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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月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药方,嗤笑而去。
原来她想起昨晚李德全嘱咐她做的事,原本想今日对怀袖讲,可转念寻思,怀袖虽然身居内宫,但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若听见这个,日后再见了万岁爷,当如何相对?思及此,便将念头按下,不再提及。
怀袖一时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和翦月莫名的异样神情,因今晚与康熙有约,她只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准备,虽然先前已筹谋多时,但成败在此一夜,她不由得心中惴惴。
起身独自行至书房,唤来翦月沏一壶茶预备在屋内,便吩咐下去,除非事出要紧,否则绝不可轻易来敲她书房的门,还特地叫来福全在门口守着,任何闲杂人等不可靠近书房半步。
众人皆不知怀袖因何如此,但她既然吩咐下来,宫女太监们自然不敢越距。
翦月从茶坊端着提梁壶来至**,见福全昂首侍立于门前,不禁笑道:“你这样儿倒真有几分像门神,就只少了那关二爷手里的家伙,等我将那搂草的钉耙拿来给你。”
福全闻听瞪了翦月一眼道:“那钉耙是猪八戒使的,你糊弄我没听过戏么?哼!”
翦月闻听越发笑地弯下腰,也不睬福全恼她,径自推开门,走入书房内。
才踏入内,便见怀袖手握墨棒,一面细细地研磨一面将一些作画用的青色颜料兑入其中。
翦月将提梁壶放在桌上问道:“姑娘这又是要在裙衫上作画了么?”
怀袖低头悉心研磨,顾不得抬眼瞧她,顺口道:“这活计可比在裙衫上作画精细数倍!”
翦月见怀袖做的认真,便也不再打扰她,倒了杯茶端至怀袖近前道:“才用过早膳,喝口茶再做罢。”
怀袖刚巧磨制成了一砚,停下手接过翦月递来的茶喝了一口,茶才含入口内,眉心微蹙道:“你给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怎么味道略有些怪异。”说罢,探鼻闻了闻。
翦月听见怀袖质问,莫名道:“我是照着你往日对我说的那些法子冲泡茶叶,并未放什么东西。”说罢,掀开提梁壶的盖子闻了闻,的确闻着一股子生树枝味道。
翦月皱眉斥道:“定是扣儿那小妮子,早晨不知打哪儿弄来些湿树枝填入红泥炉子内烧,弄得满茶坊都是这股子味道,定是烟气冲入茶汤内,因而搅扰了茶香,我再去换一壶来。”说罢,提着提梁壶就要去换新茶。
怀袖因要专注做事,本不想有人在旁侧打搅,便道:“不用换了,茶原也是草木,不碍事的,你去吧。”
翦月听见此话,才又将提梁壶放回桌上,口中忍不住轻叹道:“扣儿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得伶俐些,哎,再不成便叫她去做些洗衣侍花的粗使活计吧。”
怀袖听见翦月叹息,开口道:“算了,咱们这院子里也不缺她一个,我瞧她年纪尚小,过一两年大些就好了,暂且由着她吧。”
翦月听见怀袖如此说,只得无奈地点头,带门而去。
书房内静谧无声,只剩下怀袖一人手中持着暖玉紫豪笔,轻沾对了黛青的墨汁,细细在一张精致的梨花笺上书写开来。
不知不觉间,日头自三竿悄然向西山后滑落,金黄色的余晖最后窥一眼大地,依依不舍地沉入山后。
涣秋带着几名小太监将堂内各处掌灯处一一点亮,走至书房前,见福全依然挺身守卫在门口,涣秋上前问福全道:“姑娘今儿竟没迈出房门一步么?”
福全摇头道:“没有。”
涣秋想了想问:“你吃饭了吗?”
福全又摇了摇头道:“没有。”
涣秋见自己问了两句,福全傻愣愣地只答了四个字,不禁笑道:“你这呆头鹅,没吃饭也不喊人来替你,好歹填两口东西再来,你去吧,我替你一会儿。”
福全知涣秋做事细致,便放心叫她守候,转身欲去吃饭,才走出几步,回身道:“可是咱们姑娘也一日未进食了呀。”
涣秋闻名诧异道:“中午翦月姐姐没给姑娘送午膳么?”
