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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林——”赵东升在风雪中吼道，“你太TM强了，你这是要逆天——”
所有的妖类从山间和平原冒出来，有对呙皇的呼声传出来，形成波浪，最终蔓延开去。
“呙皇——”
“是我们的老祖宗呀——”
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几乎撕裂苍穹。
严幼林白着脸对赵东升勉强笑了一下，“不行了，这玩意腐蚀性太强了。”
众人抬首，果然，包裹那东西的最坚硬的骨头已经被腐蚀了大半，各种不明的液体顺着骨殖开始下｜流。
“任何活物沾上一点都会被吞噬，我必须将他们丢出大气层外去。”严幼林抬手，腰后另外冒出一对小小的骨翅，缓缓扇动着让她的身体上升，“你们千万小心，不要去触碰。如果这些玩意突破了封｜锁进来，最好——”她的视线落在飞天身上，所有人的目光跟着聚拢过去。
飞天还有点懵逼，后知后觉，突然道，“呙皇，你的意思是，AI去接触的话比较没事？”
严幼林悲悯地看他一眼，飞天环视，这才发现任何人妖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有妖类道，“是啊，AI都是机器呢，没有生命，就不存在死亡——”
高朗的眼睛自然也落在了飞天身上，严幼林看着他。
飞天的声音很严肃，没有任何情绪，他道，“我和主脑商量一下，如果这样可以救你们的话。”
高朗的表情有几分动容，眼睛闪了闪。
严幼林偏头，“我先去了，你们好好准备，迎接下一波的攻击。”
她义无反顾地飞上高空，给全部人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赵东升突然大声骂起来，显然不接受她这种类似自戕的行为。
这个时候的严幼林，其实是有几分疲累，刚才那么大范围使用力量，身体负担很重。域外的生命在啃噬她的白骨，体内的能量在源源不断的流失，她几乎要坚持不住了。
“你刚才做了什么？”白帝的流体闪到她面前，“我计算好了，在撞击的前一秒，我能将他们击碎。”
“来不及的。”
“你没有自觉，在这种紧要关头，你比那里所有人都重要。”白帝双手卡在严幼林骨翅的根上，用力拉扯着，直接将那些白骨扯断。他举起沉重的负担，闪身向外抛去，立刻有几个巨大的机体来接应。
严幼林松了一口气，擦干额头上的汗，“多谢。”
“这是先导攻击群，体量最小了。剩下的两个，规模三倍以上，凭借你个人的能力是无法处理的，不要再莽撞了。”白帝道，“我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会将月宫和轨道都守好。地面最安全，你下去，和他们呆在一起，等——”
严幼林看着他，有些怀疑，“白帝，你一个人是搞不定的，不然，你不会叫醒我。”
白帝笑一笑，“我叫醒你，是让你准备好逃走。”
“什么？”
白帝扬手，一个掌刀劈砍在严幼林的后颈，严幼林立刻失去神智。金色的流体铺开，仿佛一张巨网将她包裹起来，缓缓落到地面上。
无数的眼睛静默地看着白帝降临，金色的巨像高逾百米，庄严肃穆。当他的眼睛扫过的时候，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被剖析了无数次，无处可躲。
“照顾好她。”它说了一声。
它不需要有人回答，就这么又走掉了。
月宫，原本月球的背面，整个仿佛被驱动一般，活动起来。从地底，一个数千米高的机体流动着矗立而起，他伸出一根手指接在推进器上，整个月球震颤着，被强行推到了轨道上。
“这是——”飞天尖细的声音，发出人儿无法捕捉的高频。
“天！”三公主大惊失色，“半个月球都被挖空来存放的机体，这是白帝的机体吗——”
高朗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眼中隐约有些金芒，他道，“破军，现在是什么状况？”
破军冒出来，道，“白帝自行启动了最高安全机制。”
“那是什么？”
“自毁。”
“目的呢？”
破军还没来得及回答，天空闪耀出一团比太阳还要明亮的光芒。那光太过于刺眼，逼得所有人都无法直视。
飞天结结巴巴，“他直接撞上去了——”
高朗拨开周围因为地颤而站不稳的人，拉出飞天的光屏，屏幕上，白帝庞大的机体从月宫上升起，分解成了数百个庞大的功能单位，这些功能单位直接瞄准了每一个黑色的不规则飞行物，挟持着高能撞了上去。连续不断的爆炸，将那些东西直接轰成了粉碎。
可是这一波爆炸之后，远处的星空里，冒出一艘巨大的黑色人造物来。尖牙利爪，满身巨口，仿佛传说中最为贪婪的野兽。
人群里发出了哀嚎，白帝已然献身，可敌人还未灭亡。
高朗握紧了手中的剑，抬起右手，黑色的长剑冲天而起，无数的剑气纵横共鸣，发出了躁动的声音。他张口发出呼啸的声音，强烈的意志力，召唤群剑。万剑飞跃着，组成一柄巨剑，飞向远天之外。
“啊——”
飞天又发出一声惊叫，光屏从它的胸口飞出，清晰的画面上，遥远的太空中，爆炸的烟尘里，巨剑扎在了黑色的域外生命之上。同时，一具金光闪耀的流体拔地而起。
那流体挥开尘屑，呼啸着冲最后那艘巨船而去。
爆裂，漫天星辰。
陨石四射开去，擦入大气层，火雨疾落，漫天都是燃烧之后的烟尘，遮天蔽日。
一个银亮闪闪的巨大方块飘飘悠悠从那星辰里落下来，安放在严幼林的身边。
赵东升忍不住吼了一嗓子，他说，“白帝救了我们！”
人群推攘着高朗，他低头看看空荡荡的手心，视线推向远处，严幼林安稳地躺卧在尘土里。
这个世界，仿佛一面镜子，在欢腾中雀跃着。
高朗开始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扭头看却见天上的黑色通道被撕裂着拉开，强大的吸引力找寻着特定的人选，一个个被拖了回去。高朗身不由已，看着赵东升环抱着白小添，看着邱治山不甘心地似乎想要跑向严幼林，看着九先生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任务达成，该回归现世了。
