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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还为情所困,看来谢氏对贺衍之情并非皆为权益,认识了这么些年,争强斗狠也有些回合了,她却从没看出谢氏也是个情种。
至少就情之一事,谢氏还算纯粹。
而十一娘历来就甚尊重重情之人。
“太后原是想令窦侍监前来,但十一颇觉对不住淑妃,因十一认为,淑妃虽有过错却罪不及死……故太后虽然担心十一年幼不敢直面死亡,十一却自请前来相送淑妃一程,毕竟与窦侍监相比,十一更会照顾淑妃体面,太后作此决断,也是逼不得已,并不愿见淑妃过于狼狈,故而答应了十一所求。”
十一娘先施拜礼,耐心解释为何是她来执行赐死令。
淑妃之罪不宜张扬,只能是“急病”而终,太后本来也是真想交予顶级心腹窦辅安负责执行,可十一娘想到若要争取太后信任就不能表现得过于懦弱,不能事事都置之不理,比如这回执行赐死,就能恰到好处显示自己的能力,再兼她的确想要争取这个与淑妃临死话别的机会,才用以上借口说服太后允准。
不过这番解释显然不能让淑妃满意。
“你转告太后,若要让我伏罪,除非圣上亲自赐死。”
“淑妃。”十一娘未得免礼,干脆自己改为跽坐的姿势,先唤了这么一句,紧跟着叹惜一声:“太后本也不愿遣人赐酒,还期望着圣上能够回心转意,哪知圣上有言……‘是非黑白既已审察分明,谢氏该当死罪,但阿母既然为之求情,朕也不想过于酷厉,毕竟……京兆谢一族显望,谢相国又为国之栋梁……”
下昼十一娘奉太后令向天子转达案情“真相”,天子说这话时不无讥嘲,不过十一娘眼下转述,因为突然的心软,便没再将讥嘲原意转告,听上去倒是婉转了几分。
“圣上网开一面,答应太后所请,不废淑妃位份,不将罪行公之于众,只以急病而终了结……十一请淑妃三思,若固执己见坚持面圣,万一激怒圣上收回成命……”
后果不需明言,谢氏自然能够想到。
第358章 你瞑目罢
若是下诏处死、废号夺封,不仅会牵连家族蒙污,更加会让万众皆知罪妇已被皇室“扫地出门”,下场无非乱葬坟场、体面尽失。故而大周建国以来,即便妃嫔身犯死罪,被明正典刑者却不多见,尤其是世望勋贵出身的妃嫔,皇室总会给其家族留份体面,多数是暗中赐死,以病故了结,淑妃生父虽然只是授了个闲职,并不算朝廷重臣,可谢饶平这时却是官拜国相,虽然淑妃就算被明正典刑,触犯御令之罪也牵连不上娘家叔父,可一旦如此,皇室俨然对公众给出了暗示,便是完全没有顾及谢相体面。
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太后已然对谢氏一族十分不满,那些趋利避害之人还不立即与谢家划清界限?
