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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了然被逮住以后,明明可以脱身,却宁愿牢中自杀而不离开,更是因为贾南风下了某个命令,一定要顺着线索查到沂山死士到底在哪吗?
而这也是王玄带走兰陵柳家人之后,便再也不提柳家之事的原因?因为王玄暴露了王衍,而王衍被当做了箭靶子,所以王衍要带着王玄尽快逃离。
就因为王玄无私却又不顾后果的如此帮他卫玠,所以废太子司马遹抢妻失败以后,王衍带着王惠风跟太子和离,彻底撇清与太子司马遹的关系。所以当他卫玠被贾南风欺辱到险些自杀的境地,王衍也决不许王玄见他卫玠,只因为怕王玄再重蹈覆辙,引沂山死士彻底暴露。所以王衍一定要带着王玄回到琅琊故地,护住王玄安全。因为琅琊故地有沂山死士,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远离他卫玠的地方。
卫玠自嘲一笑,果然,他当时还是害了眉子的,王衍不让眉子来见他卫玠,倒也是对的。
而回想贾南风诉说曹孟德官渡之战与赤壁之战的评言论,那么执拗的问他卫玠若是官渡之战后,是否有先灭东吴的机会。这是否也在暗示曹孟德若是取代孙权做了收服东吴之地越人的事情,便不再有赤壁之战的损失?故而,擒贼先擒王?故而,擒拿住他和王衍,便是拿捏住了沂山死士?
之后,贾南风知道了废太子司马遹也在打着沂山死士的主意,所以派遣贾谧前去金墉城,本是想着打听出废太子司马遹到底知道多少沂山死士的秘密,却没想到废太子司马遹却像极了他祖父卫瓘的模样,什么也不肯说,才会被小人打死在了茅厕之畔?
这样的羞辱,更多的是因为司马遹到底是太子,若是太子东山再起,沂山死士效忠的必是太子司马遹,所以要让司马遹再无翻身之地,更要让废太子声名狼藉,对吗?
再之后,就是他卫玠少年意气,闯了祸事,让贾南风的名声暴露在人前。以至于贾南风将计就计,让他卫玠一如废太子司马遹一般,声名狼藉、一败涂地、万人唾弃,唯有这样的卫玠,才会让世家鄙视,才会让世人漠视,才会让沂山死士轻视,对吗?
只有轻视,才会让他卫玠即便有信物,也不能调用沂山死士的力量,这便是兵不血刃的最高境界,对吗?
贾南风……你当真是高明!你算准了每一步!你让潘岳算对了每个机会,更是如此缜密的将计就计,让他卫玠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中,却最终发现,不过是被人用来当箭使了而已,对吗?
呵……原是如此!他自负如此,竟是被人玩在掌心!
不过,这也何尝不是他输的活该?谁让他少年轻狂,不顾后果,只顾争强好胜,从不算好退路和活路?
如今细细想来,即便一切如此巧合,即便一切都是他人设局。但如今,贾南风与潘岳已然作古,而孙秀至今还并不考虑他卫玠半分。他还有机会蛰伏着,伺机而动。
而这一次,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有足够的细心,去算赢面,算输面,算成败,算退路,算后路,算来路。
那么,他就有机会翻盘,成为他这一生该有的样子,而这一天……
卫玠张开左手手掌,右手抚摸着左手手心的那一道断掌一样的疤痕,心中默默想到:孙秀若是对王衍彻底死心,必然会避免司马遹当年的错处,定然要簇拥赵王司马伦完全掌权。看来,我该好好的打听打听最近的大事了。
正在思索之间,七堡轻敲房门,在门口说道:“公子,乐家女郎今日回乐府了。”
卫玠眉眼一挑,看向房门,收回思路,轻声说道:“知道了。”
第138章 卫玠再见尚书乐广
腊月十六日; 卫玠早早来到三七医馆,身后的七堡抱着一个漆器木奁; 才来到二楼,见到乐霖坐在那里看着账本。
听到动静的乐霖抬起头与卫玠对视。
卫玠的心跳快了一些; 可他习惯了寂静,只是脸上一抹寒山般的孤傲,故而只是转身接过七堡的漆器木奁,声音轻柔,“去外面等我。”
卫玠亲自转身关门,转过身来,已然笑颜如花; 他抱着木奁走向乐霖,眼眸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就连话语都温暖如风; “打开看看,你的新年贺礼; 可还喜欢?”
