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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卫玠上午不过是跟陆云见了一面,这下午提问陆机的时候,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将陆云押入牢狱吗?
司马颖,你到底是想要我卫玠如何?给我审案子的权力,却又在背后这般的掣肘。难道,你连我也怀疑了吗?
卫玠闭上眼,抬高下巴,再次长吸一口气。他怕是与章度越行越远了。
此时卢志匆匆而来,碰了碰卫玠的胳膊,轻声说道:“案子审的如何了?”
卫玠睁开眼看向卢志,尽管心中满是寒霜,脸上却是温润笑意,“卢大人,你瞧我这一身狼狈的,定是没审出哪般。”
“这世上也有你审理不出的事情?”卢志轻笑一声,不待卫玠回答,轻声在他耳边下去,“兄弟,你最近小心一些,已经有人在盯着你了。”
卢志才说完,卫玠呆愣住,卢志这般说是为哪般?莫非司马颖对他的不信任已经上升到了要时刻监视吗?
“走吧,主公还等着你呢。”卢志说罢,就拉着卫玠来到司马颖的帐营。
司马颖此时正坐在一处翻看兵书,看到卫玠前来,放下兵书,脸上无喜无悲,“可查出哪般来了?”
虽然无喜无悲,那放下兵书的动作有一些急躁,让卫玠能感受到司马颖的不悦,卫玠拱手作揖道:“回主公,查出一些事情。当下得到陆机的手书一封,不知主公可否先看过再听下官明说?”
“拿来。”司马颖才说完,孟玖双手呈上陆机的书信。
司马颖展信,信中言辞非常凄恻,竟让司马颖的眼中有了泪水打转。
卫玠见司马颖被陆机的文章触动,长袍一甩,跪在地上说道:“主公,陆机一案牵连甚广。虽说陆机所犯之事乃是军法,理应死罪。可到底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战败便予以夷三族,怕是会有更多的将领会因为祸及族人而退缩。届时,主公身边怕是良将帅才将会锐减。故而,一人事一人当,方显得主公贤名。”
司马颖看着地上的卫玠,贤名?呵……多少年他司马颖被贤名所累?他不过是杀一个该杀之人,却被卫玠小题大做,说什么杀了陆机的家人会贻害不少。
卫玠见司马颖不说话,便跟上一句,“但,此事仍归主公裁夺,还请主公明断。”
此时门外牵秀托着一个人头走了进来,抱拳作揖的说道:“主公,这厮临行前还说什么,华亭鹤唳,还可闻否。真是狼子野心。”
卫玠侧过头,看向托盘上的人头,跪坐在了地上。这是……陆机!
卫玠闭上眼,一瞬间,泪水落了下来。他知道司马颖杀了陆机便是毁了吴郡士子的心,若是此时,被奸人挑拨,怕是会真的引发士人的口诛笔伐,届时司马颖一切宏图伟业都要付诸一炬了。
卫玠睁开眼的时候,声音沙哑道:“主公……陆氏兄弟虽死不足惜,可到底牵一发动全身,若是陆氏动荡,恐造成时局突变,不可冒进……”
卫玠再一次犹如少年之时那般,因着情急脱口而出,他想着司马颖能够悬崖勒马,可是他忘了,司马颖已经开始怀疑他卫玠的衷心了。
而司马颖则是望着卫玠那腮上的泪痕,一脸严肃,卫玠为陆机而哭?果然,王舆说他司马颖就是个废物,一点也没错。不然他最真心以待的谋士,他的妹婿卫玠,竟然还想着帮陆氏说话,而不是为他司马颖着想。
司马颖心中正在窝火,蔡克带着陆氏族人哭泣着,闯入司马颖的帐营,众人见到哭泣的卫玠先是一愣,紧接着也跪在地上,蔡克率先开口说道:“主公……我们听闻陆士衡被您斩杀。那陆士衡触犯军法,理应处死。可是陆氏族人对您忠心耿耿,从未有逾越之事,哪里有胆量谋反啊?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啊!”
