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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还以为……〃朱赫塔娜扶着茶几缓缓坐回炕上,强压下内心的激动。
雪雁毕竟是朱赫塔娜自疆北带过来的陪嫁丫头,她和红晴俩人虽然是随身侍女,朝夕相伴至今,其实早已情同姐妹,自从那日后,她便打发人四处打听雪雁下落,竟没丝毫消息。
雪雁跟着红晴走进屋内,一眼看见坐在暖炕上的怀袖,两汪清泪顺着腮边滚落下来,一头扑倒在怀袖脚下连连磕头:〃小格格,雪雁该死,没照看好您……〃
怀袖和素儿一同将雪雁从地上拉起来,朱赫塔娜让红晴给她搬来一个木凳坐下,等她哭的稍停歇,朱赫塔娜便询问她这些日子的着落。
雪雁只说她当日因与怀袖走散,自觉无颜再回兵部尚书府,便独自出了城,去了护城河边欲自绝余生。
却没想到被一户庄户人家救起,昏厥数日,又略休息调养后;得知城内的纷乱早已平息,终究因想念旧主,身体略可下地行走,便辞了救命恩人寻进城来。
朱赫塔娜只摇头感叹:〃你可真是个痴丫头。〃
怀袖却兴奋地握紧雪雁的手说:〃你真是个傻子,白白的怎么想到要去轻生?幸好没死成,我还托小安子去紫凤楼打听你的消息,我和姐都急死了,专门派了人连寻你数日,也没个音讯。〃
〃雪雁让二位主子担心了。〃雪雁说着又跪下磕头。
怀袖赶忙扯住她:〃明儿就大年三十儿了,你既回来,我们也可安心过个团圆年啦!〃
晨曦,湿漉漉的寒风嗖嗖地往人领子,袖管儿里窜,天还没亮透,素儿端着银盆进来时候,冻地直搓手。
大年初一,怀袖特地起了个大早,往年在将军府,今儿是挣压岁钱的好日子,如今她进了京,平日里可以淘气打诨,可新年这样的大节,她该如何行事,心中还是有几分数的。
大早让素儿和雪雁伺候着精心梳洗,换了新衣,给丫头嬷嬷们散了压岁钱,便叫两个丫头陪伴向前院的正厅而去。
正月初一大早天不亮,兵部尚书马尔汗就进宫去给皇上朝贺新春了,朱赫塔娜带着家里的宗族女眷,在正堂侧面的祠堂祭祖。
祭祖完毕,众内室女眷们分别按辈分长幼,给朱赫塔娜献茶,朱赫塔娜则挨次给众人发红包,领着来贺岁的小孩子,还有红绳穿的金银锞子小元宝等吉祥物件儿另加赏赐,以讨吉祥平顺。
怀袖直到众女眷纷纷礼茶完毕后,提壶亲手斟了一杯热茶,双手奉着,缓步走到朱赫塔娜面前,说:〃二姐,这是我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年,旧日在疆北,今日按例,我会跪奉阿玛额娘一杯茶。
今日,小妹将这杯茶奉于二姐,这半年里二姐待我的情,以及我与二姐的姊妹连心,全都在这一盏热茶里了。〃说完双膝跪地,双手恭恭敬敬地将茶盏奉在朱赫塔娜眼前。
朱赫塔娜听见怀袖这几句话,眼圈早镶了红边,手微颤着接过怀袖手中的杯盏,掩着泪仰起脸一饮而尽。
朱赫塔娜自打独自远嫁进京,过了几个新年就积攒了几份苍凉。
今年幸有怀袖相伴,也算一解她多年的思乡苦情,可以忆起疆北:那冻得僵硬金黄的沙枣,围坐暖炉前口中渐渐消融的甜香乳酪,还有带着年幼的齐步琛在廊下敲打冰凌时,传出天外的银铃般的轻朗笑声……
〃二姐,我还有一件东西送你。〃怀袖说着,故作神秘地将手背在身后。
〃什么好东西,还神秘兮兮的?〃朱赫塔娜问道。
〃姐,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送你,那些金银的物件你见多了,我能送你的,也就只有我的一份心意了。〃说罢,从袖管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块淡紫色的丝绢绣帕。
