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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我饿了。”杜云萝柔声道。
想到她中午和晚上就没吃过东西,穆连潇松开她,让洪金宝家的去取吃食。
厨房里依着月子里的食谱,早就准备好了吃食。
杜云萝用了些糯米粥,又喝了半碗猪肝汤,隐约间听见孩子哭声,她抬眸询问锦蕊。
锦蕊匆忙去了。
等了会儿,彭娘子抱着哥儿来了。
给杜云萝和穆连潇行了礼,彭娘子笑着把孩子放在杜云萝身边,道:“哥儿刚睡醒,喂了奶就不哭了。”
杜云萝侧过头看着哥儿,伸手在他的嘴上轻轻一点。
哥儿撅了噘嘴,却没有睁开眼睛。
杜云萝越看越觉得孩子可爱,不由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穆连潇望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眉目渐渐舒展,心中是平静,是满足。
娇妻,稚子,他们就在他身边,让他想要捧着护着宠着。
穆连潇徐徐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踏实了下来。
杜云萝轻柔抚着儿子的发丝,道:“就只有嘴巴像我,别的都像你。”
穆连潇哑然失笑,握着杜云萝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掌心。
儿子像他,那再生个姑娘,像她一般娇俏可人的姑娘,她总该满意了吧。
可想到她生产时的痛苦,穆连潇又有些舍不得。
下一胎,还是再过两年吧。
第399章 嫡长(月票150+)
穆连潇到底还是没有把杜云萝挪回到主屋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以后叫人说闲话。
不过,穆连潇这几日除了睡觉练功,都在耳室里陪着妻儿,即便是什么话都不说,就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张俏脸,他就觉得日子舒坦极了。
杜云萝不能下床来,便让穆连潇替他给杜云茹写信,送往京城杜府的家书,穆连潇当日便已经送出了。
夫妻两人远在宣城,洗三时也不用宴请宾客,只有杜怀让一家亲眷。
饶是如此,洗三也热闹。
裘稳婆在宣城伺候了这么多产妇,其中不少是官宦家的娘子。
洗三盆中的银锞子她见得多了,可出手就是金锞子的,在这小地方,当真是极稀罕的。
裘稳婆眼睛都直了。
前回府衙里的大奶奶生端哥儿时,也有金锞子。
这回亦添金,不愧是知府大人的内侄女,也是富贵人哩。
待洗完了,杨氏抱着哥儿进了耳室,笑着与杜云萝道:“这孩子有趣,睁着圆鼓鼓的眼睛,不哭也不闹的。”
杜云萝靠着引枕半坐着,闻言笑出了声:“只有饿了尿了才哭。”
“好养,不操心。”颜氏已经显怀,牵着端哥儿进来。
她的手一放开,端哥儿就摇晃着跑到了哥儿跟前,对着弟弟咯咯直笑。
过了洗三,穆连潇便要回山峪关。
启程之前,他把杜云萝挪回了正屋里,又抱了抱儿子,这才走了。
杜云萝月子里百无聊赖,等收到了杜云茹的信,她眸子一转,让锦蕊替她回信。
锦蕊依着杜云萝的意思写,直到听到最后一句,锦蕊红着脸抬起头来:“夫人……”
杜云萝笑个不停,连连摆手:“就这么写。”
锦蕊只好硬着头皮,把杜云萝催着杜云茹再生一个的话给写了。
她都能猜得到,杜云茹收到这信时,会羞着恼着想撕了拉倒。
杨氏来看了杜云萝几次,见她月子里调养得不错,很是放心。
“算算日子,今年春闱也该下场了。”杨氏含笑道。
杜家有杜云荻和女婿沈温彧要下场比试,不仅是京中,宣城这里也牵挂着。
