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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果如你此言,难道会首身份更甚至诸多分坛亦皆暴露?”江有宽既为心腹要员,当然知道不少帮务,绝不仅限衡州一地会众。
“这倒没有。”莒世南矢口否定:“朝廷并不知道江有宽为会首心腹,只料他是头目之一而已,再者江有宽虽被捕获,他还有妻小,倘若真将会首身份揭穿,他妻小必不得保,故而江有宽虽然因难耐酷刑招供,却还留有分寸,自知死罪难逃,只好力保妻小平安。”
朱子玉仍不相信江有宽会当真背叛盟会,蹙眉良久不语,莒世南只好再道:“坛主可信盟首会负义?可是怀疑盟首会负老盟主遗令?”
“先生此话岂不是将子玉置于无信无义之地?”朱子玉大是惊急:“子玉怎会质疑盟首?”
“那么,玉坛主理应坚信盟首,任何决意,都是为了铲恶除奸、庇护贫弱之盟规!”莒世南决然说道,垂眸掩去眼底的哀凄。
江有宽并没有背叛,他是奉盟主之令,是为了急公会的将来,为了十万会众,为了天下百姓才自绝死路,将自己送到了敌人铡刀之下!
可这些话,这时当然不能告诉玉坛主,玉坛主哪里都好,就是心地过于柔软,缺乏果狠,而急公会要想发展,只能依靠盟主这样高瞻远瞩、果决睿智的首领引导。
第482章 师生
朱子玉默坐了好一阵,终于还是接受了江有宽在严刑逼供的绝境之下,迫于无奈只求速死的说法,毕竟衡州分坛遭遇重创是事实,而江有宽虽然曾为盟会立下鼎鼎功劳,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谁也不敢担保他不会背叛,倘若不是有宽屈服于酷刑背离信义,盟主又怎会见死不救?衡州坛主曾经自作主张又被捕获,难道不是盟主亲自犯险将他解救?他不该怀疑盟主。
终是一声长叹,拳头松开,没有再纠缠已成事实,却问莒世南:“京都决非先生久留之地,我已安排妥当,先生可决定何时脱身?”
“如今还未到时机。”
“先生!”朱子玉复又焦急:“先生取信义川王,导致昏君崩逝已为大功告成,但义川王深知先生握有他莫大把柄,虽然眼下为防太后生疑,不敢轻举妄动,却迟早会对先生不利,再者盟主身边也离不开先生辅佐,先生何故逗留险境?”
“我还未说服萧九郎与我离京,还望坛主代我向盟主求情。”莒世南对于此事显然格外固执,神情坚定表示不听劝令。
“萧九郎为显望子弟,更被家族寄予重望,又哪里会受先生说服飘泊江湖?”朱子玉十分不解莒世南为何执迷不悟。
“我膝下无子,爱妻又早病故,尝感孤苦伶仃,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位天资过人与我投缘之俊秀,当然要将平身所学传授予他。”莒世南解释道:“坛主放心,我自有分寸,明白这时并非向渐入坦诚身份之时,势必不会为盟会带来些微祸患……萧九郎虽是显望子弟,却怜贫惜弱大有侠义作风,又更因他身负家族寄望,将来必有机会游历求学,也就这三、两年间而已……幼帝年弱,义川王还不到与太后刀剑相向时候,不敢将我杀人灭口,我暂无生死之忧。”
朱子玉虽然也甚希望萧九郎这位显望子弟加入急公会,然而心知肚明身怀异术的莒世南对盟会是何等重要,若有些微闪失,必为盟会莫大损失,决非一个萧九郎能够比拟,可还不待他再劝,便有一个童子入禀,竟然是萧九郎又来拜会。
此间显然已为小九随心出入,那童子话音才落,小九便出现在月亮门前,大步流星入内,瞧见朱子玉倒是颇感意外:“朱先生今日又来寻老师手谈?”