福全说:“姑娘早晨便吩咐过,谁也不准进屋,翦月姐姐中午过,隔窗问了,姑娘说暂时不吃,翦月姐姐就走了。”
涣秋突然叫道:“这几天姑娘身子不好,该不会在里面晕倒了吧?”
福全闻听,惊得大叫:“哎呦!咱们竟把这茬给忘了。”
说罢,与涣秋二人一同夺门而入,此时,暮色渐深沉,怀袖书房内早已不可视物,涣秋叫人点了根蜡烛,向书桌前照去,果然见怀袖仰脸躺在太师椅上,双目紧闭。
“姑娘,姑娘!”涣秋和福全见此状,惊地大叫这奔至近前,涣秋推着一个随身的小太监去唤翦月,自己与福全俩人一边一个不住地唤怀袖。
待那小太监换来翦月时,怀袖才悠悠转醒,缓缓撑开双目,怀袖只觉前额略感沉闷,却瞧见翦月,福全,涣秋以及众太监宫女围拢在自己身畔,不禁问道:“你们都围着我做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问罢,又见翦月等人皆忧心忡忡盯着她,怀袖低头在身上打量一遍,见并无异样,抬眼望着众人不解问:“我哪儿有什么不对么?”
第265章 关情切切
众人皆有感于怀袖平日温和对待,体恤下人,因此格外敬重于她,今日见她身体抱恙,纷纷暗自忧心伤感。
翦月见怀袖似并不自知身体有恙,因担心她多想,只柔声询问:“姑娘可觉身子哪儿不舒服吗?”
怀袖摇头,和声道:“我刚才写的久了,只觉着困倦,便躺在椅子内睡着了,你们不必大惊小怪。”
说罢,抬眼瞧了瞧外面的天,对翦月道:“你去端些清粥小菜来,我觉着有些饿了。”
翦月闻听,赶忙应声去办,怀袖又吩咐福全将绕梁琴抱来书房,将围拢的众人遣散,自己走至书桌前,拿起那张已经晾干的梨花笺,细细瞧了一遍上书的娟秀墨迹,唇边不禁勾出淡淡的笑靥。
入夜时分,康熙依旧在昭仁殿内批阅奏折,才放下陕甘巡抚递上来的折子,耳畔听见“啪!”地烛花爆响。
康熙抬起眼帘,那只莹白剔透的玉兔,一对朱红玛瑙的眼睛直望向他,晶亮剔透,康熙想起昨日红烛中怀袖温柔清澈的水眸,不禁唇勾淡笑,翻身下床,伸手扯过薄斗篷披在肩膀上,跨步出了东厢暖阁。
李德全站在丹墀下,仰头望着阴雨霏霏的如墨天际正在寻思事儿,忽听身后有脚步声,李德全知道是康熙出来了,赶忙躬身退至门边。
“原来落雨了,怪不得朕方才觉着窗外飘入的风夹裹着丝丝泥土腥味儿。”康熙站在丹墀下仰起脸,见飞檐上蹲坐的兽口中已经坠了雨珠。
瞧这光景,这雨下了有一阵子。
“呃……万岁爷,咱们今儿还去清芷堂吗?”李德全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昨晚的情景他当然忘不了,其实在李德全的内心里。
巴不得康熙经常来往清芷堂,只因每次康熙与怀袖闲聊过后,通常都会龙颜大悦。康熙心情愉悦,他们这些贴身随侍的奴才,也着实跟着轻松好些天。
康熙回头看着李德全,沉声笑道:“你这奴才越来越刁滑,早将伞预备下了,还来问朕。”
李德全听见康熙与他诙谐,也满脸堆笑回道:“奴才是想着万岁爷金口玉言,说下的话定会信守诺言,因而便先预备下啦。”
康熙听着李德全这些恭维话,只淡笑不语,举步走入雨中,李德全赶忙举着伞跟了上去。
清芷堂内,怀袖刚服用过翦月端来的药汤,却并不是李太医的那副方子。
遣退众人,怀袖伫立在书房门前的廊檐下,仰望琉璃瓦如断线玉珠般滚落下来的雨坠儿,口中渐渐泛出升麻、柴根的清苦味道,却是极好的提神药材。
下午莫名熟睡的时候,她其实并不自知,恍若神智不受自己约束一般,无缘由便睡了过去,最近,这样突如其来的浓重睡意次数似乎越来越多。
怀袖已隐隐察觉,这不可预知的,类似昏厥状况似乎与她随月牙出宫归来后的身体疲倦并无干系。
她自幼身体康健,极少招惹病症,阿玛曾说过,只因她是女儿家,否则她这样的身体底子是天生难得绝好的功夫苗子。
雨似有越落越大的趋势,夜风吹拂,将细密的雨丝扑在她脸上,沁凉阵阵。
怀袖接一颗雨滴掬在手心里,失落也随着手心的凉意涌上来,忍不住黯然轻叹道:“这样的天气,万岁爷恐怕不会来了吧……”
“朕既已应允,便绝不爽约!”
