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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霁之母江氏却上了火,回家之后将女儿好一番斥责:“我就说这做法不妥,你偏执意妄为,都是你大母将你娇惯得无法无天,婚姻之事,哪由你自作主张?你是武威伯府嫡长孙女,若嫁勋贵之家,门当户对又怎会被人看轻?却偏偏要为一口气,让那些显望家族挑三拣四,你转眼已满十六,婚事却没有眉目,又出了与张家那场风波,这才沦为他人笑柄。”
原来早些年,秦霁还未及笄时,祖母与母亲就操心起为她议亲之事,伯夫人历来惜重这位长孙女,婚事上头也问过秦霁主意,秦霁虽出身勋贵,自幼却因饱受世族女儿嘲笑,心怀不甘,在琴棋书画上十分用心,立志要择一门显望联姻,找一个才华出众前途无量的良人为夫,不愿屈从勋贵纨绔。
伯夫人于是便开始留意世族子弟,可探过许多回口风,都被世族婉言谢绝,这么拖延下来,眼看秦霁年龄渐大,却仍不肯松口,伯夫人也无可奈何。
兄长秦四郎也为妹子的姻缘暗暗操心,想起好友张九郎未曾婚配,于是劝解妹妹:“张家虽非京兆十望,然而也是名门大族,又与毛家是姻亲,张九郎能诗善赋,日后取进士出身必然不难,也算前程似锦。”
秦霁见嫁入显望的确艰难,方才有“妥协”之意,一见张九郎,也确实不是浪得虚名,而张九郎又对她一见钟情,答应上门提亲,哪知家中父母一反对,张九郎便立即罢休,这对秦霁又是一大打击,偏偏还被毛小娘子许多讥嘲,世人竟都晓得了她欲嫁世族,秦霁横下一条心,立誓绝不屈从勋贵。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的确说服了祖母逢宴必赴,抓紧一切机会张显才华,力求被“伯乐”慧眼识中,若能嫁入大姓,也算扬眉吐气,这才能坐实是张家有眼无珠。
这时受了母亲斥责,秦霁仍然不肯退让:“女儿便是听令嫁给勋贵,将来也是受不尽之人言奚落。”
江氏气结:“只要你自己日子过得美满,何需理会旁人奚落?世望有什么好,看看你姑母,这时都觉悔不当初。”
江氏话音才落,不想秦氏便一脚迈了进来,原来她才听母亲提起今日这桩事故,也是为了来劝侄女,因而这时并不介怀江氏用她作比,反而附和道:“你阿娘言之有理,霁儿,勋贵之家虽多纨绔,世族显望难道就没绣花枕头?你且看我,为柳志宜生儿育女受了多少委屈,最终落得一个什么下场?门第不是重要,重要是人品,勋贵之家也不是没有上进后生,只要品行无差……”
秦氏不惜用自己说教,哪知秦霁仍然无动于衷:“姑母是姑母,霁儿是霁儿,霁儿绝不会甘心居人之下受人奚落。”
说完负气而去,只余江氏、秦氏面面相觑。
第426章 晋王再遭嫌弃
秦霁回到闺房,倒也没有表现出如何心浮气躁,只交待婢女准备笔墨,她将窄袖微微上挽,提笔略一凝神,数笔勾画,便是一个长身玉立的轮廓,那婢女今日是随侍秦霁身边的,自然也目睹了南阳王府的一番事故,晓得主人心里不畅快,不敢打扰,只悄悄立在一边,直到看见笔下逐渐展现假山亭台,才醒悟过来主人是在画谁,又偷眼打量,见主人似乎毫无懊恼,才低声笑道:“传言晋王凶神恶煞,今日一见,虽甚冷厉,却哪如传言中眉目可憎?倒甚是英武不凡呢。”
婢女的话不由触动了秦霁,让她想起初见晋王时那一刹那的恍然失神——她其实已经习惯了那些莫名其妙仅只因为她出身勋贵就如影随形的轻篾冷眼,不再如年幼时,每每还以厉害,那样做除了遭受更加剧烈的奚落之外,并不能收获扬眉吐气的畅快,就像毛氏针对她的显然恶意,其实她也是淡然视之,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这时的她的确无力还击。