朱赫塔娜从怀袖手中接过绢帕,展开来看,上面用彩线细细秀着一枝神韵卓雅的腊梅。
〃好生精巧细致的绣工。〃朱赫塔娜由衷赞叹。旁边众多女眷也纷纷为这精巧的绣工感叹赞誉。
〃二姐,这些年你独自掌管这么大一个府宅,其中的酸楚滋味自不必多言,妹妹也都看在眼里。你我生在官宦贵胄之家,虽然衣食用度比旁人强许多,却终究无法选择自身的去处。〃怀袖说此话时候,眼内闪过一丝悲切。
〃不过〃怀袖紧跟着话锋一转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如今二姐终究如这冬日里傲雪凌霜的腊梅,可以迎风绽放,那日你对我说的话妹妹都铭在心内。这块帕子就替我陪在姐姐身畔吧。〃
〃怀儿……〃朱赫塔娜颤抖着声线,伸手紧紧握住怀袖的手。胸中一时孤独,凄婉,温暖,亲昵,慨叹,骄傲,惋惜十味繁杂排山倒海而来,紧紧压住心口让她说不出话。
朱赫塔娜没想到怀袖刚过及笄之年,竟然有如此体恤细腻的心思,几乎句句戳中她心坎儿里酸涩。
第064章 梅画惹情
有今日这份体谅,无论他日她们姐妹咫尺天涯,留此情亦足以温暖一世。一母所生的亲妹子果然与旁人不同的,世情中,亲情最为暖绒心扉,原因便是其绵厚体恤更如深几分……
正月里,大户人家的席面如流水一样,摆了一遍又一遍,以各种名义来送礼的更是如走马灯,这拨的屁股还没坐热下一拨又登门了。
怀袖以前在疆北的将军府时,虽然也见过许多趁着年节上门送礼的官员,但那毕竟是在偏僻的北部边陲,没京城里这般热闹。
况且她那时尚年幼,新年里只顾着玩耍,对这些事也不曾留心,如今住在这兵部尚书府,见这如行云流水般,络绎不绝的送礼人群,她也着实长了见识。
从正月初一到破五,她连朱赫塔娜的影儿都捉不着,更别说喝茶闲聊,朱赫塔娜整日从辰时至晚间,几乎都不曾跨出正厅的门槛,同二姐夫马尔汗一起,迎送一批一批往来送礼的官员商贾。
怀袖这些日子却落得清闲,街上的外地商家大都已歇业,回家过年去了,这几日的街头,反倒格外清冷寂寥。
街上除了小孩子追逐嬉戏声和偶尔一串鞭炮炸响的声音,就是往来送礼和走亲串户的。
清晨,怀袖梳洗完毕,从书架上顺手抽了本书闲翻几页,不多时,素儿笑盈盈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来,轻轻放在怀袖手边,附下身和声问:〃格格,累不?〃
怀袖目光落在书页上,只随口反问:〃我本就闲来无事,何来累不累之说?〃
素儿见怀袖仍旧盯着书卷,不禁嬉笑道:〃奴婢当然不是说小格格身体疲乏,是说格格思虑疲乏。〃
怀袖听素儿这么说,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到素儿脸上,扫了她一眼,笑嗔道:〃你若也实在闲的发慌,去搬块火炭来洗,别在这儿跟我饶舌,给我留些清净。〃
〃歇歇吧,看看别的。〃素儿闻听此言,非但没停嘴,竟然大着胆子将怀袖手里的书本抽了去。
怀袖冷不丁被抽去了书卷,一双黛眉微蹙,不悦道:〃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是要反了。〃
素儿仍不理会,含着浅笑,不紧不慢从袖管儿里小心翼翼抽出一张杏红色的素笺,在怀袖眼前晃了晃,说道:〃格格仔细看看这个有没有趣儿?〃
怀袖先是一愣,接着瞧清楚那封面上的褚河南体,俏脸顿时通红。
劈手夺下素儿手中的素笺,嗔道:〃你这没大没小的鬼丫头,连我也敢戏弄,当心我禀了二姐,给你配个人打发了你。〃
