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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就多了几层含义了,隐隐暗示裴度,江王李涵如果得以登上帝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剥了这帮宦官的权力。而这,又何尝不是裴度等重臣们的想法呢?
有了这个共同的目的,裴度就不得不仔细的考虑杜风的提议了。
正当裴度还在琢磨的时候,有一个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裴大人!”然后那声音略有些惊奇的说到:“咦,子游……哦,杜大人如何也在这里?”
裴度回头一看,原来是中书舍人白居易。
他回了个礼:“哦,原来是百大人……”心里却立刻想到,怎么白居易好像也认识杜风,并且似乎他们很熟悉的样子,居然都称呼他的表字了……而且,白居易不是跟刘克明的关系不错么?
杜风也赶忙施了一礼:“白大人,您也听说了宫中的变故?”
白居易走上前来,很是担忧的看了看杜风:“杜大人也听说了?”
杜风点点头:“白大人,下官正在跟裴大人商议此事呢……”随后,简略的将自己刚才跟裴度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立刻得到了白居易的支持:“杜大人说的有理,裴大人请三思!”
看着白居易手里抱拳,裴度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白大人似乎跟刘克明交好吧?”
白居易从裴度的眼中看出了怀疑,于是慢慢的说到:“裴大人误会了。乐天与刘克明的确关系颇近,偶尔朝会散了之后会在一起喝酒下棋,可是乐天岂是因私废公之人?况且这是关乎到天下的大事。刘克明的这种行为,根本就是视天下如刍狗,视大臣于无物,大逆不道,其心当诛!”
“白大人也认为杜大人所言可行?”
“唯有如此!”白居易傲然说道。
裴度点了点头,但是似乎还是难以下定决心,口中喃喃的说到:“江王……绛王……呵呵,难以取舍啊!”
杜风赶忙补充一句:“裴大人须要知道,若真的是太子的暴毙没有任何的外因,传位于绛王也无可厚非。可是现在的情况明摆着并非如此,下官也不用多言,裴大人想必比下官看的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绛王即位了,除掉了一个王守澄,却扶上来一个刘克明,天下之权恐怕更加掌握在宦官手中,驱虎逐狼,更为不妥啊!长此以往,我大唐恐怕永无宁日了!”
裴度脸色越来越严峻了,最终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重重的点了点头:“呵呵,老夫怕是没有你杜大人明白啊!待到江王登基之时,想必杜大人就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吧?”
杜风摇了摇头:“下官不敢逾矩,且江王也不是倚重弄臣之人,他虽然年方十五,却Xiong怀天下,断然不会因为下官此时之举而将下官放置在一个力不能及的位置上。”
裴度很是有些怀疑的打量了一番杜风,长叹了一口气:“怕是也只能如此了,你所说的,也的确是目前最好的一条途径。行了,杜大人,你便陪老夫一同进殿吧,咱们一起候着刘克明!”
说完,一甩长长的袖子,便走在了前头。
白居易颇有些担忧的看了杜风一眼,微叹一声,却什么都没说,紧紧跟上。
杜风心里稍稍轻松了一些,也紧随白居易和裴度之后,往含元殿的台阶上走去。
裴度之所以要让杜风跟着自己,完全是因为还未最后证实刘克明究竟是否像杜风所说的那样要立绛王为帝,如若不是,他便可当场呼唤左右将杜风这个搬弄是非的小人拿下,然后审时度势的做最应该做的事情。
杜风也很清楚裴度的打算,因此当裴度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跟着裴度走进了含元殿。
123
三人前脚进去,后脚就跟进来不少大臣,看来这些人也都纷纷接到消息了。
大家正聚在一起稀里哗啦的议论个不停的时候,杜风却在很注意的侧耳倾听,想要知道这些人都在议论些什么。
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这些大臣之所以会知道李湛挂了的消息,居然是刘克明派宫中禁军以及自己的手下到各处通知的,杜风也不禁暗暗佩服,这个刘克明,若是多给点儿权势给他,真是有个做枭雄的资本啊,胆子真的是足够包天了。
没多久,就看到刘克明和苏佐明二人一身戎装的走了进来,虽然白面无须,但是居然也有一些英武之气。
刚刚进来之后,两人就并排站在殿上,刘克明从怀里掏出一封圣旨,双手捧住,缓缓展开,然后尽量低沉着声音喊道:“太子偶染重疾,不幸暴毙。临终之前,留下圣旨,诸臣接旨!”
