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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开卫玠的手劲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此时乐霖手里的雨珠早已被她攥成水渍。
卫玠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心,方才拉住她衣袖的时候,为何脑海里闪过一座高楼燃火的片段?而这高楼小窗之中,又为何有她浴火而死的模样?
这是魔魇了吗?
晒书节,比不上乞巧节,却也是女子彰显女工技艺的好时节。
以往晒书节总是两人一组,采取花瓣制作香粉胭脂,以雅来过节。
也正因为如此,这两人往往是一男一女,抽签决定配对。
而配对的男女,若是情分深,家族也会亲自下帖,为其结下姻缘。
故而女子们都心心念念,能与公子组队,结上一段好姻缘。
今日里主持配对的,正是卫玠的姑母卫夫人,卫夫人不仅是书法了得,更是公正无私。
贾芙痴恋卫玠,眼睛里都带着希望。
“辰字卯号,卫玠,乐霖。”
乐霖正在喝茶的动作顿了,她抬头与卫玠对视。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卫玠也看向了她。
两人视线交织,共同呆愣,然后共同低下头去,若无其事的喝着茶。
贾芙愤恨的瞪向乐霖,却听到后面传来,“巳字午号,司马遹,贾芙。”
司马遹?姨母最讨厌的太子?
贾芙看向司马遹,尽管这个太子也是个长相不错的俏公子,却不是她贾芙心上之人。怒气横生的贾芙握紧了拳头。
“酉字寅号,司马颖,乐霜。”
乐霜看到方才乐霖和卫玠对视的模样,心下有些嫉妒,可一想到是自己嫡出的身份,又当下发作不得,却依旧因着从小到疼爱的妹子与心上人多了些亲近,而又升起了小心思。
“诸位,大雨初霁,刚好是采花制作胭脂的好时节,拿上你们的篮子去采下你们心仪的鲜花,制作这上乘的胭脂吧。”
卫夫人一句话,在座的少男少女们,纷纷拿起篮子,走到自己的伙伴跟前。
卫玠把玩着手里的花篮,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乐霖,“这无独有偶,真是蹊跷。”
“想与你配对的人何其多,妾何必树敌招风。”乐霖拿起竹篮,“这竹林多处是桐花和锦葵,当是胭脂最佳,不知卫公子可愿前往?”
“如你所说,必欣然允诺。”卫玠状似亲昵的靠近乐霖,本想逼得乐霖倒退,却不曾想她纹丝不动。
“如此便好。”乐霖拿着花篮朝着竹林而去。
贾芙的脸上已经扭曲,她冷哼一声,“竹林多是虫蛇,当心咬伤了脚。”
司马遹嘴角含笑,这个贾芙,还是那般的娇纵跋扈。
第5章 卫公子这蛇没毒
这竹林之中长满了桐花和锦葵,乐霖伸出手,以手绢擦拭上面的水珠,慢条斯理的将花放入花篮里。
那认真的模样,让卫玠本是低谷的心情,又缓缓升起。
乐霖知道卫玠在看她,她装作不知,不愿与他多言。
本是安静的采花,可这林中却终究蛇虫众多。
大雨倾盆将乐霖身上的香囊淋湿,这驱蛇虫的气味淡了,蛇虫也就蛰伏待袭。
才摘下一朵桐花,一条通体碧翠的蛇一口咬了上来。
乐霖躲避不当,手被咬了两个血痕。
她左手直接捏住蛇头,右手也顾不得是否受伤,直接顺着蛇身撸了下去,将小青蛇当场处死。
“乐霖,小心。”卫玠丢掉花篮,赶忙跑过来,抓住她的手。
