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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胜兰到底活了大半辈子,见状心中已明白几分,笑道:“老臣知道殿下痛心娘娘病逝,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殿下如此折磨自己,并不能告慰娘娘啊……”
苏易垂下眼帘,长睫遮住眸中晶莹,“母妃不应该就因为那么一点小病就……就……”
裴胜兰当然明白,在这宫里让人逝去的当然不只是生病……可是有些事情他无法同眼前的两个半大孩子说,“大约是老臣学医不精,臣万死……”
要说皇帝对苏易母妃是真真的好,贵妃生病本有指定的御医,他却特意命裴胜兰前去……怎奈就算裴院正医术再高,正如苏易说言,治病却治不了命……
苏易生在皇宫,自小耳濡目染,对那些背光而生的阴谋并非一无所知,虽然不知道他的母妃为何会死,但是也能知道绝不是生病这么简单,只是陈蓉尚且年幼,还听不出裴胜兰的言外之意,十分为苏易母妃惋惜,“太医爷爷你不是医术很高超吗?为何贵妃娘娘的病你就看不好?”
“这……大约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吧……”裴胜兰的话很是巧妙,一语双关。
陈蓉没想太多,沉吟了一下转头对苏易道:“太子哥哥,太医爷爷说的有道理,他虽然医术高超,可是毕竟岁数大了……不如我们自己学,将来生病了也不用求别人,多好呀!”小女孩越说越觉得自己聪明,兴奋地直跳脚。
裴胜兰一大把年纪跪了这么久,膝盖都快碎掉了,对于陈蓉的话自然不以为然,太子又不是一般的人,要学的是帝王之策,治国之道,哪里可能胡闹的学医?不由腹诽道:“你们打算干什么和老头子无关,只不过要不要请脉了?不请也让老头子站起来啊……”
苏易听了陈蓉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对她如此不靠谱的建议深以为然,稍一沉吟,突然起身撩袍跪倒在裴胜兰对面。
裴胜兰兀自沉浸在膝盖受摧残的悲哀中,被苏易的动作吓得险些坐到地上,“殿下……殿下万万不可啊……老臣受不起,受不起啊……”慌忙俯身对着苏易扣头扣得砰砰响。
“老太医医术高明,请您收我为徒。”苏易十分诚恳说道。
裴胜兰心里对陈蓉当真是怨恨不已,好好地出什么的馊主意,这下好了,他也不敢回话,只得和太子对着磕头,谁来心疼心疼他这把老骨头呦!
陈蓉似乎还觉得事态不够乱,竟也咣当跪了下来,“我也要学——”
第12章 取次花丛懒回顾3
时光悠悠,青萝蔓蔓,老太医当年铁青的脸色,苏易时隔近十载依旧记忆如新。
一向自恃矜贵克己的优雅公子险些轻笑出声,引得扶着他手臂的陈蓉侧目不已。
苏易慌忙正了颜色,眼底的笑意却是没有尽散,许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注定是一个不合格的太子,而偏偏学医的那段时光又是他最为开心的……
痴缠着裴胜兰要学医的陈蓉最后终究没能成愿,因为不久后她就被陈广海送去青山了。
犹记得当时她被陈府的护卫连捆带绑从御医院里带走时候,那一脸的怨愤,马车辘辘也掩不住她幽怨的呼声,“太医爷爷,您千万别忘了我啊,等我从青山回来——太子哥哥,给我写信啊——”
陈蓉……本以为是他幼年灰暗里唯一的阳光,却原来皆是幻梦,七八岁的年纪啊,便开始筹谋了么?