司马颖看着跪成一排的大臣,因着他想起当年司马冏冷声斥责救助陆机的世家大族的后果,便做起戏来,眼泪婆娑的说道:“孤也深知,士衡不过是犯了军法,陆氏不该被诛杀。士衡还上书一封,孤也心痛如此大才陨落在屠刀之下。实乃孤之过……孤之过也……”
司马颖哭泣着,却因哭泣太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孟玖连忙扶着司马颖走入内室。
才入内室,孟玖轻声在司马颖的耳边说道:“主公,今日之事,一如当年齐王被人逼迫放过陆机之事。若再有亲王救下陆云,怕是,主公邺城美名转手他人啊。再说……”
司马颖抬眼看向孟玖,并未搭话,只是等待孟玖继续说下去,孟玖自然看明白司马颖的意思,便说下去,“主公,今日行刑之时,军中有人提到华亭鹤唳一如东门黄犬。这东门黄犬奴不知是何意。但奴听闻这陆机有一黄狗,名曰折耳,洛阳到吴郡来去不过五十天,实则是灵犬一只。”
孟玖说到此处,司马颖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东门黄犬!呵……好一个东门黄犬!
怎么?李斯有一只黄犬,他陆机也有一只!赵高是宦官,孟玖也是宦官!而他司马颖身为皇太弟,便是秦二世胡亥了吗?这是诅咒他司马颖执政不久,还是诅咒她司马颖不可能执政呢?
孟玖的话音又传来,只听孟玖说道:“主公,那孙拯脚骨都被磨出来了,还一直帮陆机和陆云兄弟开脱罪名。吴郡士子对陆氏的衷心,胜于司马王族,您不得不防啊……”
司马颖眼睛一转,冷声说道:“你们百人联名的证词可准备好了?”
孟玖一听司马颖的这番话,连忙堆起笑容,从袖口取出,双手呈上,“主公,这证词早就准备好了。还有我弟弟证明陆机谋反证词,这证词是货真价实的。”
“记得,今晚开始,孤要听到华亭鹤唳一如东门黄犬传遍军中,可懂?”司马颖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
“是,主公,奴明白。”孟玖躬身说道。
“出去吧,那些人还等着演戏呢。”司马颖嘲讽一笑,扶着孟玖朝着外室而去。
第180章 陆机之死卫玠反思
来到外室; 司马颖红着眼睛看向下面泣不成声的众人,眼神在卫玠伏地不起的后背停顿半晌; 终是移开,声音沙哑的说道:“诸位; 孤方才听闻一词,不解其意,不知诸位谁可以解释?这个词叫做东门黄犬!”
“东门黄犬?”
“东门黄犬!”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当然明白什么叫做东门黄犬。这是李斯骂赵高当政,指鹿为马,祸害秦朝的话,更是秦二世胡亥上位; 秦朝国祚不长,国事晦暗的诅咒。
“诸位不知?那不如孤来说说如何?”司马颖看了一眼孟玖,孟玖连忙将证据举高。
众人抬眼看向孟玖手中的百人联名及孟超的遗书证词; 只听司马颖继续说道:“诸位,洛阳大战在即; 长沙王的说客正在军中; 你们却要来这里哭诉败军之将!呵……你们且说说; 这军中百名将领若不出诛杀陆氏一族,拒不出战,该是何为?又是何意?孤又该如何啊……你们也该教教孤; 东门黄犬之说,孤又当如何啊!”
就在众人缩起脖子的时候,司马颖厉声说道:“陆氏一族; 蛊惑众臣之心,实则大罪!罪不容赦!来人!夷三族!即可执行!所有人,有敢劝说者,同罪论处!”
