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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城外数十里的野树林,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郎君正坐于大帐中,点着微弱的灯火,他依旧和对面的头戴幂篱的男人侃侃而谈。
“从东城门进,这里地势低,易攻,又连着芙蓉园,开城门方便。”
“到时候杜侍郎、东监门卫和我们在这边回合,打南衙十六卫一个措手不及。”
萧恪一边兴奋的指着帝都长安的地图,一边兴致勃勃的说着,末了,发现对面的男人似是心不在焉。
“你这是怎么了?”他疑惑的问道。
想了想,终于冷静下来,“我一直没有问你,宁国夫人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男人说道:“我……她那么聪慧,应当早就猜到了。”
男人终于把幂篱摘下来,露出一张俊逸的容颜,他轻轻抚着自己的一条已经不能弯曲的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我早就知道,她会留在长安,从一开始,就不该由着她这般任性。”
不到万不得已,他当然不愿意要她在宫中涉险,尤其是在桓修玉那般狡诈的人身边,群狼环伺,她又不知自己的真正生死,怎么可能不难受?
可这个时候,他竟然不在她的身边。
也不知道,她睡的好不好……
崔城之眼中露出了一丝失落和迷惘。
萧恪说道:“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夫人在其中周旋,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获得先机。”
崔城之颔首。
“那,”萧恪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之后呢,此事一了,你待如何?”
崔城之背对着那盏孤灯,身形消瘦,愈发显得无限寂寥。
他轻轻一叹:“会离开,我想,她亦是这样想的吧。”
倘若长安不再有眷恋之人,那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
李衡乾退后两步,放弃了进去的念头。
他负手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望着长安的方向。
长安,长安,这世上,真的会有长安吗?
萧恪刚来时的喜悦被冲淡,不知为何,李衡乾的心头爬上了一丝怅惘,他突然想起来,临走的时候,芸儿已有身孕八月,至此,正好十个月
……
绮容跪在丽政殿中,面前的案几上摆了一个冠冕,沈如恩一见就上了火,这是做什么,今日就要入宫登基,哭丧呢?!
他上前就把那太子冠冕抬袖扫在了地上,还不解气般的踩两脚,气哼哼地叫道:“李绮容,你给我老实点儿……”
“住口!”
桓修玉大步走进来,喝道:“沈如恩,怎么跟太女说话呢!”
沈如恩讪讪的住了口,退到一边去。
桓修玉面上又挂满了笑意,他对着一边挥挥手,便来了一排老长的队伍,婢女们手中捧着各种衣裳,瓶瓶罐罐,恭敬的立在一边。
桓修玉说道:“太女,女皇陛下驾崩时曾要太女在灵柩前即位,今日是即位大典,还请太女梳洗一番,随着臣等即刻前往含元殿。”
绮容撩衣从地上站起来,她转过身去,扫了一眼身后的等着她众人。
一脸笑意的桓修玉和崔知同,鼻孔朝天的薛礼,嗤笑不已的沈如恩,还有许许多多她熟悉的大臣面孔,比起身边一声不吭恭敬而立的婢女还不如……身后是成行的佩刀禁军,仿佛都是在等着她一个人。
“我不明白,”绮容看向桓修玉,说道:“如果女皇陛下有亲生子,能够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为何还要选我来做什么女皇?”
“你!”沈如恩似是要说什么,被崔知同一记眼刀吓了回去。
桓修玉只当她小女子不明事理,便好声好气的解释,“正是因为女皇陛下是女皇,故而才要寻一位德行才能均能与之比肩的女子,方能继承女皇陛下的皇位;再者,太女生前是女皇陛下最为宠爱的孙女儿,选您来做下一任女皇,再合适不过。”
绮容忽然掩嘴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如此好笑!桓少监,诸位大臣,你们用脑子想事情吗?其一,我的德行可不敢与这大唐独一位太后称帝的女皇相比,其二,自从女皇陛下将我们一家都赶到颍川的时候,我便不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儿了。”
她冷冷地笑,声音清冷如碎玉击石:“她爱稀罕谁稀罕谁,与本郡主无关!”
果然是……嘴毒。
殿门外的大臣们各自面面相觑。
桓修玉面上的笑容沉了一沉,说道:“太女,是您想多了,您看,最后女皇陛下还是立您做了下一任女皇不是?”
“是女皇陛下,还是你们?你,桓修玉?”绮容沉声笑着,纤指上下一划,最后停在了桓修玉的鼻子上。
“毒杀我的父王,射杀我的夫君和兄长,桓修玉,你当真以为本郡主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告诉你!我李绮容今日就是死在这里,血溅东宫!也绝不会听凭你所言,做劳什子皇太女!”
她一步步逼近,讥讽的笑:“你不过是个教坊司出身的舞伎,蒙的祖母的赏识才一步步有了今日,而你非但不感恩,竟然还想着祸乱朝纲,挟持本郡主上位!本郡主再告诉你!”
绮容扬着下巴,一字一句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本郡主今日就是死,也绝不会要你得逞!”
说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手露出藏在袖口的金钗,朝着自己的心口扎去。
“女儿!女儿啊!”沈如柔被禁卫拦着,对着绮容哭天抢地:“你死了,我该怎么活啊!”
绮容将金钗对在胸口,淡淡道:“我死了,您也该收拾收拾了,母亲放心,我和阿爷会在黄泉下等着您的。”
“住口!”
桓修玉终于爆发了,他一把夺下一边薛礼腰间的宝剑,横在了沈如柔的脖颈处,喝道:“李绮容,你真的不管这个妇人的死活吗?!她可是你的亲娘!”
