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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光双手握拳,紧张道:“你——”难道喝下弃忧的人真的还有可能想起过去么?
“是真的啊?我就是随口一说。”前者无谓的笑了笑,“来到这里莫名的在心头就出现了这三个字……甚至……”
“汲寒草向寒而生,百岁不枯,乃天下至阴,其叶毒可入心脉,其根克九幽……”脑海里有一个声音,缓缓的对自己默诵着这几句话,却原来并非胡思乱想,这世上真有一种东西叫“汲寒草”么……
“汲寒草是主子最后的希望……这天煞的寒水潭,多年来我们想尽了办法,都不得要领,你——”玄光想到这几年来,苏易与他无数次想要下到崖底摘取汲寒草,每每下到一半便不得不返回,因此苏易在床上一躺就是半个月,没有解毒,反而寒气更甚……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恨得直咬牙关。
“哦……这么说来,九幽寒毒有解,而且你们还守着解药,这么多年偏是连那汲寒草的叶子都没摸到过?”陈蓉说得很是认真,却让人听出一丝嘲意。
“呵——玄光无能,内力微薄撑不到崖底,想来换做陈大小姐定能成功!”玄光出言相讥道。
“唔。”陈蓉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惹来玄光一记白眼,“你怕死吧?不然爬不下去,你可以跳下去啊……”
“你——”玄光气结,说他什么都可以,居然说他怕死?“跳下去的确能到崖底,然后呢?我死了却也未必可以救得了主子,反倒是让主子失去了臂膀……”苏易说过,不允许他白白牺牲自己……
陈蓉耸了耸肩,不置可否,转而引开了话题,“你家主子都不着急寻解药了,你怎么忽然跑来这里?”
“……”闻言,玄光沉默不语,苏易现在究竟如何地步,心里实在没底,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终于有机会……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用自己的性命来换苏易的……
陈蓉好似散了架,将一个九尺大汉生生拖下寒冰崖,一个壮劳力估计都得累个半死,何况她这纤纤女流。
“吃饭。”玄光面无表情的将一盘子饭菜扔在桌子上,对着床上装死的某人简短的说道。
才一到苏宅门口,那人便跳了起来,四肢安好,面色红润,倒是陈蓉累的只剩半口气,伏在地上,指着前者说不出话来。
看了一眼桌前的玄光,陈蓉翻了个身,“不敢当,玄爷还是给我上柱香吧!”
玄光抿唇不语,耳朵却有些微微泛红,别开脸道,“无赖。”
“我无赖?”陈蓉一听顾不得身子骨散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你自己明明早就没事了,还诓我一路拖着你,你才无耻!”
闻言,玄光依旧木着一张脸,“是你自愿的。”说罢便往外走去。
“欸……你……”陈蓉郁卒,真是主仆一个样,都是喜怒无常的主……走到桌前,盘子里是三个馒头,一只烤鸡,两样小菜……和一大盆火方笋干汤,“当我是猪吗?”
陈蓉只喝了几口汤,就着吃下一只鸡腿,忽然想到什么,便将馒头并烤鸡用桌布包了奔向宅子外头……
隐在暗处的玄光暗了暗神色,一个人失去了记忆,性子也变了么……
第26章 纵使晴明无雨色4
许是多了陈蓉插科打诨,三天的时间,玄光竟也觉得并不难熬,第四日一早,他和陈蓉一齐迫不及待推开了景行居房门。
屋内光线晦暗,才走几步便闻到极浓重的血腥味……
光洁润泽的胡桃木榻上胡乱散落着衣物,件件带血,顺着视线向上,苏易惨白着一张脸,安静的倒在那里,单薄的软袍松散的披在身上,露出胸前大片锁骨,本该是旎旖妖媚的风姿,却因他紧闭的双目而变得极其可怕……谁也看不出他这个姿势维持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也许已经三天……
整间屋子静的毫无声息,地龙依旧烧的火热,却没来由的让才一进来的二人浑身发冷。
走到一半,玄光止步,不敢再走,他竟是怕了,怕倒在榻上的男子运气已经用尽……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陈蓉吞了吞口水,她不相信,数日之前还手握式微气贯长虹的锦衣少年,只言片语都没来得及留下就要消失了吗?怎么可能?他不是大仇未报,不是还壮志未酬么?他日日案牍劳形,那满屋子的兵书政经都看完了么?
心口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撕裂,她的记忆不长,对一个人不该有太深的情感,然而这样痛彻心扉的感觉,十分突兀,陈蓉想要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片段,却被巨大的恐惧冲散。
“玄光——你去看看他啊……”陈蓉低低的说道,良久都得不到回应……
缓缓回头,后者好似呆住,让人觉得如果苏易这么去了,眼前的人可能会一直站到永恒吧!
