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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林如忆心疼地为她抹去眼泪，目光所及处却幽深得厉害，充满了杀机：“你姐姐让你受了太多委屈，是娘对不起你，不应该让你姐姐回来……”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啊，姐姐已经回来了，整个将军府……不，整个上京城，所有人都知晓姐姐回来了，赞美着她的绝色姿容，九王爷也对她倾心不已……娘你说得不对，不是因为那块暖玉九王爷才会选择谁，而是因为她是霍明珠，所以九王爷一心向着她！只要有姐姐在一日，九王爷就不会看得到我！”霍怀玉一口气发泄了出来。
多么熟悉的言辞，多么熟悉的一切，有那个人在，她就永远被遮蔽在那个人的光环之下，那个人美貌、端庄、无可挑剔，拥有着俊美的少年将军，一切美丽和快乐都是林如锦的，没有她林如忆什么事……
林如忆从女儿的这些抱怨中找到了曾经的自己，因为相似的经历，她越发懂得女儿的痛楚。
只要世上仍有林如锦，林如忆便什么都不是。
换言之，如今这世上只要有霍明珠，她林如忆的女儿就什么都不是。
阴魂不散的母女！
林如忆的恨意汹涌上来，紧紧地握住了霍怀玉的手腕，待听到霍怀玉惊呼一声，她才清醒地松开：“玉儿！”
“娘，你干什么啊？！疼死我了！”霍怀玉哭都哭不出来了，捂着手腕咧起了嘴。
林如忆轻轻呼出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摸着霍怀玉的头道：“玉儿，别哭了，哭坏了身子还怎么去争去抢？娘答应你，很快就会让整个将军府只剩你一位小姐，其余的人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娘是要送姐姐回边城？”霍怀玉听懂了，又摇头道：“不行啊！要是舅舅和外祖母知晓了，又要来骂我、骂娘，我不想再被他们骂了！他们只疼姐姐！”
“不会的，玉儿，娘会为你铺好路，不会有人怪你，都是你姐姐自己的意思，跟你无关……”林如忆微笑道，最深沉的母爱，伴随着最恶毒的心计。
“那娘打算怎么做啊？”霍怀玉的胆子毕竟小一点，隐约有点害怕。
“玉儿，你不用担心，娘都会为你设计好，你姐姐再厉害，终究也只是个姑娘家，如何斗得过娘呢？”林如忆从容笑着，仿佛已看到了事成之后的欢悦。
“玉儿啊，陪娘去花园走走吧，待会儿该用午膳了。”林如忆怕霍怀玉闷着，便掀了薄被从床榻上下来。丫头们打了水给她和霍怀玉擦了脸，又理了一番发髻，母女俩这才携手出了门。
入夏的花园草木茂盛，牡丹开得极好，今晨的天晴着，这会儿倒阴了起来，也并不太热，风轻轻拂过耳畔，正适合散步。
荷花池中的水清澈，莲叶已亭亭，母女俩心情渐渐好了起来，霍怀玉甚至蹲下身子玩起了水。
恰好出于下风向，忽然听得风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嗨，你有没有听说俞小姐的事啊？”
“今日在老太太房里说的？”另一个声音应道。
第一卷 重生 【076】以死明志
“自然是听说了，虽然刘嬷嬷不让我们说出去……”
霍怀玉正在玩水，忽然听见这声音，不由地抬眼看向母亲林如忆。
显然是两个丫头正在说墙角，而这会儿正好有一丛高大的花木挡住了二人的视线，她们并不曾瞧见霍怀玉同林如忆等人在这边。
林如忆一直自诩知晓整个将军府的大小事务，听见这小道消息，虽然不曾太放在心上，但也认真地听了下去，她面对着霍怀玉，脸上还带着笑容，并不以为意。
丫头嘻嘻笑着，颇为喜庆似的：“假如将军同俞小姐的姻缘乃是天定，那咱们府里头不是又要多一位姨娘了吗？”
林如忆的笑容忽然僵住，连同霍怀玉也怔住了。
“嘻嘻，是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喜事呢，将军若知晓了定是要高兴的……老太太也是要亲上加亲的意思，俞小姐同将军正是表兄妹……”
