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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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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娇惯出来的孤僻性情,有时虽也开导教训两句,倒没怎么将此放在心上,十一娘就更不可能在谢莹身上用心,全当这人不存在。
  但就在几日之前,十一娘夜间返回浮香廊值舍,却听谢翡报告当日下学后谢莹就不见了踪影,谢翡只以为她又不知躲到哪处发呆去了,起初也没在意,可到掌灯时分仍旧不见人影,这才着急起来,嘱令伴读们在周遭遍寻了一番,还是不见谢莹,原本打算立即通知姑母淑妃遣人搜寻,可因为宫规有定,限令无特殊指令的情况下钥后不得擅离值舍,谢翡只好等着十一娘归来让她决断。
  十一娘现下依然还是队首,若有意外事故发生,确也应当由她通报淑妃,然而谢翡自恃家族不比普通,什么时候会将宫规放在眼里?甚至于嫌弃值舍简陋留宿淑妃寝宫也是常有,偏偏这日就循规蹈矩起来,行为如此反常,十一娘立即心生防备,但职责不可免,再因谢翡翻找出堂妹所遗笔墨,当中有句新作诗词——“恨如鹂莺困金笼,堪羡落红浮水出”隐隐有种舍生求去的寓意,前有赫连九娘被刘修仪姑侄设计淹杀一事,十一娘哪能置之不理?要万一谢莹也死于落水,她这队首岂不当个失职之罪!
  淑妃作为谢莹姑母,得知侄女失踪后当然急不可耐,即刻亲自带队在禁苑里四处搜寻,却特意嘱令十一娘:“太后操劳于国政,后宫之务最好还是莫要惊扰,但这事也非同小可,其余地方我虽可传令宫人搜寻,唯有篷莱殿,因圣人令下,出入必需经过贵妃许可,还得十一娘你亲自去贵妃处说明。”
  篷莱殿虽一直有贺衍禁令不得擅入,但因为荒闲数载,看防并不算严格,各处宫苑尚未下钥之前被谢莹悄悄混入确有可能,万一谢莹有轻生之意,说不定就会寻处意想不到的地方寻短见,为谨慎起见,入内寻找一番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十一娘却越发感觉蹊跷,故而建议:“太后当阿莹有若嫡亲孙女一般疼惜,出了这样事故,吾实不敢隐瞒太后。”
  淑妃思量一番,同意了十一娘先令宫人去含象殿通传,又让自己身边两个宫女跟十一娘一同去请贵妃示下,十一娘眼看不能拒绝,只好服从。贵妃却也在此一事上感觉到了阴谋的气息,冷笑道:“无非是想匡你往篷莱殿罢了,我就不信,谢氏敢在篷莱殿行凶淹杀自家侄女却不被宫人察知,咱们不需理会。”
  十一娘直觉置之不理大不妥当,却想不明白谢淑妃为何目的意欲陷害她,怀疑淑妃针对之人实为贵妃,因而劝谏:“姑母最好莫要出面,淑妃既遣宫人随行,莫若由儿领人往篷莱殿一行,无论谢莹是否在内,总算有个交待。”
  贵妃哪肯让十一娘独自犯险,坚持置身事外才最安全,姑侄两正争执不下,含象殿的宫人阿禄却奉命前来,是带了太后旨意,嘱令贵妃“放行”,阿禄倒也不像焦急难安,尚且带着笑意安慰十一娘:“太后得知谢小娘子失踪之事,虽然着急,却明白与十一娘无干,推测着,许是谢小娘子性情孤僻,不知去了哪处幽静地方闲散,大约是酝酿诗词,坐过了时间,各处宫苑下钥,她一时被困,又因胆小不敢声张,才至于不见遍寻不得,应无大事,只虽然已到春季,晚间却甚寒凉,倘若不能及时寻到谢小娘子,冻病了太后却也心疼,故而还望贵妃给个方便,全当以防万一。”
  太后竟然坚信谢莹安然无恙,并不会发生轻生甚至遇害的事?还特意交待了阿禄前来安抚,让十一娘按照淑妃嘱咐行事,这情形实在颇多诡异,又兼十一娘细心观察一番,发觉阿禄颇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味,一时间更觉蹊跷,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她再无借口推辞拖延,于是说服了贵妃,只让她遣一亲信宫人跟随,传令篷莱殿值守开门放行。
  听十一娘说到这里,贺湛眉头越发紧锁:“到今日还未听见任何风声,想来谢莹果然是安然无事,只她当真是被困篷莱殿不成?”
