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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笑道。
崔知温一把抢过老人的茶杯,斜着眼睛打量了老人一阵,终究还是忍不住淡淡说道:“都这个时候二爷爷你还能这样谈笑自若,看来你是真不把皇帝这次的手段放在心上啊。”
对于崔知温无礼之举,老人倒是无所谓,倒是崔知温的话让老人微微一挑眉:“你也觉得陛下对我崔家不利?”
“很明显嘛。”年轻人的口音山东腔咬的很重,不再说关内长安的官话,一般长安人还不一定能听得懂。
崔知温冷笑道:“杨善游支持魏王,本来就得了家族一些人的支持,但没想到他居然敢瞒着家族叛乱,这之后家族为了平息李氏皇族的愤怒,江南开阔的南疆水路和商网都拱手相让,家族生意也只能由西北绕道丝绸之路而行,又送出许多的工匠,那数万刺天弩能那么快造出随大军带往前线,其中我崔家那交出去的能工巧匠居功至伟。我这才刚刚进长安,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已经快一年没动静了,陛下要动手早动手了,为何到今天还死咬着不放,败坏崔家名声,皇帝想干甚么,尽没我崔家不成。”
“也说不上败坏嘛,当年留下这个杨氏遗族还不是以防万一,早就应该料到一旦事发要承担的风险嘛。”老人淡淡说道,似乎不是很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一样。
老人抬头问道:“东北那边你筹备的怎么样了?”
说道东北的局势,崔知温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骄傲的神色,他凌然说道:“二爷爷,你不必担心,东北现在靠南一带辽东商道已经开通,二爷爷你不知道啊,那里除了冬天难熬外,真是沃野万里,良田无数啊,百姓也扑实,民风极其彪悍。听说小皇帝已经开始在东北修建啥大唐皇家分军校,每月都有北上的军队被拉到东北训练,小皇帝兵权倒是抓的十分紧,不容任何人染指,大片土地都划归到皇庄,用来供养皇族子弟,不过有我崔家的人脉支持,辽东初建的城镇吸引的人越来越多,已初具繁华之气,相信再有个十来年之功,也将是个塞上江南。”
“你偷偷转移百姓,没人发现吗?”老人依然平静,没有为崔知温的话有丝毫波动。
“谈不上发现不发现的,所有北上开拓的世家都在转移百姓,蓄养私丁,瞒着朝廷,小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东北固然肥沃,但实在太过于遥远,没有点暴利谁愿意去啊,那里的百姓本就是各族杂居。”
崔知温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崔知温说的模糊,老人也没问,那些世家蓄养私兵自然不是用来造反的,而是用来抢地盘的,东北异族还是屡屡出来捣乱的,再加上这些世家也想抓一些人当奴隶,免费打工,这种事明面上皇家也在干,只不过他们用的是军队,而世家只能隐蔽的小规模的用私兵了。
老人长叹一声,目光中颇有些沦桑之气,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装作看不见,开拓东北固然是个原因,同样也是个把柄,真有天翻脸了,打压世家这就是个好借口了,你这两年来对东北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来到长安不妨去平康居玩玩,人不风流枉少年。”
崔知温闻言嘴角也带上几丝笑意,打趣他道:“二爷爷去过吗,不知道二爷爷功力行不行啊,若是改日多出个姑姑叔叔的,那我的辈份不是又低了一头。”
老人闻言哈哈一笑,“你作恶多端,活该有些报应,来打趣我了。”
一老一少,对坐,低头喝茶,时间如流水倾泻,两年时光飞速而过,不由得生出一种浮生若梦的感慨。
“你准备如何应对呢。”老人随意一问,崔知温却不敢慢待,把一路上想到的成熟的,不成熟的都一一说给老人听。
