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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快撤!”撤兵的命令一层一层传入她的耳中,她一咬牙,挥舞着长刀挡下杀到跟前的大刀,手势一转,一刀砍下对方人头,随即一夹马肚子,边战边退,一路退出城内,直往西北方向退去。
‘噗’的一下鲜血飞溅声,她闷哼一声,强忍着左臂上的剧痛,咬着牙一刀将又追杀来的敌兵砍死。
‘哒哒哒’的马蹄声急速传来,她呼吸一顿,知道这是铁骑兵杀到了。她抬头望望前方已一路撤退的齐军,明白兄长定是要带着他们往南面山林退去。
她勒住马,一挥长刀,蓦地大喝一声,驱着马朝大队的北狄铁骑杀过去……
***
“西南那边情况怎样?可有消息传来?”又再打胜一仗,赵瀚霆心情甚为愉悦,一面脱下盔甲,一面问身后的葛昆。
葛昆迟疑了一会,终是如实禀道,“二公子,唐彪勾结北狄人,领着北狄铁骑,用火药炸开了城门,趁夜攻下了闵城,乔大将军领兵退守闵荡山,西南已有三座城池失守。”
赵瀚霆大惊,“那英淇呢?”
“乔、乔姑娘带着亲卫兵引开北狄铁骑,在塔犁沙漠一带失去了踪迹。”
☆、68|69
“二公子,上京城破在即,你这个时候回身去支援西南,只怕……”燕伯成一脸的不赞同。
“北狄铁骑若攻破西南,便相当于打开了踏入中原的大门,到时必会带来更大的灾难。而上京,大哥那边已斩下容永福人头,现正带着兵马往上京而来,不出五日,便能与咱们汇合。如今的孙大川,不过是苟延残喘,支撑不了多久,根本无需我与兄长联手。待兄长领兵前来后,我先带着部分人马秘密赶往西南襄助,你留守此处,助他攻城,想必父亲与乔老将军那边也不会花多久时间,到时三方队伍汇合,拿下上京必不成问题。”赵瀚霆沉声道。
燕伯成见久劝他不听,唇瓣嗫嚅片刻,终是压低声音道:“二公子,当下中原形势如何,想必你最清楚不过,一旦攻入上京,主公登极便是板上钉钉之事,而第一个攻下上京之人,便是头一件功劳,在史书上也会留下不容忽视的浓厚一笔。公子难道甘心就这般将唾手可得的天大之功拱手让人么?”说到最后一句,他还刻意加重了语气,别有所指。
赵瀚霆缓缓抬头,迎着他的视线,眼中一片平静,不辩喜怒。
不错,率先攻下皇都确是有着不可替代的重大意义,若是前世的他,对这头一份功劳自不会轻易放过,可是,今生他却有更在乎、更重要的人,英淇生死未卜,他又怎可能为着争那些所谓的功劳而置她于不顾!