青山……是了,他怎么会忽略青山那个地方,陈广海将女儿送去……那里住的可是郦梅鹤,素有“乱世俞亮,青山郦子”之称,他隐居青山,调琴弄棋,虽有经世之才却不肯出仕,多少人求拜门下,皆被拒绝,偏偏收了陈蓉这个官宦家的娇小姐为徒,当真不负他离经叛道出人意表的行事作风。
那时候,苏易和陈蓉也确实如约鸿雁传书,两个小人一个深宫寂寞,一个青山无趣,唯有每月一封的书信,成了童趣的寄托。
苏易或带些有趣的小玩意,或者讲几个在宫中有趣的事情,毕竟年长几岁,哄个小女孩还是没问题的,何况这个女孩于他还有些特别,自然愿意花些时间,而陈蓉的书信竟是比起苏易这个男孩无趣多了,但却比苏易频繁,大多数都是她学了什么,或者师父又因为什么罚了她。
苏易不以为意,直到有一天,陈蓉在信中告诉他,师父竟是教她下毒,还有武功,她既新奇又惊讶,偶尔便将有趣的奇毒和解毒方法写下来给苏易,笑称,宫里若有人欺负他,便照着方子下毒给他……
起初苏易也没有在意,后来忽然想到他的母妃……兴许从这些奇毒里他可以寻到蛛丝马迹呢?毕竟医术只能让他对母妃的死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年少如他,在这深宫之中步履维艰,陈蓉却从不在他刻意防备的名单之中,哪怕她明明去青山学的是琴棋诗画,那郦子教的却是运筹权谋以及……用毒……那时候,他从未怀疑过她,哪怕漏洞百出……直到有一天,他不再收到青山的来信,然后他接到了指婚圣旨……再然后,便是陈家嫡女仰慕二皇子而逃婚,自奔为眷的轶事响彻京城。
“公子——殇钩这般阴毒,是你教我的吗?”陈蓉见苏易不理他,便自顾自问道,她想的没什么错,她是苏易的侍婢,苏易能够解她下的毒足以说明,谁更加棋高一着,所以这下毒定是她的主子以前教的呗……
苏易闻言,冷哼了一声,不曾搭话。
见状,陈蓉很没有自觉的继续说道,“这样的毒太过阴毒了,公子不应该教给我,祸害他人……”
“……”
“公子,柳玉卿他说为我做事……但他并不效命与你,我……真的是你的侍婢吗?”陈蓉见苏易依旧沉默,但是神情还算平淡,便也正了正脸色,缓缓开口。
苏易已经走到景行居门口,闻言,脚下微顿,“本公子似乎跟你说过,做奴婢就要有奴婢的自觉……”
“公子可是在害怕什么?”陈蓉站在台阶下首,仰头望着门口的苏易,一脸坦然的问道。
苏易眯了眯眼,对面的女子尽管仰视着自己,却没有丝毫怯弱和卑微,仿佛仰头就只是仰头而已。
轻佻的凤眸逡巡在陈蓉的面上,似乎想要看出个什么来,那一张素整无暇的俏脸波澜不惊,既没有深不可测的算计,也没有懵懂无知的惶恐,但却异常坚定,毫不退却的坚定。
苏易抬起一只手抚了抚陈蓉的粉颊,修长的指骨关节分明,游曳在她面上若即若离。
陈蓉没有躲避,但是整个人却异常紧绷,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翻搅,所有的思绪变得毫无章法,唯剩下胸腔里越来越重的心跳,撞得她胸口痛。
苏易却忽然绽开一抹笑,一瞬间眼角眉梢皆染风华,纵然那笑容深处隐隐透出危险的气息,却依旧是掩不住的倾国倾城。
于是亘古星河,宇宙万物,一切都化为虚有,天地间只剩下这一人……
第13章 取次花丛懒回顾4
“你觉得本公子在怕么?”