乐霖歪着头; 望着这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的眉眼都是笑的,只是这笑不再是她离开之前那锋芒毕露的笑,反而是内敛温吞的笑。只是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灿若星海的眸子; 依旧是脉脉含情。
她瞥见他左手横断的疤痕,那疤痕附近还有几个厚茧子,这样的茧子……乐霖心一动; 她将漆器木奁抱到案几上,反而快走几步,右手抓住卫玠的左手手腕,左手手指颤抖的抚着他手掌上的厚茧子,眼眶微红。
卫玠想要抽回手,却被她抓的紧紧地,她抬起头红了的眼眶带着心疼,“叔宝,你身上余毒未清,本就不可劳累,怎能习武?这厚茧子怕不是一时半刻才有的,你这样,身体如何受得了?”
她的话,熨帖了他寒若冰霜的心,温暖的关心让他的嘴角有了笑容,“不妨事,男儿本就该提枪上马,保家卫国的。再说,你的医术这般高明,又赠给我清除余毒的药物,自然会药到病除。”
卫玠的话让乐霖呆愣住,她连忙将三指放在他左手手腕上,为他号脉。他的脉象平稳有力,不再是以前余毒未清、气虚弱证的模样。尽管不知,卫玠到底是如何清除余毒,但是他体内无毒便是她最期待的事情。
卫玠牵起她的手,将她冰凉的小手放在双手之间,拉着她走到漆器木奁前,指了指这木奁,“时值年关,看看你的礼物吧,但愿你喜欢。”
乐霖打开木奁,看到里面放着两样物件,一件蔷薇花雕纹的青玉步摇,一件蔷薇点玉纯银盘螭璎珞项圈。
乐霖抬起头望向卫玠,只见卫玠温柔笑起,“因你生于蔷薇花开之时,故我亲绘初夏蔷薇花样,差了匠人为你做了这一套,不知,你可还喜欢?”
乐霖点着头,“喜欢。”
他的笑容更大了一些,拿起那蔷薇青玉步摇,把玩在手里,望向乐霖,“如此,不如戴上,如何?”
乐霖羞涩撇开头,卫玠粲然一笑,为她戴上蔷薇青玉步摇,取来铜镜,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此玉配你,甚好。”
乐霖瞥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脸红了起来,这卫玠当真会讨好女孩子。
她望着他,心因着他的体贴而酸涩,如今的他承受着世道的排斥,却依旧周到的为她想着一切,这样的他不是良人,何人才是良人?
他见她眸中有了一份心疼,为她整理着碎发,温润的说道:“你好便是我好,只因有你,我才有活下去的勇气,故而,你莫要为我忧思,且知一切有我即可。只是有一事,我确需问你一问。”
乐霖因着他的话而诧异了几分,“叔宝,是何事?”
卫玠为她整理碎发的手停顿,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等待她的答案,“你说明日,我去乐府送些年礼可好?”
乐霖错愕的望着卫玠,“明日,你要去见我父亲?”,心中却想到:叔宝不知现在父亲乐广对他并不欢迎吗?
“嗯,时值年关。不管如何,我都与你有婚约,若是我不去则更是不该。只是,你觉得我是坐坐就走,还是……说些其他?”卫玠的话语很是诚恳,却又小心翼翼,他又何尝不知此次见乐广并不适合?