朱子玉这才知道萧九郎竟然已经拜了莒世南为师,眼睛一斜瞧见莒世南不无得意冲他拈须而笑的模样,只好无奈地暗叹一声,情知论是如何苦口婆心,也无法劝服莒世南将这授业之事半途而废,舍这学生不顾而先离京都了。
他随口应了一声,干脆起身告辞,当着萧九郎这个外人面前,还是要与莒世南保持距离,装作泛泛之交而已。
“渐入可是又送了草药皂角以及木炭等物前来?”莒世南问道。
萧九郎大叹:“老师真是神机妙算……上回听老师提起,我才知道许多贫苦百姓竟然是因为不常沐浴才患疮症,又因无钱请医,不少竟然疾重而亡,眼见着渐至秋凉,只怕贫苦又因无热水净身而患疾,故送来几大车,需劳老师分发了。”
其实莫说贫苦百姓,便连许多小康之家,此时亦不可能做到日日沐浴,一来因为澡豆皂角等洁身之物虽然易得,然而不是富贵之族,民众竟许多不愿在此事物上耗材,更别说贫苦人家连衣食都不能周备,就更无余财添购这些可有可无的奢侈用品了。更重要的是普通民众忙于生计,又不比得贵族可以呼奴唤婢,一次沐浴必需耗废水、炭等物,虽然用水不需给钱,但却得耗力耗时,普通百姓可没有这多闲遐与余力。
是以这时,贫苦患了疮症,不少郎中甚至干脆开出皂角净身这样的药方。
郊野多河溪,生了疮症的百姓当然可以选择这样的天然资源“治疗”,甚至大多寺庙还有公共浴场,也可供僧俗净浴,但只不过这样的条件却不适用于女性,尤其是天气转凉,沐浴只能用热水,故而贫苦大众每当入秋后,都不再沐浴净发,除非是疮症已经恶化到忍无可忍的地步,才会举债购买火炭皂角等等。
娇生惯养的萧九郎万万没有想到贫苦大众连沐浴都会如此艰难,导致身受疮毒之苦甚至引发恶疾不治身亡,于是暗暗记在心头,添置了不少沐浴需用之物,至少让附近已患疮毒者不至于失于救治。
他还不忘格外提了一句:“学生虽然生于富贵之族,却因年纪所限,能够动用之财银并不丰足,只是对家中兄妹一提,竟有不少都愿为此善举,纷纷捐钱捐物,尤其是十一妹,应承今后长期资助。”
莒世南倒也是常听萧九郎将“十一妹”挂在嘴边了,老不正经地打趣道:“渐入这是要为柳十一娘邀功?这么多兄弟姐妹,怎么单单就着重提她?可见待柳十一娘与众不同。”
小九呵呵笑了两声,眉目间更是如沐春风:“好教老师得知,学生心悦十一妹,只待十一妹及笄后,便请大人求娶。”
莒世南当年也在宫中见过柳十一娘数回,这时却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了,只记得是个格外沉静的少女,不想却让他寄予厚望的学生非卿不娶,他自然不会干涉小九的姻缘,倒是以为萧、柳两族同为显望,小九又与柳十一娘有青梅竹马之谊,若真能结发,亦不失为金玉良缘。
便说道:“寻个时机,你且将柳十一娘带来此处,我既为你老师,自当会有见面礼予她。”
可惜十一妹对自己这位老师还不是那么认可,小九这么想着,当然不会说十一娘的不是,叹惜道:“十一妹如今长居禁内,年节时才有返家机会,还得往上清观陪伴莹阳真人,并无闲睱与学生出外游玩。”
就又想到南阳王妃已经答应出面,主持筹办骊山私狩,他与十一娘都在邀约范围,这一回出游时长三日,是数载以来难得与十一娘尽情游耍的时机,不免就神思游离起来,唇角带着莫名其妙的笑容,压根没有听见老师接下来的话,直到挨了两记指击,这才又归窍,央求着老师推算数日之后的天气晴雨,他可不想这个难得的机会因为天气原因而取消。