两个丫头的笑声不大，可听在林如忆母女的耳中却格外刺耳，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林如忆素来镇定，可霍怀玉是个不能忍的主，一听到这番不清不楚的话，忽然大喝一声转过了花木，对那两个丫头道：“你们这两个死丫头，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啊！二小姐！”
两个丫头不妨霍怀玉忽然出现，吓得面如土色，忙往后退。
“怀玉……”
再一听这道沉静的女声，丫头们更是吓得一哆嗦，忙七手八脚地跪下了，伏在地上道：“夫人，夫人，我们在胡说八道，请夫人饶命啊！”
将军府的下人心里清楚得很，将军的地位再高，家里当家做主的仍旧是夫人，方才是一时嘴快才讨论起将军纳妾一事，还未讨论到将军夫人会有何打算。
这下好了，被夫人给逮了个现行，无论如何都是要逃不过一顿打了。
林如忆不管她们是磕头还是求饶，拳头已在袖子里紧握，面上却沉稳依旧，淡淡道：“把话说清楚，你们方才都听到了什么？”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紧闭着嘴巴不肯说：“回夫人，我们什么都没听到，没有！”
林如忆冷笑一声：“是吗？听不到？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府里造谣，来人哪，把她们的耳朵给我割下来，嘴也封上，从此以后什么都听不见了说不出了，才算是彻底干净。”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小厮等人便要上前去动手，那两个丫头吓坏了，忙跪地求饶道：“夫人饶命！奴婢说，奴婢不敢隐瞒夫人……是在老夫人房里头听来的，说是俞小姐求了一支姻缘签，签文里对应的如意郎君的生辰八字同将军的一模一样……老夫人似乎很喜欢俞小姐，那会儿将军正好来了，我们便猜想，老夫人许是同将军谈论了此事……”
“奴婢再不敢说谎的，这些都是事实，俞小姐的那支签文，所有人都听见了，除了老夫人，还有……还有……哦，大小姐也在场！大小姐也可以作证！奴婢绝对不敢欺瞒夫人！”
听完这番话，林如忆的心凉了下来，她以为什么都可以掌控，却不想竟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将祸患带进了将军府。
她再能干有何用？她不曾为霍正德诞下子嗣，在旁人看来，早就犯了“七出”之罪，若非平阳侯府的势力在，霍正德也许一早就休了她！
她还自以为掌控了整个将军府，原来那个外四路的表姑子不怀好意，而她亲姊姊所生的女儿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帮着他们来对付她呢！枉她还在愧疚不安，觉得接下来要使的计策太狠毒……
“娘！怎么会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了，独独瞒着我们俩？老太太和父亲他们到底什么意思啊！”霍怀玉沉不住气，气急地上前去踹了那个丫头一脚：“让你们在这里偷偷嚼舌根子！为何听到了这种事不来告诉我娘？你们分明就是些混账东西！”
林如忆自然不会像霍怀玉一样冲动，她再生气也压了下去，脊背挺得笔直，不肯让自己的一言一行为旁人所诟病。
“玉儿，够了。”林如忆抬手制止了霍怀玉的狂躁，镇定自若地维持着淡漠的表情，头颅高高地仰起，道：“去用午膳吧，有什么话当着你表姑同老太太的面问清楚便是，这些嚼舌根子的东西，迟些再来教训她们。”
霍怀玉气炸了，恨不得杀了那两个丫头才够解气，她今日受的罪已经够多了，这会儿还要面对晴天霹雳般的传言，倘若那个俞彤真成了父亲的小老婆，她以后可怎么对付她？！
“你们……给我等着！现在就去罚跪，跪到我让你们起来再起来！”霍怀玉又打了其中一个丫头一巴掌，这才起身朝母亲林如忆追去。
挽住林如忆的胳膊后，霍怀玉才察觉到母亲身子僵硬，她少女心性，哪里管什么忌讳，直截了当道：“娘，假如那个俞彤真不要脸地勾引父亲，我就打死她！划花了她那张贱坯子的脸！让人将她剥光了衣服绑在城楼上示众，谁让她那般下贱！”
