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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张方下手杀死了嵇绍和王戎,山氏和琅琊王氏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跟张方和司马顒论个分明。届时,孟玖的旧事也将会重演在司马顒的身上。
司马颖这一招可谓是杀人不眨眼,卢志又怎么能不明白呢?
“主公,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卢志转身准备走,却被司马颖唤住,卢志转过身看向司马颖。
“子道,你我并非仅仅是君臣,还有袍泽之谊,孤希望你记得。”司马颖诚恳的望着卢志,走了过来,握紧卢志的手,“如今孤的身边也只剩下子道一人,愿你不负我。”
“主公放心。”卢志郑重的点头。
“子道重诺,如此,孤等你的好消息。”司马颖眉开眼笑起来。
卢志走后,司马颖拿出绢帕冷冷的擦拭着掌心,眉眼之上届时冷色,仔细的擦干净每一根手指,他毫不留念的丢在地上。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乐霜。
此时的乐霜尽管为司马颖生了儿子,却因着乐广殉道而备受冷落。
“夫君……”乐霜才开口,司马颖躲开乐霜的手,乐霜垂下眸子,眼中闪过了悲伤。
“无事,不要出现在孤的眼前,滚。”司马颖毫不留情的说道。
“夫君……阿普发了烧……请了大夫,可是一直在喊着妾……我想见见阿普……”乐霜期待的看着司马颖。
“他病了自有大夫,孤说过,你没资格参与。”司马颖现在恨透了乐广和卫玠,连带着拥有乐广血脉的乐霜也恨上,但他不恨自己的孩子。
“可……”乐霜心碎的喊道。
“给孤马上滚!”司马颖转过身去,刚想往前走去,却被乐霜拦住了去路。
“夫君……求您让妾见见阿普……”乐霜跪在司马颖的面前,“求您……”
“你乐氏不是挺能耐的吗?连死都不怕,还怕生离?哦……对了……”司马颖蹲了下来,与乐霜对视,他的眼里有着魔怔一般的恨意,这恨意掀起了怒焰,恨不得烧死乐霜。
“你还亲自放走了陆机的女儿,你这背叛夫婿的贱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所以你何必假惺惺的拿眼泪来骗孤?呵……你们乐氏啊……都是好样的……都是有能耐的……”司马颖的话,阴阳怪气,满是戏谑,却也句句戳心。
“夫君……”乐霜泪水扑簌簌的落下,想要让司马颖救救她的儿子,她现在只想护着自己的儿子。
“别叫孤,夫君,你根本不配!”司马颖魔怔一般的挑起乐霜的下巴,话语里透露出了他的癫狂,因为次次背叛而入魔,“告诉你,孤若不是留着你有用,孤真恨不得……一寸一寸活剐了你!所以,在孤克制住那念头的时候,尽快的给孤……滚!”
司马颖站了起来,一脚将乐霜踹倒在地,冷漠离去,只留下乐霜一人瘫坐在地上。
乐霜跌坐在地上,泪水伴随着寒冷,冷彻了全身,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奶娃走了过来,抱着乐霜,一脸天真的问道:“娘,你为什么哭哭?”
乐霜抱紧怀里的幺儿司马廓,她紧紧的抱着这个还未断奶的小儿子,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娘……痛痛……”司马廓到底还小,还表达不了太多的话语,“哥哥,也痛痛。”
“嗯,娘不会让哥哥痛痛的,不会的。”乐霜不死心的望着司马颖离去的方向,她不相信程太妃也会对孙子这般狠心。
乐霜跪在程太妃的屋外,乞求程太妃给司马普一条活路,本是疼爱孙子的程太妃终究被说动,前去劝说司马颖莫要跟乐霜置气。司马颖孝顺的应承几句,允了乐霜去见嫡长子司马普,可这不代表司马颖就能允许乐霜这般挑衅他!