怀袖话音才落,耳中突然飘入这一句,猛然间抬起脸,见康熙竟然不知何时长身立于眼前,烛火莹莹映照出那张清俊的容颜,眉目端然,微蕴笑意望着自己。
怀袖倏地脸红起来,赶下台阶躬身施礼。
康熙上前一步,伸手牵住怀袖的手,将方才怀袖掌心中的那粒雨珠揉入两手交握之中,荡漾起温热的气息。
康熙牵着怀袖步入书房,侧目望去,见绕梁琴架置在西厢隔扇屏前。
屋内烛色和暖,康熙回转身形,见怀袖素颜翻红犹如美玉生晕,温声问道:“下雨天,怎还跑到外面去了,你身子羸弱,更要当心着凉才是。”
怀袖手被康熙握住,心内不禁怦然律动。康熙虽然贵为天子,却因时常练习骑射功夫而手心生有茧,但却极其温暖,反而衬地她方才接过雨水的手越发柔软冰凉。
“万岁爷先坐,奴婢为您奉茶。”怀袖将康熙让至软榻前落座,总算寻了由头抽回手。
转身走至桌旁取过提梁壶和杯盏倒茶,怀袖只觉双颊阵阵燥热,心内狂跳不已,幸好此时背对着康熙,她深深呼一口气,平复心绪。
康熙早瞧出怀袖略显仓皇的情绪,心中忍不住又喜又怜。方才在廊檐下,若不是亲耳听见她话语中深蕴期待缠绵之意,康熙亦不敢轻易揣度她的心思。
如此可见,她果然对自己牵动情愫,又见她娇羞藏怯的女儿态毕露,可见此前她或已有意,却只因心思内敛,而深藏于心底不肯吐露。
康熙突然暗笑自己愚笨,怀袖是如此宁静温婉且内敛恬和的女子,难道要她主动开口说出来喜欢自己吗?思及此处,不禁莞尔浅笑。
怀袖斟过茶,侍立于旁。康熙喝了半盏热茶驱走身上的湿寒气,抬眼帘柔声问:“晨时李太医可来过了?”
怀袖回道:“来过了,诊脉说没什么大碍,不过前些天略有困乏,歇息一阵子就好了,劳烦皇上挂念。”
康熙听完怀袖的话,不禁笑道:“朕瞧也是累的,你可是在午门前大显身手,眼下朝中无人不知公主师文韬武略无所不能。”
怀袖闻听康熙此言,心中不免大惊,没想到那日午门与众侍卫动武已弄得满朝皆知,脸上越发燥热起来,嗔声道:“那日见着的人并不多,怎会……怎会弄得满朝皆知?”
康熙笑道:“有恭亲王在场,没传得满城皆知就算不错了。”
怀袖闻听,心中不禁暗斥:“这常宁可真长舌,上次在慈宁宫就亲眼所见他提及此事,却没想到已传的满朝飞扬,下次遇见,定不能轻饶了他!”
第266章 天赐红鸾
康熙见怀袖臊地耳根嫣红,始终低垂眉鬓,便不忍继续提此事,伸手探向怀内,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