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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将士在外浴血杀敌,有些是为了名垂千古,建功立业,有些是希望给妻子、女儿一个令人艳羡的身份。
沈明锦在东风中挥着手和父王告别,微仰着头,眼睛已然濡湿。
薄荷在一旁劝道:“主子,地里湿气重,我们回去吧!”
沈明锦望着楚王越来越远的身影,放下了车帘。
一旁的潭儿望着地里冒出来的绿芽儿,叹道:“我们徽州每每这时月,都可以挖春笋了,再过些日子,山上就冒出好些野菜了!”
潭儿这般一说,沈明锦发现自个记忆里,对于春日,竟只有踏春、赏花的记忆。
等邵楚峰回来,她要拉着他将赵国的山川河流都看一遍,四时的风物,晨夕的云霞。
马车到了县城里的时候,几人发现今日的城中像是多了几分活气儿,沈明锦面上带了面纱,今日是别父王,明锦不想让父王知道她往日里妆扮的那般寒碜,免得父王心里又担忧,幸好春日柳絮花粉多,城中也有些夫人小姐带了面纱的,是以沈明锦这般妆扮并不突兀。
几人刚一下车,不过四五步,沈明锦身旁的薄荷竟忽地一个转身,单手提了只孩子起来。
“夫人,夫人,我是木铎!”那孩子忙喊道。
“主子,是肉瓣草那家的孩子!”潭儿认出来木铎,轻声对沈明锦道。
薄荷也听见了潭儿的话,将那孩子放了下来,沈明锦蹲下身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木铎指了指旁边望着这边笑的婆婆,道:“我和婆婆一起!夫人,我是想和你说,”木铎左右望了一眼,伏在明锦耳边低声道:“你家院子外有坏人!”
沈明锦望了木铎一眼,“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木铎低了头,沾了新鲜泥土的小手顿时有些僵硬,红着脸道:“我,我觉得夫人是好人,每次婆婆来摆摊,我都去夫人的院子周围看一圈!”
还三五不时地装模作样地送一两盆肉瓣草去。
他在康平县从来没见过夫人这么好看的女人,像庙里镀了一层金光的菩萨一样。
可是菩萨看着有几万岁了,夫人却很年轻,她的脸比他的都要软。
沈明锦并不知道木铎心里想些什么,只当这孩子是看中她手头宽裕,想去讨些银子买糖葫芦吃,微微笑着让潭儿拿了一把铜板出来,给木铎道:“拿去卖糖葫芦吃!”
七岁的木铎,竟腾地红了脸,咬着唇,十分委屈地看着明锦,眼里的泪珠儿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一般。
沈明锦愕然。
只见木铎摇着头,一阵风似地跑开了,回到自个婆婆身后。
沈明锦让潭儿把那一锭银子给婆婆,笑着带着薄荷走了。
“夫人!”
身后的小男孩又是一阵疾风般跑过来,攥着小小的拳头,将一枚小木牌放在了沈明锦的手心,道:“我那日在院外撞上了人,看见了这个图案,回去画的!”
沈明锦眸中大震,这是一朵太阳花,鸿姨上次来带走依扎的时候,脖子上带着的便是这个。
鸿姨知道她不在秋原巷子,不回去那找到,如果不是鸿姨,便是依扎!
她以为自己还能清静个一段时日。
沈明锦捏了下木铎红红的脸蛋,对着薄荷道:“帮婆婆收拾一下,今晚送木铎和婆婆去边梁那里!”
薄荷急道:“主子,那你呢?”
沈明锦敛了眼,翻了翻手心的画着太阳花的木牌,道:“我不走!”
她饶了依扎一次,不会有第二次。
一团漆黑的屋外,静的极易让人产生幻觉,脚踩在地面上,有轻微的石子微颤的声音。
巷子内外都十分的安静,连犬吠都不曾有一声。
今个她们是看见沈明锦带着两个丫鬟回了秋原巷子的这一处宅院的,依扎按捺了好些时辰,终于等屋里的灯火都熄了。
这一次耶律哈尔给了她三十人,只要不打草惊蛇,她定能在今夜里弄掉沈明锦。
邵楚峰毁了她的人生,她怎么也得从他夫人这里讨回点。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院子内的几人已经悄悄移向了厢房,还有二十人在前后门、院墙周围把守。
靠近厢房的人已经闯开了门,里头却空空如也,大叫“中计!”