“攻上京、阻北狄,轻重缓急如何,燕将军必然清楚,如今我齐军兵力分布的主要四处,唯咱们离西南最近,乔大将军率领部下苦苦支撑,奈何敌我双方兵力悬殊,只怕挡不了多久。万一北狄铁骑占西南,誓必会通过定平关攻入中原,到时便是咱们打下了上京,可难保北狄不会兵临城下。”
顿了顿,他又低低地道:“燕将军,攻下上京不一定需要赵瀚霆,可西南却……”说到此处,他便不由得想到了乔英淇,攻下上京不一定需要他,可生死未卜的那个人,其实,也是不要他的。
心里有些闷闷沉沉的痛,哪怕他已经一再告诉自己要学会慢慢放下,可谁又能告诉他,要怎样才能将已经刻入骨髓、融入骨血的人彻底放开。
燕伯成听他这般说更急了,一咬牙,道:“若是跟在咱们后面到来的是主公,那我必不会有二话,可是,二公子,若你执意如此,这份天大的功劳便要落到了大公子头上,大公子麾下……”
“不管是何人,只要能取胜便可。我已修书一封,着人快马加鞭送往父亲处,一旦此处局势稳定,父亲便会派兵往西南襄助。我希望,到时能等来燕将军的身影。”赵瀚霆制住他未尽之语,将心中打算道出。
燕伯成怔了怔,知道再说服不了他,只能叹了口气道:“末将明白了,待此处局势稳定下来,末将便向主公请命,率兵前往西南助二公子一臂之力,誓将北狄人打回老家。”
赵瀚霆颔首,重又走至书案前,指着地图轻声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出。
燕伯成有几分失神地望着他沉稳的脸庞,眼前的年轻人,年纪比他的长子大不了多少,可那满身的气度却不是他那个鲁莽儿子所能比拟的,他本不过一名在刀口上过日子的寻常武师,在乱世当中艰难生存,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均是眼前之人所赐。
随着齐军势力不断地涨大,还有孙大川的称帝,让他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心思来。赵重鹏膝下两子,长子虽素有贤名,奈何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次子却截然相反,英武不凡,小小年纪却已是屡立战功,在军中威望颇盛。他既跟随赵瀚霆,难免不会想得稍多了些,论功劳,二公子远胜大公子,将来赵氏皇朝,自然该由他传承,方不负这些年来的出生入死。
可如今……
他暗暗叹息一声,罢了罢了,左不过舍命陪君子。
***
此时的塔犁沙漠,放眼望去尽是不见头的黄沙。
一名身着戎装的女子,以长刀支撑着身子,拖着沉重的脚步艰难前行,途经之处,留下的是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脚印。
乔英淇也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几度恶战,她身边的护卫兵一个个倒下,而她也在打斗当中迷失了方向,万幸的是她终还是拖住了北狄铁骑,使得齐兵能顺利地退守闵荡山。
闵荡山易守难攻,山路又多崎岖,北狄的铁骑兵无法发挥他的威力,仅凭着唐彪那点人手,根本不足为虑。北狄军这回是胜在出其不意,铁骑兵威力虽猛,但西南的地形并不是他最好的战场,以二哥的能力,加上闵荡山天然的掩护,只要缓过来,便是一时半刻退不了敌,只要北狄军不增兵,她相信他总不会再吃亏的。
她又渴又累,喉咙像是要冒烟了一般,连咽咽口水都艰难,既猛且毒的阳光照到她的身上,让她一阵目炫,她忙止了脚步,扶着长刀阖上双眸待那炫晕之感过去。
体力已到了极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可她知道她不能停,一旦停下来便再走不出这茫茫的沙漠。她望了望仍是止不住抽痛的左臂,包着伤口的布条早已被血迹、汗迹污得瞧不出本来的颜色,她该庆幸自己身上带着宁先生配的解毒丸,这些解毒丸本是以防行军途中被毒虫等物所咬的,想不到如今还真的救了她一命。
她半眯着眼睛,拄着长刀吃力地迈开双腿,朝着前方艰难地走去……
突然,一阵风沙迎面扑来,她忙低头阖眼,右手更是下意识便抬起欲去掩住口鼻,哪想到刀柄一下便滑落,支撑着她的身体的长刀一掉,她整个人便站立不稳,恰好又有更猛的风沙袭来,刮得再无支撑物的她身子摇摇欲坠,一下子便滚落沙丘。
翻滚的过程当中,*辣的沙子烫得她更是难受,尤其是左臂伤口压在沙子上时带来的剧痛,痛得她直冒冷汗,几乎要晕死过去。
她躺在地上,努力挣扎着要起来,可尝试了几遍,却是半分力气也使不出。
嘴角缓缓勾起一丝苦笑,躺在烫死人的黄沙上,面朝着天上那如同火球般的太阳,猛烈的阳光照得她根本睁不开眼睛。
