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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面前暴跳如雷,眼下连太后都不想见她,更别说闹去帝后跟前,她一说要去跪哭先君,韦元平甚至吓得只能把她锁在居苑。
而新春佳节宫中欲行宴庆之事,自然也会给十一娘增添不少事务,正忙碌,碧奴却又请见,是为荐举一位才能之士。
“这么快,竟有人上赶着向阿碧毛遂自荐了?”十一娘打趣她。
“妾身可没有这大本事,此人乃小艾、曲小郎寻获,打听了一番底细,先期略有接触,小艾也不知他有多大才能,只对我说酒量惊人,听他说话,很像满腹经伦,横竖十句中只能听懂六句,还有三句弄不懂是何典故,靠猜测出其中含意,说是懂得排兵布阵,但又不擅长骑射,虽也不能说手无缚鸡之力,但在小艾剑下,走不过三个来回,故而小艾也弄不懂他究竟有无才能,不甘冒昧就向皇后举荐,又让妾身先行考察。”
碧奴这时,在十一娘的一再要求下,也已经不再自称奴婢了,当然更不会受限于皇后的威仪,说起话来比过去还显随意:“此人姓柏,字士衡,不是名门子弟,出身寒门,却有幸得一隐士教导,论及师从,说是青城居客,妾身是孤陋寡闻,不知其师何方高人,但柏郎君一手医术也算出类拔萃,竟能与董医正论症还能不落下风,在善堂诊治病患,也能尽心尽力,妾身试探了几句,他竟能一语道破圣上对吐蕃用兵,用意实乃修和,妾身忖度着柏郎君许真有才能,又见他德行正直,今日才特意向皇后举荐。”
“青城居客,我倒是略有耳闻。”十一娘颔首:“姚潜手下有一军师,本乃蜀王所荐,有此人谋划部署,姚潜一度也能固守甘州不失,此人据察,亦是师从青城居客。”
“柏郎君还称,圣上与吐蕃修和,一定是打算再灭突厥,而只要降服吐蕃,突厥亦能洞察圣上之意,阿史那奇桑就算元气大伤,也必定不会束手待缚,柏郎君谏言圣上应当留心突厥,迁军于胜州,对云州形成威胁。”
“我不懂行军布阵,但会转告圣上,圣上已经等不及明春,打算年前便开制科,君国正值用人之计,无论世族抑或寒门,更甚至游侠、隐士,不问出身,凡有才能者,正当举荐。”十一娘也甚鼓励碧奴发现人才的积极举荐的意识。
“圣上嘱令小艾,让她莫忘向皇后举荐才能,小艾最近一段,可是睁大了两眼只顾忙碌这事了,连自己婚事都顾不上,好在有扈娘替她操持,但扈娘也不擅长女红,又多得霓珍绣坊巧娘替她裁绣嫁衣。”碧奴满脸是笑:“妾身看小艾这劲头,今后怕是还会举荐不少能人。”
十一娘并不知道贺烨给艾绿布置了这一任务,想想又失笑道:“圣上这是逗着丫头玩呢,才能之士若靠她睁着两眼就能网罗甚多,大周也不用发愁强盛兴旺了,倒是多少攀附之徒,听说你与艾绿有此职权,今后怕是会蜂涌而上,阿碧稳重,我不担心,你提醒着艾绿别被那些媚从权势之流给欺哄了。”
却又肯定道:“这位柏士衡,听着还有几分本事,若真能为圣上任用,你与小艾也算旗开得胜,我想圣上此时,相比治政之才,更加需要军事人才,柏士衡虽说不擅骑射,但若深谙兵法,比统将士勇更加难得。”
说完正事,碧奴略经犹豫,还是开了口:“皇后还记得婷洁与柔洁?”
“她们不是服侍同安么,怎么了?”
“同安公主想让为她两择士卒许婚,但两人都不情愿,苦求公主无果,只好求到妾身跟前,让妾身代转意愿……婷洁与表兄青梅竹马,二人幼时便许下誓言,婷洁故而不愿另嫁他人,但柔洁,是决心独身,也知道违逆公主之令,今后怕是也不能再入宫服侍皇后了,只望协助妾身,一齐经管善堂。”
十一娘诧异道:“她们人在宫中,怎么能求到你面前去?”
