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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她的心中,她依旧没有逃脱良心的责罚。
杀人,是大恶。
锦灵跟杜云萝说了会子话,便起身告退。
杜云萝让洪金宝家的备了软轿,把锦灵送到了柳树胡同口。
锦灵刚下轿,紫竹提着包袱从里头出来。
紫竹消瘦,脸颊凹陷,颧骨高高的,下巴尖得能当锥子使,她身上的衣服并不合身,看起来偏大,只是那褙子半新不旧,估摸着是去年秋天才做的。
锦灵看在眼中,就知道紫竹在半年里又瘦了这么多。
紫竹恍恍惚惚往外头走,看见锦灵,她涣散的目光有了焦点:“嫂子。”
锦灵叹了一口气:“你便是赎罪,也不该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娘看见你这样,心疼坏了。”
紫竹讪讪笑了笑,她脸瘦小,显得那双眼睛格外大,氤氲的眸子闪闪,道:“清明那日,我烧了好多纸,可我还是觉得不踏实。
嫂子,我总梦见苍术,她跟我笑,让我过去。
我吓坏了,又不知道要怎么办,你看,我手上戴了好几串佛珠……
嫂子,跟那桩事体有关的人,都没了,连四爷都没了,那我呢?
我还能活多久?
都说因果轮回,说善恶天报,我、我这个样子,也该受报应了吧?”
锦灵被紫竹说得背后发凉,明明是大太阳底下,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四爷是战死的,你别胡想。”锦灵道。
紫竹抿着唇摇了摇头:“要不是丑事被撞破了,四爷也不会去北疆,还一去两年多不曾回来。
若四爷在京里,这个冬天,北疆的战事又怎么会牵连到他?
说到底,全是因那丑事而起。
嫂子,你别宽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话说到这一步了,锦灵也不好再劝,看着紫竹摇摇晃晃地走回去。
风毓院里,练氏就着珠姗的手,一口一口把药饮了。
刚含了一口蜜煎,朱嬷嬷撩开帘子进来,朝练氏微微一颔首。
练氏会意,让珠姗去守了房门。
昨日里,朱嬷嬷被练氏压着,好好回忆了一番那年中元节前后的来龙去脉,从七夕夜里丫鬟们乞巧看见怪影子开始,一直回忆到了穆连喻和穆元婧被撞破当晚。
即便是回忆,有一些事情,朱嬷嬷是不敢和练氏说的。
比如那夜雨势大,她并没有跟着巡视,而是坐在花厅里饮酒吃肉,一坛子的酒,有大半是进了她的肚子。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酒劲上头,大着胆子就让人翻墙开了满荷园的门。
这个细节,当年未提,今日也是不提的,真说出来了,练氏跟她秋后算账,朱嬷嬷要褪一层皮。
朱嬷嬷的陈述与当年差不多,练氏的脑海里却全是穆元谋当时说过的话。
那一切,是不是杜云萝算计的。
当年如此猜过,可没有抓到些蛛丝马迹,这事体就略过去了。
事到如今,练氏重新去想,当日的事情不是杜云萝一力主张的,但她练氏是被顺水推舟一般地推到那一步的。
尤其是巡夜的事情,是杜云萝问了旧例,单嬷嬷提起,练氏才依着旧例办了的。
若是一开始就认定是杜云萝在暗地里算计了呢……
练氏这么一想,有些事情似是明朗了,可有些事情却又更加模糊了。
而这其中的结症是,在事发之前,杜云萝到底知不知道穆连喻和满荷园里那两主仆的事情,她又是从何得知的。
只有确定了这一点,后头的事情才能下结论。
练氏让朱嬷嬷去打听。
朱嬷嬷在练氏身边坐下,低声道:“奴婢打听出来一件事,不晓得和四爷的事体有没有关系。”
“只管说,多小的事情都要说。”练氏道。
“奴婢依着太太的意思,去打听了一些当时四爷身边伺候的人的情况,”朱嬷嬷转着眸子,道,“有一个叫紫竹的,太太可还有印象?”