眼前似是有一圈又一圈五颜六色的光在旋转,转得她头更痛,眼更花,意识渐渐变得朦胧,想不到她乔英淇今生竟是死在这一望无际的沙漠当中,不但如此,只怕连个完好的全尸都没有,不知他们寻来时,自己会不会已经被烤成了肉干。
迷迷糊糊当中,似是听到有人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总也是掀不开来。紧接着唇瓣感觉到一股湿润,她舔了舔,有点咸咸的味道,很快地,她又感觉有人万般小心地抱着她,将像是水囊的东西送到了她的嘴边。
她贪婪地饮着如同甘露般的水,缓解着喉咙里那一阵灼热之感。
“你是谁……”意识彻底失去前,她勉强半睁着双眼,只看到一个背对着阳光的模模糊糊的影子,未等到对方的回应,她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缓缓移动,耳边不时响着温柔的呼唤,那一声又一声的‘英淇’,似是饱含着千言万语,又似蕴着道不尽的柔情,听得她心里竟不知不觉间生出丝丝缕缕的酸涩来。
她想睁开眼睛去瞧瞧他,瞧瞧到底是谁竟能将她的名字唤得这般缠绵,这般辗转。可是却撑不过那再度渐渐飘离的意识。
她的头仍是很晕,身子依旧很是疲累,恍恍惚惚间,耳畔似是有人在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那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哼着这轻柔的调子,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和谐。
“你、你是谁?你是谁……”梦呓般的低语从她唇瓣溢出,却一下便让那低沉的哼唱声止住了,半晌之后,她感觉自己被人小心翼翼地搂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紧接着额头便落下一片温热的触感。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奇迹般地让她生出几分安心之感来,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有人将她护得好好的,给她依靠,为她挡去所有的伤害。
这样的感觉,她很陌生,也有些害怕,可更多的却是想要去沉溺当中。
“……好。”如梦似幻般的浅笑漾于唇畔,她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不愿再去想,只顺从着内心的渴望,放任自己沉溺在这几乎让她落泪的久远又陌生的温暖当中。
☆、69|68。69
乔英淇就这般半是昏迷半是清醒的状态,她能感觉得到身体上的痛楚,也能感觉得到身边一直有人抱着她,在她耳畔温声软语,或是哄着她服药用膳,或是怜惜地安慰着她。
这种被人珍而重之地万般呵护的感觉,与幼时被爹娘宠爱着的感觉很相似,可又有些许不同,但无一例外,都让她感到很温暖,让她甘心从此沉溺当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幽幽转醒,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便对上流萤惊喜交加的脸庞:“小姐,你总算是醒了!”
乔英淇动了动,却感觉身上一阵阵痛楚,不由得闷哼出声,流萤见状忙制止道:“小姐身上的伤还未全好,宁先生说莫要擅动,得好好养着。”
乔英淇只能放弃,任由她絮絮叨叨地念道:“小姐怎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若非宁先生医术了得,只怕……”
说到此处,她一阵后怕,转瞬间又满脸庆幸地道:“幸好有宁先生在,否则伤亡可就不只现在这些了。”
乔英淇无奈地望了她一眼,四下打量了屋内摆设,见甚是陌生的地方,不禁疑惑地问:“这是何处?我怎会在此?我睡了多久?”
“这是玉波城的将军府,小姐受了伤被救了回来,便一直昏睡至今,细算了算,也有小半个月之久了。”流萤回道。
不等乔英淇再问,她又继续道:“宁先生说你身上余毒未清,又损耗体力过度,加上中暑、刀伤,故而才昏睡得久些,如今醒来便是无大碍了,只是臂上的刀伤还得好生注意着,在完全痊愈之前绝不能再用力。”最后一句,她说得尤其有力。
乔英淇恍恍惚惚地‘哦’了一声,意识仍是有些迷糊,半晌,她忍不住轻声问:“是谁救了我?”
“二少将军啊!二少将军带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