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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衍看着莫离眼中那刻骨的嫉妒,皱起的眉头没有松开:“大庆的人眼看着就要彻底攻克这一处军营了,沐卿的人也快赶到了,别耽误时间。”
深深的望了许倾落一眼,许倾落隐约觉出男人眼中的情绪似乎是带着些安抚意味的。
公子衍走在了前面。
莫离似乎还是不怎么相信他,直到公子衍走出了有一段距离,她才挟持着许倾落慢慢的往公子衍走过的地方过去。
大营太乱,四处火光血光冲天,藏在暗处行走,只要不刻意去注意,几乎没有人能够察觉出三个人的踪迹。
眼看着许倾落被莫离挟持着就要彻底离开军营范围了,公子衍快走了几步,前面暗处拴着两匹马,公子衍在那边牵马。
许倾落脖颈处又是一紧,同时耳边响起的是莫离刻意压低了的嘶哑难听的嗓音。
“我和衍师兄说好了带着你离开,将你当做人质,但是我改主意了。”
许倾落心底凛然,想要转动手腕,下一刻身上的软麻穴一痛,却是被莫离开连点了好几处穴位。
莫离不动声色的压着许倾落缓缓的前行,她握在掌心中的匕首像是玩乐一般的在许倾落的脖颈处时松时紧的划动着,压低的声音继续:“我想要你死,明明我们是相似的容颜,明明我也这么美,凭什么琅晟就始终看不到我的好,为什么他那一日宁愿拼着重伤反噬也要伤了我去找你?为什么连衍师兄也被你迷住,一个为了你吃了续命丹,一个为了你伤重未愈便在听说你陷身这边的时候迫不及待的往这边赶,你有什么好的,明明这些都应该是我的!”
“都是因为你,否则的话他怎么能够那么狠下心去伤了我的脸!”
最后一句话也许是因为带着太多激烈的情绪,莫离的声音忍不住一大。
前面正在牵马的公子衍下意识的往这边望来。
他的面色剧变,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迹,厉呵一声:“莫离,住手!”
莫离手中的匕首对着许倾落的咽喉直直的刺了过去,一切只在一瞬,许倾落甚至能够感受到脖颈间接近的寒凉与锋芒。
那一刻,她是不甘的,想过自己会死,却没有想到会死在莫离的手中。
她不想输给这个琅晟曾经的师妹。
耳边是公子衍的喊声,失去了一贯的镇定,染上了害怕焦虑。
眼前是莫离带着得意笑意的一张脸。那张与她曾经隐约相似的美好容颜,现如今被一道从额头划过下巴的剑痕狠狠劈开成了两半,还没有完全长好的粉红色疤痕看着宛若一条毒虫一般,盘踞在莫离的脸上。
这就是琅晟伤的地方吗?
在看清楚了之后,即便是面对着死亡,许倾落也觉得开心。
琅晟对莫离真的没有丝毫心思,她现在确定了。
最后一刻,没有了愤恨,没有了不甘,脑海中出现的全都是男人,那一日长街之上,骑着高头大马向着她飞奔而来的男人,一把长弓挽就,一支利箭解围的男人,向着她伸出的那只手。
嗖的一声,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乍然蓬起的一蓬火焰中,手中举着匕首的莫离整个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一下。
那么努力的想要杀死许倾落,却始终无法将那匕首落下哪怕丝毫。
她的眼眸慢慢的向下,望见了自己胸口位置迅速印染出的一片片血红,望见了从后背没出前胸的箭头。看到了那箭头之上的锋芒,箭杆侧面,被鲜血染红的一个纂刻其上的晟字,讽刺无比。
“为。。。。。。什么。”
仰面扑向许倾落。