若依前世,这回春闱,杜云荻金榜题名,而沈温彧会在来年的恩科中榜。
只是今生与前世不同,开在去年的恩科,沈温彧并没有中,不晓得今年会如何。
而杜云荻高中之后,会照杜公甫的意思迎娶唐氏进门。
唐氏温和知礼,没有了搅局的施莲儿,她和杜云荻琴瑟和鸣,而甄氏也能有个儿媳妇说话解闷。
等出了月子,杜云萝总算能抱着哥儿在屋里走动了。
孩子的名字要等吴老太君取,就只能哥儿哥儿的叫着。
哥儿长开了,小脸又白又嫩,一双大眼睛黑亮,瞪着杜云萝看。
哭起来时声音清亮,抓着杜云萝的手指头就不肯放。
有了儿子,杜云萝对看书写字一下子都失去了兴趣,从睁眼到闭眼,全围着哥儿转。
每日看到哥儿的变化,杜云萝都不由感慨,穆连潇错过了这些变化,实在可惜。
这么一想,倒是又生出了写字的心思来。
杜云萝把每一天孩子的变化都记下来,一本留在书房里,一本隔上半月就让九溪送去山峪关。
这日,杜云萝刚写到一半,锦蕊便来禀,说是九溪回来了。
九溪换了身衣服过来,给杜云萝行了礼,就不住打量哥儿。
杜云萝问道:“世子还好吗?”
九溪的注意力都在哥儿身上,闻言才醒过神来,连忙点头:“夫人,爷身子挺好的,就是总想您和哥儿。”
“这你都知道了?”杜云萝笑着瞪了他一眼。
“不仅奴才知道,疏影和鸣柳也知道,”九溪笑嘻嘻道,“爷捧着您送去的册子来来回回地看,根本舍不得放手,一直问奴才,哥儿抓手是怎么抓的,哥儿瞪人是怎么瞪的。奴才哪里说得上来啊,被爷问倒了,这不就赶紧回来仔细瞧瞧哥儿,下回才好答上来,多拿些赏钱。”
一席话说得屋里众人都笑出了声。
杜云萝捧腹:“这是在世子跟前没拿到赏银,就讨到我跟前来了,这般投机取巧,我才不赏呢。”
九溪摸着鼻子,又道:“奴才还有话要禀,爷说了,这个月二十六,他回宣城来。”
杜云萝的眸子倏然亮了起来。
这个月二十六,那就还有十来天。
锦蕊看着杜云萝的神色,掩唇笑道:“夫人,这回是不得不赏了。”
杜云萝笑着捶了锦蕊。
京中定远侯府。
周氏把收到的家书送到了柏节堂。
吴老太君抬眸望来,看到周氏手中信封,她的心猛得跳了一下。
“连潇的家书?”吴老太君撑坐起来,急急问道。
周氏上前,在吴老太君的腰后塞了个绛红金钱蟒引枕,笑道:“是连潇送来的。”
吴老太君把信接了过去,算算日子,这家书一定是来报喜的,也不知道杜云萝生的到底是个哥儿还是姐儿。
若是姐儿,吴老太君也不是不喜欢,可她更希望是个哥儿,嫡长房嫡长孙,香火有续,这是最要紧的。
强压着心中的忐忑,吴老太君拆开了信。
周氏也紧张,尤其是留意到吴老太君的手微微颤着,她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直到周氏看到吴老太君笑了。
去年腊八穆元婧自尽之后,这是吴老太君头一回露出笑容来。
周氏如释重负,暗暗念了一声佛号。
看来杜云萝是一举夺男了,他们长房有后了……
“老太君,”周氏笑了,“是个哥儿吗?”
“是个哥儿是个哥儿!”吴老太君的手在被褥上重重拍了拍,眉宇之间尽是得意和兴奋,“元月二十六日生的,母子平安。”
周氏接了信,仔细看了,眼中不禁氤氲一片:“我正就去给祖宗上香。”
吴老太君颔首:“你快去,我要好好想想,这是令字辈的第一个哥儿,又是嫡长房嫡长孙,我要想个好名字。”
周氏没有打搅吴老太君,从西次间里退了出来。
迈出正屋,周氏一眼瞧见了站在庑廊下的练氏和蒋玉暖。
练氏刚刚过来,经过窗边时,把屋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抬头看着周氏,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掌心掐出了一排深深的月牙印,而练氏的脸上又不得不挂着笑容:“大嫂,连潇媳妇生了?”
