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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玉祥正等着谢莹这话,闻言心满意足地笑道:“王妃密报也已送至,奴婢不敢拆阅,敬呈太后亲启。”说完,再次袖子里掏出一封火漆封鉴的书信来,高高举过头顶,待太后接了过去,还不忘挤兑谢莹:“世子妃对晋王府之事,真真关注得很,尤其是对王妃,更加念念不忘,大小事宜,生怕王妃有所疏忽,不过王妃一贯谨慎,又怎会如此大意?”
谢莹受了这一噎,秋波一瞪,却不耐与高玉祥继续争辩,撒娇道:“姨祖母,儿甚好奇,元氏当着晋王面前让十一姐难堪,十一姐究竟是怎么平息了晋王怒火,又怎么让任氏脱身,还有茂林,十一姐是否将她处死,想必也只能处死茂林,才能让那柳氏消火吧。”
太后这时心中正在烦乱,不耐谢莹在旁装神弄鬼,她不急着看十一娘的密报,脸色阴沉下来:“我许你为这豫王世子妃,意在笼络贺佶主掌豫王事务,你可倒好,从前是三天两头便入宫,这回竟然烦缠着住在蓬莱殿里不回去,这样三心二意恣肆妄为,难怪贺佶疑你不贞,豫王府亲长也埋怨你不贤,竟还比不上杨氏,当初杨氏还能掌管家中事务呢,你有什么用?如此好奇十一娘作为,是不是要让我把你也送去晋王府为姬妾?”
谢莹被噎得满面羞红,太后却根本不想再与她废话:“还不快些回府,当我不知,你阿家最近身子不好,你为避免侍疾,才躲进宫来,可你已经嫁作人妇,再如何任性,也不能落得不孝之名。”
三言两句喝退了谢莹,太后才静下心来看完十一娘的密报,交给高玉祥:“折了个惠风,十一娘这时也不能连任氏都一并赔了进去,已是对她施予庇护,告知贺烨,原为茂林妒恨惠风,串通汀零将她害杀,茂林、惠风皆已认罪,与任氏无干,十一娘到底还有分寸,说是把茂林杖杀,实则还留着她一条性命,待我处置,你便代我执笔,告知十一娘,处死茂林。至于任氏将来密报,让她直接交予阿禄递呈。”
第1026章 世子妃的“不幸”
一辆琉璃嵌窗外观新颖的缨络车,载着莫名其妙遭到太后斥责的倒霉蛋谢莹,自大明宫而出,却并没有驶往豫王府,谢莹满腹怨气,想到丈夫贺佶那副冷冰冰的嘴脸,还有婆婆钱妃一见她就愁眉苦脸,曾祖母祖太妃诸多挑剔的麻烦,她根本不愿就此回去夫家,然而若回娘家,莫说祖母又会嘴碎叨念,祖父也万万不会容她任性,斥责指不定比太后的话还难听,谢莹婚后诸多不顺,不怨自己设计杀死杨氏才抢来这桩姻缘为自遗其咎,却对十一娘越发妒恨了,今日她正是因为陷损十一娘不成,反被打脸,一腔怒火更得记在十一娘头上,故而意图去寻徐修能琢磨阴谋诡计,她知道徐修能此时还在宫中职署,却不敢在被训斥后,明目张胆直冲职署,所以打算往英国公府“守株待兔”。
哪曾想,谢莹竟然又吃了一场奚落。
以往徐修能若在家中,门房一见谢娘子来访,回回都是直接请入花厅,殷勤得很,可今日,门房却只用一句“世子尚未归府”支支吾吾地应付,谢莹心情本就不那么畅快,哪有心思和门房啰嗦,提着裙子便往里闯:“我知道徐世子尚在职署,我到花厅里等他。”
这样反客为主,门房也没那胆量拿着扫帚赶人,只好通报入内,结果是世子夫人韦绮亲自出马,她是韦缃、韦纹的堂妹,韦元平的孙女之一,出身本就不比谢莹更差,大无必要与谢莹客套,又因怨愤早存于内,话说得就格外难听——
“六娘已经嫁作宗室妇,言行举止理当更加检点才是,时时还往别家府上来往,背着豫王世子勾三搭四,难怪世子恼你水性杨花、三心二意,世子自以为耻,对你避之唯恐不及。你与世子姻缘,本乃太后作主,还是这般肆意妄为,将太后置于何地?六娘若有要事,不妨让我转告外子,外子不比得世子,可是朝廷官员,若因六娘受人指点,还如何为官。”
