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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城之正在胡思乱想,便见东方瑶幽幽的瞥了自己一眼:“你放心,我没事。”
两人正说话间,便有三名侍婢走了出来,引路道:“崔安使和东方长史这边请。”
“崔安使和东方长史这边请。”
远远地便听见了侍婢的声音。
东阳郡王的手在案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李双儿垂眸跽坐在一侧,兄妹两厢皆是沉默不语,不知想什么。
脚步声愈来愈近。
李双儿手在案几地下挫了又挫,终于忍不住对着帘外往去。
一只女子白皙纤细的手当先揭开了帘子,露出她的容颜来,修直而精致的飞眉,盈若春水般的杏子双眸,略带了几丝清高和冷漠,只是那别致而又不令人生厌的冷漠不过瞬间便随着她唇角淡淡的笑意,飞速敛去。
“见过郡王,见过郡主。”
东方瑶微微一笑。
她身后赫然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崔城之。
“郡王,郡主。”
崔城之唇角微牵,笑涡迭起。
“不必如此多礼,赶紧坐罢。”李宜奉笑着招招手,立时便有婢女侍奉两人入座,看茶。
这是一处石亭,四周绿树环合,十分幽静,倒是符合东阳郡王一贯的趣味。
东方瑶四下略扫一眼,偶然触碰到一个女子探究的眼神。
双郡主。
东方瑶不认识她,可是毕竟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闭着眼也能猜出眼前衣着华贵的女子便是几年前刚刚丧夫的双郡主。
待对上东方瑶的目光,双郡主倒是落落大方的唇一笑。
她看上去倒和东阳郡王生的一点不像,朱唇微厚,下颌棱角分明,平白多了几分英气,倒不似袁大娘那般优雅淡然,周身更余清贵之气。
东方瑶亦报之一笑。
“听说眼下州中十所义仓余粮不足,可是确有其事?”李宜奉蹙了眉,无奈道:“昨日杨长史已经上门来与我说了,这倒是我的不是,这些年来都不怎么认真打理过,凡事不过睁只眼闭只眼。
去年只以为仓中余粮不少,再加上这些年州中收成不好,是以租庸调减了不少,不成想弄成如今这般境地,倒真是我的不是了!”
崔城之颔道:“郡王不必如此苛责,毕竟明日之事谁也无法窥测,既然如今出了这等事,便该想法子解决才是。”
东阳郡王面带歉疚:“既然事情有我最大责任,便该我出面来解决,这筹钱补粮之款,我便来出好了。”
东方瑶忍不住惊讶的崔城之对视一眼。
“郡王往年便出钱不少,如今再行此举,怕是……”她迟疑说道。
“无妨,”东阳郡王叹了一口气,“祖父常教导我,为朝廷出力,钱财乃是小事,况且我守着那些银子也没什么用,似我这般身躯,倒不如早早飞升了好,何必留在世间嫌人晃眼?”
“阿兄,你这是说什么呢!”双郡主嗔道,一会儿又看向两人,轻声道:“城之,东方长史,既然阿兄已然许诺,事情便如此罢,我们也不多说那些不愉快的事,可有用晚膳?”
两个人为何都争着出这赈灾的银两,莫非是之间有什么联系?
问题是东阳郡王出钱倒是无可厚非,毕竟一方刺史;而锦娘只是教坊娘子,暖翠楼虽家大业大,可是拿出这些钱来也赚不了多少的名声,她何必如此劳心劳力,两人倒仿佛是在较量一般?
东方瑶不经意瞥了李宜奉一眼,暗自凝神。
须臾,有饭菜上桌,和崔城之很默契的既没答应没拒绝,准备回去再商量。
双郡主一边对着身边的婢女吩咐,一边问:“去拿酒来,玉浮梁可好啊?”
“不必了,来些清淡的酒罢。”
东方瑶还未出口,已经有人替她答了,她只好讪讪的低下了头,轻咬了下唇,忍不住腹诽他,好你个崔城之,还不准我喝玉浮梁,那才多大的劲啊,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什么“世人皆醉我独醒”……
崔城之偷偷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的收回了目光。
见少女嘴角微撇,便知她心中定然不满,忍不住嘴角勾起一丝清淡的笑意。
只是两人未曾察觉,当东阳郡王看不见之时,早有一双明亮的双眸,将这分飞速即逝的默契和收入眼底。
她默默地低下了头,兀自搅乱一盏雪白的酪浆。
第四十三章 一别经年
人走茶凉。
几个空荡荡的杯盏站在案几上,稀稀疏疏,略带了几分萧瑟。
李双儿嘴角牵起笑意,“阿兄,我这便先回去了。”
仿若没有看见哥哥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扶了婢女的手,她准备离开。
“等等。”
李宜奉叫住她。
李双儿转身来,终于看清了那脸上的表情漠然和冷酷。
心中暗自难受,她乖顺的坐了下来,轻声道:“阿兄还有何事?”
李宜奉摆了手,周围一众侍婢退了下去。
“可想再嫁?”
只这一言,李双儿蓦然惊得抬起头来。
“阿望病逝后之前,曾说若有合适的人家,一定要我为你物色,他不想看着你孤独终老,而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双儿咬着牙,尽量没有让自己失态,只是牙关忍不住颤抖,“阿兄,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崔城之,从他到宋州你认识他开始,你就喜欢他。”
他猝不及防的揭开这血淋淋的伤疤,痛的李双儿几乎无法呼吸,她呜咽一声:“阿兄!”