整个含元殿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刘克明环视了一周,发现杜风居然也站在这里。
杜风狡黠的冲刘克明挤了挤眼睛,并且用手暗指了一下身边的裴度,刘克明心领神会,心说这个小子还挺有能耐的。居然说服了裴度这个老顽固?
刘克明当然不会知道杜风的打算,还以为杜风听说之后,帮他游说裴度去了呢。他不禁暗暗地感到很爽,有了裴度的支持,等于就获得了朝臣之中近一半的支持力量啊,看来自己就要大权独揽了。
这会儿,刘克明这个白痴甚至在想着杜风立下大功,将来要给他安排个什么样子的位置来感谢他了。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门下:天下之本。是为庶民,而君为民之首。吾忽染奇疾。众医皆束手,恐先帝恩召。国不可一日无君。今让位于绛王李悟,权勾当军国事,望群臣皆辅,佑其大统,振大唐之威。”
刘克明高声宣旨完毕,高高在上的俯视群臣。
群臣呆立半晌,也不知道是该说接旨呢还是直接反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会儿大家都很清楚,如果说了接旨,就等于认同绛王继位的事实了,这种事儿不是开玩笑的。所以这些人也不敢说话。
刘克明见众人不说话,不禁有些不悦,当即沉下脸说:“咱家已经宣读圣旨完毕。尔等为何不谢恩接旨,难道准备抗旨不尊么?”
这时,就看到韦处厚从人群之中站了出来,大声的说到:“太子突然暴毙,死因未明,刘大人现在就匆忙宣旨,怕是臣心难服吧?”
刘克明一看,是韦处厚这个硬骨头,眉头不禁就皱了起来。他不自觉的就将眼神放在了那些跟自己有关系的臣子们身上,可是那些人现在也不敢吱声啊,都是心怀忐忑,谁也不清楚大伙儿地思路如何,如果大家都不服,自己冒冒失失的开口支持,简直就是找死了。
“韦大人难道没有听到咱家宣读地圣旨么?这可是太子临终之前,当着咱家和侍中臣田务澄田大人、击球将军苏佐明苏大人的面口述,由门下侍读郎许文端执笔书就地。莫非韦大人还有什么意见不成?”
韦处厚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杜风回头冲他挤了挤眼睛,心中不免开始忐忑怀疑起来,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是嘴唇翕张,却做无声之言。
此时,裴度知道,该当到了自己说话的时候了。群臣无首皆不敢言,始终是要有个人出来做出头鸟的,虽然现在第一个站出来说话,难免会让朝臣议论,但是只要之后迅速扳倒刘克明和李悟,这些议论自然会平息下去。江王李涵总不能在登位之后不替自己说明当时的情况吧?
而韦处厚这个时候也咂摸出不对劲来了,这个杜风不过是李涵的一个宾客,怎么能够上了含元殿?