又说十一娘,果然也获南阳王妃亲自入宫替她求假:“还是重阳那日,烨儿与伊伊几个丫头作赌,竟然落败,答应了要带他们去骊山狩猎游玩,可除了烨儿之外,多数都是些半大不小之少年少女,若无长辈拘束可不像话,韦太夫人也是因此犹豫不定,老身便想着,莫如让莹阳同晚辈们一起去,她也是多时没有出去散过心,今日入宫,便是为伊伊告假,这回可得耗上三、五日。”
太后倒也不觉奇异,她既然对南阳郡王坦言了十一娘为晋王妃人选之一,想也能想到南阳王会想法子增进贺烨与十一娘接触的机会,这也是她默许的事,自然不会阻挠,问清了具体时日,便点头应允:“我让伊伊提前一日出宫,这回需得在城外耽搁几日呢,行装也要准备妥当。”
南阳王妃便再提了一人:“重阳日可巧也见着了谢氏六娘,老身仿佛记得她从前甚是寡言,哪知那日一见,竟然也是个嘴巧伶俐人儿,性情甚是讨喜跳脱,既然太后也属意于她,老身便想着,莫若这回干脆也请谢六娘一同。”
谢莹居然伶俐讨喜?太后这下倒觉得格外诧异,不由怀疑南阳王妃与莹阳母女俩是不舍十一娘被贺烨“糟蹋”,更加倾向谢莹为这晋王妃,只不过关于此事她仍然还在观望,倒不介意南阳王妃是否心怀异想。
莹阳不是阴险毒辣的人,纵然可能不愿学生所嫁非人,必然也不会算计谢莹这么一个闺秀,顶多不过是期望着晋王能对谢莹动意罢了。
但究竟让谁嫁给贺烨为妃,说到底还是取决于自己的想法,太后可没有当真成全贺烨美满幸福的意思,不过她倒是看得出来,伊伊那丫头虽然聪慧,但情窦未开,又有个青梅竹马的萧九郎做为夫君人选,当然还没有对贺烨心生遐思,又增王妃母女俩暗暗作梗,日后说不定更会戒备着贺烨。
但只不过据太后看来,萧九郎这个佳婿韦太夫人势必会留给嫡孙女柳九娘,再说萧家也不会认可十一娘这庶女,要是十一娘对萧九郎真有念想,将来必然会心灰意冷暗怀哀怨。
且由着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折腾罢,太后不无愉悦地想。
第483章 骊山行
出发往骊山这日,风和气爽,金阳柔媚,秋意未浓时候,景致总是不那么易见凄败与萧瑟的,尤其是这一年,自从入秋还未经连绵冷雨,纵然已见木落雁南渡,却不感北风江上寒,仕女们衣衫不需臃厚,于是说到出游,大约都会兴致盎然。
一大早,上清观里便集结了一群欢声笑语的男男女女。
虽说有莹阳真人“率队”,韦太夫人自然也不会仅放九娘、十一娘两个闺秀出行宿外,同行者除了信宜的长子五郎柳彰及妻子韦缥,便连三郎媳妇薛惠也跟随一同照应,也当然少不了萧小九,不过他是“特例”获邀,因此并没有带上自家姐妹。
薛昭也是赢得“赌约”之一,不算“特例”,他年纪虽小,到底是个男儿,陆离也没什么放心不下,并未差遣年长的侄子跟随,倒是阮岭听说这件事后自告奋勇,硬是要随往骊山,又经晋安长公主多嘴念叨传扬,阮钰听说此次狩猎有十一娘参加,竟然也求告了长辈允同,随堂兄前往,这样阮岭只好再带了个女眷照应堂妹,便是他的妻子罗氏。
谢莹是南阳王妃出面亲自邀请,韦夫人自是不会拒绝,她还盘算着让孙女嫁去南阳王府呢,自是欢喜能与王府交近,于是交待长孙谢靖陪同,又不放心谢靖年纪还轻,正是贪玩时候,到底又嘱咐了已经及冠的侄孙儿谢翌多多照应,然而谢靖婚事虽定新妇却未曾过门,韦夫人又嫌谢翌的媳妇历来不与她同心,斟酌许久,到底还是让谢莹之母她的儿媳兼侄女韦氏同往,也是除了莹阳真人以外,唯二的长辈。
另外还有南阳王妃年纪最小的孙子贺清也奉令相随,这当然还是出于王妃的私心,期望着贺清能够与十一娘增进情谊。
各家自然还有不少仆从侍卫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