谢莹被这话噎得耳红面涨,又不能与韦绮当场争执起来,只好怒而拂袖,胸膛里像烧着口油锅,又无别处可去,只能是不甘不愿地回到夫家。
这些年来,她与徐修能一度来往频密,韦绮虽然怀疑二人之间存在羞于启齿的勾当,然而也从来不敢如此当面侮辱,不想谢莹嫁给贺佶,却被贺佶嫌弃水性杨花、心有别属,一直冷落,又不知此事是怎么传扬开来,贵妇们都在暗暗嘲笑谢莹咎由自取,谁让她未嫁时,先是不知检点纠缠晋王,后又与英国公世子不清不楚,豫王世子再怎么懦弱,毕竟为皇族子弟,逼不得已娶了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受人嘲笑指点,哪里还能够对这样的妻子柔情蜜意。
大周虽说民风开化,礼教对于女子的约束不比后世严苛,然而女子若不得丈夫敬爱、夫家所喜,当然也算不上荣光,贺佶若与谢莹夫妻恩爱,她未嫁前那些“丑事”自然不算什么,然而事实却是,贺佶待谢莹冷若冰霜鄙夷嫌弃,待她甚至比杨氏还有不如,谢莹这个豫王世子妃自然就大失荣光,平民百姓虽然不敢对其指指点点,好比韦绮这样的贵妇,如今竟然胆敢当面羞辱了。
纵然是京兆十望嫡女的出身,一国太后的外甥孙女,谁让谢莹的夫家是豫王府,丈夫为皇族子弟呢?太后赐婚固然能够成全谢莹争得这桩姻缘,却不能强求贺佶与谢莹夫妻恩爱,更何况贺佶拒绝与谢莹圆房,也是有理有据——
“世人谁不知,你起初爱慕者为晋王叔,因不能如愿,又不想低就,这才游说太后赐婚你我,你所图无非权贵,对我并无真情,因为杨氏,我已经沦为他人笑柄,又娶了你,终生都要被人耻笑,你已为豫王世子妃,目的达成,我却羞于见人,故今后各自相安也罢,休想我再陪你扮演夫妻恩爱,为你添光加彩。”
豫王世子先后娶了两个妻子都是心有别属,纵然性情温弱,这时也被激发了“叛逆心”,无论如何都不肯与谢莹亲近,谢莹软硬兼施无能改善,时间一长,她也恼了,干脆养了两个伶人寻欢作乐,或与京中那些个恣意无忌的纨绔眉来眼去勾搭成奸,闹出不少风流韵事来,贺佶更觉丢脸,几乎是闭门不出,便连宫宴,如今也装病婉拒出席,省得被人奚落嘲笑。
谢莹婚姻生活不甚如意,自然更加注重韦太后的倚重,屡常入宫,越发把贺佶的窝囊无能夸大十倍,强调她完全可以掌控豫王府中事务,但韦太后可是那么容易被哄骗的人?只不过因为谢莹阿谀奉承的功力还算不错,再兼诸如玲珑台等的修建是她提出,又的确让太后喜好,故而才不理论谢莹暂时不能起到主掌豫王系的作用而已。
可今日韦太后一番训斥,让谢莹心中警钟长鸣,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一无是处下去,否则哪日太后心情又再烦躁,指不定就会更加怪罪她窝囊无能。
又再兼,韦绮的羞辱也让谢莹不能容忍,此刻她清醒地意识到宰相孙女、太后晚辈的身份还不足以奠定呼风唤雨,受世人敬畏的权威,豫王世子妃的身份更加远远不足。
暗自筹谋时,车舆已入豫王府,内宅门前下车,早有侍婢在此迎候,谢莹被扶着上了肩舆,一路入内,虽心事沉沉兼郁火满腹,却也留意见往来仆婢虽说不失恭谨,目光神色似乎不无微妙,谢莹重重蹙起眉头,斜睨眼角,正好与她的心腹婢女目光一遇,谢莹清楚地看见婢女眼中的度量与畏惧,心情越发烦躁,高高在上问道:“这几日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谢莹虽说已然是豫王世子妃,暂住宫苑时当然也不能让私家婢女随行,那婢女虽懂得此时此地并不益通报变故,然而谢莹既然开口询问,她也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是……毕姬有了身孕。”