于是韦处厚稍稍犹豫,又往前跨了一步,大声的说到:“刘大人,微臣以为圣旨之事应当暂且搁置一边,先行查清太子死因……”
话说到一半,裴度开口了:“韦大人此言差矣,太子死因待查,可国不可一日无君,绛王本为先帝之弟,且太子圣旨说的明白,让绛王权勾当军国事。待将绛王迎入宫中,再查太子死因不迟。”
裴度这话一说,朝臣们就像炸开了锅一般,一时间议论纷纭,莫衷一是。
白居易也往前走了一步:“微臣也以为裴大人所言有理,先迎绛王入宫,再彻查太子死因,否则朝中群龙无首,这可如何是好……”
不得不说,裴度和白居易在朝中地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他们俩这样一表态,那些朝臣们就真的开始犹豫了。
随后,跟刘克明关系不错的那些大臣们也纷纷站出来帮着刘克明说话了,虽然人数并不是太多,可是架不住他们的意见是完全统一的,而其余大多数地大臣们本就左右摇摆,而且在这些年中,宦官干掉皇上扶起另外一个皇上,这种事情他们也算是司空见惯了。
如此一来,很快,大家就都不再议论,在裴度和白居易等人的带领之下,众臣皆拜倒在地:“臣等接旨!”
韦处厚等几个人虽然还有些意见,但是看到绝大多数人都表示了接旨,也知道无力回天。无奈,他们也便犟着头跪了下来。
刘克明很得意,笑得跟八万似的:“如此,诸位大人请到紫宸殿外恭候绛王入宫吧!”
杜风心中乐了,心说这个刘克明还真是不耽误时间啊,恐怕接下来,等到群臣见过李悟之后,这个白痴就该立刻让李悟宣旨将内侍省地内枢密使地职位交给他了吧?杜风跟在群臣之中,慢慢的往紫宸殿走去,心里是乐不可支。这么久的辛苦和谋划,在两三天之内就能见到结果了。他当然是很高兴了。
到了紫宸殿外,诸臣已经见到绛王李悟一身素服。在击球将军王嘉宪和石从宽的护佑之下,站在紫宸殿的殿门外。
于是乎众臣参拜绛王,拥其为新帝,并请其尽快登基。李悟一股子木木怔怔的样子,显然他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呢,只是满脸的笑容,明白自己就快要当皇上了。心花那叫一个怒放。
很是有点儿装模作样的告慰了一下群臣,便由刘克明宣布明日将在宣政殿正式成服,举行册立新君的大典。
而后,李悟又摆了摆手,示意诸臣噤声,他则说到:“侍中臣刘克明劳苦功高。益显臣节,现命其统领内侍省,擢枢密使之职。赐紫金鱼袋,明日待朕大典之后再予下诏。”
刘克明面露喜色,立刻拜倒:“臣谢吾皇隆恩!”
如此这般,众臣散去。
临去之前,韦处厚恨恨的瞪了杜风一眼,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之所以今天裴度和白居易会拥立绛王,跟这个杜风小子不无关系。
杜风也不以为意,反正以后可以慢慢说明,现在总不能追上去跟这个耿直地家伙说什么。
离开的时候,杜风看到刘克明稍稍走近自己,却又不敢贴地太近,只是暗暗的跟自己一拱手,表示领情。杜风也只是微微一笑,不知可否,紧随着裴度离开。
出了皇城之后,裴度邀杜风一同上轿,两人便轮着钻入轿中。
“杜大人可谓心思缜密啊,所料几无差池。”
杜风淡淡地笑着:“裴大人现在相信下官了无私心了吧?只是韦大人那边,还要裴大人亲往一番。”
裴度点了点头:“今日韦处厚这样一闹,想必王守澄等人第一个想要找的,就是他了。老夫的确是要去跟他好好的商议一番……”
“裴大人明见……既然如此,下官就先行告辞了。”
“你不打算再做点儿什么?”裴度笑了笑。
杜风也不想瞒他,立刻回答:“下官自会去与一些相熟的官员联络,以正言事,极力配合裴大人韦大人以及江王的讨逆之举。”
裴度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又问道:“不知杜大人打算去找谁?”
“牛僧孺,李宗闵……”
“大善!”
就这样,裴度让轿夫落轿,杜风下去找牛僧孺去了,而裴度则吩咐让轿夫起轿往韦处厚地府上走去。
跟牛僧孺再次打交道,就要轻松的多了。
虽然牛僧孺在听到门子报告杜风求见的时候,略微的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