“二婢早已不在宫中了,自从圣上赐建公主府,二婢便被留在了公主府里。”碧奴比十一娘还要诧异:“皇后竟一无所知?”
第1226章 将往华清宫
宫妃若要放遣宫婢,当然需要先经皇后首肯,同安公主纵然不是宫妃,论来也不应例外,但贺烨既然允准她在外建府,自然也会另拨仆从家人归公主府辖属,虽说同安仍然长住宫廷,但拾翠殿之外,公主府的仆从其实已经不在宫籍之内,十一娘自然不会在侍从等事上横加干涉,婷洁柔洁是在潜邸时便已调遣去同安身边服侍,原本就未录名宫籍,同安在外建府,干脆将二婢调离左右,并不需要经过皇后批准。
主人当然也有权力主张仆婢的姻缘,可皇后毕竟是同安的长辈,婷洁柔洁二婢乃叔母所赐,从礼节上说,同安无论是惩罚,抑或放遣二婢,至少应该知会十一娘。
这两名侍婢可不普通,乃贺湛为十一娘精心培教,忠心耿耿自不多说,也都是身怀武艺。
婷洁的表兄乃私兵之一,当年未随往太原,如今当然也不在长安,二人幼年时虽互许终身,可也知道有可能分别之后再也不能相见,但婷洁心中扔有坚持,至少不愿另嫁他人,但这些事情,未得皇后许可,她是不能向同安坦诚的,眼下人在宫外,无法直接恳求皇后,逼于无奈,才寻碧奴转告请求。
柔洁的身世凄惨,母亲被生父休弃,带着她一度在青楼谋生,后虽被另一豪强赎身,不久又遭厌弃,柔洁眼睁睁看着母亲被继父活活虐杀,紧跟着她又被卖给了牙行,后来虽被白鱼择中,暗中教导武艺,没有再受虐打,但因为幼年时的遭遇,对姻缘再不抱希望,故而宁愿独身。
十一娘听碧奴细诉缘由,起初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让碧奴转告二婢稍安勿躁,答应了代二婢向同安求情。
若说二婢既然已经赐给同安,十一娘这叔母也不好再更多干涉,但她又有些自责当初考虑得并不周道,明知玉管居的婢女都有非常之处,也没询问二婢对将来姻缘有何意愿,事先叮嘱同安一声,如今才闹出这桩事故,她若置之不理,对二婢岂不是有失公允。
关于去从之事,十一娘其实从来不愿勉强奴婢,也不是说十一娘多么与众不同,事实上世俗虽区限了尊卑之别、贵贱之分,奴婢对主人之令必须绝对服从,没有资格讨价还价,但大多数主人,对于身边的贴身侍婢,心腹家人,还是会给予相对宽容,比如萧氏曾经对待姜姬,也是相当有情有义。
奴婢们当然也是因为能够得到主人的善待,才甘愿舍生忘死、鞍前马后。
十一娘常听阮钰提起,都说婷、洁二婢服侍同安尽心尽力,从不敢半点疏慢,仆婢既事主忠恳,主人也应当体恤几分,如去从、婚嫁之事,一般不会自作主张,否则其余仆婢眼见“前人”无过而受责,难免会生物伤其类之心,今后行事会为自己多多打算,不会再以主人的利益为重。
故而十一娘以为同安只是不知二婢异于常人的身分,想当然认为许以婚配便是善待,经她劝和几句,这事也就算解决了。
又正好碧奴刚走不久,同安便来蓬莱殿寻十一娘闲话,十一娘也就提起了这事。
同安顿时变了神色:“请叔母谅解,我并非有意难为婷柔、洁柔,只是想到,叔母改革内宫之制,因许宫婢年二十五岁即可请辞,婷柔、洁柔原本乃叔母所赐,我又怎敢误了她们终身?虽说她们未够请辞之龄,但我想着,也不用如此局限,所以,所以才为她们张罗婚事,并非有意冒犯叔母。”
说着竟红了眼圈。
