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些天里,无数的过往一点点清晰的浮现出来。
她看见海棠,便想起了萧何劝她服下樝子汤时的那些小伎俩,看见池鱼,便想起了小九第一次跟随萧何来府中的情景。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触景生情,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自古以来,人们从来不惧怕尽情沉浸在悲伤的泥沼里哭天喊地,鬼泣神号。人们往往最惧怕的是,明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却忽然在某个瞬间涌现出一段清晰可辨的过往,在平静的水面激起一丝涟
漪,圈圈蔓延舒展,继而寸断肝肠。
斯人已逝,留下的,不过只有漫长的回忆。 应清从不打破这样的寂静,只远远看着她,等着她,等她终有一天,走出心中那片沼泽。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心生退意,宫中赴宴
年尾的最后一日,秦桑如往常一样坐在府中的长廊里盯着鲤鱼出神。
宫里传话过来,令秦桑晚间入宫,出席宫中家宴。
应清没有打搅秦桑,直到午后,才走进了长廊中,坐在了秦桑的身旁。
“桑儿。”应清轻声唤道。
秦桑闻声,这才发现应清到了身旁,努力勾起一抹浅笑:“师兄。”
应清看着她那强挤出的笑容,心中有些微痛,但也随着她笑了笑,温言到:“过年了,宫里传话,让你去赴家宴。”
秦桑闻言垂下眼帘,许久才抿嘴点了点头。
家宴二字,对秦桑来说太陌生了,自打十年前起,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家了。直到后来慢慢与师兄熟识,在师父悉心教导下长大,才再一次感受到如同家人般的庇护。
师父喜静,即便是过年,也只是桌上多了几盘饺子,而后一整夜,秦桑便与师兄和小厮们共同守岁。
过年这件事对于秦桑来说,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那你呢?”秦桑看向应清问道。
应清往廊下丢了一把鱼食,淡淡笑道:“我在府中等你回来,一起守岁。”
秦桑想了想,又是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了片刻,应清的目光从廊下池鱼身上收回,看向了秦桑,许久才出声问道:“桑儿,今后,还打算继续南征么?”
秦桑愣了愣,没有想到应清突然问起了这个。
其实这个问题,她并不是没有想过。以南渊此次的境地,或许很久都缓不过气来,按理说,此后南征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会更轻松。
但她的心中似乎已经萌生了退意,她说不清自己在惧怕什么,也说不清自己为何突然会动摇。
她只是觉得很累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疲乏,而是心中的疲惫。
从平津一路南下的过程中,她得知了太多自己从前不知道的往事,恩怨纠缠,爱恨交织,却又像是冥冥之中皆为天定。
她见到了太多与父亲相关的人,就像是走进了父亲的记忆里,陪他走过了不算漫长的一生。
母亲,秋戈,外祖父,她突然发现这世上还有那样多让她牵挂与不舍的人,她开始明白母亲当日在宫中劝她放弃时的心情,母亲并不是忘记了伤痛,只是在这十年中,更加懂得珍惜眼前人。
那自己呢?迷失于复仇的旋涡中不能自拔,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一个结果,一个仿佛没有任何意义的结果。
她曾幻想着有朝一日手刃齐王的那一刻,她曾觉得即便是与他同归于尽也没有遗憾,可现在看来,真的值得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
她真的还想踏着万千将士的尸身,走近齐王的龙椅么?
千头万绪,无从理清,秦桑从前的那番笃定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
萧何的离去仿佛让她冷静了下来,如今的她只想保护好身边每一个人,不想再失去眼前的任何一个。
想到这里,秦桑缓缓摇了摇头,像是在说她也不知道,也像是在说,不了。
应清点了点头,他似乎明白秦桑心中所想的一切,这个答案,也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两人继续沉默的坐着,一直到了傍晚,宫中马车前来,秦桑才换了一身衣服,前往宫中赴宴。
【秦川宫城】
自领兵出征起,秦桑甚少在京中,更未曾这样乘着马车在京中街道上行过。
到了宫门外,秦桑本做好了下车步行的打算,却不料马车并未停下。她掀起帘子看了看,宫门守卫似是已经换了陌生的面孔,此时正立着手中长矛,单膝跪在马车两侧,低头恭敬行礼。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与当初入宫殿试时,早已不同了。
那时在宫门前看见太子的马车,便知那马车上坐的绝非等闲之辈,若不是皇亲国戚,断没有乘车入宫的道理。
而如今,自己竟然也成了所谓的“皇亲国戚”。
她不仅苦笑,放下了车帘。
今日,她是以皇子的身份前来赴宫中家宴,这个身份对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唯一还让她愿意继续坚持的,大概也就是能借着这个身份,入宫探望母亲了。
她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当心中复仇的念想变得不再那么浓烈时,心就仿佛没有了支撑。
或许,她会扶住太子,助他顺利登基?
也或许,将来的某一日,自己还会想要继续南征?