想当初杨善游支持魏王造反失利,李泰惨死,崔家一阵混乱,都以为这回必是泰山压顶而来了。
是老人二话不说的踢开杨善游,果断的把他抛弃,带着南疆水路图和商网秘文进了大明宫,保住了崔家元气,老人的地位很高,时任二品大行台尚书令,而尚书令一职因李世民曾任此职,后来此职一直空置,故李世民特地为老人设了这个官职,不仅因为老人理政无双,更因为老人背后的清河崔家。
一年的时间,老人让崔家和李治从互相看不顺眼的政治死敌,渐渐发展成李治能够信任的忠心耿耿的大世家,一场又一场看不见血光的勾心斗角,发生在清河崔氏和李治暗中支持的南方新晋世家豪门,于无声处听惊雷,润物细无声中,也最终锻造出李治和崔家最最坚固的利益同盟。
饱经仕途起伏的老人并没有插嘴,只是品着清茶,静静的听着崔知温口中所谓的试探、揣测、防备等等,不惊讶,不欣赏,也不信任,谈到正事,老人一贯如此,这中间走过见过太多的腥风血雨,也经历了太多次的生死与共。
直到崔知温说完,老人依然态度不明,不做任何点评,只要还在承受的底线之内,一些错误还是要年轻人自己去承担的。
“你姐姐来长安了吗,现在如何了?”老人眼梢不由得轻轻一挑,淡淡说道:“选秀,快了。”
崔知温微微皱眉,沉声说道:”姐姐和另外六宗的嫡女都在洛阳游玩呢。”崔知温有点感慨,一位五姓女能让天下所有士子疯狂,不亚于得中状元,如今却要七宗嫡长女同嫁,这是千年来七大世家不曾有过的事,近似耻辱了,哪怕对方是皇族。
老人点了点头,随即轻笑道:“不过也说不准,那几个女娃都娇惯了,个个以为自己是公主一样的人物,如今选秀在即,他们以后能出宫玩时日也无多了,还不玩的尽兴,派人盯着了吗?”
“派了,绝不会让她们做出有碍门风的事。”崔知温肃然回道。
“她们不敢,千年门风,诗书礼仪传家,游玩可以,敢和任何人家男子传出不好的流言,不需要小皇帝表示,各家的族长就会活活打死她们,她们聪明着呢。算了,年轻人的事也不去管太多,不用催的太急,选秀能赶上就好,晚一点也没关系,毕竟我们是七宗五姓,不是寻常人家,不故意的高傲但也不用假惺惺的太过卑躬屈膝。”老人说的平静,年轻人也平静的听,说出去也只是令人感叹啧啧赞叹的,七宗五姓有这个资格。
李治其实也是知道的,七宗五姓对于大唐,不弱于后世三菱对于日本,宝马对于德国,摩根至于美国,有利有弊,就看当权者如何去控制了。
两年的东北霜雪,让崔知温的身上多了几分军人的干练,老人看着崔知温静静道:“你呢,回长安有甚么打算?”
崔知温抬眼看老人:“二爷爷说呢?”
“要二爷爷说,你莫不如就直接求娶个公主,做个驸马爷吧。”老人微微皱起眉来,调笑着,并没有给崔家这个后起之秀任何指点。
崔知温也是神色淡淡的,似乎早料到如此,并没有接话。
“知温,把崔家家史背一遍给二爷爷听。”老人闭着眼靠在椅子上吩咐道。
崔知温点点头,这是老人的习惯,自己打小受老人喜欢,这个要占三分功劳。
“我崔氏发源于先秦,季子后裔崔意如任秦国大夫,封东莱侯。到了汉朝,崔业先祖袭爵,居于清河。弟崔仲牟,则另居于博陵安平,后分衍出博陵安平房、博陵大房、博陵第二房、博陵第三房等支派。此即为博陵崔氏之始。两房形成于两汉,东汉以后,清河崔氏为山东望族,士族门第为一等大姓。后崛起于南北十六朝,巅峰乃是北朝时期,迄今已有千年族史。”
“华夏有几个千年?”老人很是突兀的问了一句。
崔知温一下自脸涨红了,挺起胸,丝毫不以为意的道:“知温不知道,朝代更替太多,皇帝太多,年号太多,记不清了,只知我清河崔氏乃千年世家。”崔知温骄傲的说出这句话,其实从夏到如今每一个皇帝的年号,活了多少年,做了甚么事,他能倒背如流。
“知道这个世上最重要的是甚么吗?”老人眯起眼问道。
“太多,青史留名还是家族利益的分不清,还请二爷爷指教。”崔知温第一次朝这个已经迈入大唐权力巅峰圈子的老人躬身道。
老人并没有满篇的大道理,却是说了一个小故事给年轻人听。
“佛经中有一个小故事,知温不妨听听,权当趣闻。传说佛祖座下的有一只蜘蛛听禅一千年了,自认悟了,佛祖遂问它:“蜘蛛呀,你说,世上最珍贵的是什么?”
