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掌柜一听英国公三字,面色更是一变,一个嘴巴毫不犹豫就扇自家脸上:“怪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再无二话退了出去。
徐修能举手阻止了柴取的解释,微笑说道:“我早就说了,柴兄何必与我客套,住在这等简陋之地,大可往国公府暂居。”
当日徐修能邂逅柴取,不过随口一邀,柴取谦逊一句后就没下文,只这时听徐修能又再提出,柴取情知不宜再推辞了,微一拱手:“徐小弟盛情,敢不从命?”
见柴取一口答允邀住,徐修能眼睛里恍过一丝笑意,心下却在暗度:此人虽为灵隐居士高足,表面看上去耿直鲁朴,大约因为家境贫寒之故,却有好占便宜之习,这风骨十分有限了,利用尚可,深交不值。
张口便问:“今日柴兄可是去了李十三郎举办文会?”
柴取一听不妙,连忙解释道:“某本一介寒微,与京兆李氏素无交往,不过师兄李由在因得李十三郎邀请,才携我赴会,因我事前并无准备,故而不及知会徐小弟。”
柴取口中这位师兄,便是莹阳真人好友李渔,当年也师从隐贤灵隐居士,柴取这回入京赴考,便是李渔替他操办的寄籍一事,但李渔这人素来有个怪僻,就是不愿以钱银资人,故而他虽明知柴取家境不好,也没想过要慷慨解囊,柴取也不好主动要求寄住,其实他身上带着的钱银若是在西城外郭赁处民居也是绰绰有余了,足能应付过来年省试,然而为了行卷方便,也是为了增进见闻,才咬牙住在西市这间客栈,只因客栈之地最是消息流通。
可没住多久,柴取就捉襟见肘,这段时日正筹谋着如何找其余同门借资,才用书卷抵押,希望掌柜宽限几日。
要说柴取与徐修能认识,也是在另一个文会上,李渔有意让柴取显示诗赋之才,又直称两人为同门——除了钱银之外,其余事务上,李渔还是乐于提携同门的。
徐修能也是因为柴取为隐贤门生,他自己虽是勋贵子弟,奈何家族根底浅薄,父亲英国公的德行也甚荒唐,家族名声不好,他便多受世家子弟排斥,既然立意要争科举入仕,结交名士门生总有益处。
哪知两人虽兄弟相称,柴取赴李十三郎之请却将徐修能抛之脑后,故而这时听徐小弟提起,柴兄才会觉得尴尬。
徐修能却全不在意:“我舅家表兄肖八郎今日也获邀赴会,不过我因为家事耽搁了,才没随去,却听肖八哥提起,今日林郎君公然议斥搜括之谬与税制需革,在场大多缄默,唯柴兄附和?”
“某也是因为听林较书郎一席话,想到途中见闻,一时忧愤难捺。”说起这事,柴取便是一副意欲侃侃而谈的架势。
“可柴兄有没想过,今日之谈若是传开,必引冯相国追究!”
柴取呆愕:“某只是就事论事,并未……”
他还没辩解仔细,可徐修能对于柴取的“耿率”无疑又认识了几分,笑着说道:“风言风语,涉及冯相国这类大人物,可没人会追察仔细,林较书是钦受,可见得圣人器重,冯相国不会拿他开刀,柴兄却是一点根底没有。”
眼见柴取越发慌乱,徐修能对这人的看法又多几分鄙夷,颇有些不耐地转移话题:“柴兄今日可听说长安城中发生那两桩悚人听闻之要?”