乐霖还没反应过来是为何,卫玠抓住她珠玉浑圆的手腕,那殷红朱唇直接覆上她若白玉的手背。
属于他的气息袭来,将她的手包裹。
此刻她异常敏感,仿佛每一寸肌肤都毫毛竖起,每一根毫毛都能够能够传递他的温度。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一张一合的朱唇在她手背上留下的温暖,即便是他一口又一口的吐着她手背上的污血。
可她依旧感觉他的温热紧紧的贴在她的手上,难以离去。
她想要逃离了,想要推开他。
“卫公子……”
她刚开口,却被他锋利的眼神止住。
那眼神,如此的关切,又是如此的霸道。
她吞下了满腹的拒绝,只能待他吸掉她手背上的血,眼神向下,看向那罪魁祸首的青蛇。
仔细观看,心下了然,抬起头,却见到卫玠嘴唇带血。
竹林深深,枝叶密密,阳光在叶缝隙间穿梭,几缕温柔,将他衬得越发妍丽。
果然,站在卫家公子身旁,容易,自渐形秽。
她轻叹一声,刚想开口,却见到卫玠伸出修长的左手手指,手指指腹轻挑嘴角血渍。
那动作是如此的慢,他做起来却又是那般的行云流水。
这样雌雄莫辨的男儿,这般或柔或刚的男子。
着实是这世间的珍宝。
只是这美好才不过一瞬,只见卫玠匆匆走到身旁的水洼处,临水照面。
左手手指抚摸着唇瓣,眉头紧皱,左盼右顾。
他转过身来,看向乐霖,虽然脸上是那般的云淡风轻,可是话语却带着颤音,“那个……乐家女郎……你可有一些驱逐蛇蚁的药物?”
他临水照面,怕是……那爱美的小性子又起了吧?
乐霖心中一笑,心情也变得好了一些,“有些。”
她蓄意只给卫玠一些驱逐蛇蚁的香料,却不给他治疗蛇虫叮咬,专门消肿的药物。
卫玠接过乐霖的香粉,放在鼻尖嗅了一下,装在香囊里,抬起眉眼,眼睛瞥向一旁,说话更加小声了一些,“乐家女郎,我这人自小羸弱,怕是这驱逐蛇蚁的香粉是不足的……”
“哦?卫公子,妾不懂你的意思。”
卫玠心里暗骂她一句笨,深吸一口气,声音也大了一些,“这竹林间蚊蝇也是甚多,就连那蜜蜂马蜂的,也是甚多,万一被叮咬,可是红肿难受的……自然还要一些镇痛消肿之物。”
镇痛消肿之物,这六个字他要的极重。
“消肿之物……卫公子,妾懂了。”
这一次乐霖递给卫玠一个小药瓶,药瓶里面是仅仅涂抹肌肤却不能涂抹嘴唇的药物。
卫玠虽然不善制药,却终究久病成良医,这药香在鼻尖一闻,便是一二。
卫玠的脸拉了下来,他声音有些重,“乐家女郎,这血我帮你处理干净,可终究是蛇毒,终究要一些……消肿之物。总不能我为了这区区青蛇,赔了风度?”
卫玠的话语让乐霖轻笑出声,他按不住那小性子了。
“乐家女郎,你笑哪般?”
“卫公子……你这开口跟妾索要消肿之物,便是赔了风度,怎会未赔?”
“乐霖,本公子是帮你,难不成你不知道感恩不成?”卫玠被乐霖揶揄的恼羞成怒。
若是可以,他估计会原地跳脚,说她忘恩负义吧?
“感恩自然如是,只是卫公子……这消肿的药物当真非要不可吗?”她歪着头,虽然是询问,可是满眼揶揄,让他心中的不悦,犹如火焰,蹭蹭增高。
“本公子为你吸取蛇毒,这唇瓣若是犹如腊肠,本公子如何见人?”
“是了,卫公子自来都是仙人之姿,怎会允许失了仪态?”
“你既然知道,还不拿来?”既然话说开了,卫玠不介意直白的索要。
“可是卫公子……”
“有何可是?”
“这青蛇……是……无毒的……”
无毒……无毒?!
乐霖的话让卫玠的呼吸骤然加快,他的脸骚红起来,整个脖子都是红色……
他气的长手一指,葱白指尖颤抖着,显然是气得不轻,“乐霖,你!”