“叔宝,我想你一定知道,现在父亲对你的感官如何,你去了,必不像以前那样,父亲肯与你闲聊几句,但是我知道你是为我而去的,所以我很开心。故而我支持你。”乐霖想着折中法子却被卫玠拒绝。
“见乐大人这件事,无论是明日,还是他日,终是绕不开的。哪怕被乐大人指责,也必然要走这一遭的。”卫玠轻叹一声。
卫玠牵起她的双手,话语里更多的是欣慰,“为了你我的未来,必要去上一趟。听到你这般为我考量,我确实欣喜。不过,你不必这般为我担心。”
腊月十八日,辰时三刻,马车哒哒行驶入乐府,卫玠走下马车,望着乐府牌匾,尽管内心有着不安,他必须要来乐府送年礼,道贺新春。
乐府小厮从大门出来,打开中门,对着卫玠作揖,“卫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卫玠无喜无怒地对身旁的七堡缓缓说道:“走吧。”
卫玠随小厮走入乐广的待客花厅,卫玠长袖作揖,恭敬有礼的说道:“乐大人。”
乐广抬起头看向卫玠,嘴角勾起客套的笑容,“原是叔宝,这往年过节都是差人送来礼物,怎的今年却要亲自前来?”
卫玠给七堡递了一个眼神,七堡带着九堡将礼物整齐的堆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安静的立在一旁。
卫玠恭敬有礼的说道:“乐大人曾救叔宝性命,如此大恩,叔宝以前年少,不懂礼数,如今明了礼数,故而前来备些薄礼。”
乐广接过茶水,吹了吹热气,轻抿一口,“嗯,这年礼送达,如今天色已晚,老夫就不留叔宝吃饭了。”
卫玠明白乐广并不愿与自己深谈,便恭敬的抱拳作揖,“那就不叨扰乐大人了。”
只是卫玠走到房门处,还是转身过来,对着乐广长袖作揖,大礼而拜的说道:“乐大人,叔宝自知名不就、望已损、身无位,此时谈两家约定之事实属尚早。但请您容叔宝一年,待到明年冬至,博得官位名望之后,允叔宝践行所诺。”
乐广打量着卫玠,语气不善的说道:“一年为期,允你功成名就?叔宝,你倒是说说,如何能让你一年就变了模样?”
卫玠明白乐广想知道他这般笃定的决心由何而来,沉稳而又恭敬的回道:“乐大人,叔宝已然在军营就职,时下有一事,或可一为,若是行事恰当,便有机会。”
乐广轻笑出声,言语里带着轻慢,“或有机会?你倒是说说,是哪般机会?你又如何抓得住?”
卫玠站在乐广的对面,恭敬的回道:“乐大人,如今局势有三处蹊跷一处机遇。三处蹊跷在于,一、文官调派朝令夕改,二、军中裁撤军人、节制军费,三、孙秀此人卖官鬻爵、广买貂毛。一处机遇在于,孙秀已然文官厌恶、武将憎恶、重臣烦恶,故而机遇或因孙秀之人变动而来。”
乐广盯紧卫玠的眸子,冷声说道:“孙秀是赵王的心腹,岂能说变就变?”
卫玠抱拳作揖,认真的回道:“乐大人,叔宝已知两件事,或为孙秀变动之关键。”
乐广眼神变了变,方才卫玠说在军营就职,莫非……真要发生哪般?
乐广收回冰冷的语气,但依旧不甚热络的说道:“你倒是说说。”
卫玠见乐广这般的话语,便知道乐广也想知道答案,继续恭敬的说道:“这第一件事是齐王刚刚招安了暴动流民匪首王处穆,此时齐王正得民心与军心。第二件事是孙秀裁撤军费之事甚难,故而发了军内公函,以齐王之军为开始。若此事当真,恐齐王要么斩杀王处穆而失去军民之心,要么不斩王处穆而怒起与孙秀一搏。但终究是淮南王前车之鉴不远,故而,齐王怕是要等诸位王爷也恨上孙秀,方可与孙秀一较高下。若当真如此,于叔宝而言,便有建立军功的机会。”
乐广打量着卫玠,眼睛轻转,指着一旁的铁壶说道:“卫公子,不知这铁壶中沸水若出壶中,是扬汤止沸为好,还是釜底抽薪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