这个名字似是有些耳熟,练氏想了想:“从前在连喻前院里做事的?”
朱嬷嬷点头:“在四爷那儿伺候洒扫的,那年五月初,她的娘进府来跟太太说,紫竹要嫁人了,请太太准她出府,太太就放她走了。”
练氏眯着眼,道:“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她五月就走了,中元节的事体跟她有什么关系?”
朱嬷嬷劝练氏莫急,又继续往下说:“紫竹娘家在柳树胡同,和云栖那两口子隔得不远,那年开春时,胡同里传过紫竹从四爷那儿得了一个金镯子。
听说是紫竹的妹妹戴在手上的,那镯子精致,鲁家的去问了,李家说是小金铺里打的,鲁家的就不高兴了,那只镯子一看就不是简单东西。
就为此,两家闹得有些过了,胡同里乱七八糟的话就出来了,不过都是些婆子们的闲言碎语,污耳朵的,没有传到太太这儿来。”
“说了什么难听的?”练氏啐了一口,“连喻会赏一个丫鬟金镯子?哼!是不是说连喻收用了那紫竹?”
朱嬷嬷笑得尴尬,硬着头皮,道:“是这么个说法,可奴婢觉得四爷没有做那等事。”
第500章 章法
屋里的油灯暗了暗,朱嬷嬷起身,拿着剪子拨了拨灯芯,这才又坐下。
胡同里那些长舌们的话,依朱嬷嬷之见,只能信个三分。
整日里东家长西家短,就因为主子们管不上府外的事情,她们就什么混账话都说。
背地里磕着瓜子嚼舌根,连吴老太君的闲话都敢说,何况是穆连喻和院子里的一个丫鬟。
再说了,那丫鬟就是柳树胡同出去的,更加要指指点点一番了。
因此,那些话,不能全信,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多多少少能晓得些从前不知道的事体。
练氏沉着脸坐在榻子上,轻轻哼了一声。
穆连喻连穆元婧和安娘子都能一并搅和了,收用一个丫鬟,练氏还真不觉得意外。
只是,朱嬷嬷却说,穆连喻没有那么做。
“太太,那镯子的样子,奴婢也打听了,很细的金镯子,唐草纹的,做工精细。”朱嬷嬷道。
练氏一怔,本想着穆连潇花了钱从金铺子里挑了个上台面的镯子给收用过的丫鬟,但见朱嬷嬷慎重,她不由又耐心想了想。
这一想,脑子里轰的就是一声响。
她记起来了。
那年穆连潇生辰,吴老太君摆了家宴,穆元婧的袖口叫丫鬟失手打湿了,她气得不行,袖口下露出两只唐草纹的金镯子来。
当时,穆连慧和杜云萝还说起了镯子来。
穆连慧说过,那镯子是三只成套的,穆元婧只戴了两只,姑母行事是越来越没有章法了。
练氏为了这句话,还反过头去说了穆连慧两句,说她议论穆元婧一样是没有章法的。
思及此处,练氏浑身一颤,哑声道:“老朱,你是说,紫竹的那只镯子是元婧的?”
朱嬷嬷咽了口唾沫,道:“三只成套的镯子,那是姑太太的东西,咱们四爷手上又不是没有银子,他要给紫竹添首饰,难道会把姑太太的东西给她?”
练氏抿住了嘴唇。
她屋里没有妾室,也就没体会过几个女人分一个男人的滋味。
不过,设想一下,她屋里成套的东西,穆元谋拿出其中一只赏给了小货……
光是想想,练氏就觉得糟心堵心恶心,比男人掏出大把银子去采买新的东西赏过去还让人受不了。
穆连喻做事再出格再不靠谱,应当也不会如此蠢。
“四爷要赏东西,给金银锞子就行了,想封口,银子也比镯子实在,”朱嬷嬷顿了顿,道,“因此奴婢觉得,紫竹的那个镯子,极有可能是偷拿的,四爷根本不晓得。”
练氏的思绪一下子活络了起来:“紫竹偷拿了,又被胡同里的人发现了,她家和云栖家是邻居,云栖媳妇也会知道这事儿,许是传到了连潇媳妇耳朵里?”
