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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袖眼中含泪点头:“还有一线气息尚存。”
康熙闻言,对身后的李铁吩咐:“立刻将其送回清芷宫内,令太医院即刻命人诊治,务必救活其性命!”
康熙说话时,伸手将蹲在地上的怀袖挽扶起来,揽臂将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拥入怀内,一只手轻轻抚着怀袖的背,轻声安抚道:“怀儿莫太过难受,毕竟人还活着呢!”
怀袖的脸倚在康熙胸膛内,只觉身上一阵无力感,幸而有康熙坚实有力的手臂拥着腰身,不自觉伸出手臂,圈住康熙的脖颈。
康熙感觉到怀袖的依赖,手臂更收紧了几分,心下却只感奇怪,怀袖平日的性子并非喜欢黏人的,此刻莫不是害怕了?
怀袖在康熙的胸膛里略歇息了片刻,感觉无力感消散很多,才缓缓松开手,却发现康熙正聚精会神看着前面的一个奇特的小木屋。
见怀袖精神恢复不少,康熙便将怀袖护于身后,避免她再瞧见什么腌臜之物,自己则向那小木屋行去。
命李铁缓缓拉开小木屋的门,康熙惊讶地发现,小木屋狭小的空间里,竟然有两个可以活动的针墙。
“这是做什么用的?”康熙问。
“回万岁爷,这便是取血房,上面是用来放人的,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个宫女就被剥光了衣裳,悬在此房内,两面针墙前后将其夹住,新鲜的血液便顺着下面的血槽流入方才的温泉池中。”
康熙听着李铁的描绘,血腥的场景在脑中呈现,只觉心下一阵难受,一刻都不想在此处多待,转身横抱起怀袖,疾步向外走去。
一直行至钟粹宫正殿前,康熙才深深呼吸一口气,却依然没放怀袖下来,抱着她径自上了龙撵。
怀袖此刻被护在康熙温暖的怀内,心中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默默地将脸埋入康熙颈间,闭着眼一字不语。
康熙似乎也被今夜的所见触动,同样的一路上只字未言,只待龙撵径自回到了昭仁殿,下撵时,东方已经微微露出了鱼肚白。
怀袖经过这一路的调息,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好了很多,正准备自己下去,身子一悬,又被康熙抱了起来。
怀袖抬眸本欲开口,却见康熙侧颊的线条绷地紧紧的,知这是康熙的怒极之兆,便将已经到了唇边的言辞又咽了回去。
康熙抱着怀袖行至自己平日歇息的昭仁殿东暖阁内,将怀袖小心放在窗边的暖炕上,垂目望着怀袖,温和道:“你累了一宿,就在朕这儿歇吧,省得你独自回去胡乱想,心下生怵。”
第579章 大厦将倾
轩窗外,新阳漠漠,一片温暖的光晕透过半敞开的窗棂边缘,照在暖炕上。
纤长微卷的长睫轻轻抖了抖,怀袖缓缓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亮亮的黄。
怀袖略醒了醒身,突然由锦褥上撑起身子,侧眸看过去,身边已经没了康熙的人,怀袖伸手向旁侧的褥上探去,凉凉的,看来康熙已经离开有一阵子了。
凌晨时候,康熙留她在昭仁殿暖阁中歇息,怀袖清楚记得,当时康熙拥着她一同入眠,后来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却一点儿都未察觉。
怀袖看了眼窗外,看来已经时辰不早了。
怀袖正犹豫着准备自己起床时,映雪却由外面走了进来,一瞧见怀袖,映雪笑道:“主子醒了?看来奴婢约莫的时候果然错不多呢!”
“你怎么来这儿了?”怀袖边让映雪伺候着梳洗,边问道。
“昨夜里后半晌,李安达突然叫人唤了奴婢来,说主子在乾清宫歇下了,让奴婢过来伺候,奴婢跟着就赶来了。”
“你可瞧见雪雁送回咱们宫内了?”怀袖紧跟着问。
映雪知道怀袖惦念这个,笑道:“奴婢知道主子醒来时必定要问起这个,正要回呢!雪雁已经被人送回来了,奴婢已将她安置在了奴婢的厢房内,眼下正命两个放心的人守着,等奴婢回至宫内,便亲自伺候雪雁姑娘!”
