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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康熙特地交代乾清宫内所有人等,一概不得在怀袖面前提及翦月的名字,故而映雪只在喉间滚了滚,声线哽住不敢再言。
怀袖死死攥住映雪的手,片刻后缓缓松开,面色几乎是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扶着涣秋坐直身子,看了眼窗外已垂暮的天色,问道:“我躺多久了?”
涣秋道:“没多久,只一天的功夫。”
怀袖闻言,轻轻点了下头,侧目见桌上放着半碗还未喝的汤药,轻声问道:“这个是给我的药么?”
映雪闻言,即刻点头道:“辰时姑娘晕厥,李太医给您把脉时开的方子。”
怀袖轻轻点了下头,伸手向那药碗探过去。
映雪见状,赶紧将药碗端了送至怀袖近前,欲持匙喂其饮药,怀袖却伸手将药碗接了下来。
看了眼碗内乌黑的汤子,全然无视刺鼻的苦味,头一仰,将药汤悉数灌入喉间。
涣秋端捧着早先备下的蜜饯杨梅,呈于怀袖面前,怀袖却轻轻摆了摆手,只将空药碗放在托盘上。
见此情形,映雪与涣秋互望一眼,皆暗暗感诧。
清芷堂内无人不知,往日的怀袖最恐服药,都是翦月端着药汤左右哄劝半晌,方才捏着鼻子勉强服下。
眼见怀袖如此,映雪和涣秋亦不禁思及翦月,房内主仆三人虽默默无言,却渐生伤感之意。
怀袖喝完了药,侧目望向涣秋道:“前日李太医我疗治手疮时,开药方子里有一味梅香解疮稿,可去尚药局取了来?”
涣秋点头道:“我早取来了,这几日在御茶房里忙,忘了提醒姑娘涂药。”
涣秋说完话,转身去了不多时,便取了一只小巧的白瓷瓶来呈给怀袖。
怀袖接过小瓶,轻轻拧开盖子嗅了嗅,略点了下头道:“正是这个了!”
说罢,又对映雪嘱咐道:“你明日传我的话给福全,叫他这几日留心着御膳房可有猪小肠,要用水涤至透明的,给我取两段长些的来。”
映雪点头应下。
怀袖看了眼窗外,对涣秋道:“时辰不早了,你明早还要预备万岁爷的茶点,且早些去歇着吧,今夜就让映雪守在我房里。”
涣秋点头,退了出去。
映雪换了炉内的香,将秀床上的被褥重新整理后,轻声道:“姑娘今日心神劳顿,早些歇着吧。”
怀袖坐在圆桌旁,对着昏然烛晕发了一会子呆,轻声道:“映雪,你来我身边坐,我有话跟你说。”
映雪见怀袖神情宁和,一时也不明缘故,依言在旁侧的木凳上坐了,目光莹莹望着对面的怀袖。
怀袖水一样澄澈的眸子只望着摇摇烛光,轻声道:“映雪,你们几人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
映雪微蹙了蹙眉,轻声道:“一年又过半载了。”
怀袖轻轻点了下头,略顿了顿,轻声道:“记得去年我刚入宫,凡事皆不懂,你们几人跟着我整日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应对。
那时晚间,翦月便常如此刻的你我这般,对着莹莹烛火,低语聊些体己话。”
映雪听闻此言,不禁又红了眼圈,悄然垂下眼帘。
怀袖却仍面色宁婉,轻语道:“那时她便常跟我提及一句话:这深宫之内,唯有谨慎自保者,方可长久。”
说完这句话,怀袖垂下眼帘,淡淡道:“只是当时的我,还未曾体恤出这句话的分量。”
第416章 森宫敛情
怀袖说完,回眸凝注着映雪的盈亮的眸子,伸出手握住映雪的手,轻声道:“翦月之死,我不说你们心中亦明白,若非我往日留心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也不至于今日……”
映雪本就生性机敏聪慧,听怀袖如此说,起身跪于地上,言辞恳切道:“如今翦月姐姐虽死,奴婢亦愿以此贱命相辅姑娘!”
