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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诗作对,三诗两词淡酒半盏,开始在长安城里头风靡。
战青城收了折子,淡道:“战家世代武将,世代护国,绝不会造反。”
顾景华将折子扔进碳盆里,冷哼道:“徐晋犯了些事,如今已经革职查办。便是你不会造反,在旁人眼中,重兵在握便是一种错,加之那日又是我送你回府,想来已经引人生疑。”
战青城眸色微闪,四处扫了扫,有些狐疑:“怎不见雨烟。”
顾景华烧着折子,碳盆里头升腾起的火映在他阴沉的面容上,神情里透着孤注一掷的执著:“她也该去见见故人了。”
窗外头的天渐暗沉,万家灯火逐渐亮起,红袖坊里头多了些来长安城预备春讳的文人学士,一时那股子的烟脂味儿淡去不少,一番整修处处可见书籍墨案,瞧着跟个书阁似的。
安吉还在门外头感叹,这年头,当个烟花之地的女子都不容易,不仅要会撒娇卖笑,琴棋歌舞,如今连诗词歌赋与当今局势都要信手拈来,也难怪这红袖坊如此招人眼了。这红袖坊里头的女子,不说才高八斗,那苏轼一流,总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这不,今儿连七皇子都悄摸摸的、贼兮兮的、打了鸡血似的顶着一张血气方刚的脸来了这红袖坊!
走的还不是正门,他拉着那青衣公子是打红袖坊的后门偷溜进去的。
便是再怎么从后门进来,依旧是要绕过大厅的,那老妈子一看这二位衣着便是不凡,喜滋滋的迎了上来:“呦,爷这瞧着可真真是面生,这是新来的?不知可有喜欢的姑娘?”
七皇子常年呆在边疆,那军营里便是有几个女人都虎狼似的,如今来了这长安城,触及娇娇软软的美娘子,一时心都软了,羞得红了一张深麦色的脸。
要说为什么这七殿下的脸色比战青城的黑,那是因为战青城打的是四季如春的云南,而这七皇子打的却是那大草原,见天的这么晒着,那脸不黑真真是见了鬼。
“不不不……我我没有……”
“公子瞧着如花可好?若不喜欢,醉香,竹清,檀儿也是极好的……”老妈子拉着七皇子正推销着那些美人,至于七皇子身旁的渊清,老妈子只当是个女扮男装来游玩一番的,虽惊艳得紧,倒也并未认真。
忆秋这时领了几个人进来,朝那老妈子朗声道:“这个月的可准备好了?”
忆秋今儿穿了件杏色的袄子衬青烟色的长裙,,一头长发挽了一半,上头挂了个金铃,步步生音,加之那越发娇艳的容姿,看呆了七皇子,也看愣了这青衣公子。
七皇子呆头呆脑的扯了扯老妈子的衣袖:“她叫什么?我就要她了。”
忆秋抱着胳膊挑了挑眉:“我当是谁,原是七皇子,怎么?在边关几年,不仅仅学会了打仗,如今倒连耍流氓也学会了。”
七皇子细瞧了忆秋半响,试探性的问:“你……你是秋儿?”
又是这么个名字,忆秋听了便恨得很:“混帐东西,一别六七年便不认得我了!”
她抬腿朝着七皇子便是一脚,那手一扬一把粉沫便散了出去,因着那药粉,身子没有半分力道,七皇子还未来得及解释,便被忆秋一顿暴打,。
忆秋将人从大厅打出了红袖坊,七皇子疼得龇牙咧嘴:“你不是秋儿,你是忆秋!嘶,我说你怎么几年不见出落得如此水灵了,脾气倒是一点没变。”
忆秋站在门口拍了拍手,傲气的瞧着七皇子:“哼,现在才认出姑奶奶,晚了。”
七皇子半天没站起来,指着忆秋气得直哆嗦:“你,你放肆,你连皇子也敢打!”
