王的安全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因此,学院最终做出决定,派遣老师们夜里轮流在西比尔的房间外面巡逻。
半个月过去了,西比尔的伤慢慢好了起来,已经可以经常下床走动了。
然而老师们徒然地在西比尔门前守候,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人也都没有抓住。老师们开始厌烦,而西比尔本人也开始感到不安。
“请不要再在我门前巡逻了吧,”她这样对夜里来巡逻的埃尔蒙德说,“老师们平时上课都很劳累啊。”
“没关系的,”埃尔蒙德露出了他那和往常一样的迷人的笑容,“保护好女王陛下,是我们这些人的责任。”
西比尔没能说服埃尔蒙德,他始终在她的门前巡逻。
这一天夜里,西比尔觉得自己很难入眠,她没能睡着,只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她感觉到有脚步在靠近,她猛地睁开眼睛,她看到了一个黑影。
她大声叫起来,那个黑影受了惊吓似的跑掉了。此时,伊丽丝听到了她的叫声,立即从床上跳起来,追着那个黑影离开了房间。
西比尔叫的声音很大,此时巡视到走廊另外一边的埃尔蒙德听到了她的声音,连忙跑了回来,问道:
“出了什么事?”
“刚刚有个人在这里,伊丽丝追着她跑开了。”惊魂未定的西比尔答道。
埃尔蒙德非常担心,但他的任务是保护西比尔,因此,他敲开了走廊里附近几间宿舍的门,要求这些学生照顾西比尔,然后才向刺客逃跑的方向追去。
此时,伊丽丝已经追着刺客跑出了很远,离开了宿舍的区域,来到了没有人的场所。那刺客跑得很快,并且不断用法术攻击着伊丽丝。伊丽丝不断躲闪着,然后找准了机会,用束缚咒击中了他。
刺客一下子被绊倒,无法动弹。伊丽丝刚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那刺客说道:
“你的法术太弱了,你是束缚不了我的。”
那是一个非常高傲的女人的声音,伊丽丝发现那声音非常熟悉,那声音属于一个她认识的人。伊丽丝回忆了一下,很快得出了答案,她吃惊地叫道:
“你是梦娜陛下的学姐……你是若伊!”
刺客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发出了一声冷笑。对于她来说,伊丽丝的法术实在是太弱,她挣扎了一下,伊丽丝发现,这个刺客马上就要脱离开她的束缚了。
伊丽丝大惊失色,她顾不上多想,连忙施法加强了束缚咒的力量。
“你把束缚咒加强了吗?”刺客发出可怖的狞笑,“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弱?就算是你把性命都赌上,也束缚不了我多久的。到时候你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会死得非常痛苦,非常可怜。还不如现在就把我放了,我会赏赐你一个没有痛苦的死。”
伊丽丝并没有回应她的提议,只是努力加强着束缚。她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一点消失,她的身体开始感觉到疼痛。
“感觉到疼了吗?”刺客这样说着,“不要再逞能了,你是抓不住我的。”
伊丽丝没有回答她,伊丽丝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她了。她的腿也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的膝盖一软,跪倒了下来。
尽管如此,伊丽丝却始终没有放弃束缚咒。
埃尔蒙德大人,快来啊。
她强忍着痛苦,在心中这样默默念着。她感觉她的生命力慢慢消失了,她的腿已经不能动,她知道这不仅仅是脱力而已,她的腿已经失去了机能,变得瘫痪,无法移动。而这不能移动的部分还在慢慢向上。她知道,当心脏和大脑也被冻结了的时候,她就要死了。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停,如果她停下,若伊一旦挣脱束缚,就会把她杀死,然后逃之夭夭,如果真的是那样,她的死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伊丽丝不断加强着手中的法术。
她开始感觉到她的指尖麻木了,她的手心也变得冰凉,好像被冰冻了一样。
埃尔蒙德大人,快点来啊。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而被束缚的刺客却在大笑。
终于……从走廊的那一边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一道金色的光芒包住了她,让她觉得暖和极了,她费力地回过头去,对来的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埃尔蒙德大人,您终于来了……”
☆、末日历103年 盛夏
伊丽丝说完这一句话,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她的身体倒了下去,束缚咒的威力也消失了。终于被解放开了的刺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此时束缚虽然已经被解除,然而那刺客已经被束缚了太久,浑身都已经麻木了。她在地上挣扎着,却没法马上爬起来逃走。
埃尔蒙德快步走上前来,他没有去查看刺客,只是随手释放了一个束缚咒再次束缚住刺客的身体,然后站在了伊丽丝的身边。
他只消看她一眼,就能明白此时她因为施法过度,身体已经受了极大损伤。无论什么样的法术也无法弥补这样的损伤,她快死了。
埃尔蒙德是一个非常有理智的人,此时他并没有尝试挽救她的生命——因为他知道这已经是徒劳,然而他身为学院的老师,自认为有责任过问这件事。于是他坐在了地上,用手扶起了伊丽丝的头,表情严肃地问她:
“你还有什么未完的心愿吗?你还有父母吗?还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伊丽丝看着埃尔蒙德的面容,吃力地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埃尔蒙德大人……您……可以对我笑一笑吗?”
