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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广见着卫玠如此神色,心下一乐,看来卫玠还是毛头小子一个。尽管看得出卫玠对乐霖的心是真实的,但这不足以让他将女儿就这样交给卫玠,总要有些事得问清楚,还要问明白才是。
乐广抚着胡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叔宝,难道你不要准备一下?”
卫玠终是露出进入乐府以来最真实的笑容,眉眼都是止不住的幸福光芒,“乐世伯所言甚是,实不相瞒,这三书六礼之事,叔宝早已提前半年准备妥当,并且查过日子,后天当是吉日,可请期。”
乐广的右手虚握,拇指轻敲着食指,若有所指的问道:“不知叔宝,这纳彩,你准备了何物?”
卫玠见乐广终是给出了允诺娶亲的信息,连忙拱手而拜,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乐世伯,年前叔宝亲自猎杀一头鹿,已经用鹿皮裹了大雁,正准备合适之时,请了媒人,大雁之礼聘之。”
乐广眉毛一挑,嘴角勾起笑容,“可是后天未免太仓忙了吧?”
卫玠观察了一下乐广的脸色,发现乐广脸上并无怒气,才放下心来,只是他的语速更慢了一些,赔上了小心翼翼的心思,“乐世伯,叔宝自认识阿霖已然两年。这娶妻之事,乃是叔宝人生大事,亦是阿霖终生大事。正因着重视,故而日夜盼着能早些如愿。”
卫玠的眼神之中有着对这件婚事的期待,这样的眼神恍惚间,让乐广想起自己当年迎娶乐霖生母的时光。那年的他何尝不是站在岳父的面前,望着自己的岳父一脸恳求?这样的目光,似曾相识,仿佛穿过数十年的时光,回到了乐广年轻时代,回到了乐广尚是毛头小子的时候。
乐广看着底下恭敬有礼的卫玠,再度扬起温和的笑容,“叔宝终是长大了,也成熟了。既然你如此笃定后日,想必那日确实是个良辰吉日。”
卫玠本是忐忑的心,再次有了温暖,眼中尽是感恩之色,左手压在右上的力量拍出了响声,而他丝毫不介意右手背被拍了红印,恭敬的作揖道:“如此,多谢乐世伯。”
此时,卫玠知道他成为乐霖夫婿之事,已成。
第144章 卫玠反思中渐成长
卫府书房内; 卫玠望着那昏暗的灯光,端坐在胡床上; 左手拇指与中指相搓,半阖着眼; 回想着今日里乐广与自己所有的对话,他当时只顾着接话,却没有细想这其中,乐广透露出的信息。如今细细想来,还有更多的信息,没有掰开揉碎,留下时间; 仔细想明白。
初见之时,乐广问自己和演之名,而自己却只顾着以刘舆和陆机之事来展现终是成熟的一面; 却忽略了乐广的话中深意。如今,仔细想来; 一开始的时候; 乐广就在暗示自己和演之名存在弊端; 而且不是想当然的一件小事情,反而可能是星火燎原的大事。
这是自己的错处,听话不听音; 不认真听别人话中深意,只想着表达自己。以后这样蓄意表达自己,不听别人话中音的蠢事; 莫要再犯了。
卫玠手指相搓的动作换了一下,右手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压下方才因着错误而顿时生出的懊悔,他不需要任何懊悔和追悔,这样没用的感情,他不需要。他要的是尽快的吸收错误,再也不犯!
他喉头一动,咽下香茶的瞬间,脑中回想着乐广第二次询问,这一次是关于顾荣的。
他当时只想着乐广不过是试探他对时局的见解能力,却没有细想,顾荣到底是这吴郡之地大族的族长,怎么会在尚书台终日酩酊大醉。
如今想来,这顾荣怕是知道齐王司马冏并给明公,而司马王族必会再起是非,才想着急流勇退。乐广以顾荣暗示自己,自己不想深思,只想着是试探罢了,实则蠢笨!