司马颖黑着一张脸,才回到卧室,看着忙前忙后的乐霜,扬手就是一巴掌。
乐霜被打了一个趄趔,诧异的看着司马颖,却只换来司马颖的冷哼一声,“下一次,再敢跟孤的母妃多嘴,当心孤让你生不如死!别想挑战孤的底线!”
乐霜将手贴在脸上,愣怔怔的望着司马颖,见着那毫不留情离开的夫君,她蜷缩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着,哭泣她人生的痛。
司马颖才来到书房,卢志带着一份密信匆匆走进来,“主公,刘乔这边给了回信。”
“哦?说什么?”司马颖抬起头看向卢志,这总算是他今日以来听到的好消息。
“主公,请一览。”卢志将密封完好的书信呈给司马颖,司马颖拆信一看,嘴角勾起。
“看来刘乔到底是个聪明人。子道,刘舆和刘琨可能降服?”司马颖歪头看向卢志。
“回主公,那刘乔或许能成事。只是……”卢志有些担心的说道。
“只是何事?”司马颖好奇的挑了挑眉。
“只是刘乔此人性格急躁,或会……”卢志点到为止。
“无妨,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他会有分寸的。你去安排他边打边降服刘舆、刘琨兄弟。”司马颖嘱咐道。
“是,主公。”司马颖点着头,此时一小厮快步跑进来。
司马颖歪头审视着小厮,“何事?”
“主公,有一鸡毛加急信件送来。”小厮呈上信件。
“下去吧。”司马颖接过信件,摆了摆手,拆开信封,里面是荡阴传来的消息。
此时司马颖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开心,他将手里的密信递给卢志,“子道,看看吧。”
“是,主公。”卢志接过信,仔细的看着。
只见,信上写到:司马顒与司马越在荡阴展开激战,司马越大军溃败,司马衷面部受伤,身中三箭,被俘入邺,嵇绍被射成刺猬,王戎无伤被俘。
卢志心中一动,看来司马颖算计司马顒和司马越的反手局已成,接下来就要看琅琊王家如何解这个被动一局了。
永兴三年二月,琅琊王司马睿、王昶正在下邳视察城防工事,王玄则是操练司马睿雇佣而来的乞活贼。
吴郡之地,卫玠左手开始掐算下邳近期的天象以及他前往下邳的时间,掐算之后,卫玠的眼眸略微暗淡下来,轻声说道:“还好,五月之时,仲夏之夜,暴雨来袭,或可脱身。”
此时,七堡轻敲房门,卫玠将茶水泼在宣纸上,将宣纸团成球,紧紧的握在手里,伴随着手指尖的艳红朱砂落下,卫玠走到房门口,打开门,回头看了看睡得还算安稳的乐霖,轻声说道:“何事?”
第202章 王衍邀卫玠救王玄
“公子; 王大人下拜帖,请您明日过府一叙。”七堡声音极低; 怕吵醒了夫人乐霖。
“放下吧。”卫玠眉眼一挑。
“是。”七堡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明日,备车。”卫玠将纸团揉碎; 丢在一旁的花丛里,拿起手帕将手擦拭干净,将手帕丢给同时而来的九堡,“九堡,明日留府。”
“是,公子。”九堡接过手帕,躬身作揖。
翌日清晨; 卫玠随着小厮来到王衍的书房外,卫玠一手覆于身前,一手覆于身后; 眼神温暖而又谦和,待到房门打开; 卫玠蓄意将迈入书房的步伐放轻。
王衍看到卫玠这般恭敬而又周到的模样; 笑着捋着胡须; 看来经过世事磨练的卫玠,终是长大了。
“王世叔。”卫玠恭敬有礼的拱手作揖,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庄重。
“嗯; 坐。”王衍指了指靠近自己右手的座位。
“谢过王世叔。”卫玠虚坐在椅子上,眼神望着王衍,一副等待长辈开口的模样。
“叔宝; 可知今夜老夫邀你前来的原因?”王衍笑着看向卫玠,这丝毫不给提醒的问法,让卫玠心下一紧。
卫玠已经过了少年时候,张口就说的毛病,若是不知,他宁愿不猜,“王世叔,我实则驽钝,愿您指点迷津。”
“迷津?”王衍笑了起来,“看来,你似乎不愿多言呢。”
尽管是王衍笑着回答,可是卫玠感受到了王衍的不悦,纵使他不知王衍气从何来,但也要主宾分清。
“王世叔,我近些时日守孝在家,故而出府犹如隔世。若是因此而让王世叔生气,还请王世叔息怒。”卫玠恭敬的说道,一句话将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现状展露无遗。
这样的答案,犹如要与世隔绝的人回答时局一样,当真是强人所难。
王衍望着卫玠这般放下身段还能反击的模样,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卫玠真的成熟了。
王衍轻叹一口气,既然卫玠已经成熟,有些事该是要告诉他了,“叔宝,一陌的信,你收到了吧?”