此一夜,怀袖与映雪直叙至凌晨,直至东方泛出鱼肚白,映雪方才熄了灯,扶怀袖上床歇息后,转而向御茶房去了。
怀袖躺在床上却始终无眠可入。
经过这一事,怀袖开始觉得,这后宫里静谧的夜里有了异样血腥的味道。
夹杂着层出不穷防不胜防的阴谋和诅咒,在每一个嫔妃宫女的身边蠢蠢欲动,虎视眈眈。
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怀袖仿佛是突然苏醒和长大了,那些单纯平和的心智渐行渐远……
次日午时,映雪便逼着福全想法子弄了两条洗成透明的猪小肠。
怀袖将梅香解疮稿细细涂在双手的淤痕上,后用在尚衣局时,与映梅处学来的法子,用猪小肠将一双手细细地裹起来。
每日晚间,映雪皆小心翼翼为怀袖用温热的银耳汤熏蒸双手,次日清晨,照旧再细细地缠裹起来。
如此精致伺候,不过三日,怀袖双手上的疤痕消散地全无丝毫痕迹,平滑白皙的玉肌犹如新生般,比先前更显细腻许多。
映雪,福全等人自然欢喜不已。
怀袖却面色平和地细细打量自己的一双初生玉手,半晌无言。
待众人散去,怀袖独自对映雪道:“你得空去存放着咱们清芷堂一应物件的房内,将我旧日御赐的那架绕梁古琴寻来。”
映雪点头退出房门。
怀袖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夕阳余晖染红的灿然黄瓦上,十指抚过柔滑无骨的纤白玉指,如水微澜的眸子里,泛出与时令全然不相符的凌芒。
时节趋初夏时分,渐长的永昼令人晚间不自觉生出些烦闷,又兼阴云由东面渐压过来,一时更显郁郁闷热。
这一日,康熙在南书房用过了晚膳,只觉身上困乏,隧令小太监捧着奏事匣,提早回了昭仁殿。
洗过了澡,换了身宽松轻羽贡缎薄衫,顿觉身上舒爽许多。
伸手端起桌边的盖碗,才刚掀开茶碗盖子,便不自觉微蹙起一对好看的剑眉,问道:“李德全?这可是新奉的茶?”
李德全正将康熙褪下的长衫搭在琉璃玉屏风上,听康熙询问,赶至近前,抻脖向杯盏内瞧了一眼,立刻垂目回道:“回万岁爷,这正是御茶房今夜才奉的新茶。”
康熙将茶碗往桌上一撂,不悦道:“这几日不是都换了花茶么?怎么今日又把这个弄出来了?”
李德全见康熙龙颜不悦,知是因这几日怀袖每日必亲调新鲜茶品,巧心伺候反令康熙口味刁挑起来。
小心赔笑回道:“万岁爷且息怒,今日茶品并未添换样式,或因怀袖姑娘手伤初愈,一时兴起调了半日的琴,八成是忘了配茶,奴才这就去令御茶房再催换新茶来……”
李德全话落,端起茶碗转身向外走。
康熙却开口道:“且慢,你刚才说什么?怀袖的手伤痊愈了?”
李德全点头,笑道:“回万岁爷的话,正是呢!”
康熙闻言,面上不悦之色顿消,浅笑道:“朕几日前才说过,怎得这么快就好了?”
李德全笑回:“或是怀袖姑娘将万岁爷的铭于心上,小心将养,以期早日侍驾呢!”
康熙闻言,不禁龙心欣悦,站起身道:“既然她如此好兴致,朕便亲自去听她抚琴!自元夕之后,朕有小半年不曾听她弹琴了,甚是想念呢!”
话落,康熙已快步出了西厢抱厦。
李德全随于其后,他早敏锐捕捉到了方才康熙话中语音:甚是想念!只这简单四字,怀袖姑娘便是这乾清宫内得罪不起的人物了!
而与此同时,小心守在后廊柱旁的福全,隐隐瞧见康熙向后面转过来,撒腿便向怀袖所居处飞奔。
“姑娘,万岁爷来了!”奔入门内,福全急声道。
屋内涣秋怜碧正伺候怀袖梳妆,摆放琴架的映雪对福全道:“知道了,你快去吧!”