一支利箭划破夜晚的天空,飞射进门边把守的一黑衣人的身体的时候,不详的预感袭上依扎的心头。
箭雨很快便如樱花般飒飒而落。
依扎也在左边肩膀中了一箭,大喊道:“我要见沈明锦,鸿姨让我找她!”
弓箭手并没有停下来,大有将这群半夜的不速之客射成筛子的主意。
依扎恨得牙齿都咬出了血,嘴里一阵甜腥味儿,沈明锦怎会料到她们埋伏,定当是如漪在这里,依扎忍着左肩的椎骨之痛,喊道:“姨姨,我知道你在,我是依扎,你不能让赵国的人杀了我!我是北安王的女儿!”
话音未落,薄荷一剑刺向了依扎的胸口,温热的血液沿着剑喷洒在薄荷玄色的衣裳上。
依扎瞳孔睁大,不可思议地望着薄荷,“我是赵清沅的亲妹妹!”
“薄荷!”
依扎的低喃和沈明锦的高呼,在同一时间响起。
这一剑却是薄荷蓄力已久的,一剑下去,便是呜呼了。
这一夜耶律哈尔派来的三十人加依扎,全军覆没,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洒在庭院沾着水珠的地面上,折射着红色的光线,萦绕着水珠,像幻景里的花。
☆、第81章 云开月明
薄荷只知道赵清沅是国公爷的原配嫡妻,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自家郡主隐形的情敌,不理解依扎在临死前强调这个做什么。
在没有来沈明锦处时;薄荷在楚王手底下也曾受过严苛的训练,对血并不陌生,在未来康平县时;并已经对依扎不满;管嬷嬷也曾交代;不能留依扎这个祸害。
依扎躺在地上;望着满空的星星,她们巫女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一颗星;她看见西北属于她的那颗正在跳跃;黯淡;渐渐地滑落。
薄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见夫人屋子里头还亮着灯光,站在门外轻轻地禀了声:“夫人;人没了!”
里头许久都没有声音;薄荷知道夫人这是头一回动了灭口的心思;如果不是她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依扎,而是带回来,到最后,夫人肯定又会下不了手,最多把依扎远远打发走或毒哑之类的。
可是,管嬷嬷说,依扎是夫人的祸端,必须得除去。
夜色清冷,薄荷依稀闻见随身的肩上散发着淡淡的血‘腥。
屋里头沈明锦对着木铎给的那个粗陋的小木牌发呆。
第二日潭儿来上房伺候主子梳洗的时候,发现薄荷姐姐抱着剑站在夫人的门口,讶异道:“薄荷姐姐,你昨个晚上一直没进去吗?”
薄荷轻轻摇了头,淡道:“我先下去梳洗再过来伺候!”
潭儿望着薄荷姐姐衣角上沾着的血迹,心头微惊,轻轻敲了敲门:“夫人,奴婢来伺候您梳洗!”
沈明锦一夜未睡,此时才发现外头已经微亮了,哑声应道:“进来吧!”
潭儿见她眼角一圈乌黑,神色疲累,心疼道:“夫人,奴婢一会去厨下拿鸡蛋给您滚一滚!”
正说着,布坊外头忽然冲进了一个人,大声喊道:“夫人,夫人!”
正是边梁的声音。
沈明锦忙起身,和潭儿出去,只见边梁气喘吁吁,似乎是一路赶着过来的,见到沈明锦,忙收了步子,行了礼,道:“夫人,刚才国公爷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已经攻破了慕容新裕的第一座城池,要,要接您过去!”