猢狲一散,即使大树未倒,估计也离枯萎不远了。
淑妃毕竟还是世族女儿,这么浅显的政治道理她还能想明白,若换作受死者是元贤妃,十一娘当然就不至于主动请命了,就算被动前来赐死,也一定会带上几个孔武有力的宦官,若如眼前般只带着阿禄,那杯鸩酒还指不定被灌进谁的嘴里呢。
“请淑妃更衣上妆,若有何话交待十一转达家人,必不辱命。”
眼见着淑妃沮丧坐地,不顾当着自己一个小丫头的面而泪如雨下,十一娘起身再揖。
她没有留在这间寝卧,转身出去了。
虽已入冬,可因为久晴未雨,这一夜依然是月朗星密,十一娘仰望星空,心底也是一片凄楚,不为淑妃末日,而是为了她无辜丧命的血缘至亲们。
“大父,阿母,亲长们曾经教导渥丹,为人当以信义为重,严律己而宽待人,切不可诡算陷害,渥丹如今……却逐渐成为了自己曾经鄙恶之人……谢氏虽然该死,可儿这回的确是利用阴谋诡算,并是借他人之手,实在难称光明磊落……儿不求亲长宽谅,只望早日达成所愿,自会向亲长坟前拜叩忏悔,但愿泉下相见,再聆亲长教诲。”
心里暗说这番话,当闻“吱呀”门响,回头瞧见阿禄冲自己颔首示意,十一娘不由轻声一句:“最终,儿还是会让淑妃明白,她是死于谁之算计。”
再入寝卧时,十一娘交待阿禄:“阿监留在外头罢,鸩酒由我去赐。”
“十一娘,要万一……淑妃心怀不甘……”
“她不会……都是生于世族,相信淑妃也如我一般,能够理解太后苦心。”十一娘丢下这一句,入室,闭门。
阿禄不由啧舌:出身世族的女儿果然与众不同,难怪十一娘今日主动请旨,太后听闻她只需一位宫人随行时不惊反笑,似乎料定十一娘会不辱使命,能够只靠唇舌就劝服淑妃束手伏罪一般,就不知伯父如此看重十一娘,而十一娘又显然被太后恩服……伯父当真以为能够争取十一娘为晋王所用?!
难,相当艰难。
单纯的宫女在外不无杞人忧天的愁虑着。
而十一娘这时却已然斟酒一盏,递予衣装整齐光彩照人的淑妃。
“转告太后,也转告我阿耶阿娘,翡儿脾性比我更加急躁,不宜入宫,我不想让她也蹈我覆辄……伊伊,你这回的确是被我陷害,可翡儿也是因为受人挑唆,元氏自己已经承认,她绝非好人,你不要信她。”
说完这句话后,淑妃将那鸩酒一饮而尽。
十一娘将她扶至榻上,眼看她毒发,七窍流血,痛苦不堪。
“谢氏,你放心,我不会让元氏得意。”
淑妃意识尚未模糊,反而因为腹中剧痛而更加清醒,这时不由惊异地看向一直守在榻畔的女孩。
还是那稚气的眉目,可为什么微笑着,那张脸却仿如旧识?
“你……”
“谢氏你之所以明知会触圣上逆鳞,依然如此行为,当是有恃无恐……为何?你也知道太后能有今日,谢氏一族,不,准确说来是你叔父谢饶平功不可没罢?”
淑妃瞪圆双目,直盯着面前的女孩,那样的笑容,那样熟悉的洞悉一切却不屑一顾的笑容,只会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她想要惊呼,却已经无法出声,纵然竭尽全力,也只能紧紧抓住女孩的手。
十一娘没有避开淑妃这紧紧也是最后一握,反而倾身向前,语气更加低沉几分:“是我,谢如絮,我也没想到你我还会再见于人世,你想伤我容颜,却不料我反戈一击,我哪能不知元氏也是凶手之一?你瞑目罢,你我不会放过,更何况元氏一族?我若猜得不错……引荐姚潜者应是元得志?说不定陷害裴郑二族谋逆之计原为他主献!我这回正是利用他,才让你成为弃子……谢如絮,我不想让你死得不明不白,其实你之所以如此下场,全拜韦海池所赐,就连元氏,也是被她利用而已,你说可笑不?韦海池如此楚心积虑,甚至于导致你不得不死,目的却是要恩服我为她所用。”
感觉到手上的力量渐渐在放松,眼看着淑妃的目光越来越涣散,十一娘反握住了她的手:“但愿来世,你能与贺衍双宿双飞,我再不愿出现在你二人生命当中,就此别过,轮回不见,谢如絮,你是被我计杀,可是我并无愧疚,因为,虽然你不曾参与杀我族人,然而你必定是知情人之一,而你之叔父,他是刽子手!”
眼看着“故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十一娘替她阖上双目。
“你是第一个,但你只是开始。”
——
“真没想到,事情居然如你猜测一般发展,五姐,乃真神人!”