这样不深思,只顾着试探表面的事情,实属于着相,把一切想的过于简单,不深究暗喻之事,确实堪称愚蠢!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他回答解析顾荣之事后,乐广给予的不是欣赏而是进一步的询问。因为乐广觉得自己听话不听音,更因为乐广认为自己想事情太浅,不是个掌控大局的人。
而他若是乐广,又怎么会轻易将一切交付给一个想事情只停留在表面的蠢货?
这就是他的疏漏!也是他该吸取教训的地方!
再之后,乐广问他的话语依旧是和演,而他以为乐广是不理解和演之名的典故,却不曾细想,乐广第二次提及的深意,这样又加深了乐广对他不堪重任的影响!
也难怪,这乐广若是允了他婚事,却不知和演之危,如何解决,必会受到姻亲牵连。若换做是他,也会考虑将隐患全部刨除才行。
这也就是为什么,虽然乐广同意婚事,却仍然告诫他必须尽快尽早解除和演之危!
这是不信任的表现,更是他如今还是没学到家功夫,那就是看懂别人的暗示!
一陌认为他不足以调令沂山死士,而乐广认为他不经过点拨,不足以处理好和演之危。
种种事情,件件事情,都是他的错,却也是他该成长和认识到的错误!
他错了,但绝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错误,必须吸收错误,化为经验为之己用!
后来乐广诉说陆机事件,也明显是不放心他处理和演的手段,更是担心当年潘岳的“莫须有”旧事再现,这也就是说,更多的世家对那一夜潘岳对他的所作所为记忆犹新,当然,也对贾南风那老妇对他所作所为,记忆深刻。
这样的印象,怕也是一陌暗示他卫玠必须提高名望的深层道理所在。
因为世家族长们还是觉得他卫玠莽撞而又不顾后果,还是觉得他卫玠做事尚欠妥当。
既然如此,他需要尽早安排小词在吴郡宣传才是。
名望、印象、口碑,对他而言真的太重要了!他不能再丢弃了,也不能再任意妄为了!
而之后,乐广让他选择军需右司马的职位,怕是暗示他亲自去跟章度谈一次方可。
毕竟这件事,既可以让章度觉得他卫玠安分守己,又能为章度识别更多的人才,还可以为自己在洛阳重塑口碑。这是一举数得的事情,也难怪乐广意有所指的告诉自己,一定要争取军需右司马的职位。
他没有严父,没有师父,舅舅王济如今又是远离他,他没有太多时间如别人一般,学着慢慢长大,也没有太多亲人如别人一般,被人带教成熟。
他只能靠自己!
既然如此,他就不要辜负乐广给予他的暗示和期待,而他也该学着吃一堑长一智了。
卫玠抬起右手,铺开宣纸,研墨之后,提笔,以隶书在纸上写到:一家之名,名不过,利禄二字,一如浮尘,转身即逝,留不住,抓不住,握不住,并非所求;一族之名,名不过,人情二字,一如黄沙,遮天蔽日,来的快,去的快,没的快,并非所愿;唯独世家之名,终是深根沃土,一如参天大树,风来不摧,雷来不僵,屹立百年。
卫玠亲自表装起来,如此的认真,如此的仔细,像是要将每一个字,每一个深意记在心里一般。
三日后,卫玠请来媒人前去乐府提亲,乐府予以同意,媒人待会婚书,卫玠重金谢过媒人后,缓步再回书房,从暗格里拿出珍藏许久的帛布,他掀开香炉,亲自点上迷迭香,冉冉而起的香气。
他端坐在案桌前,提笔在帛布上,写到:
青炜鹿纵会弁翌,
青綰新吾一阳日;
子谋臧不故占卜,
佩玉赠往雁增息。
悠阳盼子凰即即,
悠游淡宁细君定;
我心亦不浮白三,
思酌君来话三世。
写完之后,卫玠嘴角勾起笑意,手轻轻在诗歌中间一行缓缓抚摸着,自言自语道:“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这笑容镌刻在他俊秀倾国的脸上,那般的温情,那般的温暖,又是那般的痴情,只是他的痴情藏在深邃的眼眸之中。