忆秋叉着腰,瞧着刀傲气又娇傲,颇有一代行侠仗义的绝世美娇之范:“你敢轻薄本姑娘,便是打了你又如何!若是今上知道了,你怕就不止一顿打了吧。”
七皇子顾烨不服气的嚷嚷:“你有本事别耍阴招!本皇子同你光明正大的打一架!”
“怎么?七皇子这意思是要打女人,呸,真不是东西!”忆秋原就是个桀骜的,如今见了七皇子,那常胜将军的气质是消散得一干二净,如今同个纨绔子弟似的。
这两人原也是旧识,只是那时候忆秋还小,倒跟着她家状元爷同这位七皇子在国子监里头呆了几年,且也算是三年同窗之宜,只是那时候各自有各自的小圈子,状元爷瞧不起七皇子这种吃皇后饭的小白脸,七皇子瞧不起状元爷那股子吊儿郎当的风流气,所以谁也不曾搭理。再加上国子监里头十几个人,一时自也无法全部顾及到。
七皇子气得直哆嗦:“我不是东西?你这是辱骂皇家!辱骂我父皇母后……”
忆秋耿直了脖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嗤笑:“呵,七皇子这是未断奶吗?还是那沙场几年是假的,怎的动不动就把今上搬出来。”
宋仁义拔开人群阴沉的走了过来。
忆秋眸色一喜:“爷……”
啪!的一声响,红袖坊里头看热闹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归于一片寂静。
宋仁义凝着忆秋那喜还来不及敛去的神色,淡道:“我何时教过你如此目无尊卑之言,向七皇子道歉。”
忆秋捂着被打的左脸,泪盈于睫,面色缓缓沉了下去,愤愤的望着还躺在地上浑身没劲到处疼的七皇子,七皇子瞧她咬着唇甚是委屈的模样也呆了,美人那垂于眼睑处的泪将落未落,无论是谁的错,最后在顾烨看来,便都是他的错了。
七皇子顿生尴尬:“这……”
“对不起,七皇子,是奴婢不识尊卑冒犯了,还望七皇子大人大量,不要同奴婢计较。”忆秋咬着唇,朝七皇子福了福身。
青衣公子近前去,将七皇子扶了起来,那位公子瞧着女扮男装一般,生生真真是惊艳,细瞧着同忆秋还有隐约的几分相似,只是两人的美却又是两个极端,青衣公子美于一个静字,静立一处如山水之画,令人沉沦的同时心亦幽静,而忆秋不一样,忆秋则是艳比火莲,开得艳而烈热,脾气亦是个傲气的。
七皇子瞧她那般,只得喃喃道:“实不相瞒,在下前来是为寻一位故人的,并非……并非来此……”
忆秋又朝七皇子福了福身,语态恭敬且疏离:“谢七皇子不追究,奴婢告退。”
“唉……”七皇子瞧着跑进人群里的忆秋,视线有些茫然,她像,可她却又不是,可这天下又哪里有两张那般相似的面孔。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个如叶知秋那般的人了。
宋仁义这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第一次打忆秋,战青城在五楼远远的看了一场热闹,因着隔得远,还可以瞧见宋仁义收在身后的拳头。
宋仁义收了那严肃之色,笑意风雅的瞧着七皇子,一柄镂空的香扇一开,和了门外头的雪,华雅贵气:“忆秋尚小,还是孩子心性,七皇子莫见怪。”
“啊,不见怪不见怪,原是我唐突了,竟一时不曾认出她来,这才生了误会。”
青衣公子敛了眸心中暗衬,宋仁义虽瞧着是个风流浪荡公子,这下手却是个狠的,在七皇子之前先打了忆秋,这件可大可小的事便也就这般了了,若是旁人传到今上那儿去,欺了这颇受恩宠的七皇子,只怕渣都不剩了。
青衣公子望向宋仁义,转了个话题:“宋兄便是一点也没变,依旧醉心于红楼香阁。”
宋仁义会心一笑:“渊青不也踏入这红楼香阁来了。可入内一座。”
七皇子站了好一会儿,身上的力气渐渐恢复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白粉,笑嘻嘻道:“宋状元同军师认得?”