  “一直到亥时三刻,到底是被淑妃在另一宫苑寻见了人,正如太后推测,谢莹的确是避开闲人往幽静处酝酿诗词了,只因为犯困在处亭阁小睡,醒时已经下钥,因为触犯宫规不敢声张,听见外头有人寻她,反而躲起来没有吭声,人无大碍,却受了风寒,早几日已经返家养病去了,只听韦夫人遣人报知太后,说是病得甚重,且有段时日不能入宫,也不知是否韦夫人借口推辞。”
  贺湛摇了摇头:“就算她这回病重死了,也追究不到你身上,人既然找着了,你依然觉得不安,应是当日还发生了什么意外罢?”
  “当日在篷莱殿,淑妃身边那两宫人忽然发现径道上有一凤钗,一宫人失声惊呼,说是裴后生前遗物。”十一娘道。
  “果然是否?”贺湛立即追问。
  “确是当年韦太后亲赐予我之旧物,九尾红宝凤钗,仅皇后能佩,只贵妃声称,这东西自我遇害后就不见踪影,也不知是否被早前那宫人所盗,当晚莫名出现,早前诸多蹊跷倒像是专为了这东西现身一般。”十一娘冷笑道:“当年那霁善虽因财迷心窍,将我不少遗物手迹盗出变卖,可凤钗这类规制之物,即便盗出又有谁敢接手?万万不可能流出宫外,谢淑妃企图后位,倒极有可能暗暗收藏此物,只那霁善已死,眼下已是无人证实了。”
  贺湛揉着眉头:“果然蹊跷得很,但淑妃总不能冤枉你暗盗裴后遗物罢?你眼下虽得太后几分器重,不过还是个小丫头,对淑妃毫无威胁,她为何要对你不利?”
  “所以我怀疑,淑妃目的并不在我,而在贵妃,毕竟眼下看来,贵妃受贺衍独宠,必定被淑妃当作后位对手,我不过是顺便捎带而已,或许她是欲利用我,造成贺衍与贵妃反目……那莒世南自从被天子诏见,大受器重,贵妃却疑他不安好心,为这事劝谏贺衍防备疏远,已经生了争执,再有就是,贺衍自从诏见了莒世南,一扫颓废,身体大有起色,禁苑内已经有了风传,称莒世南果然会那招魂之术,贺衍是如愿得见我之亡灵,才心怀宽慰。”
  贺湛不由冷笑:“你好端端在此,哪会神魂出窍与那窝囊君王相会慰他心怀?不知那莒世南究竟是使了什么骗术,天子也就罢了,连太后也对他信任不疑。”
  “阿禄为江迂安插入宫,这事基本已经确定,江迂就算没有告知她得信于太后有我暗中助益,看来应当也交待过她与我交好,她当日欲言又止,应是明知阴谋而犹豫着是否提醒,再兼眼下,就算是淑妃管持宫务,后宫之事也难瞒得住太后,太后明知有陷却不阻止,这又是什么用意?”十一娘摇头:“这事,颇为诡异。”
  “不会是太后已经看出端倪,故而对你心生防备了罢?”贺湛大为担忧。
  “若真有危险,江迂不大可能袖手旁观,毕竟这时,唯有柳氏一族才可能成为晋王助力。”十一娘反倒安慰起贺湛来:“不用太过担心我,就算万一听说我出事,也切莫自乱阵脚,你只需多加留心晋安长公主动向,促成她与小韦氏结怨更深,如此,就算晋安起意恳请太后赐婚,有小韦氏在后拆台,她也难以如愿了。”
第319章 上当
  春月照柔红,浮香醉亭晚。
  一样的月色,一样的春宵,一样是在王公云集的永兴坊,一样的静谧宜人,甚至一样有美男子相伴,然而长公主晋安却不似十一娘般有那开怀畅饮的心情,这时的她,靠坐美人榻,虽有心头宠相思擂着小腿服侍,长公主脸上仍旧还是愠怒的神色,这也导致了众多婢女僮仆噤若寒蝉,连目光都不太敢倾斜,只争先恐后地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了长公主突然的吩咐,遭至一场重惩。
  “快去问问,胡安怎么还未归来?”绣着紫牡丹的大袖一挥,绸缎虽然轻柔,却还是让俊美少年收回了殷勤的拳头,知道这类跑腿的活计轮不着他去忙碌,只轻轻地握住了长公主的手:“贵主何需急躁,无论义川王别苑那姬妾是否真有其人,只要贵主交好薛六郎,郡王妃散布那番谣言便不攻自破。”
  “依你这么说,难道我这回就要放过那韦氏不成?”晋安凤眼一瞪,竟甩开了心头宠的手掌,恨恨说道:“当日薛六郎在春明门前给我难堪,只有韦氏偷窥得知,转眼这事便张扬开来,如今我已经成为长舌妇们笑料,都是韦氏一手造成,此仇不报,怎消心头大恨?”