怀袖听闻她这么说,才放心地点了下头:“等今日回去,本宫会传令太医院的太医,给她好生诊治。”
映雪笑道:“如今人已救回来,万岁爷连月荷在钟粹宫扮鬼之事都未曾过问一个字,就将人一并送了回来,这下主子自可放宽心了!”
怀袖轻轻点头,想起昨晚经历的那些事,心中亦是惴惴难安,尤其是亲眼看见那骇人的血池,此刻想起,心内仍觉不舒服。
“对了,裕妃呢?万岁爷可有过问此事?”怀袖理好了妆容,转回身问。
映雪摇头:“方才奴婢进来之前,正跟外面的小内监闲聊,听李安达吩咐一个小内监去后面传人,不知道是不是传裕妃娘娘。”
说完,映雪转而得意笑道:“主子何苦担心她呢,她如今是自作孽,不可活!哼!看她还趾高气扬地欺凌六宫,奴婢巴不得万岁爷将其处以凌迟,好为翦月姐姐报仇!”
怀袖蹙眉想了想,起身便向外走。
“主子可是要回去?”映雪见状,连忙问道。
“我去见万岁爷!”
怀袖说话时,已经出了昭仁殿东暖阁,问过了门前侍立的小内监,便径自向乾清宫前正殿行去。
转过了十八根朱红的盘龙廊柱,怀袖刚行至乾清宫正殿前,就瞧见李德全在殿门前守着,便知康熙必定在里面。
李德全正垂首侍立,听见轻缓的脚步声响,转回头,见竟然是怀袖,脸色变了变,立刻迎了过来。
“娘娘怎么来这儿了?万岁爷眼下可不方便见您呢!”
怀袖低声问了一句,李德全立刻点头,向四下张望一眼,压低了声线道:“万岁爷怕是除了昨夜里的事,还有旁的话跟裕妃娘娘讲,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怀袖略想了想,轻轻点头,又对李德全嘱咐道:“倘若这边儿有了消息,你即刻命人去清芷宫给本宫传个话。”
李德全笑道:“娘娘且放心,奴才心里记着呢!”
怀袖吩咐完,正欲转身,忽闻由轩窗内传出来裕妃嘤嘤泣泣的哭声,不由放缓了脚步,悄悄靠近窗边。
“万岁爷可还记得,几年前臣妾初入宫时,万岁爷牵着臣妾的手行于太液池畔,万岁爷曾对臣妾说过: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臣妾自那时起,心中便只存下一个念头,那便是做万岁爷心里永远最美的珍儿……”
裕妃说完这番话后,怀袖久久为听见康熙的声音,不觉微微蹙了下眉头。
怀袖知道裕妃名唤吴铭珍,珍儿便应是康熙与她私下的昵称了,此刻康熙沉默不语,莫不是为其言辞所动?
思至此,怀袖心下微动,站在原地略想了想,原本欲离开的步子,却转而向正殿内行去。
李德全见怀袖突然改了注意,本欲开口,又见她神情镇定自若,心下已猜到她自有计较,便转回身,只做什么都没瞧见。
怀袖行入正殿门内,悄声来到西偏殿门前。
西偏殿康熙是极少来的,今日多半因裕妃,才选至此处,此时大殿内静谧无声,西偏殿门前更无一人侍守,看来康熙也不愿更多人听见他与裕妃之间的谈话。
这种事原本就是皇家的丑闻,即便身为万圣至尊,也是忌讳家丑外扬的。
此刻,康熙独自坐在正对门的黄龙锦榻上,眉头深锁,侧眸不愿再看面前哭泣的裕妃。
而裕妃则跪在康熙面前,一只手握着帕子掩面轻泣,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康熙锦袍的下摆,美丽的凤目中,波光闪动,加上此时一身梳妆裙衫,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娇弱。
怀袖敏感地察觉到裕妃此刻虽然褪去了往日的昭华装扮,可发饰却已经过细致梳理,与昨晚的颓然之色截然不同,虽然素装以对,却依然不掩其华美的昭华盛容。
果然是身居高位的正妃娘娘,心态较之旁人自是镇静的多,即便面对如此颓败之势,依然能迅速整理思绪,看来裕妃多年手握协理后宫的重权,与她个人能力被康熙欣赏也分不开干系。
“裕妃姐姐,不知你可还记得六年前,在吴山越水之间,那个准备上京赴任,却在半路突然丢了头颅的林知县么?”