“嫂子……”
霍怀玉话音还未落，便见俞彤站在荷花池旁的亭子里，正满脸惊慌失措。
显然，霍怀玉方才所说的话俞彤通通听见了。
霍怀玉见了俞彤，立马就剑拔弩张了起来，她忍不了，就要冲上去质问俞彤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早就受够了俞彤，可还没靠近俞彤身旁，忽然见俞彤返身朝亭子里头走去，哽咽着哭道：“本以为是个乌龙玩笑，没想到竟还是让嫂子知晓了，且这般生气，今日俞彤便以死证清白！”
俞彤说着，在所有丫头小厮和林如忆、霍怀玉的注视下，纵身跳进了荷花池！
“扑通”一声，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第一卷 重生 【077】你来抱她
完全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俞彤的跳河干脆极了，连林如忆和霍怀玉都不曾明白过来，便瞧见一道身影跃入了池中，溅起的水花还有一两滴沾到了林如忆的脸上。
四周一片安静，只听见荷花池里的扑通声，跳河的人即便想死，可一旦到了水里，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本能的反应也会是尽力挣扎，因此人在水里上下浮沉，全然不受自己控制。
“小姐！你看哪！俞……俞小姐掉水里了！”
林如忆母女同俞彤撞见时，霍明珠恰好也行至荷花池旁，只是草木葱茏，将她们主仆都挡住。瞧见林如忆的脸色，霍明珠暗道可能会有好戏看，许是她这位脾气好的母亲会忍不住对着俞彤大发雷霆，倒也十分可观赏。
然而，她的念头刚起，便见俞彤先做出了反应，以措手不及的速度纵身跳下了荷花池。
好一个刚烈的女子，被冤枉了，什么都不说，以死明志。霍明珠暗暗叹息，素缕却在一旁急躁地跺脚道：“完了，俞小姐要淹死了！怎么办啊小姐！”
“别着急。”霍明珠的心硬得厉害，却也并不希望俞彤这么快死去，虽说不曾引得林如忆如何，反倒是俞彤给了她提示，对付一个贤良淑德的主母，并不一定要用狠绝的手段，而是要用一些她们永远也猜测不到的情节。
“素缕，我让小厮去救人，你去禀报老太太，就说表姑投荷花池自尽了，她老人家得来做主才行……”霍明珠语气低沉道。
“这……”素缕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但是事关人命，素缕二话不说拔腿就朝孝慈轩的方向跑去。
其实，并不需要霍明珠来喊什么救命，沿着荷花池打扫的丫头小厮们，一瞧见这场景，忙大声地喊了起来：“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啊！俞小姐投河了！”
“俞小姐投河自尽了！快救命！”
“……”
这动静很快便引来了懂水性的家丁，七手八脚地跳下荷花池，连拖带拽地将俞彤给弄上了岸，俞彤的身子已湿透，不住地呛咳着。
霍明珠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看着立在一旁的林如忆和霍怀玉，忙很是关切地问道：“母亲，玉儿，这是怎么回事啊？表姑怎么了？！天哪！这可怎么办！”
她的问话无辜无害极了，也不去看林如忆和霍怀玉的脸色，忙蹲下来帮俞彤顺气，整张脸上写满了关切，连手指都在发抖：“快！快去请大夫啊！要是耽搁了诊治，你们可怎么向老太太交代！”
丫头小厮们忙答应下来，小跑着去请大夫时，路过林如忆同霍怀玉跟前，还偷眼瞄了瞄，生怕她们一个不高兴，他们连碗筷都丢了。
几乎在场的所有下人都听见了霍怀玉和林如忆对俞彤的责难，尤其是那些离得远的，即便不曾听见三人的声音，可光是瞧那表情和争执的气势，便足以猜测到二人对俞彤的刁难之深。若非逼迫太甚，好端端一个姑娘怎么会轻生跳水？
起初以为俞彤死了，霍怀玉攥紧了母亲林如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