福全点头,随即转身消失在门口。
“这个坠子不要了,妆容太过繁琐反而拙累,鬓边之插一朵白玉兰就好!”
涣秋闻言,将手上的琉璃点翠钗又放回妆匣内,仔细瞧过怀袖的妆容,再无不妥,便与映雪,怜碧等人纷纷退了出去。
怀袖望着铜镜中再现的姣若芙蕖般的玉颜,眸光微敛,唇角勾出陌生的弧线。
缓缓起身步向不远处轩窗下的琴架,背对房门而坐,十指轻勾,轻泠韵至霎时于寂寂空间中泼洒开来。
而此时的康熙,不多不少,不迟不早,正巧行至门边处。
听得房内古琴清扬鸣奏,顿下脚步,向身后轻轻摆了摆手,李德全微微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小心推开房门,康熙的目光循着玲珑弦音,寻向窗下烛晕笼罩中的温婉佳影。
怀袖只顾垂目抚琴,直至康熙行至身畔,似无丝毫起身之意,直至一曲终了,收手回指间,目光落在十根葱白纤指上,不禁发出一声柔丝般的轻叹。
“此曲《汉宫秋月》弹得入木三分,其中寂寂之意甚是浓彻!”
怀袖闻言,侧目看向身边的康熙,眉心微似颦未颦,似蹙未蹙,更显几分诧然,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她不知所措的纯然模样。
缓缓起身,翩然低身轻语道:“奴婢怀袖给万岁爷请安!”
康熙垂目望着怀袖低柔恭顺的眉睫,忍不住伸出手,如往昔般牵握住那双无骨柔荑。
乍然相触,怀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却并未如往昔般挣开,任康熙牵着缓缓站起身。
康熙深邃的目光在怀袖尖峭的下巴上徘徊,不禁道:“这些日子,你瘦了许多!”
怀袖目光始终垂落在康熙胸前地三颗盘扣上,淡淡道:“若非万岁爷,奴婢此刻恐不止消瘦而已……”
第417章 杀机初现
康熙剑眉轻轻挑了挑,眸中暗敛过一丝寒芒,轻轻松开怀袖的手,走至琴边轻轻勾了下琴弦。
〃你放心,此次翦月之事,朕定会给你个交代!〃
怀袖闻言,屈身跪于地上,垂目轻声道:〃奴婢不敢……〃
康熙轻轻摆了摆手:〃你起来吧,自明日起,在御前奉茶。〃
怀袖叩谢了皇恩,缓缓站起身,抬眸时正阙见康熙因愠怒而呡成一线的薄唇。
乾清宫内出了这等事,怕是万岁爷心里,亦是必定咽不下这口气吧?
默默送走了康熙,怀袖转身回至房内,轻掩上房门,忍不住倚门于心内轻叹:从前读《孙子兵法》中张弛之道,谁曾料想今日竟用于此间……
隔日,怀袖便奉旨于御驾前侍茶一职,整日随轿撵从乾清宫至南书房,皆随侍康熙身畔。
此一日,怀袖端了盏香雨春竹款步走进暖阁内,眼见一身着朝服的臣子捧着一个茶盘背对门站着。
怀袖这些日见得官员多了,便也不以为意,径自端了杯盏走至康熙身前,将茶盏轻轻放在康熙手边。
只听那官员道:〃按照万岁爷的吩咐,微沉详细拷问李公公当日情境,他已供认不讳,微臣按照万岁爷的吩咐,已将其依国法惩办!〃
怀袖闻言心下好奇,回头看时,正瞧见那官员手中托盘内成殓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那日由尚衣局将她带走的慈宁宫总管李公公。
〃啊!〃
怀袖眼见那颗人头,只觉腹内翻涌难受,即刻回转身用手掩住口鼻。
康熙见状,伸手轻抚着怀袖的背,用身体遮挡在其身前,回头对那官员斥道:〃还不赶紧弄出去!〃
那官员闻言,立刻端着人头退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