“卫公子,妾是个愚笨女子,只知公子所问必有所答。不知卫公子,生气是为哪般?”乐霖的笑容真切了一些。
他这般生气,脸上都像涂了胭脂,烟霞一片,润色颜容,端的是公子如玉,如切如磋。
“乐霖,你一定是故意的,对不对?”
“卫公子……妾何错之有?”
“你明知道青蛇无毒,你却假装不知,反复刺激本公子,逼得本公子索要这唇瓣消肿之物。”虽然难看,但是卫玠只想揭穿乐霖恶作剧的根源,他显然被她气的忘乎所以。
“卫公子,妾给你驱除蛇蚁香粉,为的便是答谢卫公子相助之恩。赠给卫公子肌肤消肿之物,也是想着大雨倾盆之时,卫公子帮衬过妾,该是要还这人情的。”乐霖顿了顿,走近卫玠,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卫玠再次狼狈的倒退一步。
卫玠想要往前走一步,乐霖则是以花篮抵住卫玠的胸膛,“卫公子,孰是孰非,你心中自当清晰,何必迁怒于人?”
卫玠深吸一口气,他缓慢垂下眼,像是沉淀情绪,再次抬眼,眼中怒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笑颜如花。
那笑容比那盛开的牡丹还要雍容华贵,比那红艳的玫瑰还要妖娆动人。
一笑百媚生,从不知这词究竟是如何之美。如今看到卫玠这气极反笑的模样,她倒是重新懂了。
“乐家女郎所言极是,原是在下唐突了。只是……乐家女郎,这伶牙俐齿的,当心树敌太多。”
“卫公子所言极是,妾,受教了。”
他往前走一步,以他的力道,传递至花篮中,借助花篮推得她缓缓倒退,直到她靠在桐花树上。
“乐家女郎,当知……惹恼在下……并非明智之举,即便你打算欲擒故纵,却不是上上之策。”
“卫家公子……妾若是可选,定当选一处江南人家,在那吴兴之畔,与夫婿早舞剑,午研磨,晚泛舟。卫公子,你并非江南士子,何来妾的欲擒故纵?”
自九岁一场大病之后,卫玠最是听不得吴兴,更听不得南兖州。
不知为何,她说出吴兴二字,让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是那般的低沉,眼神里透露出了厌恶和偏执,“本公子最听不得吴兴二字,若是你还想与本公子搭档,莫要再提。”
四目相对,尽管沉默以对,可是她眼里是不可置信,而他眼里是偏执抵触。
她垂下眼来,“妾懂了。”
“你懂便好。”
此时贾芙路过,看到两人如此近距离的相望,她嫉妒心大起,拿起地上的石子直接弹向桐花树上的马蜂窝。
砰一声,马蜂窝落在地上。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地上的马蜂窝,乐霖眼睛瞪大,犹如泥鳅一般从一侧滑溜出去,直接朝着湖边跑去。
一边跑一边对身后的卫玠喊道:“卫玠,快跑,马蜂不蜇人誓不罢休的!”
卫玠愣住,再看向马蜂窝的时候,却见到一群马蜂迎面而来,而最前面的一个马蜂刚好蛰到了他的眉心。
他想也不想的转身就跟上乐霖,朝着河边走去。
乐霖伸出手朝着旁边快速的抓下两根芦苇,快速的将芦苇掐头去尾,弄成吸管。
她咬着芦苇直接跳入河中,以芦苇杆呼吸。
河面之下,透过水面,向上看去,卫玠一人疯跑,长袖随风鼓成两个布口袋。
一边用袖甩着身边的马蜂,一边狼狈的往河边跑来。
虽然那足尖轻点地面,跑的是那般的快,可终究是身后一群蚂蜂。
这场面都得乐霖突出一个大水泡,连忙捂住嘴,防止河水倒灌入口。
卫玠刚跳入河里,乐霖赶紧游过去,抓住卫玠的手,将另一个芦苇杆递给他。
他转过脸来,一副她就是扫把星的模样,接过芦苇杆,愤愤的放在嘴里,另一头伸出水面,吐出里面的水柱,开始用嘴呼吸。
马蜂盘旋在河面上迟迟未走,还几只落在卫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