倒让十一娘很过意不去,连忙安抚道:“我岂会怪你?二婢既然赐予你,我原本不该再过问,但当初,也怪我有些事情未与你说明,她们不同于普通仆婢,自幼便习武艺,甚至精通间术。”便将婷洁已经有心上人,还有柔洁的心病详细分说一番,又道:“二婢谨记幼时训则,故而不敢向你说明,我代她们求情,也是为了弥补过失。”
同安羞愧道:“难怪叔母择此二位服侍同安,原来是担忧我在外居住,安全难得保障,二位五年以来,护我周全、侍奉起居,从无半点偏失谬错,我不该自作主张,叔母既已说明,同安还哪敢为难?二位去从,全凭叔母作主。”
这事眼看就这么过去了,不想长安殿又来传诏,十一娘与同安只好去见太后。
原来是眼看入冬,太后意动,想往骊山华清宫暂住,享享汤泉温浴,以解寒凉之苦,这原本也不算件事,但太后却提出要让同安随行,话说得还很是冷嘲热讽。
“自太宗帝始,便连君王,也爱往骊宫越冬,老身也知道,当今天子身强体壮,不惧寒凉,又不愿劳师动众离京入驻别宫,天子留在京城,皇后当然也不能远游,否则世人不说皇后是孝顺我这婆母,倒会议论皇后贪图享乐了,只同安到底是我孙女,留在宫中,也不能替皇后分担内务,便由得她代叔父叔母尽孝也罢,如此也算两全了。”
十一娘当然不放心同安随往华清宫,没有贺烨与她庇护,同安岂不只能受太后折腾?便推脱道:“圣上诞辰将至,虽不操办宴庆,却也希望一家团圆,不敢为此耽搁太后休养玉体,但若连同安也去了华清宫,圣上诞辰也太冷清了些,太后惯喜谢美人温柔和顺,又能闲话逗趣,依妾身看来,莫若让谢美人随行华清宫,代圣上与妾身,略尽孝道之礼。”
韦太后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皇后倒是一片好心,生怕我为难同安,可我乃同安嫡亲祖母,自从得知同安幸还未遇劫杀,也是感恩念佛,又怎会为难与我骨肉相联之晚辈?我与孙女一别数载,不比得圣上在太原时,叔侄两相聚一处,皇后以疏间亲,这要传扬出去,外人可不会体谅皇后待同安一片真挚,反而会诽议皇后居心不良。”
同安眼见长安殿里像弥漫了一股硝石硫磺的味息,稍有一点火星便要引炸,连忙劝和:“大母误解了,叔母无非是体谅叔父政务缠身,诞辰日有家人陪伴说说笑笑,亦能放松一日,但孙女与大母分别数载,心中也十分挂念,好容易团聚,也理当承欢膝下。”又向十一娘说道:“叔母放心,我先随大母往华清宫,叔父诞辰之前,定会赶回。”
韦太后十分满意一斜唇角:“真是个孝顺孩子,我这乖孙女,如今可真是长大成人了。”
第1227章 机心显
一前一后两乘肩舆再度停在蓬莱殿前,同安急急上前挽住了十一娘的手臂,两人刚刚进入西侧门,同安迫不及待便小声解释:“叔母莫恼侄女自作主张,更甚至不知好歹,枉废叔母一番苦心。”
十一娘微微侧目,见这位年岁与她看似相差不远,实则一度有过母女情份的女子,此刻诚惶诚恐的轻垂着眼睑,克意压低着声嗓小心赔罪,步伐却行走得格外稳重,甚至还小心避开了小径上的一片落红,白狐裘的锋领衬托得双颊娇生红雾,尖尖巧巧的下巴,半藏于锋领,让人疑心也深藏了几许笑意。
五年前那个楚楚可怜的少女,到如今是当真已经长大成人。
目光只是微一倾注,十一娘又不动声色地收回,安抚一般拍了拍同安挽在她的胳膊上的手,并没有出声。
直到在起居室坐了下来,接过绾芋呈上的热茶,十一娘润了润喉,才莞尔回应看似坐立不安的同安:“我并不恼,只是担心你勉为其难,其实你若不愿去华清宫,大可不必委屈求全。”
许是十一娘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