说这话的是贺湛,可与他一齐高高举揖的还有一个柳彦,这时十一娘已经顺利交接她“久病”之后的第一回轮值,回到月余不曾涉足的上清观了。
“不过十一姐……”
柳彦这话刚刚才说出来,就引得贺湛毫不留情的嘲笑,并兼重重一个弯指敲打:“三郎你岂不可笑,要么便称十一妹,要么便喊五姐,十一姐又是个什么称谓?”
眼看着柳彦因为挨了一记爆粟摸着脑袋满脸委屈的模样,十一娘不由也板起了脸:“三郎,你也是为人之父了,明明说错话,又撒哪门子娇?我知道你一贯心直口快,极易失口,故一直强调称我十一妹便可,不想直到今日居然还有口误,眼下家中男儿,你为嫡长,肩负何其重大,快给我收起这副委屈模样,真嫌不够丢脸。”
柳彦:……
好半响才反驳:“看看你这架势,十一妹我喊得出么?再说我何曾当旁人面前口误过,今日确是受了十四哥影响,我挨了打,还不让我委屈了?纵然我已为人父,可哪条律令规定已为人父就不能在兄姐面前撒娇?”
这话一出,惊觉自己居然承认撒娇,又眼看一双兄姐笑得没有正形,柳彦再次摸了摸脑袋,好容易才找回一点身为人父的威严气势,重重哼了一声:“就知道逗我!”
十一娘好容易直起腰身,又被这句弄得捧腹大笑,一巴掌撑在贺湛膝盖上,另一只巴掌握了个半拳,唯食指点点:“三郎,你可还记得有何话问我?”
三郎呆怔,贺湛险些没与十一娘勾肩搭背笑作一团,总算是看到数十步开外一个仆役经过才警醒过来,干咳一声,正襟危坐,顺便将十一娘的的“爪子”从膝盖上拿开:“彦儿刚说不过十一姐……之后呢?”
“彦儿”的称谓好教三郎一阵恶寒,想要抗议,却在贺湛示意下也看到了老远之外晃过的仆役,心里没好气,表面上却也正经了起来,又是重重一哼,却静默了许久,才无可奈何地笑道:“我真忘了欲问什么。”
十一娘原本瞧着两人相继“正经”,也知道这处幽僻地方偶尔有人经过,原本已经打算严肃正常起来,听见这话肠子里又是好一阵抽搐,好容易才止住,斯斯文文道出一句:“不急,慢慢想。”
于是柳彦干脆趴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第359章 莒三哥?大蹊跷!
虽然一时因为闲话忘记了几乎已经说出口的疑问,不过柳彦只需温故一下早前几人正在谈论的事由,就很快想起了正题,他勉强能够理解十一娘为何断定能够成功挑拨元得志对淑妃痛下杀手,却实在无法想通十一娘究竟怎么推论出元得志也曾参与了裴郑谋逆案,甚至还极可能是献策者之一。
贺湛听了柳彦的疑问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懊恼,几乎又要伸手去赏“已为人父”两记爆栗,碍于十一娘就在跟前,贺湛到底不敢对五姐十分疼爱的小弟过于粗暴,重重咳了一声,摆出一副好为人师的正经模样:“通过淑妃事件,元得志的确甚得太后看重这事三郎总无疑问了罢?”
待见柳彦呆楞椤地点了两下头,贺湛又问:“那么,太后为何如此看重他,甚至超逾毛维不输谢饶平,元得志可与太后非亲非故,倘若不是曾立大功,何至于有这般份量?”
“那肯定就是立有功劳呗,然而裴郑案发时他不过一介地方刺史,远在江南,又怎能对京都情势了如指掌,并参与其中?指不定是立有其余功劳。”柳彦仍旧迷糊。
“这些年来,有哪几件事对韦太后才算真正意义上之功劳?首先,当为斗败小崔后,使今上得储;其次,便为裴郑一案,太后从此掌政;再有,便是一年前清算薛冯,再逼今上让权。先说第一件,韦太后与小崔后斗法时,连毛维都不过地方刺史,那时谢饶平也不成气候,韦太后说不定连毛维这么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