第248章 一波既起,浪涌接连
一桩是就近听闻,一桩引发轰动更甚,柴取既然住在客栈这等消息流通之地,当然都已听说,然而他只觉与己无关,也只是过了遍耳而已,这时听徐小弟提起,单就呆愣愣颔首。
“敢问柴兄,这回欲争京兆府解送,是欲报考哪一科目?”徐修能却又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某对经史不过强记而已,却因老师教导,多年用心试赋。”
这就是要考进士科了。
“柴兄既师从名士,当也深知进士一科除才华之外,声望举荐不可或缺罢?”徐修能虽然年龄稍小,可这时俨然占据谈话主动,他不待柴取说话,自顾往下说道:“令师虽有名士之望,然众多学生,如今唯李由在或能助益一二,倘若是先帝一朝,莹阳真人或能助柴兄扬名,可真人已多年沉寂,恕小弟直言,柴兄这回若不取异径,及第甚难。”
关于进士科的竞争压力,柴取固然心有准备,然而自信文才乃是文人通病,更别说柴取出身落魄,完全是靠天资过人才得名士教诲,相比名门子弟,就更自以为与众不同,他对于科场的艰难还未有过切实体会,这时想法未免天真一些,这时听徐修能一介勋贵子弟如此断言,表面上虽未显示,心底却有不服。
“京兆解送,历来前十者,七、八皆能中榜,可便数下来,寒微士子及第简直凤毛麟角,可见关键还在荐举,别人就不说了,只论李由在,当年也是颇经周折,三年才得高中,最终还是靠着才华得到莹阳真人赏识,直荐圣听!不过呢,也只是翰林待诏,至今不得高职。”
徐修能倒是直言不讳:“柴兄莫不以为,你之才华更胜李由在?”
柴取微怔,固然他真是这般认为,然而无论诸位同门抑或老师灵隐,皆更推崇师兄李渔,鉴于谦逊一德,他也不能承认,这时只好忍气吞声:“徐小弟有何建议?”
“机会已经送到柴兄跟前了,且看柴兄能否把握而已。”徐修能也意识到柴取心头不服,因而只说这吊人胃口一句后,也没再急着解释,等着那殷勤的掌柜亲自送上佳肴美酒,他倒自斟自饮大快朵颐起来。
到底还是柴取耐不住急切追问,徐修能这才为人解惑:“刘渡一死,那郭氏妇自认罪行,揭发冯薛二相,可巧今日事发之前,柴兄又附和林昔之谈,何不干脆趁这时机,借與论造势,行卷以质斥冯薛为主,张显忠耿不惧权相,有这造势,说不定柴兄耿直之名能动天听,何愁声望不显?小弟也愿助柴兄一臂之力,将来你我二人入仕,互为依傍,更期青云。”
虽说这时便是今年京兆解试也未及报名,然而有心人早就开始行卷造势,可柴取虽有李渔相助,固然有机会出入各家文会,可行卷时,因为没有根底,也受过不少豪奴鄙薄,想到如有英国公这勋贵府第相助,至少不会被人冷眼拒绝,就已经足够他心动了。
更不说经徐修能一提醒,想到如果真能借助这遭风波扳倒两大国相,名声可不震惊京城?虽说是与大人物作对,也会承担一定风险,然而再经徐修能紧接着那番分析,柴取只觉激奋满怀——
刘渡是恶贯满盈,冯薛二相也好不到哪儿去,如今情势,他既然已经卷入其中,与其等着被冯伯璋清算,不如背水一战!
而徐修能,眼见蛊惑得柴取斗志昂扬,也是轻轻一笑。
依他冷眼旁观,这番风波背后全是太后主使,而眼前情势既然已经发展至此,太后胜算足有七成以上,他虽然只是推波助澜,然而因为母亲与晋安长公主情谊非比普通,不愁这番举动传不到太后耳中去,倘若一切真如预料……今年京兆府解送,更甚于来年省试,就不愁金榜提名了!
勋贵子弟,却经正途入仕,又获太后器重,且看那些个所谓显望,可还敢鄙薄他英国公府!