卫玠袖口下的左手虚握,看来王衍是打算承认自己也知沂山死士了,“回王世叔,收到了。”
“不惊讶老夫也知道一陌?”王衍倒是好奇起来。
“白虎大圭是秋斩信物,有着赏罚刑断的重量。我幼冲之年,祖父曾说过此物。后来见眉子悬挂,便知其中一二。但,也只知您与一陌先生旧识,其余之事,并不知。”卫玠回答着自己如何知道王衍的身份,却又表露他所知不多。
这句话既是告知王衍,他卫玠推演的能力,又是保命自己所知不多,让王衍放心他卫玠尚不足虑。这般自保的本领,让王衍更是欣赏了几分。
“你既然知道白虎大圭,也该知道其他三个吧?”王衍前倾身子,眼神如炬,灼灼的看向卫玠。
“王世叔若是说青龙大圭或玄武圭璋,曾听一陌先生提到过,但不知,是何模样?”卫玠不答反问,以一陌告知的谎话来暗示王衍,他知道的消息都来自一陌,也变相跟王衍诉说,他其实只知道一陌这个人,却未曾交心,故而知道的东西真的不多。
这样的答案,回答等于没有回答。可是这样的回答,已经是卫玠这个年纪最好的回答。
王衍与卫玠对视,卫玠的眼里没有半丝慌乱,反而眼神如死水,毫无波澜。
须臾,王衍大笑数声,摆了摆手,“看来叔宝啊,你终是学会了你祖父的精髓。罢了,你既然知道这沂山的事情,该知道你的身份和责任。”
王衍也不打算多多戏弄卫玠,毕竟他今日叫卫玠来,只是有事托付罢了。
卫玠的眼神闪了闪,很奇怪自己轻易躲过了王衍的刁难,也很奇怪王衍为何要这么快交底。或许,王衍醉翁之意不在酒,反而是有其他之事?此时的卫玠很难相信别人。
“你该知道不久之后,下邳会有一场战役吧?”王衍将一封密信递给卫玠。
卫玠抬起头看向王衍,他知道王衍是想让他带兵驰援王玄。
卫玠未曾跟王衍推心置腹过,尽管知道王衍和岳父乐广同为玄谈泰斗,也知道王衍、乐广都是祖父卫瓘在书法上的学生,可到底,时间会改变很多人,他早就不信人性了,又如何能够单纯的认为王衍只是让他喝茶闲磕牙?
“嗯?叔宝?你作为未来的沂山少主,难道不该有看透局势的本事?又或者……你不想通过一陌的考试了?”王衍见卫玠不答话,又再一次说下去。
只是王衍的话越是直白,卫玠越是不敢相信事情就是这般的简单。尤其是在王衍诉说沂山少主之后,卫玠甚至不知道王衍是让他死个明白,还是让他营救王玄。
“王世叔,我不懂你的意思。”卫玠开始装傻起来。
“是不懂,还是不想懂?”王衍前倾身子,对着卫玠,灿烂一笑。
“王世叔,我所知不多,确实不懂您的言中之意。”卫玠一脸诚恳的望着王衍,显然宁愿自贬也不愿意回答王衍的话。
王衍看到卫玠这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