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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裴将军脚下青石裂开了!”一个视力极好的禁军大叫起来。
大明宫场地上的青石都是采的顶顶好的水磨巨石,最能经得起马踏人踩,如此坚硬青石,竟被裴行俭踏裂开了,一片寂静喘息之中,广场上突然又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不少禁军将头上的头盔纷纷摘了下来,提在手里挥舞,另一只手却是高高举起兵器,“大唐万岁”的呐喊声一làng盖过一làng!
再看广场上,裴行俭低吼一声抛开汗血宝马,那五百多斤重的战马竟被远远抛开,裴行俭弓着腰站在广场上奋力的喘息着,周围不断响起“裴将军举马,再世项羽——!”全场狂热的大声呐喊起来,沸腾的欢呼顿时淹没了广场。
长孙无垢站起来,脸sè苍白,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的喘息笑道:“我儿有如此猛士,母后放心了,此人当赏。”在座所有人都点点头,李治长吁口气,道:“朕早有此意,此刻正是好机会。”遂大步踏出,扬声长喝:“大唐裴行俭文韬武略,力大无穷,有大功于国,现诏为安西都护府都护,主掌龟兹、疏勒、于阗、碎叶安西四镇,钦此——”
李治接着又是一声高唱,广场便猛地一静,随即彻底沸腾了。
“谁敢横刀立马,唯我裴大将军。壮哉,裴行俭。当为我大唐百万唐军又一传世军神,千古人杰呼!”
第七十九章 依依惜别,迷茫的波斯王子
第七十九章依依惜别,mí茫的bō斯王子
当天夜里李治留下裴行俭,君臣两人举杯畅饮,说起五年来期间的是是非非,李治说起了征伐辽东、平定吐蕃、继位登基来来的种种,裴行俭酒醉之下也谈起了这些年来在西域的作为,大大xiǎoxiǎo的jiāo战,自己怎样适应到掌握,这中间又发生了多少惊险之事,甚至不乏他和一个叫库狄氏的牧羊nv跌宕起伏的情史,到了五更天之时,yīn转多云,大长安城上空暴雨连连,天空中电闪雷鸣,更助谈兴,雨下的越大,两人相谈便越是融融,每每说到高cháo关键之处,李治伴着深夜里的雨声或高声长叹或低言唏嘘,情随意转,不经意间,竟是宿醉到天亮。
裴行俭在西域,除了历练出一身神力,再就是上下通透不见底的酒量,拜别了李治,踏着清晨cháo湿的青石大道,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回去收拾行装,和长安的裴氏亲族再相聚些时日,至于李治则抱着暖炉歪在长生殿中的暖塌上呼呼大睡,人事不知。
长安西城,王府后院湖畔。
一场暴雨过后后花园一池的荷花被深深打歪了腰,纠结在水面上,不时的有早起的鸟轻点dàng起飘逸的涟漪,湖面上凉风习习,长长的木桥以绳索和木板搭建,虽显粗糙,但却取意天然,颇有几分诗韵,湖水中游鱼轻轻摆尾游曳转悠好奇的打量着水面上的一切,天幕湛蓝一片,夜里的风雨已经过去,此刻连云彩都没有一朵,朝阳火红,水阁之上一身锦衣的nv人独自站在木桥上,水袖微张,眼稍微挑,姿容绝sè,轻启朱chún,透着一分优雅两分高贵七分冷yàn!
“唉,大姐起来的真早,前院车马已经准备妥当了,可以启程了,叔父特让我来请大姐。“一身藏青sè袍子的王卿图吊儿郎当的趴在木桥上百无聊赖的瞅着桥下的游鱼。
nv人闻言转过头去,恨恨的说道:“好你个王卿图,枉费姐姐打xiǎo悉心教导你,现在姐姐要进宫了,你就折服表情,你稍微的表现出一点生离死别的哀愁也比这幅没心没肺强啊。”
“唉,姐”,王卿图猛地直起身子垂头丧气的叹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怕娘亲当年疾病卧chuáng数月,哪怕心中很痛,又愤恨父亲薄情,但还是哭不出来,只是bī着眼睛幼稚的逃避事实,现在你只是进宫,而且一入宫便是四大皇妃的贵妃,天底下成千上万的nv子做梦都梦不到的美事让你摊到了,我也想表现的哀婉凄惨一点,可那样若被别人知道了,怕是会骂我王卿图不是个东西的。”
nv人微微一愣,随即收敛了脸上的怒sè,云淡风轻平静的说道:“不要提那些不开心的了,弟,说说xiǎo时候你的丑事,也让姐临走之前开心一下!”