许倾落后退了几步,躲开了,莫离重重的摔落在了尘埃泥土鲜血之间,这个曾经自以为能够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的美人,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是如此狼狈的死法,为什么自己会死在琅晟这个以为能够征服的男人箭下。
“阿。。。。。。晟。。。。。。”
许倾落望着对面那从火光中骑着黑色战马举着弓箭宛若神人般出现的男子,喉咙间莫名的有些哽咽。
而本来向着许倾落这边扑来。要将她救下的公子衍,也顿住了步子。
他神色不定的望着琅晟,望着一箭射杀了莫离,没有丝毫迟疑的琅晟,望着用又一支长箭威胁性的对着他心口要害部位的琅晟,手中的扇子慢慢的合起。
“师兄,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心狠。莫离一直以为你不会杀她,你动不了手,结果你第一次让她毁了嗓子,第二次让她毁了容貌,第三次直接要了她的性命,你比我还狠。”
他这话是故意的,让许倾落对琅晟生出芥蒂,或者让琅晟急着解释然后松懈了心神,才可以有机可趁。
可是今夜的一切显然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许倾落只是痴痴的望着琅晟,没有丝毫的敏感,而琅晟,他手中的箭很稳的指着公子衍的心口位置,没有哪怕丝毫的晃动,稳如磐石一般,大拇指绷紧着弓弦,只需要一个轻轻的松手。这一支要命的箭,便能够要了公子衍的大半条命。
毕竟公子衍心肺被蛊毒侵蚀的受不得一丝伤害。
公子衍冷了面容。
“师兄,你的箭我没有把握定然能够躲过,但是你前面受了重伤,后面强服了续命丹,你刚刚又用了穿云一见射杀莫离,现在你还能够射出这一箭吗?”
“或者说,你射出了这一箭,我或许会死,你绝活不了。”
许倾落听到公子衍如此说,本来因为见到琅晟有些空白的脑袋再次恢复了清明,眼中一阵急切担忧,想要说什么。
琅晟终于开了口:“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要么你离开,要么我们两个决死。”
没有第三个选择,如同在山洞中一般,为了保护许倾落,琅晟可以将自己的命放在赌盘之上,没有丝毫迟疑。
那是守护的决心。
许倾落看懂了,公子衍也看懂了。
那一刻,公子衍突然觉得憋闷。
比他胸口蛊毒爆发还要难以忍受的绵绵密密的痛楚感觉。
那一刻,公子衍突然间就不想要如同上一次一般的退走了,莫离死前那么不甘,问着为什么,凭什么。
他何尝不想要问许倾落,为什么是琅晟,为什么明明是与他一般的人,却能够得到许倾落倾心相待,无论生死相随,凭什么他就要孤独的一个人慢慢的看着自己一日日的腐蚀腐朽,一日日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公子衍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与偏执,他望着琅晟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琅晟的弓已经拉开。许倾落无法让他放下,却是注意着公子衍这边,隐约的光影中,她看到了公子衍的眼神变化,面上一惊,在公子衍腰间的软剑洒落的一刻,挡在了琅晟的跟前。
两蓬血光闪过,一道来自于公子衍的胸口位置,一道来自于许倾落的脖颈。
“落儿!”
许倾落在剧烈的疼痛与昏沉中听到了男人短促痛苦绝望的喊声,心底安然了下来,还好,他没事。
第183:前世记忆
许倾落始终徘徊在昏昏沉沉之间,周围一片黑暗,没有一个人,她像是被遗忘在最深沉的黑暗中一般,心中莫名的慌乱,这是哪里?