怀袖一语祭出,康熙和裕妃突然将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康熙皱着眉,不解地看向怀袖,一来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来了此处,而更奇怪的,是她突然问出的这个问题。
林知县?突然丢了头颅?上京赴任?
一连串的突兀词句,在康熙的脑子里迅速整理,他似隐约记起了什么,却始终紧蹙着一对好看的剑眉。
而此刻跪在地上的裕妃,却突然身子瘫软,两只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怀袖,脸色比昨晚面对映莲时还苍白。
第580章 帝王心冷
怀袖一双美丽澄澈的眸子,说话时亦是紧紧注视着裕妃脸上的神情变化。
当她敏锐的捕捉到了裕妃眼中那摸突然的慌乱时,眸光暗转,唇边不自觉寄出一丝优雅的淡然笑痕。
莲步不急不缓,慢慢地行至康熙身前,怀袖低垂着纤长的眼睫款款下拜:“臣妾来的突兀,只因心内存着些许疑惑想问问裕妃姐姐,还请万岁爷见谅。”
康熙此刻已然顾不得仔细想怀袖为什么突然出现,脑子里反复思索她刚才说的那几个词,不由自主伸手将牵握住怀袖的手,将她带至身前。
“怀儿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那突然丢了人头的林知县又是谁?”
怀袖唇边始终带着淡淡笑痕,尽管口中所言血腥诡异,但她的神情却似在讲家常琐事一般,自然平和。
而她如此神情,更让康熙对她口中所言,充满疑惑和好奇。
“万岁爷不必紧张,臣妾不过是突然想起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此事已过去多年,若不是经历了昨夜之事,臣妾也想不起来。”
怀袖说话时,眸光流转,悄然划过裕妃紧绷一线的神经。
嗯哼!她越是憋着不说,对方便越是心悸,越心悸,便越容易方寸大乱!
幸而当年吴汉槎在与她对弈时,无意间提及《鬼谷子》的驭心之术,怀袖算是有心之人,事后便翻出来读了个通透。
“万岁爷,毓妃心思隐晦叵测,昨晚便令人扮鬼吓唬臣妾,今日又欲在万岁爷面前搬弄是非,万岁爷且不可听信她一面之词!”
裕妃好似突然被人握住了尾巴的狐狸,直起身子一把抱住康熙的腿,一改方才的嘤嘤泣泣,颤抖着身子声泪俱下。
“既然与你无干,裕妃姐姐又为何阻拦我说与万岁爷?”
怀袖转回头向裕妃问话时,眼角眉梢巧笑倩兮,一副看着狐狸自入兽笼的悠然神态。
裕妃此刻已是如被逼急了的伤狐,一双美丽的凤目中透出阴毒狠厉之色,瞪着怀袖沉声道:“你无非是想置本宫于死地,便在此时说出此事嫁祸本宫!”
“你空口说与你无干,当年勤嫔的父亲林大人为人谦和,与人无冤,却在入京赴任路上被人割了人头,林大人临死时,情急扯下的一缕布条,却是与吴将军随身侍卫的衣裳相同质地,当时吴将军还在任湖广总督,这相隔万里的巧合,裕妃姐姐又如何解释?”
怀袖一语问完,裕妃和康熙脸色均是大变。
康熙此刻来不及细想怀袖为何对多年前的旧事了解的如此详尽,只是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