这话仿若一颗火星,直接引燃谢莹胸中那口油锅,脸色顿时森寒,问得贺佶此时正在毕姬的居苑,立马下了肩舆,提着裙子便赶去兴师问罪。
这毕姬,本是自幼服侍贺佶的婢女,钱妃因喜她周道体贴又安份守纪,默许将来可为侍妾,贺佶十三岁时娶杨氏为妻,实则尚且未通情事,不过对贴身服侍的婢女毕姬自然很有几分情份,这下子便引发了杨氏妒恨之心,寻了个莫须有的错处,就要将毕姬发卖,钱妃不忍,于是把毕姬调去自己身边侍候,毕姬感恩戴德,服侍钱妃越发尽心竭力,为免争执,寻常远远避开贺佶,贺佶年岁渐大,虽与杨氏不和,却也懂知了男女之情,一来与毕姬本有幼年情份,再者毕姬温柔细致,的确也为贺佶所喜,一度却惧杨氏之威,不敢连累毕姬,这层心事便隐藏下来。
到太后再度赐婚,贺佶对胆敢杀人害命的谢莹惧怕得很,哭着不愿奉旨,说出宁愿与毕姬终生相伴的话,祖太妃当时身体已有好转,再得贺湛出谋划策,便教授给贺佶如此这般,这才有了新婚夜贺佶拒绝与谢莹洞房花烛一出戏,祖太妃揪着谢莹待嫁时不知检点的过错,压着谢莹答应了贺佶纳毕姬为妾,贺佶趁心,自是与毕姬情投意合恩爱缠绵,实则谢莹无论是包养优伶,抑或与纨绔们勾三搭四,贺佶根本不管不问,一心只在毕姬身上,安安静静过他自己的小日子。
第1027章 谢莹闹夫家
又说谢莹,虽说对贺佶说不上半分情意,然而她自恃为新时代的女性,自然抗拒丈夫三妻四妾的作为,又在新婚之初,哪能认同丈夫纳妾?无能与祖太妃理论,一状告去了太后面前,哪知太后却不以为然,反而教训了她一顿:“不过是个婢妾,你若不容,到头来无非与杨氏一般下场,众叛亲离!贺佶是豫王世子,莫说婢妾,便是媵妾也该有几个,你既不想低嫁,一心婚配皇室子弟,便得受得了这类委屈,难道当初,我若许你与贺烨成婚,你也容不下其余姬妾不成?”
太后不愿干涉,谢莹没有其余助力,这才捏着鼻子委屈求全,容忍了毕姬。
那毕姬虽说很得贺佶宠爱,连钱妃、太妃、祖太妃对她也多有怜惜,倒的确是个本份人,从来就没恃宠而骄过,在谢莹面前,低声下气谦卑十足,就算受了无端斥责,也从来不曾在贺佶面前挑是生非,竟让谢莹挑剔不出半点过错,无非责难而已,发卖什么的没有理由,憋火一阵,后来自己有了诸多情人,竟不理论起来。
然而今日,谢莹本就郁火万丈,又听说毕姬竟然有了身孕,哪能容忍!
此时,毕姬才被诊出喜脉,贺佶自是欣喜不已,她却喜忧参半,终于忍不住劝解道:“婢妾看来,世子妃虽说骄蛮,脾性却要比杨娘子温和许多,世子理应更加敬爱才是,世子一心只在婢妾,对世子妃多有冷落,婢妾受宠若惊,反而不能安稳。”
“谢氏温和?!你是不知她……”贺佶说了半句话,想到亲长的叮嘱,生生把谢莹害杀杨氏的真相咽了回去,只顾安抚毕姬:“就放心罢,谢氏言行,从来不知检点,如今有什么资格耀武扬威?曾祖母必不容她!我年及十八,好不容易才有子嗣,母妃、大母、曾祖母必然会保你平安孕育下腹中孩儿。”
正说着话,就听外头一片吵闹,谢莹高昂的音量尤其震耳,毕姬急得满头冷汗,就要出外迎候,被贺佶一把摁住:“你不要动,我看她要如何!母妃患疾,她却不闻不问入宫回避侍疾,多得你衣不解带服侍,把自己累得昏厥过去,这才请医,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