“奴婢是这么琢磨的,可单单如此,也不能说夫人就晓得了四爷和姑太太的事体……”
“哼!”练氏重重哼了一声,“她到底有没有猜到,把那个紫竹带来问问就知道了,不用问旁的,你就使人问她镯子的事情,元婧的东西,竟然落在一个外院的小丫鬟手上,像话吗?”
朱嬷嬷为难了,紫竹已经出府了,虽然配得也是家生子,还是定远侯府的奴婢,不过,事情过去了这么久,现在去翻旧账……
“太太,”朱嬷嬷绞尽了脑汁,道,“四爷和姑太太的事儿,柏节堂里是绝对不想旧事重提的,您这会儿去跟紫竹问姑太太的镯子,传到老太君那里,这……”
“你当我想提?”练氏叫了起来,胸口起伏,喘着气看着朱嬷嬷。
穆连喻和穆元婧的丑事,是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触碰,却又不得不碰的。
要是事情能重来,她就算日日把满荷园边上的角门大开,给穆元婧寻三个五个十个奸夫来,也不要把儿子赔进去。
不对,事情能重来,她会直接下手收拾了穆元婧,免得她兴风作浪。
要不是穆元婧,穆连喻不会被赶去北疆,也不会一去不返。
练氏红着眼眶,道:“你就问镯子,只当不知道那镯子是元婧的,就说紫竹手脚不干净,她外院伺候的进不了内院,定然是里头有人跟她勾结,你问问她到底从内院里捎带了多少东西出去,那个勾结的人……”
朱嬷嬷会意了,那个勾结的人,自然是往韶熙园里推。
至于韶熙园的人,是怎么弄到了穆元婧的镯子的,这都不是重点了。
只要确定了杜云萝一开始就是知情的,那就坐实了是杜云萝安排了中元节的闹剧。
朱嬷嬷退出去了。
练氏闭着眼睛匀气。
穆元婧和穆连喻私通,这是他们两个的罪过,推不到杜云萝的头上。
在吴老太君眼里,人死为大,他们都死了,过错也没有活着的时候那么大的。
但杜云萝是有过错的。
原本就是家丑,应该低调处置,而杜云萝却把事情闹大了。
多少婆子眼睛都瞧着,生生就闹开了。
杜云萝犯了吴老太君的忌讳。
这事情不能让杜云萝失势,但会让吴老太君对杜云萝添几句怨言。
“反正,我已经这样了,不如这一回就破罐子破摔,我不好过,我也给她添些乱……”练氏瘫倒在榻子上,喃喃道。
天色已晚,朱嬷嬷打算明日里去寻紫竹说话,安排妥当了事体,便又回屋里伺候练氏。
这一夜,轰隆隆落了一场雷雨。
杜云萝歇得不好,半夜里延哥儿被雷声惊哭了,她心疼得不得了,把儿子抱来哄着一道睡。
这一折腾,白日里就没精神,撑着去了花厅里,就见里头的管事娘子婆子们凑在一块说话。
杜云萝一进去,那些人倒是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杜云萝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时间也长了,看出她们是有些事情要说。
一个婆子堆着笑,硬着头皮与杜云萝道:“不晓得夫人知道不知道,从前四爷前院里伺候的有一个叫紫竹的。”
听到紫竹的名字,杜云萝眉头一皱。
当年旧事,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她是不想府里有人提起紫竹来的,紫竹唯有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那些事才能埋起来。
第501章 不顺(月票210+)
见杜云萝皱眉,婆子一拍脑袋,道:“是奴婢糊涂了,夫人那年接手中馈的时候,紫竹已经出府了,花名册上没有她的名字,也难怪夫人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