沈明锦一愣,先前不是不让她去前线,怎地忽地又改了主意,边梁似乎看出沈明锦的疑问,喘道:“夫人,国公爷不知在何处得到了消息,说您留在这边不安全,眼下康平县已然无忧,不需要您坐镇安抚民心,倒是您自个的安危更重要!”
另一方面,邵楚峰怕慕容新裕和耶律哈尔那边被逼急了,狗急跳墙,会打明锦的主意。
京城里的白寒石也一直对他邵家军虎视眈眈,先前便已经派了杀手过来,此番会更怕他功勋卓著,以白寒石的底细,自来喜欢打他的七寸,短时间内粮草不是问题,能让他乱了阵脚的,只有明锦。
邵楚峰对明锦,真是将她放在手里怕吹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只有牢牢的捆在自个的身边,心里才能踏实。
只是,他这番却正中了明锦的下怀,早在楚王来之前,明锦便想跟着去邵楚峰那边,她在后方,总是心不能安。
可是当时邵家军去党项国的时候,康平县人心震荡。
康平县是与党项国土壤交界,也是对战事有直观感受的,他们的大量迁徙,也会造成南边城市民心的晃荡。
先前她在这里多多少少也能安抚下人心,稳定时下康平县的局面。
“那你们呢?”眼下慕容新裕自顾不暇,康平县解除了后顾之忧,剩下的这两千的士兵也无需在此处驻守。
边梁亮着眸子,急切地道:“小的护送您过去!”
沈明锦看着边梁比她还迫不及待的模样,兀地笑道:“准备出发吧!”
昨日依扎的死讯传来,沈明锦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依扎毕竟是她的一母同胞,虽然两边的敌对态势,造成了这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局面,沈明锦心里还是有些戚戚然。
去邵楚峰那边汇合,无疑是她此刻最好的逃离。
东西也不多,沈明锦想着邵楚峰爱吃宫保野兔,特地让花婆婆收拾了两只野兔带上马车。
越过康平县,到了党项国境内,过了四日,越过东西党项国的界限,此时邵楚峰已经又攻下了一座城池,沈明锦所到之处,城门破损,街道凋零,越往前走,越有许多尚来不及掩埋的尸~体,散发着一股难忍的恶臭,沈明锦到了第四日上午,便开始呕吐。
急的薄荷下去买槟榔话梅,但是劫后余生的城市,并没有一家店铺开张,各处都是慕容瑞纯的士兵在巡街盘查,人心惶惶,街头许多衣衫褴褛,甚至衣不蔽体的行人三三两两瘫坐在街头乞讨,在初春尚带着寒气的风中,露着青紫色的脸或腿或胳膊。
沈明锦怕节外生枝,强忍着心头的翻滚,用帕子捂着嘴对潭儿道:“快将薄荷唤回来,等到了再说!”
薄荷只得让夫人靠在自个身上,给她按太阳穴,按摩头皮,让她放松些。
邵家军驻扎在新近攻打下的城市里头,有边梁带着,倒是顺利地进了军营,邵楚峰不在主帐,父王也尚未回来,主帐里头和在康平县一般,十分节俭,只一张床,一个桌子,几张凳子,床上的被褥像是才换的新的,十分明媚淡雅,一朵朵粉色的梅花,与外头血~腥的场景十分格格不入。
沈明锦反了几日的胃,莫名地安静了下来,只是呕吐了一两日,精神也有些不好,看着薄荷点了安神香,便先和衣躺着睡了一会。
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昏昏沉沉地不时冒出几许轻声的呓语。
邵楚峰在落日前,赶了回来,见主帐外头站着女伴男装的潭儿和薄荷,心头蓦地一松,步子也更轻快了起来。
喉咙略略滚动一下,问薄荷道:“夫人可是在里头?”
薄荷笑着答道:“夫人这几日有些劳累,正在里头歇着!”
话未说完,营帐的帘子便被一只略略粗糙的手掀了起来,邵楚峰一步一步走进床榻,淡粉的梅花被褥下头,一张安静又瘦削的小脸,微微皱着眉,睡的似乎十分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