可这习惯也好隐忍也罢,尽都是出于无可奈何,她自己知道心里已经积蓄了多少不甘。
她想嫁入显望,是希望终有一日可以昂首挺胸,再不会受到这些莫名其妙的冷眼,她相信她可以做到。
除了出身,单论才华,她不会输于绝大多数所谓的大家闺秀。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接二连三遭受显望之家拒绝,心里是多么难堪与耻辱。
从来就没有人对她抱以同情,更不说拔刀相助。
而今日在南阳王府的遭遇,又是有生以来最更屈辱,倘若不是晋王路见不平为她解围,她甚至不知应当如何收场,事态已经不是缄默不语就能化解了,可以想象她若就这么被贺十娘驱逐辞席,必然会成为满京都的笑柄。
然而因为晋王,毛氏反倒成了最最难堪者,这事就算被人私下议论,也是毛氏闺秀居心不良,挑唆贺十娘慢怠宾客。
的确多亏了晋王,秦霁万万想不到传言当中的凶神恶煞,却能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而这位少年亲王,无论容貌抑或气度,的确又出乎预料。
心里是感激的,甚至大觉荣幸,可是那又如何呢?
秦霁想得入神,下笔便似乎更含情意,她画贺烨冷厉的眉眼,又隐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忽闻一声轻咳,秦霁抬眸,见自家兄长不知在窗外站了多久,抱着双臂,视线落在她的画作上。
“阿兄若想观画,入内便是,故弄玄虚是何道理?”秦霁神色不改,却搁下画笔,转身跽坐在案前。
秦朗绕门而入,挥挥手摒退了婢女,踱步至画前又细看了看,满面严肃地坐在秦霁对面。
“你今日遇见了晋王?”
这颇有些质问的口吻让秦霁微觉不满,美目一抬,略带着恼意:“我去南阳王府贺寿,遇见晋王哪里值得阿兄如此奇诧。”
当妹妹的一恼,秦朗的兄长架子立即垮塌,他有些尴尬地摸摸鼻梁,语气便柔和许多:“遇见虽不值得大惊小怪,可却被阿妹画在纸上,这……”
“今日多亏了晋王为我解围。”秦霁便将南阳王府之事粗略一说。
秦朗先是恼火:“毛氏那丫头也太可恶,明明是张九言而无信,她却屡屡刁难阿妹。”
“谁让她是大族闺秀相府千金呢,即使可恶,你我拿她又能如何?”
秦朗长出一声,也不知是吁是叹:“今日倒真是多亏了晋王。”转而却成了戏谑的口吻:“自古英雄救美,倒是成就不少佳话。”
却挨了妹子一个嗔视:“阿兄可莫说这话。”
秦霁沉默良久,又再摇头:“晋王若不是皇室贵胄,今日又哪敢如此呵斥毛氏,说到底,不还是自恃出身优渥。”
“依我看来,阿妹也莫再执着于世族,其实那些世族子弟,大多都是些软骨头,如张九一般货色……倘若阿妹贵为晋王妃,将来一样没人胆敢小看。”
“阿兄,你也想得过于简单。”秦霁一点没有感觉娇羞,她与秦朗这兄长的感情甚好,本就时常交心,说起姻缘一事来也毫无隐讳:“晋王从前是有仁宗帝撑腰,如今又倚仗着太后,故而行事无所顾忌,可其顽劣不堪大用,又的确是名不虚传,若非他不学无术,又全然没有志向,仁宗帝无嗣而崩,帝位还轮得上义川王之子?”
秦朗听妹子竟然谈论起帝位归属来不由大觉紧张,秦霁却也就此打住:“因此,足见晋王也是个外强中干,终有一日势微,晋王妃哪里有多尊荣,否则早些年太后有意为晋王择妃,名门望族何至于避之唯恐不及。”
“起码太后若在一日,谁也不敢开罪晋王。”
秦霁一哂:“将来幼帝亲政,太后越是惯纵晋王,天子便越是忌惮,到时,晋王处境可想而知。”
这话让秦朗彻底没了言语。
“我便是不嫁显望,也不能屈从勋贵,与其这一世受人奚落万无出头之日,还不如老死闺阁再不见人。”秦霁突而发狠,咬牙摞下一句,转瞬之间,却又心平气和:“大父与阿耶可有书信寄回?”