  小韦氏当日在侧偷窥,原本没有落人耳目,可贺湛既然有意造成晋安与她结怨,自然会想尽办法教晋安察明“真相”,如此一来,便有了一个侍卫,无意间透露出小韦氏当日恰巧也在春明门附近的事,又恰巧还就歪打正着了,那些个闲言碎语本来就是小韦氏散布,是以晋安察来察去,除了小韦氏,其余人都没嫌疑,再兼二人本有旧怨,晋安对这结果自是心怀笃定。
  依晋安刁蛮任性睚眦必报的性情,根本不需要贺湛多此一举安排人从中挑唆,她也不会轻易放过小韦氏,然而这种说长道短的事不犯国法,小韦氏身后又有太后撑腰,晋安当然不可能直接冲去义川王府问罪施惩,告小状也行不通,只好暗中调察小韦氏的丑事,以期以牙还牙,教小韦氏也狠狠难堪一回,才消心头恨怒。
  又是贺湛暗中安排,晋安就轻易打探得知及恩侯府曾经献了一名姬妾给义川郡王,并被郡王悄悄藏在了别苑,据说那姬人不仅貌美如花,又能歌善舞妖丽得很,大受义川宠幸,但晋安却拿不准小韦氏是否知情,倘若小韦氏一早得知,这事自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小韦氏婚后多年无子,义川又是风流好色之辈,府里自然不少姬妾美人,这事其实也不算稀罕,只不过小韦氏惯常爱于人前显摆,夸耀自己嫁给了这么一位俊美不凡的夫君,义川纵然风流,对小韦氏这正妻却是恩爱和谐,家中姬妾无不是经小韦氏允同才得近身,就算不少庶出子女,也从不敢对小韦氏任何不敬,甚至于说起那些姬妾,小韦氏也是嗤之以鼻:“玩意罢了,郡王何曾放在心上,郡王何等尊贵,自从娶我为妃,再不愿纳高门女子为媵,可不是对我敬爱有加。”
  这倒并非小韦氏夸口吹牛,的确许多年来,义川虽不乏美姬绕身,可真正得到妾位这一名份者,都是小韦氏亲自出面纳回家中,要么是商贾出身,要么是富裕门第,显然是为图财,更不提那些个曾受义川宠爱而得子嗣的姬人,几乎全被小韦氏事后清算而死于“暴病”,义川别说怪责小韦氏,连过问一声都从未有过。
  妇人如此悍妒狠毒,丈夫却置若不察,便成了小韦氏所理解的夫妻恩爱。
  偏她自得也还罢了,非要与晋安比较,从前就不少在背后议论:“枉咱们那位长公主时常自诩,夸口她石榴裙下钟情无数,殊不知那些人要么贪图富贵,要么就是慑于先帝之威,哪个不是别怀目的,对晋安可有半点真心?等着瞧吧,晋安再这么无法无天下去,闹得众口讨伐,损毁皇室声誉,太后与圣人也因她颜面扫地,总有无力庇护之时,一旦施以惩责,这时那些千依百顺者哪个还会搭理她?只怕避之唯恐不及!等到那时,晋安才会清醒,她若没了贵主之名,便是一无是处。”
  这回薛陆离的避之千里,正如印证了小韦氏的断言般,晋安这时已然没了德宗的无边宠纵,真正名门子弟翩翩君子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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