许倾落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只是想要出去,想要离开这边逼赳压抑的黑暗。
她想要张嘴喊人,喊着琅晟的名字,喊着父母的名字,甚至喊百草,喊自己认识的所有人的名字。
可是只是张开嘴,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便从咽喉处袭来,许倾落差点儿忍不住惨叫。
电光火石之间,她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为琅晟挡住了公子衍的一剑,那一剑伤在了她的喉咙要害处,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自己现在也许是死了也说不定。
许倾落苦笑了下,现在有时间深思了,却还是没有后悔。
她唯一不甘的,只是自己最后居然没有来得及多看看琅晟,没有和琅晟好好的说上几句话。
许倾落面上的神色渐渐沉静起来,抬眸望着前路的一片黑暗,那一片深沉的黑暗似乎是张大了嘴的巨兽一般,在等待着她上前将她吞噬。
她也许死了。也许没死。
许倾落抬起了脚步,向前走去。
不知道何时,脚下越来越热,越来越热,甚至已经开始烫了起来,脚底钻心的疼,疼入了骨髓,她觉得自己仿佛走在火海中一般。
许倾落咬牙忍着,继续向前,现如今她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惟有向前,向前的话才不会被现在的黑暗彻底淹没,向前的话,才有可能再次看到男人。
一步步走着,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仿佛走了很短的时间,又仿佛走了很久的时间,许倾落甚至麻木了疼痛的感觉,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亮光。
她先是茫然,下一刻,即便是许倾落的沉稳镇定,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喜色,加快了脚步向前急走几步。
许倾落顿住了脚步,头顶上方将军府三个大字明晃晃的耀眼,那一瞬间,她感动的想哭。
她现在不是在现实。她很清醒的知晓,但是也许她真的邀天之幸,能够再见琅晟最后一面。
她还有那么多的话没有告诉他,还有那么多的不放心想要叮嘱他。
心底有些热,许倾落上了台阶。
将军府的大门紧闭,似乎比她记忆中的多了些陈旧。
许倾落没有多想,她现在只是迫切的想要进去,进去寻找琅晟。
吱呀一声,厚重的将军府大门被推开。
她回到了将军府的院子,可是却又与她记忆中的将军府院子不同,不论前世今生记忆中的将军府,无论是在琅晟势盛或者落魄之后,将军府中都起码有些人气。都收拾的井然有序,整洁的很。
而现在,许倾落见到的分明是一个破败了的院子,一个满满的都是枯黄色的落叶,凄凉的风来回穿插的院子。
整个院子中败落简陋的厉害,花草枯萎,廊道坑洼,池塘污浊,花叶腐烂,石凳歪斜倒塌,这不像是记忆中的将军府,反而像是一处早已经没有了主人的荒宅。
许倾落继续往里面走着,她的心中有些莫名的感觉。
她不敢多想,只是往里面走着。
穿过了前院,穿过了回廊重重,终于到了后院,后院与前院一般无二的荒凉,惟独一株已经过了挂果时节的枇杷树却是与之完全相反的茁壮繁茂。
那枇杷树立在院子中央的位置,虽然过了挂果的时节,却还是可以看出其繁茂茁壮,看出主人的细心呵护,和院子本身的荒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最爱吃的,便是枇杷果。
许倾落立在那高高的枇杷树下,仰首望着上方,恍惚间,记起了前世她和琅晟的某一次争执。
那一次杨云平让人送给了许倾落一篮子枇杷。不多,只有十几个,个个个大好看,据说是太子赐下的贡品,许倾落没有舍得吃,摆在那里放了许久,最后却是放坏了,许倾落难受的厉害。
琅晟以为许倾落是为了枇杷坏了难受,殊不知她是为了浪费了杨云平的心意而难受。
他问她,很喜欢枇杷吗?
她点头。
过了几日,许倾落又收到了一篮子枇杷,比起贡品样子差了许多。
她却是欢喜的很,因为她以为是杨云平又送过来的。
这一次许倾落没有再摆着好看,一天一个吃的欢欢喜喜,那几日她的心情都很好,难得的没有和男人红脸,男人看着她吃,嘴角也总是忍不住带了笑。
直到她向杨云平道谢,杨云平一脸不知。
许倾落回去之后便将那一篮子剩下的几个枇杷都扔了,扔到了琅晟的面前:“你骗我。我不吃你这些烂枇杷!”
后来才知道,那是琅晟专门写信托自己以前的手下从南边带过来的,他一贯的不会求人一件事情。
她从不知道,将军府中有这么一株已经长起的枇杷树。
一阵咳嗽声从那稍微敞开的房门中传出,那咳嗽声沙哑,低沉,仿佛是托付着万千沉涸一般,让人只是听着,便觉得心里压抑的慌。
许倾落慢慢的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