渊清含蓄的笑了笑:“舍妹曾与宋兄订过娃娃亲。”
七皇子:“……”幸好渊清的妹妹丢了,要不然,若是嫁了这见天呆在花阁里头的宋仁义,只怕那小心脏真真是受不住。
初入将军府 第194章 旧故人否?
渊清乃一介布衣出身,却师出李靖门下,兵法军谋样样精通,他出山之后便投了战青城的军营,后来同战青城在一块屡立奇功,再后来战青城了了那北晋的战事,渊清便被战青城指去跟着七皇子南征北战。
这渊清曾经也在春讳之时来过长安城,其才华一时轰动长安城,那句有民方有天下便出自渊清之口,一时引起不少人的议论,其他有人见他面容惊艳,便称他一声文渊公子。偏渊清在风头劲上又去了军营,人如其名,来得快,去的也快。热度闹了大半个月才消下去。
三人进了红袖坊入坐。
七皇子的性情开朗,先前同宋仁义势不两立,如今却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一杯淡酒几句戏言便打破了隔阂。毕竟都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
又有谁还会因为讨厌一个人而去得罪一个人呢。
于三人雅间的纱帘后,一曲琴音枭枭而起,弹的是江南水乡才子佳人的曲子,秦淮河一带多是文词艳曲居多,少有江南水乡这般清婉之曲,渊清凝着那帘子里头的身影,手中的杯盏几欲捏不稳,他原是得了些消息,道是他妹妹极有可能在红袖坊里,故而应了七皇子的邀约。
战青城缓缓合了窗,望向倚在窗边吹冷风的二皇子顾景华:“渊清怎会在此。”
顾景华捏着凉透的茶,回了神:“五年前渊清在这长安城里,一句有民方有天下可惊了大半个长安,你那时尚在边疆自是不知这渊清文渊公子的妙处,若能得他相助,本殿下何愁得不到那至尊大位。”
他摩擦着杯盏边缘的青花,想起那个倚在他怀里看书的姑娘,心里头软成一片,只是,他一旦将雨烟推出去,便再也不可反悔。
战青城替顾景华新沏了一盏茶:“这世间寻雨烟的,不止一个。”
顾景华眸色幽暗:“如今齐聚红袖坊,本殿下将雨烟送至他们跟前,不是很好吗?”
如今的雨烟不过十六网,她却好似经历了大半人大半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情。
战青城心头微震,忽觉顾景华越发不容小觑,也难得他这么一个不受宠的身份却还是走到了今日。
“如今倒是你,父皇对战府的防备越来越深,但凡与将军府有关的人,一律降职或查办,战将军,你的誓言,或许可以同本殿一同改上一改。”顾景华捏着青花茶盏,眸色幽暗。
战青城忽的想起那个娇嗔又傲气的苏凤锦来,只道:“殿下当光明正大,方为明君之道。”
顾景华抚了抚唇,耻笑一声:“明君? 战将军,这历史的成败对错,自是由胜者去书写,世人只赞李世民贞观之志,又有谁会提及他曾玄武门轼兄夺位?”
战青城打红袖坊里头出来时,天已经极暗了,星火般的灯盏散布于长安城大街小巷,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头攒动。
这长安城这来似乎一夜之间便成了文人雅客的聚地,这一路走过,高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者有之,拈花赠美人者有之,戏台清唱一曲游园记,台下掌声不知凡几,文人雅士将那旦生净末丑赞了个遍,战青城忽的想起苏凤锦爱听戏。
他加快了步子,到了东屋,见东屋陷入一片阑珊的灯火里,苏凤锦坐在窗边的软塌上看书,那道削瘦的背影如同一把刀,将她一点点刻进了战青城的心里。
屋子里头还有个忆秋,挽珠替忆秋用帕子替敷面,瞧着她微微肿起的脸直皱眉:“你这如花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