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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瑶垂眸摩挲着手中冰凉的酒碗。
“这酒在当地并不是很受欢迎,只因为它味道清淡,但是许多年前我喝过一次,却极是喜爱。
曾有一位善品酒的诗人对我说,此酒需少饮多回味,第一味它品来苦涩,只因人出世之后,要面对诸多苦事;这第二味品来清甜,是因苦尽甘来;第三味看似无味实则百态,正是悲喜看淡,如此而已。”
喝下这最后一口,口中似乎划过之前两味,除此之外,当真无味。
“此酒名浮世,取自浮生一世之意,饮过之后,方知其味,只可惜,如今酿酒之人,却都酿其它更为奢侈的酒去了,这浮世酒,反而无人问津。”李衡乾苦笑一声。
“三郎。”东方瑶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酒碗,忽然叫了李衡乾一声。
“瑶儿,我在。”李衡乾正色道,看向她。
“殿下说过,生于皇室,诸多无奈,倘若有一天,你我为敌,不死不休,你便赐我此酒。”
东方瑶笑了一笑:“那时,我也必不怪你,可好?”
她这样笑,笑的毫无芥蒂又悲伤,令李衡乾心口猛然一滞,难受的潮水充斥心房,仿佛再一多都要溢出来了。
是的,他生于皇室,见过了太多的无奈,可是无奈到最后,他不想还是无奈,就像李怀睿一样,把这句无奈,带入坟墓之中。
他想要的,就一定要活着拿到,他想要保护的人,也不允许任何人欺侮!
李衡乾将东方瑶揽入怀中,抱着她,心中才隐隐有了踏实的感觉,他想说,我们不会走到那一天的,可是他竟也不敢说没有那一天。
“好。”他低声道。
很久很久,李衡乾才又开口,声音低哑。
“我出生后一年,我的生母便被祖母赐死了,她不喜我生母许久,可当时我的母亲并没有什么错,她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只是因为她出身卑贱。
母妃待我很好,她从小就教我祖母是我们全家的庇佑,凡事要以她为先,可是这许多年来,我却见她从未庇佑过我的父亲,父亲为了明哲保身离开长安,他对祖母忠心耿耿,就算知道忠愍太子之死另有原因,他依旧隐忍不发,可是她仍然不肯放过我的父亲。”
顿了一顿,李衡乾伸手覆在她额前柔软的发丝上,看着她修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这是我痛恨的,也是我无法摆脱的。”
可是如今他又有什么办法?
东方瑶忍不住抬头来看他,其实他,过得也很苦吧。
“我不会害你的,你相信我。”他发誓,就算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也下不去手,至少现在,他可以向她许诺。
“我信你。”
他满眼皆是柔情,东方瑶怎能不信,只是今日的他们不知道,有一日,李衡乾会真的把那一杯鸩酒递到她的面前,只是她后来看着眼前的这一杯毒酒,却是悲喜皆无了。
酒的后劲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躺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在睡梦中,她似乎听到有人与她轻声说话,声音仿佛是从风中飘来似的。
“不知玉簪香,你闻着可还习惯……”
第十八章 生离死别(二)
念着怀有身孕的宋若栖,这一路到长安,便加快了走,倒也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只是在途经楚州的时候,竟恰逢越州刺史李建和杭州刺史苏世安据州起义,好在楚州距离杭州和越州也有一部分距离,一行人快马加鞭,一个月后终于到达了长安。
奇怪的是李怀睿身故的消息传的竟然是如此之快,起义军打的起义旗号,正是匡扶李唐宗室,诛杀祸水韩鸿照,为潮阳王和忠愍太子复仇云云。
不过东方瑶并不感兴趣,因为这些人不可能是真心要复仇什么的,只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已,
一回长安,辞别了李衡乾,她并没有回宫,而是一个人先来到了崇德坊的一处宅院,里面住的正是宋若栖。
东方瑶推开门的时候,院子里十几个人都在来回的跑。她心一沉,唯恐有什么不好的事,赶紧上前去问:“这是怎么了?”
被问的是一身香色冬襦的娘子,看上去二十岁上下,一脸焦急之色,也没仔细看东方瑶,只是急冲冲道:“我家娘子要生了!”说完便跑进了里屋。
“什么?”
东方瑶没想到自己回来的这么是时候,一想到宋若栖马上性命攸关,她便提着裙子焦急的跑了进去,好在外面虽然人多显得乱,里面却是竟然有序的进进出出,不时夹杂着女子痛苦的呻吟,她便赶紧走进了,有警戒的婢女看她行迹古怪,赶紧拽住她,“你是谁!”
东方瑶转过头,那婢女才看清楚了,正是多日不见的东方瑶,忙不迭道:“原来是娘子,娘子快些进去罢,宋娘子马上就要生了!”
“怎么样?”这时,有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声响起。
立刻有稳婆说:“夫人疼了两三个时辰,这个时候怕是还要再疼上了一会儿才行!”
东方瑶赶紧进去,床榻一边坐着的正是韩蕙娘,她一手拉着宋若栖的手,一边安慰她:“不要紧,不会有事的,你尽管把孩子生下来!”
那气度和半年之前的韩蕙娘简直是判若两人。
一边的芍儿率先发现了东方瑶,惊喜道:“娘子,你回来了!”
东方瑶这才上前来,对着韩蕙娘简单的行了一礼,这才问:“夫人,若栖现在怎么样了?”