司马颖一甩衣袖,转身离开,只剩下众人放声嚎哭,而卫玠头点地,他紧紧的闭上眼。
卫玠心想道:司马颖……你终究会被史书记上浓重的一笔,这一笔,怕是陆氏一族千古奇冤了。
此时帐营外,忽然飘起鹅毛大雪,坊间传闻,这一天白天大雾弥合,大风折树,平地积雪一尺厚,议论的人认为是陆机冤死的象征。
卫玠踉跄几步,回到自己的帐营,他知道很多事,他必须要整理好思路,他必须要弄明白静水下的深流到底暗藏什么样的玄机,而这些玄机之中,可还会有少年之时,他一步错步步错的死地。毕竟,他蠢上一次就够了,绝对不能,也就绝对不可以再蠢上一次。
帐营之中,他缓缓研着墨,眼睛瞥向九堡,九堡吩咐影卫布局好周围。这一次,卫玠要好好算算这一场陆机之死。
卫玠手中的梓豪细笔顺着他苍劲笔迹而走,他将所有的思路放在纸上,缓缓写着他的疑惑。
陆机之死的受益者是谁?这陆机之死的最终受益者看似是孟玖,实则是孟玖身后,教出孟玖说东门黄犬之人,而这个人该是跟陆机有仇。从陆机下狱到陆机之死,历经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能一直希望陆机死亡的人,会是哪个?
齐王司马冏周围的人吗?如果真的是司马冏周围的人,那么这个人是如何恨上陆机的?是陆机写了禅位诏书,还是陆机无形中伤害了他们的家人,还是搓了他人的仕途?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孟玖的时候,他闻到了孟玖的香气,那是当年贾午和韩寿偷香窃玉的西域香,而这西域香能三天香气不散,触之便沾染身上。
当初这西域香由先帝司马炎分赐大臣,拥有西域香的只有贾充、山涛。
所以孟玖身上的香该是这两家给予,贾充后人吗?陆机并没能力跟贾充有间隙,而贾氏已然衰败,是不可能设计陆机来提升仕途。那么,山涛后人呢?山涛的儿子山简得到了西域香,而山简将西域香传给了独子山遐。
山遐?可是山遐用西域香贿赂孟玖做什么?想一下山氏庶族跟陆云在外面谈话的神情,看来山氏是站在陆氏一族的身边,帮助陆氏的。那么山遐为何又要帮孟玖害死陆机,又要帮陆云营救陆机呢?
又或者……卫玠写到此处,眼神一闪,左手拇指与中指相搓,不对,山遐并不是单纯的帮衬孟玖或是帮助陆机,莫不是在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把戏?如果是这样,联想起夫人乐霖说山遐的话语,倒也符合山遐投机倒把的性子。
如果是这样,山遐一个商贾性格的人,并非是陆机之死的根源,那么剩下的还有谁?
卫玠端起一杯茶,缓缓的想着司马冏周围能够左右陆机生命的人,或是有能力……当时给予致命一击的人。而这个人有吗?等等!当初眉子曾说过,刘舆抬手将他卫玠放了出来。
也就是说,当时能够一击必中,将陆机猎杀在地的,有一个人,那就是刘舆!
刘舆的母亲是郭氏,是郭槐的堂姐,是贾南风的堂姨。而刘舆的小妹夫是赵王司马伦长子司马荂的王妃。刘舆的亲弟刘琨娶了崔氏女,而卢志也娶了崔氏女,故而刘琨和卢志是连襟。也就是说,即便刘舆跟卢志没关系,因着刘琨的连襟关系,刘舆未尝与卢志不认识,甚至未必不是好友。
那刘舆有一个绰号,名曰油垢。此人是长才,但凡幕府所需要的才能,刘舆全都精通,甚至能对全国地图及武器种类、粮食品类、河道形状、山貌地形了若指掌。虽然油垢是陆机一气之下为刘舆取得,但是士人称刘舆是再世周瑜。
他没记错的话,陆机当年与司马颖合力促成司马伦子嗣被杀,而司马荂与王妃刘氏也在其列。
若是如此,刘舆、刘琨兄弟为妹报仇,也未尝不是设计陆机之死的根源。
而卢志……看似大度,实则心怀妒忌,再加上当初金谷园中,陆机和卢志互骂对方祖父、父亲的事情,难免不是小仇积成了大恨。
在二十万大军陈兵朝歌之时,河间王司马顒昭告天下,因着当今陛下子嗣凋敝,推举司马颖为皇太弟。此事一出,司马颖立刻响应司马顒征伐司马乂的大旗,这份积极更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