语点稍落,本来还一副垂头丧气的王卿图更是没jīng打采了,干脆蹲在木桥上脑袋耷拉着,又不敢反对,便含糊不清的无奈道:“我们世家的孩子很xiǎo的时候便一个人住了,也没有外人想象的奢华金贵,屋子里最多的还是家老要教的必读书目,天文地理,四书五经,兵法农事应有尽有,我xiǎo的时候胆子xiǎo,爱哭,父亲便把我送到太原大宅北边的一间破落屋子,那屋子真是破啊,四面lù风,连普通百姓人家都不会去住,而且老鼠多的可以,刚搬进去一晚,只我一人,tǐng害怕的,却出奇的居然没哭,老鼠也是只从《诗经》上知道硕鼠而已,但是没见识过。
我一个人缩在被窝里,熄了油灯,我怕火光会吸引老鼠过来,那一夜满脑子也不知道哭了,全在想着怕着盼着老鼠,及至到了凌晨才忍不住起chuángxiǎo解,结果刚下了地。便听见地上‘啪’的一声,初始还道是老鼠,大着胆子仔细一瞧不过一只五爪蛇(壁虎),从书架上掉了下来,摔得结结实实。再后来到了外面,正准备方便,不知从那儿窜出一个xiǎoxiǎo的身影,许是被声响惊动了,溜达着就朝我走来,旁若无人的距离我不足三尺,它停下了,当时我却被吓得不敢动,我当时褪下了长衫长kù,深怕万一咬我一口就会死掉,谁知老鼠又走进几步,我一惊便撒在老鼠头上,冲着它就shè了,不想这老鼠也许是做惯了地头王,呼朋唤友喊了一家子出来,我终于吓哭了,大声的哭喊‘姐,姐,来救我,卿图怕’,不想一阵叫喊,姐你真来了,姐不愧是姐,到了地头儿,不慌不忙的先过去观察了下敌情,谁知老鼠见了姐还真就老实不敢luàn动,你说:‘看吧,老鼠也没甚么可怕的,见了姐,它们tǐng老实的,不敢luàn动’,我估mō着姐当时也害怕,要不依你的脾气早上去chōu了,我当时见到姐就哭了,说:‘它们晚上会钻被窝,快把它们打死’,姐无奈,从屋里找来一根南方行商的族人特地一路冰镇乘大船送过来的香蕉,姐就坐在那儿吃,我看着姐,你吃完了就用那可金贵的香蕉皮当鞭子,chōu那老鼠的屁股,嘴里还说:‘去,去,别来吓我弟弟’,姐chōu一下,老鼠走一下,老鼠一家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跑走了,出奇的是以后那群老鼠就搬家,去祸害隔壁表哥一家了,再没来我的xiǎo院,那时不知为何,我笑开了,这之后卿图就不怕老鼠了。”
nv人又叹了口气,瞪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无奈的说道:“姐当时怕你会害怕便一直没睡,在隔壁守着你,否则哪有深夜里随便一喊就有姐这个大救星天神下凡,好在你还争气,要不姐还指不定要守多少夜呢。”说完,nv人无奈的晃了晃脑袋,郁闷的说道:“那一夜白天被爹爹、先生骂了好多次,老是打瞌睡,一个月就守着你玩了。”
王卿图邪魅一笑,笑容极为勾人,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对nv人说道:“古话说长兄如父,我只你这个姐姐,长姐如母,一切都是应该的。”
“应该?你个没良心的,莫不是良心全喂耗子了。”nv人笑骂道,温馨的笑着。
站起来,伸展了一子,王卿图轻声道:“姐,该走了。”
nv人一愣,默默的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前院走,突然王卿图说了句话,nv人身体一震。
“姐,在宫中受欺负了回来和卿图说,卿图就是被五马分尸也会为姐拼命的,还有就是,照顾好自己。”
nv人点点头,继续向前走,一入侯mén深似海,一入皇宫禁苑天子府第呢?这对姐弟,注定以后相见甚难了,也许等nv人有了丈夫,有了孩子,会善变一点吧,但于今日今时,天枰两头,王卿图一枝独秀,李治这个姐夫任重而道远矣。