她不知道,如今看来,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家宴设在后宫用于摆宴的寿仙殿内,前朝时,大年三十的后宫家宴往往只有妃嫔与皇帝出席,而皇子及诸王只能出席次日也就是初一的宗室宴。
西銮分立后,宗族子嗣人数本就减少,若再分开设宴,反倒显得冷清,便将这两日的庆宴并到了一日,于大年三十当晚在寿仙殿举行。
秦桑下车时,刚巧遇上同样刚刚下车的太子。
对于秦桑来说,太子大概是这宫中除了母亲以外,唯一可以让她放下戒心的人了。今后扶住太子,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以鲁子远的性格,若是他有一日登基,定不会强求秦桑留下,到那时,秦桑便可功成身退,如外祖父一般归隐山林。
太子看见她,眸中有些惊喜,迈步到她身侧,关切询问她的伤势。
“多谢太子殿下挂怀,都是小伤,已经无碍了。”
秦桑行礼后平静答道。
太子点了点头,碍着身旁人多眼杂,也不便多问些什么,秦桑伸手向前平摊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跟在他身后往寿仙殿行去。
两人刚走了几步,身后便远远传来一声:“大哥!”
秦桑与太子脚步一滞,回身往后看去,只见鲁子越与倪镜二人正从马车上下来,向他们走来。 梁妃过世之事,秦桑知道鲁子越不会不记恨,但毕竟是他们设局陷害太子在先,即便心中痛恨,也不得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朝堂之上,向来如此,或许鲁子越的性子不够沉稳,但董彧也定会将
利弊一并说清,制住鲁子越的冲动,这大概也就是他还能像没事人一样与太子打招呼的原因了吧。
秦桑看见倪镜,微微有些意外。
虽说恒王对卫岚十分看重,对倪镜也是另眼相待,但他到底不属宗亲,为何竟会来赴这皇室家宴?
不过,秦桑也只是疑惑了一瞬,并未出口去问。
毕竟她是第一次出席这家宴,想着或许倪镜来此也是往年的惯例,是恒王亲自应允的吧。
很快,他们二人便到了跟前。
今日倪镜的目光有些暗淡,面色也甚为冷清,不似往常那般精神焕发,就像是几夜未曾安眠一般。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按规矩向太子与秦桑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秦将军。”
太子微微笑了笑,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起身,看上去对他的出现并未感到意外。
谁知,一旁的鲁子越却“啧”了一声:“哎?倪镜,你怎么回事?这可不是在军中,这是宫里,叫什么秦将军?按着规矩,你得称声三殿下。”
鲁子越这最后三个字的尾音有些上扬,还特意拉长了些,听上去有些阴阳怪气。 倪镜闻言,却并未答话,看了看秦桑,目光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寿仙殿内,座次分明
秦桑见这场面冷下,一时间也有些迷茫,略显尴尬。
好在一旁的太子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倪镜的肩膀打圆场道:“许是近来在沙场待久了,一时改不过口也是有的,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自家兄弟间闲话,哪用得着如此谨慎,对吧?”
他说这最后一句时,已是将头转向了秦桑,似是在等她附和。
秦桑点了点头,这些称呼,她本就从未放在心上过,对她而言,都没有多少区别。只不过朝堂中人各个敏感多疑,向来小题大做,她也早已习惯了。
她无奈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倪镜,对鲁子越道:“倪镜惯来便是如此称呼我,若是改了,我倒还不习惯了。如太子殿下所言,这些都是小事,不打紧。” 鲁子越闻言,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忽又看了一眼倪镜,眸中异样的光闪了闪,转过头来对秦桑挑眉道:“对了,听倪镜说,你们那潼关一战打得惊心动魄,最后你险些被木十六射杀,还是萧何替你挡
了一箭才化险为夷的?”
秦桑心里“咯噔”一下,不禁转头看了一眼倪镜,他面上未有什么变化,却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朝中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萧何的死因,大多人都以为萧何是被秦桑斩杀。即便有些人知道萧何死于木十六之手,也只是听战报所言,并不清楚他为何会中了自己人的箭。
当时战场混乱,秦桑甚至以为他们已经全军覆没,倪镜是如何得知萧何那一箭是为她挡的?
当时她被团团围住,周围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根本看不见包围圈内的情形,倪镜当时在哪?他怎么可能看见?
秦桑略微一想,心中忽然一紧,难道,当时他是在高处……
城楼?
战事如此惨烈,他为何会在城楼之上?难道是临阵脱逃回了城中么?
秦桑还未及细想,心中已是微凉。
太子显然也有些意外,他并不知道当时战事的具体情形,但看秦桑和倪镜这样异常的神色,似乎鲁子越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但他立即就平静了下来,跨前一步到鲁子越身侧,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二弟啊,这大过年的,说这些打打杀杀的做什么?况且朝中对此已是有了说辞,若是父皇知道你这番言论,又少不得要责备几
句了。”
太子这话的分量其实已经很重了,明摆着告诉鲁子越,父皇既然已经对外宣称萧何是被秦桑所杀,你再搬出这样的一套说辞,便是忤逆父皇的意思。 鲁子越不以为意,但似乎也没有打算继续深究,讪讪一笑,仿佛刚才只是自己随口说说,摆了摆手道:“哎,大哥你也知道,三弟征战沙场的壮举已是举国皆知,连百姓们都津津乐道,我不过也是听到
不一样的版本,有些好奇罢了。”
说完,他看着秦桑,仿佛很是随意的挑眉说道:“三弟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莫要到了父皇面前,记仇告我一状。”
秦桑迎上他的目光,心中很不舒服,但也不好发作,片刻后淡淡笑了笑垂眼道:“二哥说笑了,秦桑并未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