韩蕙娘一见东方瑶顿时有些呆滞,她紧紧地握住了东方瑶的手,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只一瞬间,她手便松了,只道:“我一听说她不舒服便赶来看她,已经来了两个时辰,她从上午一直疼到下午,刚刚稳婆说很快就能生出来了。”
东方瑶便赶紧来看宋若栖,却见她一脸痛苦和汗水,一只手被攥在韩蕙娘手中,一只手紧紧地拽着锦被,苦苦的哀号。
她心中一酸,蹲在榻边对宋若栖说:“若栖,若栖,是我,你看我一眼!”
宋若栖大口的喘着气,仿佛是黑暗之中见到了一丝的光明,她努力的转过头,光线射入眼眶的时候,她看到的是东方瑶焦急、关怀的脸,她忍不住落下泪来:“瑶儿……帮我,我的孩子……”
那是她的骨肉……即便她从来不曾爱过李怀睿,可那也是她十月怀胎的骨肉,她是罪人她死不足惜,可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泪水逐渐模糊了双眼,脑中晕眩的感觉愈加强烈,她听到产婆大喊,要自己用力,可是她几乎没有力气了,但是她又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心一横,咬紧牙关用尽平生的力气一喊。
“啊!”
痛苦的喊声伴随着孩童尖锐的哭声,一个孩子最终被抱了出来。
“生了生了,贵夫人生的是为俊秀的小娘子!”产婆在一边眉开眼笑。
韩蕙娘将孩子接入怀中,东方瑶也看了一眼那怀中雪白的小孩儿,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她正要伸手去看看那小女孩儿,忽然有人拽住了自己袖子。
她转身一看,宋若栖面色竟然变成了惨白,就在此时,却听稳婆惊恐的叫道:“糟了!”
大片的血从她身下涌出在锦被上迅速蔓延,东方瑶吓了一跳,赶紧要去找止血的棉布,一边的产婆大声的喊道:“夫人,你……”
宋若栖却虚弱的叫了一声:“瑶儿!”
这一声虽然几乎听不见,但东方瑶依旧听了个分明,她跪坐下来,看着她已无生机的脸,哑声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宋若栖的声音几无可听:“……过来吧…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东方瑶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把身子俯过去。
“求你照顾好我的女儿……小心李况……含光毒……我也……不想……”
宋若栖的手忽然紧了一紧,她艰难的张嘴,用尽量不大的声音在东方瑶耳边说:“我中了……皇室秘毒,是他以此为要挟,我也想活下去,可是我不知道……我……”
话说到一半,宋若栖的声音却忽然哽咽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我会保护她的,你放心,你放心!”东方瑶回应她。
“我……”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东方瑶赶紧又凑近了她一些,然而此时,她却见一边的韩蕙娘转过头来,眼中有些悲哀,接着,那试探过鼻息的产婆宣布:“夫人她……已去了……”
这三个字就像是飘散在空中的云,消失在夜空中的风,轻微飘渺的吹进了东方瑶的耳中。
她还是离开了,自己究竟是没有保住她。
东方瑶仔细看着若栖的脸……她满脸泪痕,双目紧闭,一脸苍白色。
是的,这一刻,她忽然没有办法恨起来了。
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引诱了心爱她的男人,她又无情的指责他、抛弃他,使那个男人满腹锥心之痛走向那个冰冷的安州。
可是她最终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保住两个人的孩子。
她说她想活下来,谁不想活下来?只有活着,才能够去创造拥有一切,可是现在她……不能了。
“她……说了什么?”韩蕙娘有些不忍的看着那个床榻上似乎已经睡过去的女人。
东方瑶松开自己的手,缓缓道:“夫人,她去了,临走时,要我们照顾好这个孩子。”
东方瑶去看那个孩子,这个孩子睁着眼睛,小脸皱巴巴,一双黑色的眸子却灵动清澈,注视着众人,正把手指头一小节放在嘴中吮吸,丝毫不知道她的父亲和母亲已经相继离世。
东方瑶不忍,她迅速转过头去,咽下胸口的酸涩。
“为何会突然大出血?”她问那产婆。
产婆是个三十岁上下身材丰腴的娘子,她道:“这位娘子,我也觉得奇怪呢,这孕妇生前是有什么病么?”
东方瑶心一跳:“怎么说?”
那产婆道:“床上这位夫人生产时明显浑身无力,我本以为她还要生到夜间,却没想到她一鼓作气竟然生了下来!”
“娘子,宋娘子身前并无疾病,就是在昨天还有医师来诊治!”
“是呀,娘子,奴婢贴身侍奉宋娘子,从未见她身子不适,不过若是说她身子虚弱却是有的!”有婢女道。
东方瑶也知道宋若栖身子虚弱,却不知竟会虚弱到这种地步。
“这大出血原是产妇生产时最为凶险的一环,再加上夫人身子无力,是以才会如此。”产婆叹道。
第十九章 笑里藏刀
东方瑶上车来的时候,韩蕙娘以一种异常疲惫的神色看着东方瑶,只是这疲惫中还有几分如释重负。
“你终于回来了。”她说道。
“我原以为夫人不会来的,没想到夫人最终还是来了。”东方瑶脸上有些歉意,她觉得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两人对坐,东方瑶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原来早先韩鸿照将宋若栖安置在崇德坊的时候,她便知道了。
她来偷偷的看过几次,却并不知道韩鸿照意欲何为。
如果宋若栖怀的是皇子,韩鸿照理应将宋若栖安置在大明宫中,却又为何让她住在这样一处没人知道的宅院。
经过母亲越国夫人的提点,她才知道,原来韩鸿照是想放给这个孩子一条生路,只是这究竟是不是生路,还要看这个孩子自己。
倘若这是个女孩,那什么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