一切就绪,到了mén前,就准备登车入宫了。
星痕初隐,下人禀报说nv人父亲从陈州赶过来了,估mō一会儿就会来到此处。
nv人的母亲昔年常卧病榻,父亲却从未来见过一面,nv人面上总是愤恨父亲当年对母亲的薄情寡义,但心里对父亲还是很敬重的,知道大唐和突厥大战,父亲负责扫清余敌,不能来也是情不得已,只是叛逆的不想说而已,心里其实正为不能向父亲辞行感到遗憾,听说父亲回来了自然高兴,顾不得其他,连忙下车,准备去迎父亲,谁知才刚下车便见三五骑士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破开湿润的晨雾迎面而来,当先之人,正是nv人的父亲——王仁祐。
王仁祐,贞观时任中罗山令,现为大唐陈州刺史,及至前日,nv人被待定为贵妃,李治又有补偿心理,毕竟若不是自己nv人按照历史上可是实实在在的王皇后,故以王仁祐为特进,赐魏国公,反正大唐的国公爷多的一塌糊涂,有名无权而已。
“爹——”
nv人看见老父一脸疲惫鬓角湿透的赶到,下了马后步态艰难,明显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的赶来,心中一阵酸热,忙深深欠了一礼,上前扶住了父亲。
昔年名动七宗五姓风流无双的王仁祐已是花白头发,他点了点头,只是拂开了nv人要扶他的手,却没有说话,径自往院中走来,nv人素知父亲寡言少语,事大事xiǎo都是只做不说,便也不再多话,陪着父亲默默走进了院中。
回到厅堂坐定后,nv人给父亲捧来了一杯鲜绿的碧螺chūn,茶香寥寥,一身风尘从陈州连夜赶来长安的王仁祐依旧只是默默啜茗,nv人便坐在父亲对面,将自己和李治的初遇以及被封为贵妃的原因说了一遍:“爹爹,nv儿待会就要入宫,望父亲今后多加保重,莫要再像现在奔bō劳碌了。王氏已经是天下第一等mén第,万般事可以尝试jiāo由卿图料理足矣,爹爹早当安心享清福,若再奔bō若此,nv儿于心何安?”
王仁祐一直凝神地听着,仿佛没有看见nv儿担心的眼睛,也没有理会nv儿最后的劝慰,沉沉的出了口气,终是滞涩开口:“灼华,何去何从凭你这些年的学问见识,为父也不多说。为父惟有一事,你自己揣摩:无论王氏如何威望于国,无论你是五姓nv还是贵妃,都应shì奉好你的丈夫,他才是决定你幸福不幸福的人,其他诸如家族宗老的野心,无关紧要,照顾好自己就行。”
王灼华大为惊讶,这些年来,爹爹从一个风流才士整日辛劳,做事处处为家族前程福祉忧心,若不是如此,犯了李世民的忌讳,凭借父亲的才识,就是入阁也未不可,可今日却要自己抛起家族先前种种计划好的目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用去斗武媚娘,不用去管家族,在七宗宗老一致决定的重大事情上提出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一想,当真令王灼华莫名惊讶。
王灼华深深知道,父亲久经仕途官场沧桑,遇事不断则已,断则一往无前。然则,要背弃家族宗老的决定,在任何世家子弟看来都是不可想象的荒诞大逆之举,更何况王仁祐这样历经仕途bō澜的名mén高士,但无论如何荒诞,王灼华都没有立即回绝,他了解父亲,不会无的放矢,他到底为了甚么?
王仁祐已经站了起来,看着茫然若有所思的nv儿,淡淡地说了一句:“勿要他想,父亲只是想你过的幸福而已,不重蹈父亲的老路,一辈子埋头在家族的掌控中,不能爱相爱的人,不能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