秦朗又再叹息:“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了,也不知北疆战况如何,但愿这回大父能立军功,我武威伯府受朝廷表彰,看那些世族还敢小瞧?”
“即使得了勋赏,又能如何,可叹如今不比武明盛世,朝廷重文轻武,这才是勋贵受篾之根结。”秦霁只觉黯然:“我只期望大父与阿耶平平安安,能回京一聚。”
秦朗掌击茶案:“想我武威伯府,为君国平定边患,不说大父、世父一辈,便连阿兄与堂兄亦都征战沙场,一门除了我这尚未及冠之人,就只余妇孺在京,却偏要受毛、元等尸位素餐凭借人脉位居高官之流鄙贱,叫人如何心服?”
“这世道,本没有多少公平可言。”秦霁摇了摇头:“大父当年也做错一事,不该与崔氏一族交近,否则也不至于受牵,这也是我不看好晋王之关键,他毕竟是小崔后所生,又全不察太后恶意,太后留他不除,无非是忌讳宗政堂而已,可若有一日,宗政堂再不成威胁,太后说不定就会斩草除根剪灭隐患,晋王完全不察艰险,自身尚且难保,又哪里能够依靠?”
这见地,让秦朗叹为观止:“还是阿妹想得深远,凭这智计,就不输那些大家闺秀,阿妹更加不应小看自己,相信终有慧眼识人之幸。”
“我何尝小看过自己,只不过屈服于时势罢了。”秦霁莞尔:“还望阿兄相助,多劝着些阿娘,别让阿娘逼我违心下嫁,我才不求什么夫妻和睦子女双全,只望将来不受鄙贱,也有扬眉吐气一日,这些年来多少努力与隐忍,才不是枉废徒劳。”
兄妹俩有所不知,关于武威伯府的“将来”,太后这时正在规划。
“这秦步云倒真是一员干将。”原来是前线捷报传回,太后虽觉欣喜,可一看竟是武威伯再立突袭挫敌之功,心里的喜悦难免就打了折扣。
“武威伯虽有功劳,但他并非领将,说到底是,还是董洲这兵马元帅指挥得当。”元得志作为董洲荐主,当然不忘粉饰。
太后睨了一眼被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宰辅重臣,没有拆穿董洲的无能。
董洲其实比姚潜还更无能,从前也只是在兵部尸位素餐,根本连战场都未下过,然而这回征伐夷蛮,是以新厥军为主,战略布署并不用周将亲力亲为,太后同意让董洲任这兵马元帅,其实是不放心秦步云等边将,让他领监军之务罢了。
不过元得志为党羽争功,这也不违太后心意,只是他说得过于理所当然,让太后有几分暗觉好笑而已。
一旁谢饶平说道:“董洲虽然有功,可秦步云毕竟才是领兵交锋者,微臣以为,朝廷亦当表彰其勇,可调回兵部授职。”
这话才是说到点子上,太后颔首:“武威伯当年延误战机,先帝才将之贬迁,否则早便调任兵部,可常言道赏罚分明,既然武威伯再立新功,朝廷也不能只重旧过,如此……传我旨意,封转武威伯上护军,调任兵部侍郎,奉旨回京。”
分明是对秦步云放心不下,眼看北疆胜局已定,彻底征灭诸蛮指日可待,为防到那时候武威伯功高难赏,干脆这时就剥夺其领兵之权——兵部侍郎虽是正四品高官,然而手上却没有兵权,太后这一手,当真就是明升暗降,却偏让臣民无法议论不公。
“武威伯父子戍边多年,可谓劳苦功高,正该委以恩恤,吏部好好商议,该如何升任秦家诸子。”太后“极尽”恩荣。
这可是干脆要将秦氏父子一同调回京城就近管束了!
秦霁才盼阖家团圆,转眼就梦想成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