第五十七章 繁华落定(三)
绮容眼睁睁的看着那把锋利的剑在母亲的脖颈处划出一处血线来。
母女连心,她的心脏顿时如同被扎一般剧痛无比!
“桓修玉,”绮容握紧了手中的金钗,红着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李绮容今日对天发誓,死后下阿鼻地狱,也一定要勾掉你这奸贼的魂,为我们的家人报仇!!”
那金钗往衣服里挪一寸,泪水逐渐朦胧双眸:“阿娘,永别了!”
绮容闭上眼睛,眼珠不住的往下落,一张小脸上尽是绝望,曾经乌压压的青丝此时散落下来,披在背后却是白丝尽染,沈如柔忍不住呜呜的大哭起来。
“容儿!容儿啊!我可怜的女儿!”
不,我不认命,即便是死……
绮容戚戚的想。
想象中钻心的疼并没有如约而至,手背的小骨一痛,绮容“嘶”了一声,下意识的一松手,锋利的金钗便应声而落。
一个同样佩刀,身着细麟铁甲,面目冷峻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大步上前,面上带着些许清冷的笑意:“桓少监,崔相,感觉如何?”
“你!”
薛礼脸憋的脸通红,没料到石安京竟然是叛徒!可惜腰间的佩剑被桓修玉抽去,便一拳朝着石安京的胸口砸去。
拳风赫赫,石安京左手轻松一挡,将他的整根胳膊抽了过来夹在腋下,右手对着他的胸口反砸了回去。
薛礼被震的捂着胸口连连退后,一句话也说不来。
桓修玉阴测测的看着石安京:“石安京,你想做什么?”
石安京拍拍自己的衣袖,“桓少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说完,又冲着李绮容和沈如柔施礼:“郡主,太子妃娘娘,臣救驾来迟。”
“还愣着做什么!”桓修玉对着身后猛然喝了一声:“还不快给我上!”
庭中的风“呼呼”小声的刮着,廊檐下的碎玉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桓修玉面色霍然一变,往后看去,声音几近扭曲:“你们要造反!你们不要命了!”
所有的卫兵齐刷刷的拔出手中的刀来,还未等桓修玉喘口气,扶着身边的崔知同就吓得后退两步:“你……你们真反了不成?”
刀是拔出来了,只可惜对着的是这些乱臣贼子。
“哒哒哒”,有人踩着乌皮靴上了月台,负手立在殿外,“桓修玉,被背叛的滋味如何?”
来人一身墨蓝色窄袖胡袍,细腰窄背,风华摄人,端的是气度非凡,那眉宇间的从容不迫将桓修玉心中的一丝侥幸彻底击碎。
“李衡乾!”他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你不是在滁州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脚顿时一软,忍不住想去扯崔知同的手,却扑两个空,崔知同扬首一个巴掌落下来:“奸贼!你竟然还想撺掇宁安郡主做女帝,夺走我们大唐的江山!”
竟是一脸的大义凌然,无耻到这种地步!
桓修玉抖着手指他,面色青黑:“说我是奸贼,崔知同,你也好不了哪里去!你才是弄臣!你这个口蜜腹剑的小人!”
沈如恩一见两人都保不住了,两眼一白就瘫在地上哭道:“分明是宁国夫人!如果不是她给的遗诏,我们怎么可能立宁安郡主做皇太女!都是宁国夫人!”
“对!是宁国夫人!”崔知同忙不迭解释:“豫章郡王,您有所不知,这遗诏当真是宁国夫人亲手给的,我们怎么会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宁国夫人说女皇陛下临死前留的口谕,是她代笔,我们难道还能质疑这是假的吗!”
“小人!奸贼!”绮容气的几乎背过气去,喝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吗?宁国夫人一定是被你们挟持的!”
桓修玉在一边面无表情。
李衡乾冷冷的看着眼前这到处甩祸的几人,也没心思跟他们多解释,挥了挥手,立时前三后四戳上十几把剑,紧紧地抵着适才口口声声要造反的众人。
原本压着沈如柔的几个卫军,也都面面相觑的放下了手中的剑,束手就擒。
沈如柔早就忍不住了,她挣开众人扑到女儿的身上,哇哇大哭:“容儿,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容儿……”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一变。
李衡乾打了个眼色,四合出来一众面不改色的奴婢,扶住沈如柔,绮容含泪说道:“表兄,多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和母亲现在已经死了。”
李衡乾微微一笑:“容儿,你快去后院看看,还有谁来看你了。”
绮容怔了怔,仿佛死了许久的心脏猛烈的跳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李衡乾大步走出去,他要赶紧去大明宫……堂中有人哈哈大笑:“李衡乾,你以为真的万事大吉了吗?!错了!人人都以为遗诏是女皇陛下金口玉言,宁国夫人如今就在宫中!她逃不了!你也逃不了……”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嗡嗡”。
李衡乾倏然顿步回首,却见眼前男人一头淋漓的鲜血,睁大眼睛倒在地上。
鲜红的血液从他饱满、白皙的额头上滴落,一颗颗滑落在茵褥上,开出大片大片妖冶的花来,曾经那副足矣祸国殃民的俊美容颜迅速灰败,悄无声息。
“还在负隅顽抗!”
西城门下,一个副将骑在马上大声一喝:“豫章郡王奉太子旨意领萧将军及河东道十处折冲府来救驾,勤王师、诛乱臣、清君侧!儿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城楼上的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