素儿看着怀袖绯红的脸颊只是笑,不再多言,悄悄退到一旁去了。
怀袖轻轻展开素笺,见上面用娟秀的梅花小篆书一首《减字木兰花》:
〃从教铁石,每见花开成惜惜。泪点难消,滴损苍烟玉一条。
怜伊太冷,添个纸窗疏竹影。记取相思,环佩归来月上时。〃
怀袖看完,口中又默默诵读了一遍。轻轻将素笺依照原来的痕迹,小心翼翼折叠好。沉思时在心里一遍遍地回味,少时忍不住掩唇嫣然浅笑。容若果然是机敏如冰似雪,懂她心思的人也再不会有第二个比他更精准细致。
〃原来那日,他是明白的。〃怀袖忍不住呢喃出声。
〃小格格,你方才说什么?〃立在纱橱旁整理衣物的素儿,听闻怀袖含糊说了声,没听清,便问道。
怀袖的思绪被素儿这一问打断,抬眼看了看素儿,突然想起什么,问:〃那日我晕厥前,是谁在我旁边伺候的?〃
〃小格格说的可是那位'黄三爷'来府里的当日?〃素儿又补问道。
〃正是!〃怀袖点头。
〃那日晕厥前,是我在旁边的,怎么突然问这个?〃素儿停下手里的活计,莫名望向怀袖。
〃我那日晕厥前可有说了什么话?〃怀袖继而问道。
素儿蹙眉想了想,突然一拍手说:〃我想起来了,小格格的确吩咐过一件事。〃
怀袖一怔,疑惑追问:〃我吩咐你做事?〃
素儿点头道:〃是的,这个我断没记错,当时格格说话声音微弱,我特意将耳朵伏在格格唇边才听见。〃
〃我让你做了什么?〃怀袖疑惑道问。心里努力回想当日情形,可她的记忆似乎只保留在容若最后出门时的情形,再后来的她便想不起什么了。
〃你让我收起一副画,还说不想看见它。〃素儿答道。
怀袖闻听此言,心里一惊,如一个硬物猛地戳痛柔软心扉,那日的情形和她当时的心绪,一股脑涌上来,想起那天内心徒然升腾的,对那位不请自来的黄三爷的厌恶。
沉默片刻,怀袖沉声问道:〃那幅画呢?你把它放在哪了?〃
怀袖与素儿说话时,自己并没察觉有何不对,可素儿听在耳中,却是一愣,悄悄侧目窥了一眼怀袖此刻的神色,见她方才还好端端的笑靥如花,此刻却早已面布沉云。
素儿一时也不知缘故,只得将那日收起的《九九消寒图》又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呈在怀袖面前。
素儿了解怀袖,知她素来想事时不愿有人在侧,便悄声退出了绣房,才一出门,正撞见捧着一叠熏好的纱幔欲往里走的雪雁,素儿一把拉住雪雁转身就走。
〃怎么了?〃雪雁好奇地探着头向屋内张望,口中问道。
〃格格要看书,想清静,咱们别进去扰她。〃 素儿连拖带拽地拉着雪雁走开了。
雪雁听见素儿如此说,眼内暗暗闪了闪,向屋内瞟了一眼,被素儿拖着向后院行去。
绣阁里一时寂静的落针可闻,微风从打开的窗格中徐徐送入,吹动怀袖光洁前额的几缕刘海,也吹开了她笼罩于心头的丝丝缕缕的思绪,手轻轻握住画轴,将画面徐徐展开来。
一株只描绘了一半的梅花渐渐映入眼帘,下面的一部分已经渲染了颜色,令人觉得春色正欲席卷整个枝头,深春的温暖韵味已渐浓郁。
怀袖用手指轻抚过水墨没骨的枝条,朱砂点写的梅瓣。
淡墨勾芯点蕊,清隽冷逸,暗香浮动。
第065章 暗语传讯
〃怜伊太冷,添个纸窗疏竹影。记取相思,环佩归来月上时。〃怀袖口中轻轻吟诵。
容若此阕词正是与当日无法当面言明的心思映衬。
怀袖原以为,那日他错会了她的意,却没想到他心里全是明白的。否则不会特意填了〃添个纸窗疏竹影〃来与她暗香浮动月黄昏来对应了。
咦?等等,〃月黄昏〃,怀袖口中喃喃这三个字,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