他直起身体，努力召唤破军和剑气，一无所获，他伸手抓住飞天身下的机体稳固自己，却见周围透明的空间仿佛蛛丝一般一点点裂开。
一个碎梦，裂变。
飞天缓缓扭头，晶体的眼睛开始破裂，高朗大声道，“飞天，帮我把幼林拉过来，我要带她回去。”
飞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抬起机械手臂指过去，高朗仰头，却见她身边那个银亮的箱子如流水一般展开。一个庞大的高逾百米的女性机体将她覆盖，保护着她，机体内丝丝金光泄露，组成两扇庞大的翅膀。这个状态的她，没有谁拉得动。
高朗无法再握紧飞天的机体，因为整个碎梦世界开始崩溃，他的意识被抽离，仿佛进入了一个漩涡。完全碎裂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无穷多高入云霄的蜂巢。灰暗的天空，云层之上爆裂的火光。地上如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巡游机器人停止工作。
飞天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啊，真实的世界里，原来是不能放弃身体的呀。”
高朗的瞳孔张大，身体有被撕裂的痛，飞天转头冲他微笑，“嗨，你好，我是真实世界的飞天。你是来自哪里的高朗呢？”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时间在这里还是那里，通道抓住了他，将他甩了出去。
在进入通道的那一瞬间，一只巨手捏住了他的身体。他双手撑开，掌心冒出一点点吞吐的剑芒，却再没有余力发出来。
地面上，包裹着严幼林的女性巨大机体，缓缓抬起头来，机械而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对着他，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高朗开始意识到，是时候了，是该到她对他举起刀的时候了。
他闭了闭眼睛，道，“严幼林，你到底是谁？”
女性机体扭开头，巨大的手指盖上他的头，恨恨掐了下去，握紧，最后将之甩入黑色的通道中。
机体展翅，内腔中包裹着严幼林的身体，高飞。
仿佛再不受约束的天使，飞出了地球，飞离了月宫，路过白帝残破的流体的时候，眼也不眨。
白帝的流体渐渐失去了功能，双眼闭合的最终，他看见了她的真身。那双金色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看着他，嘴唇轻启，“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不太容易啊！”
他抬头，可流体已经不听使唤。
严幼林双手用力插｜入他的胸口，掏出他胸腔内藏着的那一团跳跃的数据。她的眼中已经充满了泪水，塞入自己的后颈。
天机从爆炸中冲出来，流体变换，生成一艘小巧的船。她振动双翅落上去，眼睛看着白帝，亲眼见他崩溃碎裂，这才拍拍天机。
天机抽出翅膀，振翅，远航。
她们的方向，正是那星海的最深处——
白帝只记得，当他第一次张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高朗冷肃的脸。他对他道，“白帝，所有的AI都必须遵从最高安全机制。你是这个机制的维护者，你是这个机制的执行者。”
“是的。”
高朗很满意他的顺服，“所有的AI都必须遵从最高安全机制，除非——”
他偏头，看着他。他看着他的脸一会儿，道，“除非当整个人类遭遇不可抗力的生存危机，你方可唤醒她，使用基因库，丰富人类和地球生物的多样性。”
白帝顺着高朗的手，看见了坐在他身边一个娇俏的女｜体，她的眼睛里没有光彩，但身体周围却有电光在闪耀。
“如果人类要灭绝了呢？她和人类，谁的优先级更高？”
高朗沉默了很久，道，“保存她的生命，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延续种族的使命。”
“好的。”白帝毫无挣扎地同意了，他看到那女｜体的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高朗欣慰地点头，“我就知道，你会无条件的保护他。辰东，从来，你都比我纯粹。选用你的数据作为蓝本，得到的AI永远都忠诚可靠——”
白帝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只看见那个女｜体低下了头，垂下了眼睑，遮掩了其中讥诮的光。之后，几千年的岁月里，他都在回忆，回忆当初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呢？
最后的最后，他看见自己的流体分崩离析。
活着，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如果，能够感受一次那个人的温度。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胸腔中另有一团跳跃的光芒奔出去，追逐着那已经化为光点的双翅，逍遥而去。
真实世界里，灰色的云层上，一颗颗的流行冲下来，砸出一个个天坑，无数高楼建筑被毁。紧急备用电源启动，不足以支撑全球性的危机，不得不切断部分电源，主动唤醒高危地区的人。
高楼开始移动，亮出一层层累叠的舱室，各色指示灯闪耀着，舱门被打开。一个个苍白虚浮的赤｜裸身躯，缓缓蠕动着从舱内爬出来。
飞天已经彻底抛弃在脑子里有使用身体的意识几十年，手脚完全不听使唤，神经反射错位。他趴在舱室边缘，看着天上宛如末日的场景，大口喘气，心脏紧缩。他扭头四顾，无数仓惶的肉块面对这样的场景束手无策。
“你在拟真境里，选择了哪个身份？”他努力发出清晰的声音询问身侧同样没有反应的人。
那人似乎听不懂，他又说了一遍，那人才道，“人族，支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