蜘蛛响起了佛殿中被风吹走的檀香,叹了口气说:‘世上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的。”佛祖很无奈的离去了,匆匆又过了一千年了,蜘蛛织了很大的一张网,突然有一天,有一颗露珠珠掉到了它的网上,它觉得露珠很美,可是很不巧,露珠也被风给吹走了,当佛祖再一次问它,世上最珍贵的是什么的时候,它想起了露珠被风吹去,仍很无奈的说:‘世界上最珍贵的是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
佛祖为此,给了它一次去人间的机会,让它投胎到了官宦之家,她便成了很美貌的官家小姐,那一年,状元受封,许多小姐都钟情于状元的才华,蜘蛛也不例外,但她从不表现出来,她觉得这是上天赐于她的姻缘,她一定会得到的,所以她总是表现的很淡漠。
不料,皇上赐婚,将一位公主赐给了他,蜘蛛知道了很伤心,由此病倒不起,太子知道了很担心,总是陪在她的身边,但蜘蛛却从不多看他一眼,佛祖再一次来到了蜘蛛面前,问她:“蜘蛛啊,你现在觉得世上最珍贵的是什么?”
可是蜘蛛,仍想起失去的状元,仍说:“世界上最珍贵的是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
佛祖摇了摇头,说:“蜘蛛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固执呢,带走的就应该放下由她带走,太子整整在角落处守护了你,你却从不看他一眼,世上最珍贵的不是得到不到的和已失去的而是把握在手中的。”
故事讲到这儿已经结束了,老人指着崔知温的恭敬垂着的手,故事很晦涩,但崔知温似乎懂了些甚么,又似乎不懂,自己就是那蜘蛛,可是太子是谁,但最后一句,崔知温听懂了。
门外此时有人小心的敲门,管家在外沉声说道:“老爷,车马仪仗准备好了。”
老人扶着椅子,崔知温赶忙上前把老人扶起来,来人站起来沉声说道:“我该走了,你以后的路终归是要自己的走的。”
崔知温点了点头,亲自拉开门,老人就在年轻人和管家等几人的陪同下,走进了炙热起来的阳光中。
“老爷,我们这是去哪儿。”管家不解起来。
经管家提醒道,老人才朗然一笑,沉声说道:“上朝。”
管家顿时一愣:“老爷要去哪?”
“上朝。”老人不厌其烦的静静了回了一句。
“上朝?”
管家愣愣的付道:“今天不是说不上朝吗,没见到有大人上朝啊。”
“别人不上朝,今日老夫却必须上朝。”
太阳刺破天上的层云,老人的车马驶向大明宫,崔知温大步走回房门,要下人把大门窗户同时打开,光芒遍洒,崔知温亲自搬了个椅子坐在阳光下,这是他思考的习惯。
在阳光中,闭上眼,被阳光照的发热发汗,他就精神越开阔,此时的崔知温面如冠玉,双唇殷红,仔细的回想二爷爷的小故事。
抓到手里的才是最珍贵的,崔家抓到甚么,自己又抓到甚么了?
猛然间,崔知温一身冷汗,二爷爷这是在警告自己啊。
崔知温猛地呼出一口气,杨毅尘啊杨毅尘,莫要怪我这次隔岸观火,谁叫二爷爷发话了,他的话听得懂听不懂的我都听,因为总是对的。
老人名叫崔敦礼,字元礼,“敦礼”之名,乃大唐开国国君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