第400章 新芽
京城的三月,树梢已然冒了新芽。
远远望去,翠绿的小点透着生机,落在树上的阳光也与冬日不同,舒心且温暖。
周氏望着新芽,眼中笑意浓浓。
这沉闷的侯府深院,在白雪散后,迎着凌冽的春寒到来的新生命,就像一束光,照亮了周氏的心。
她的目光灼灼,笑着道:“听到了?连潇的家书刚刚送来,元月二十六生的。”
练氏抿唇:“是个哥儿?”
“是啊,”周氏笑弯了眼,“母子平安。”
练氏没有说话。
只是保持笑容就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提起孙儿,周氏容光焕发,仿若年轻了十岁,而她,与之相反,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令字辈的头一个,分明是她们二房先娶了媳妇,却叫穆连潇赶在了前头。
原本,该是他们二房的,蒋玉暖却偏偏先得了个姐儿。
并不是姐儿不好,练氏自己也疼姑娘,可……
可他们定远侯府的姑娘一个两个都是讨债鬼!
穆元婧就是个疯子,勾着穆连喻做出了那等事体,二房不欠她什么,她却是连寻死都要寻得让二房不痛快!
至于穆连慧……
练氏想起来就肝痛,那张嘴一张开就能刺她心肺,好不容易给她说好了亲事,却又因为孝期耽搁。
若是娢姐儿也成了个讨债鬼……
练氏打了个寒颤。
周氏笑着又道:“令字辈第一个哥儿,我们这一支可算是有后了。二弟妹和连诚媳妇是来看老太君的吧?我去给祖宗大人们上香,就先过去了。”
练氏的眸子闪过一丝阴郁,她知道周氏指的是定远侯府这一支,可她心里梗得慌,仿若周氏讲的是长房一脉,把他们二房彻彻底底地挥开了。
练氏透过半启着的窗子,看了一眼里头的吴老太君,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穆连潇有后了,只要再累些功勋,就等着承爵了。
再过几年,吴老太君过世后便会分家,待到了那时候,他们和长房的关系会慢慢地越走越远,直到变得和族中那几支一样。
练氏断不能接受那样的结果。
眼眸一转,指甲掐得更深了,练氏笑着道:“那真是恭喜大嫂了,可惜不是生养在京里,我们想抱抱哥儿,还要再等些时日。”
“等就等吧,”周氏道,“我一直盼着连潇能承继香火,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再等些时日,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之后,周氏穿过院子往外头去。
练氏沉沉盯着周氏的背影,只觉得周氏的脚步都比平日里轻快了许多。
她在庑廊上站了会儿,吐出了胸中闷气,才带着蒋玉暖进了屋子。
“老太君这般高兴,我们瞧着也欢喜。”练氏堆着笑,撩开帘子进了次间。
吴老太君眼角的笑纹深深,道:“我就盼着这家书,得偿所愿,岂能不高兴呀。”
练氏赔着笑:“得偿所愿,人生幸事。”
可惜得偿所愿的不是她,要不然,练氏连做梦都能笑醒了。
吴老太君颔首,眼神慈爱:“连潇这孩子,哥儿一生下来,他就急切地写信回来了。
你看他信上写的,从早上生到了傍晚,落下来个大胖小子。
旁的模样还看不出来,就那张嘴,像他媳妇。
当爹了就是不一样,以前写信哪里有这么细致的。”
老太君哈哈大笑。
练氏心中滴血,嘴上道:“当爹了,当然不一样了,春风得意,心急火燎地给您写信呢。”
蒋玉暖静静坐在一旁,唇角扬着,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吴老太君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