李宜奉没有停,看着妹妹道:“如今你无夫,他无妇,崔城之只身来楚州,你便与他有了相对的机会,他再也不是经年前那个一无所有被家族唾弃的崔氏子孙,与你门当户对,若是求娶你,亦是天作之合。”
说完这些,他顿了一下,继续面无表情道:“可是你知道,我不同意。”
既然不同意,却又为何要把所有的憧憬都说出来?李双儿觉得心痛的难以呼吸,她的兄长一直如此,幻想过这些美好,她心中的希冀一日日蓬勃,可是心里总是有个声音告诉她,你不配。
你不配,你配不上他,他的所有深情,十几年前给了卢海棠,卢海棠死了,十几年后他也不会给你,他永远都是别人的!
李双儿瘫坐在蒲团上,哀求道:“求你,求你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了阿兄!”
李宜奉眼中终于有了几分怜悯,“双儿,快起来,别这样。”
他滚动了下轮车,想上前扶起她。
早有一双手将她抱住,顾淮安不知何时出现的,对着李宜奉痛苦道:“郡王,求你不要再说了,她都明白!”
李宜奉收回手来,说道:“淮安,她不明白,她是我妹妹,我最了解她。”
他总是这样,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事实,江王祖孙三代,除了早逝的义阳郡王,为何会变成这样?
顾淮安不明白。
他爷爷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侍候江王,亲眼目睹着江王经历丧母之痛,被恭敏皇后收养,小小的皮囊里,感恩戴德的面具下是一个冷酷而脆弱的心。
冷酷,是他们一家人永远不变的本质。
所以他知道,义阳郡王会早逝,李宜奉会断腿,天经地义。
“阿兄,我……我不明白!”
颤抖着,李双儿终于问出了心中那个多年的疑惑。
“你不明白,”李宜奉语气平淡,“你不需要明白,我是你的哥哥,当然不会害你,我不喜欢他,从他到宋州你认识他开始,他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你嫁给他是不会幸福的。”
李宜奉断然说道。
“除了他,你可以嫁给任何人,”可是下一秒,李宜奉冰冷的眼神粉碎了顾淮安的最后一丝希冀,“我会为你物色新的夫君,除了崔城之,你若是有喜欢的,不妨来对我说。”
明明坐在轮车上,却居高临下的东阳郡王,终于离开,徒留下原地满心悲哀的妹妹,和他最忠诚的侍卫。
……
大明宫
一别经年,终得再归之日。
站在巍峨壮丽的紫宸殿前,萧恪内心一阵澎湃。
不过不同的是,三年前他是一身文官服,站在离紫宸殿很远的地方,只有偶然从宣政殿出来时才能远远地眺望一眼;今时今日,他铠甲加身,两侧有婢女替他卸下腰间刀刃,躬身而立,余者引他入阁紫宸殿。
太后背手肃身而立,待她转过身来,看着年轻俊朗的萧恪,忍不住会心一笑,感叹道:“当真是年轻有为啊!”
三年不见,太后并未有多大的变化,可能唯一变了的地方,便是她那更娴熟的手腕和威严的肃杀之气,与战场上饮血的刀刃不差分毫。
北庭大都督苏欲言忍不住拱手道:“殿下,倒不是臣过于偏袒,此次与吐蕃一战,萧恪在其中功不可没,陇右之战不仅重创吐蕃大将阿伊什,更是收复失地安达、长庆。臣常听人说后生可畏,如今见了萧恪,方才忍不住感叹一句‘吾衰矣’!”
韩鸿照忍俊不禁,“苏欲言啊苏欲言,能令你这老头甘愿佩服的,想来世间也没几人了,如此大誉,萧十六郎,你这话怎么接?”
太后神色微敛,大笑过后,方是真材实料的试探。
萧恪嘴角始终含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未因两人的情绪有任何起伏,听闻太后的话,又躬了躬身,惭愧道:“是苏将军谬赞了,其实这次陇右之战,不过是微臣误打误撞而已,倘若不是苏将军在一侧提点,想必微臣莽撞之际又该为将军添麻烦,如今听将军这般夸赞,微臣当真是羞愧至极,更别提是收回安达长庆二地,那根本就是将军的功劳,只是将军一向谦让,才会令世人误以为是微臣之功,臣真是惭愧呀!”
韩鸿照满意的点点头,这个萧恪不仅年轻有为,还倒是会说话,比苏欲言那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性子好多了。
于是,她微笑道:“你俩如此谦让,传出去也不失为一桩美谈,于国于社稷的有功之臣,本宫一向开明的很,只要能为国家效力,功名利禄也不过是一升一敕之间的事。”
相反,若是有人胆敢阻拦她,不为她效力的臣子,若说是被贬那也是顷刻之事,参照下放楚州的东方瑶和废帝李陵,太后威严虽算不上帝王雷霆,却也相差无几了。
当下,两人唯唯。
“看什么呢。”
出了紫宸殿,萧恪向着某个方向望去,苏欲言一走出,见这毛头小子目光深沉而憧憬,会错了意,忍不住笑骂:“这宫里可不是好走的地方,眼珠子可要多担待点!”
萧恪一副受教的样子,道:“将军,你这次回长安,可要多待些时日再回去?”
苏欲言沉吟片刻,方道:“北庭有明寿看着,我走时也交代了,他为人一向谨慎,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许久未回家探望老父老母,趁此机会倒不如回家看看,对了,你呢,怎么打算的?”
最后这句话倒是问的有些有几分深意。
萧恪,你是想跟我去边关继续效力,还是留在朝中任职?
“将军,”对上苏欲言意味深长的眸子,萧恪并未怯弱,他静静道:“做臣子的,君王有令,不敢不从。”
苏欲言拍拍萧恪的肩膀,叹息一声,“好小子,你能有此等悟性,也不枉我对你一番栽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