呆若木鸡的某女子回神刚要开口答话,忽觉抚在脸上的手一顿,苏易凝住的唇畔尚带着淡笑的余韵,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往旁侧倒去,陈蓉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趁势扶住其肩膀依靠在门槛上,手却意外的摸到一抹温热,反手到眼前,只见指腹沾满了鲜血,再望向胸襟处却是大片的红,蜿蜒如蛇,缠绕在肩头十分的触目惊心。
斧刻般的下巴莹润尖削,从嘴角流出的血迹还不断的滴下,薄唇紧抿,像是极尽全力在隐忍着什么,苏易低垂着头,除了偶尔翕动的长睫,整个人再无半点声息,仿佛一个坏掉的木偶,只剩下美丽的驱壳。
“来人啊——玄光——”一向如影随形的玄光,关键时刻却不知了去向,陈蓉扯了嗓子吼得惊天动地,终于把某人召唤而来。
陈蓉再次被挤到了一旁,玄光抱起苏易破天荒的回头说道:“你不必自责,主子为柳玉卿解毒,耗损了不少内力,因而压制不住体内的寒毒,才会吐血昏厥,和你无关的。”
“……”柳玉卿还不是自己招来的……眼前这人看着呆头呆脑,倒是很会拐着弯堵心人呐!
不过苏易这寒毒倒真是挺受罪的,“公子既然医术高明,柳玉卿的殇钩都能解,怎么不给自己解解毒?”陈蓉负手跟在玄光身后,看着他一会沥毛巾给苏易擦脸,一会又拿了干净外袍给其换上,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闻言,玄光手一顿,“待主子醒了,你自己问他便是。”
陈蓉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苏易并没有睡很久,差不多玄光忙完,他便渐渐醒了过来,见陈蓉一脸若有所思的站在床头,遂也不理她,径自喊了玄光伺候自己起身。
见状,陈蓉上前按住他,“公子你才吐了血不休息么?”
“几口血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苏易摆了摆手,却也不要她伺候,只扶了玄光往书房去。
陈蓉跟在后边继续道,“公子医术高明,为何不给自己解毒?”
闻言,苏易回头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没听过医不治己么?”
本是关系苏易性命的大事,却被他自己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好像那被寒毒折磨的不是他一般。
听苏易这般说,不仅陈蓉不解,玄光也是一脸不解,看陈蓉没有再跟上来,方低声问道:“主子为何不告诉她——”
“有意义吗?”苏易唇色仍旧泛着青白,配上眼底的冰冷,令人望而生寒,“何况说太多,若是令她记起什么,对我们并非是好事。”
九幽寒毒……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女人巧笑倩兮的依偎在苏澈肩头的样子,她娇滴滴告诉那人,此毒阴狠,乃天下至寒,中毒者最初日日受寒毒所迫,如坠冰窟,犹如冰箭穿骨,毒入肺腑便会咳血不止,直到咳出最后一口血……
苏澈笑得尖刻得意,又装出一副担心的样子,追问就没有解毒之法么?
“那解毒之法么……当然有了,便在北荒呀……只不过不知道是他会先中毒而亡还是为了解药葬身万丈寒潭……”
苏易身陷囹圄,望着高高在上的陈蓉,那得意张扬的面容与当年含璋宫门口无二,仿佛还能听到她对自己含笑说道:“我是陈氏阿蓉,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相信,也不愿相信……直到彻骨的寒冷和黑暗接踵而至,他才知道多年来的一切不过是场幻梦,“陈氏阿蓉啊,是你亲手打碎了苏易的梦。”
望着苏易走进书房,玄光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主子,属下从不知道喝下弃忧的人,还会记起从前么?”
声音轻的几不可闻,苏易似乎并未听见,毫无停顿的走了进去。
柳玉卿三天后再次如约前来,陈蓉和玄光脸上都带着十二万分的不欢迎。
“干什么?”柳玉卿看着拦在客房门口的二人,警惕的后退了一步,解毒关键期他可不想出什么意外,在这北荒出了名的恶人堆里,现在的他比起从前倒是胆小了许多,人一旦知道自己有了希望,就有了顾虑,也便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
“解毒之日延后。”陈蓉下了逐客令。
柳玉卿狐疑的看向玄光,后者倒是不敢假传主令,只是沉着一张脸,不言语也不让开。
“你们在做什么?”苏易不知何时推门出来,便看到了眼前一幕。
顺着玄光和柳玉卿的视线,苏易也回过头来,看着某个始作俑者的小女子,“人命关天岂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