这样的要求,是埃尔蒙德始料未及的。此时看着面前这个正在走向死亡的少女,埃尔蒙德的眉头轻轻皱起来,但他还是无奈地翘起了嘴角,做出一个微笑,又开口问了一次: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埃尔蒙德皱起的眉和含笑的嘴角,给他的面容增添了某种微妙的吸引力。他离伊丽丝那么近,让她颤抖,让她的面容因为害羞染上红晕。
奇迹似的,在这一瞬间,她仿佛恢复了活力。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感到一生的愿望都已经满足。当她张开口说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已经不痛了。
“我已经没有父母了,也没有别的亲人……只有西比尔让我放心不下。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大概很过分……但是……埃尔蒙德大人能帮我照料西比尔吗?”
出于导师的责任心,埃尔蒙德本来就打算好好照料西比尔的。但此时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伊丽丝笑了:
“埃尔蒙德大人真是少有的好人呢……总是这么温柔。”
埃尔蒙德想要和伊丽丝说,他并不温柔,并不善解人意,他只是在做责任规定他必须做的事情而已,可是他看着眼前那个虚弱的少女那明亮的眼睛,埃尔蒙德发现自己无法说出这样的话来。
此时伊丽丝的眼中充满生气,这让埃尔蒙德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她也许能够活下来。他尝试往她的体内灌注了一点法力,希望这一点法力能帮助她活下来。
可是事实证明,伊丽丝所表现出来的生气只是回光返照而已。埃尔蒙德所灌注的法力并没能让她恢复力气。她的面容迅速变得灰暗起来,丧失了原先的光彩。
“你想让我带你到西比尔那里去吗?”他问她。
伊丽丝摇了摇头:
“已经不需要了……”
她停了停,抬起眼睛看着埃尔蒙德,说出了她最后一个请求:
“埃尔蒙德大人……您能吻我一下吗?”
埃尔蒙德对于她提出的请求感到迷惑不解。
然而他不能拒绝一个快要死去的少女,他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他渐渐靠近她,可是她却用手挡住了他:
“不是现在!我现在不能太激动……会死得太快的……我只是想要多看您一会儿……您就在这儿看着我……等到我一断气就吻吻我的前额……我的灵魂会感觉到的……您别觉得不耐烦……我已经快死了……”
埃尔蒙德看着这个少女,心中产生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怜惜之情。这样的感情是他未曾有过的。如果非要用一种什么来比较,他只对他的妹妹有过类似的感情,但那种感情是不一样的,梦娜是他的家人。
此时他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来安慰她才好……尽管他总是在学生面前表现出温柔的样子来,却未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他想起了梦娜小的时候,他安慰梦娜的事情,他只能向她伸出了手,把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当他的手碰到她的头发的时候,她轻轻颤抖了一下,就像花朵被晨露打湿时会发出的那种细微的颤动。他把手指插在她浓密的头发里,轻轻摩挲着,替她梳理,而她享受似的闭上了眼睛。
他拥抱着她,他感觉到她的气息愈加微弱,她的心跳愈加缓慢,他看见她的面容愈加晦暗……她正在走向死亡。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问她。
伊丽丝的唇角翘了起来,她闭着眼睛,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特别美好的事情:
“如果在施法时抱有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的觉悟……那么就算是最简单的法术,也能产生最强大的力量……这话是您说的。”
埃尔蒙德想起了他曾经在上课时,确实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那又怎样呢……这和你今天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他问。
“埃尔蒙德大人……在这里……法力微弱的我是个没有用的人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