他将这帛布仔细的折叠好,放在充满松香的木奁中,以小铜锁锁住,唤来九堡,叮嘱九堡亲自前去吴郡,将这木奁交给乐霖。
九堡才走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七堡,低声对着七堡说道:“七堡,刚才公子在房内写了一段字让我给乐家女郎带去,可是这段字,我从窗户里偷看了,实在不知深意。”
七堡连忙捂住九堡的嘴巴,眼神频频瞥向卫玠的房间,小声在九堡耳边说道:“你是找死啊?让公子知道你偷看他写字,他非剥了你的皮。”
说着,七堡就拽着九堡的胳膊往外走去,来到尚且安全的地方,七堡才低声说道:“九堡,虽然你和我都是沂山教出来的影卫。可你要想早点进入死士行列,就要谨言慎行,知道吗?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九堡撇了撇嘴,一副委屈的模样,“我这不是担心公子吗?万一公子又做出哪些事情来,惹来一身骚,这可怎么办?正月十五灯笼里放入贾南风秘事,那件事情,就遭了头领的责骂,我也是后怕,好吗?”
七堡看九堡这样,也无奈轻叹,“公子终究是年纪尚浅,自然不知道有些事不可为。算了,你看公子写字也不全是你的错。说吧,他写了什么?”
九堡见七堡这般,招了招手,与七堡耳语那诗文,七堡眼睛亮了起来,带着诧异,“青青子吟,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翌日卜息,即定三世?公子当真是用情至深啊。”
九堡纳闷的说道:“你别拽文了,我实在不懂这些字连起来,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意思?”
七堡轻弹九堡的额头,“你平时在公子身边,怎么没半点笔墨?”
九堡一摊手,一副这辈子就这样的架势,“我就是个大老粗,还能如何?若不是头领说不能教导公子,我真想教教公子的武艺,公子剑法不错,可是箭术实在……”
七堡白了一眼九堡,罢了,跟一个大老粗说诗文就是对牛弹琴,转身准备走,却被九堡拉住了胳膊。
“七堡,你还没给我解释呢。”九堡一副不折不挠的模样,让七堡又敲了一下头,九堡捂着头,“我问问还不行吗?”
七堡翻了翻白眼,对这个完全不懂诗文的搭档,很是无奈,“罢了,你非要知道,我便是告诉你。青炜:春天,鹿纵:逐鹿狩猎,会弁:会弁如星,一阳日:冬至。人谋不臧:没计划做事,事必败。绾青:绾发髻。新吾:新妇。增息:繁衍子嗣。悠阳:夕阳。即即:凤凰鸣叫。悠游:悠哉。淡宁:安宁淡泊。细君:夫人。浮白:满杯罚酒。思酌:考虑斟酌。婚礼之物:鹿皮裹大雁。你懂了吗?”
九堡还是纳闷的摇摇头,“啊……这个意思……我还是不懂,你解释一遍吧?”
七堡再次翻了个白眼,“这段话的意思是,春天来时,我逐鹿定一顶鹿皮帽子,也为你准备下聘礼所需的鹿皮。你绾发髻,做我的新娘,在冬至的时候准备嫁我。人都说事情之所以不成是由于没有提前策划,故而我专门去为咱们的事情占卜了,卦象甚好。既然定了日子,我赠你玉佩,又以大雁之礼聘你,惟盼你我子孙绵延。届时,夕阳西下,我听你如凤鸣一般歌唱。悠闲淡泊的日子,皆因为有你在,才会有家的温暖。我已经不再是被罚酒的毛躁小伙了,该是时候办办婚事,迎你入门了。”
七堡靠近九堡一步,“你懂了吗?”
九堡点着头,眼睛瞪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