“好,我去——”陈蓉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玄光说道,他这样的反应自己能够理解,反而是自己的心境就不大了解了……怎么有种悲戚到喘不过气的感觉……
手慢慢的探过去,有细微的气息喷洒在她的皮肤之上,陈蓉只觉得这一个动作漫长的好似过了一生,终于在触摸到那抹令人欣喜的气息后,心头的裂缝自行愈合了。
“玄光,他没事……他没事……”陈蓉有些无措的抚着苏易的胸膛,这才发现,尽管微乎其微,但终还是跳跃着……不自觉得将头贴近,那声音堪比天籁。
玄光拉开陈蓉,搭了搭他的脉息,“主子失血过多……”真气不足导致休克,尽管没死,却也没有比死好多少,他盘膝坐上榻,双掌与苏易相对,为他度真气。
陈蓉站在一旁,双手紧张的来回揉搓,“苏易?苏易——”
“嗯——”也不知道究竟是玄光的真气还是陈蓉的呼唤,苏易竟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狭长的凤眸没了往日的神采,仿佛蒙了一层雾霭,死气沉沉。
“主子?”玄光赶忙应声。
苏易动了动身子,将手从玄光掌中抽出,摇了摇头,“不必了……”
不必了……什么意思?陈蓉胸口咯噔一下子,才因他醒来而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苏易斜倚在矮榻扶手旁,一头墨色的发丝柔顺的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好看的下巴和挺直的鼻骨,整个人显得清俊而萧瑟,“我已将之后的安排写在纸绢上,我死之后,你拿了我的印信前往凤襄……”
“主子,您不会死的,也不可以死!”玄光打断他的话头,拉过苏易的手掌,“属下这就给您输真气……”
“玄光!”苏易虚弱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薄怒,随即又平缓了下来,“听我说完……”
苏易身上的寒毒早已浸入肺腑,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能够撑到今日已是不易,玄光难以接受,却也知道他既然开始交代后事,证明真的是回天乏术……否则,苏易怎么会甘心放弃?
“袁家一向军功卓著,三代都是重兵在握的权臣,又是……又是世家大族,烈火烹油……”苏易缓了缓气,“所谓木秀于林,苏澈不动袁家不过是狡兔未死,袁坚岂会不知其中道理,却没有半分韬光养晦的意思,怕是也早有了不臣之心。”
“所以主子要我去助他?”玄光眼眶酸涩,哽咽道。
苏易长睫微颤,垂下眼帘低声讥诮:“我时日无多,既然得不到……那么毁掉罢……”就算这江山再不姓苏,那又如何?这一切从苏澈夺妻,自己被构陷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得不到的便要毁掉,只可惜,筹谋许久,却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那么就让他彻底当一次东风……
是梦总要碎裂的。
第27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1
陈蓉再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看着眼前男子薄唇开合,毫无血色的唇瓣因为干裂,渗出淡淡血丝……
他在说什么?
自己怎么听不懂?
他要死了么?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喘不上气来,真是笑话……好像在遥远的过去,有一双手伸到她的面前,卡在脖颈间……
这是怎么了?一时间仿佛地动山摇,石倒海倾,整个人站都站不住,直到那个声音在唤她,没错,在唤她……
“你其实一直是憎恶我的,是不是?”苏易笑得有些凄然,灰蒙蒙的眸子费力的瞪着她的脸,“现在我要死了,你可开心?”
陈蓉听不懂他的话,却能感受到那种离死亡越来越近的悲伤,因为真的要不行了,所以才会胡言乱语吧?憎恶他么……怎么会?纵然他骗她,他也无数次的救了她,他让她做奴婢,冷嘲热讽,到底也是他将她从雪地里捡了回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喜欢他身上时有时无的冷香,喜欢看他无奈的凝眉,喜欢看他凤眼轻佻,还有那若即若离的温柔缱眷……
他要死了,她怎么会开心呢?
陈蓉不懂他为什么最后的最后竟是说这种话?忽然不想再站在这里,转身飞快的逃走,仿佛多呆一刻,骨子里浅存的那一点点骄傲也要被消磨殆尽。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苏易自嘲的说道,“看吧,就算失忆,她依然会毫不犹豫的离我而去……”
“主子……何必为了她再伤神?”玄光目光闪动,十几年的主仆之情,能陪着他流放到北荒,岂能不是倾心相待?
“我应该杀了她的,是不是?”低低的声线,却执拗的像个孩子,“父皇到死也不曾将指婚解除,她本就该是睡在我的棺材里。”苏易说话间又咳出几口血,淡淡的粉色,仿佛他已经连血都不剩多少了,微合了眼眸,恹恹的呢喃,“可她还有用处……玄光,我死之后,计划不可有变。”他语声陡顿,一字字从胸腔挤出般,“等到事成,记得将她放进我的棺材里。”
“是。”玄光忍住哽咽,“主子您休息会吧……”
苏易摇了摇头,“扶我起来……”他闭目缓了缓神,随手自榻边的矮凳上取过纸笔,很多事情只有事先安排妥当,才能万无一失。
玄光打眼望去,苏易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济粮之策”几个字映入眼帘,他不由得抿紧了唇,凤襄无粮竟是他最念念不忘之事……他的主子啊,尽管将话说得狠绝,终还是忘不掉这天下还有黎民……
那么,对那个女人,是不是也……
陈蓉跑出景行居,一路出了苏宅,拼命地跑着……
她不要苏易死,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陈氏阿蓉你不是要守护他么?为什么他要死了,你却在袖手旁观?
“寒冰崖!只要摘取到汲寒草,苏易就不用死了……”想起玄光所说,陈蓉仿佛又有了希望,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花,跑得越发的快起来,一路上她将路边冻枯的干草以及荆条捡拾起来,边走边将它们搓成五指粗的绳索……
荆条的粗粝磨得她细嫩的手指鲜血淋漓,忍着疼痛又将一根干枯的荆条撕开,陈蓉痛得咬住下唇,“嘶……”
不是没有想过回苏宅取绳子,但是苏易的样子让她觉得每一刻的时间都宝贵的不得了,如果晚了……这一双手又算什么?
一路奔到寒冰崖上,陈蓉站在寒气凛冽的崖边,手中的绳索不断加长,但远远够不到崖底……她却还是将绳子牢牢捆在腰身之上,试了试结实程度……确认无误后,方转身对着崖底深深呼吸……
玄光和苏易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可以么……
苏易说她以前是会武功的,可是她不记得了,所以更不可能像他们那样用真气护体,只好使用最原始的办法,胡乱的搓了搓手,又原地大跳了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