而就在这日,当禁鼓声尽,万户掌灯时分,东城升平坊一处宅院,司天丞朱邛家中,同样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别看司天丞属正六品上职官,然而却非清流,历来为世族所不屑,此类官员多出寒微,经“明算”科入仕,做到最高也就司天监,论来是三品,与政事堂诸相齐平,然则理论上无缘政事,当然,如果遇见尤其信奉天意神授的君主,死心踏地追崇天文一类官员,那就另当别论。
可就大周现状而言,纵然举国皆信佛道,司天台官员却鲜少受重,反而不及名寺法师并道观仙尊此类人物受皇室看重,例如凌虚天师,本是一介白身,可在皇室眼中地位,就远比司天监这三品高官更上。
因而朱邛自然没有资格挤进显望高官聚居的东北方向市坊,就连这地处外郭的居宅,其实也是租赁。
而周围邻舍,大多都是司天台同僚,故而当比朱邛还高一级的罗少监宵禁之后还登门时,他也没觉得太过奇异。
长安夜禁,禁的只是几大干道,只要不出本坊,武侯们也是睁眼闭眼,更不说罗少监原本与朱邛比邻而居,即便今日城中才闹出两起事故,几步路的距离还不至于担心遭遇盘察。
然而罗少监这位拜访者反而心急火燎,根本不耐烦与迎出的朱邛客套,拉着他就进了厅堂,又反客为主的摒退了朱家仆役,张口就是一句:“你老实交待,前些时日我见你与司封郎中余格来往频繁,是否受他收买,才卜得那天降灾异之说!”
这质问简直有若五雷轰顶,朱邛差不多要瘫软下去,实则因为长安城中一日之间两桩恶事相继发生,他已经忐忑难安,不过因为事涉两大国相,才强忍着惊惧而已,哪想被上司一语拆穿,这时简直不知当说什么才好。
好容易结结巴巴吐出了几个字,又被罗少监决然打断:“遮掩之辞已经无用了!实不相瞒,今日韦相国与毛相国等已经联袂谏上,启请圣人严究此案,我是得了顾侍监报讯,才走这一趟……此事闹得如此轰烈,多少百姓目睹,已经不能轻易揭过!连冯薛二相都无能自保,第一个审问者,必定是你!说不定明日朝早,便有诏令将你押审,若不想受那刑逼,你还是早作打算才好。”
朱邛已经是慌了手脚,这时简直欲哭无泪:“此时已经宵禁,我还能怎么办?”
罗少监也是一脸懊恼:“谁让我当初就听信你一面之辞,竟直接将那卜奏呈上!我才是满身长嘴也说不清!罢,事到如今,只能孤注一掷,我有一相好,就在这坊里,你今晚暂且去她那一避,待明早宵禁一解,趁圣人尚未决断之际,赶紧潜逃,千万不要落人活口!”
朱邛别无他法,好在他只是寒微出身,没有家族牵挂,不过是带着妻室儿女逃亡而已,又兼这时已经乱了章法,只好听从计划,以求搏得一线生机。
然而他却不知,当举家夜逃之后,上司兼邻居罗少监踱步在一墙之隔,却微微一笑——
太后的嘱咐总算完成,待明日,大理寺奉诏却扑了个空,冯薛二相嫌疑更重,民怨越发沸腾,而朱邛迟早都要落网,更不说朱邛一逃,余格暴露无遗,那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一入牢狱,不怕不会招供!
替太后办成这桩大事,即便自己寒微出身毫无根底,今后也大有希望摆脱这司天台而跻身要职,前程一片大好,怎不让人欢欣鼓舞!
也就是在此日夜间,薛公薛子瞻好容易盼到长子薛谦归来,在他往常静居的院落,几个成年子侄显然已经心急如焚,尤其薛三郎薛齐光,一见父亲满面灰败垂头丧气的神色,更觉肩头有泰山压重,迈步之时,险些踉跄跌倒。
第249章 众力推墙倒
一日之间,两起事故,薛谦这时当然也想到一切果如陆离所料,他们正中太后陷井,如今民怨沸腾,简直将四年前汉州之厄锁定在他与冯伯璋两人身上,薛谦哪还有从前自信,更不说事发后,太后党立即发难,今日韦毛两个先锋悍将在紫宸殿慷慨呈辞,力谏严察刘渡贪昧案,最终若不是圣人谎称不适,他与冯伯璋几乎被逼得当场引咎挂冠!
懊恼是一方面,心虚又更占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