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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心疼之色。
常宁此时已不敢隐瞒,垂着脸,默默地点了点头。
康熙见状,起身走下书案,在地上来回踱步。
晚饭时候,众臣都已退去,康熙仍从秋水阁移回清宁宫中批改奏折,怀袖吩咐内监摆好了碗碟杯筷,却始终不见康熙出来用膳。走至门前,见荧荧宫烛之下,康熙正聚精会神地翻看着奏折,并时不时地用朱笔圈圈点点。
怀袖不忍打扰,便吩咐太监给饭菜上盖了纱笼,退了出去。之后李德全进去伺候,怀袖便回自己住的西园去了。
晚间,与往日一样无眠可入,撑开经卷,研了磨,在灯下细细地撰写起来。
忽听得窗外隐隐有两个值夜的小内监闲聊,怀袖原本对这些太监们的私聊话题并不感兴趣,可偏那两个小内监越说声音越高,说得竟像是牢骚之语。
怀袖侧耳只听见一个小太监说道:“这都多少天了,万岁爷整晚上不眠不休,熬得咱们个个也跟乌眼儿鸡似得,哎,也不知多早晚是个头儿。”
“就是!”另一个小内监附和道:“前儿些日子刚好些,这几日又不知怎么的,万岁爷像是跟谁较劲似得,天天晚上通宵达旦,这么着谁受得了呢!”
怀袖只听了这两句,便悄然起身,由内拉开了房门。
屋檐下蹲着的两个小内监听见门响,唬了一跳,赶着站起身看见是怀袖,都面色微变,赶忙跪地磕头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奴才刚才说话莽撞,还望姑娘莫告诉李安达,奴才以后不敢了。”
怀袖正色道:“你们两个刚才说的话的确鲁莽,皇上昼夜为国事操劳尚未抱怨,你们这些奴才倒先抱怨起来,这等懒怠怎配在乾清宫行走?”
这两个小内监闻听怀袖如此说,料定她要告诉李德全去的,吓得赶着磕头求饶:“是奴才们错了,念在奴才们初犯,姑娘还请高抬贵手,饶了奴才们这条贱命,求姑娘了,行行好!”
第193章 渺小幸福(加更3)
怀袖见这两个小内监年龄尚小,还未养成油嘴滑舌的心性,尚有**的余地,便话锋一转道:“这一次我暂且给你们俩记一笔账,先按住不告诉李公公,倘若下一次再叫我逮住,我定不再轻饶你等!”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两个人又是一阵磕头。
“你们起来吧!”怀袖叫俩人站起来,借着屋内映射至廊上的烛光,怀袖打量这两个小内监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脸的稚气未脱,却是瘦的皮包骨头,脸色着实不好看。
怀袖心中感叹:这样年龄的孩子,若是家里稍过得去些,还在父母的怀抱里滚呢,如今却已残了身子,到这里来体味人间冷暖疾苦了。
不禁心生恻隐,和声问道:“你们是哪个房的值夜太监?”
那两个小内监恭恭敬敬回答:“咱们是御茶房里的。”
怀袖仔细端详这俩人,只觉面生问道:“我成日出入御茶房,怎得没见过你二人?”
其中一个回道:“姑娘白天见的都是那些略体面些的太监,他们总是白天当职,晚上回去睡觉了,便叫我们这些低等的,年纪小的熬夜伺候,因此姑娘白天是见不着我们的。”
怀袖轻轻点了点头,原来太监之间也有迎红踩白,奉高欺低的。
“你们回去好好睡一觉,今儿晚上我替你们值着御茶房的夜。”
两个小内监闻听,略显怔愣,上下打量怀袖,只见她身着穿扮确与一般宫女有所不同,看气质容貌也显素雅高贵,但却不知她是否做得了主,因此不敢应声,只垂首站着。
怀袖知道他们心中恐惧,便笑道:“若是李安达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怀姑娘叫你们回去睡觉的便可。快去吧!”
两个小太监闻听,高兴的连连称谢,赶着跑向后院去了。
怀袖看着那两个小太监的背影,不禁摇头叹息,不过睡一个好觉,也竟像过年似得开心,地位越是卑微的人,幸福越来的渺小而简单。
思索着抬起头望了望漫天稀落星辰和一勾弦月,既然值夜,便索性向清宁宫前殿去走走吧。思及此,带上房门向前殿去了。
绕过垂花门,沿着回廊,经过荷花池,远远地便瞧见清宁宫东厢内秉烛明亮,一面隐隐可见康熙来回踱步的身影。
怀袖绕过回栏,渐走近清宁宫石阶时,隐约见石阶旁的灯下一团黑影微微晃动,怀袖心中一惊,攥拳沉声喝道:“是谁在此处!”
那团黑影晃悠站起来,低声道:“怀姑娘莫慌,是我。”
怀袖听出是李德全的声音,才放松下来走近时,却见李德全也是面露愁容。
怀袖只觉得这些夜晚,这置身于山宁水静处的清宁宫仿佛移至疆北沙场一般,焦灼中透着秋风瑟瑟的凄然,每个人都眉心都无法舒展。
这里人人牵念的皇上,而皇上心中牵念的是疆北……
怀袖顺着李德全的目光望过去,见康熙倾长的身影投在窗棂上,从踱步的速度中已显现心绪难安。
李德全轻叹:“万岁爷这病,全由心思过于操劳所致,若是有一粒传说中的安神丹服下去即刻能让他好生睡上一觉,就是折我这条贱命十年的阳寿,我也愿意交换。”
怀袖耳中听着李德全的这话,很是感动,动心思想了想,浅然一笑道:“我有一个法子,或许管用!”说罢,转身疾步向西园而去。
康熙掐指算着日子,已近一月有余,北疆频频上折,振国将军葛吉泰与其部署却始终音信全无……
手边黄河水患的折子又积累了一叠,还来不及看,秋初福建沿海正是渔季,却屡遭盘踞台湾的郑经的水军骚扰,吴起操练的水军却又迟迟不敢下水与之一搏高下,内患外侵,北疆此刻可万万损不起葛吉泰这员虎将啊!
康熙眉头深锁,手撑额角,只觉胸中一团闷气无处释怀。正积郁无奈之际,耳畔隐隐传来清音渺渺,细听确是潺潺古韵,婉转悠扬。
康熙踱步至门前,轻轻拉开殿门,古琴之声仿佛空山清泉一般流淌入耳,胸中顿时感觉豁然舒畅。
康熙骤然被琴声吸引,举步向殿外走去……
怀袖轻舒玉腕,十根手指勾拨慢调,轻盈律动于绕梁的冰弦之上,如两只缠绵纷飞的白玉蝶一般。
柔静的曲调之中,尾指隐隐勾出高亢的雁鸣之声,第三段刚弹奏至尾声,怀袖只觉琴声有异,弦乖音谬,便知有人趋近偷听,停了手,站起,身形回转之时,见康熙已站在身后,凝视着她。
怀袖心中有些紧张,赶忙走至康熙跟前,屈膝便拜:“奴婢无意惊扰圣驾,望皇上宽恕。”
康熙俯下身,伸手握住怀袖的手,只觉得手心中的柔荑(yí)冰凉如水,心生疼惜,更握紧了几分。
怀袖早红了脸,想抽出手,却是已不能够,只得被康熙牵着走回琴桌旁。
康熙用手指勾动了一下琴弦,回身看怀袖时,只见她深垂臻首,鬓边青丝飘绕,隐隐遮住眉睫,但康熙仍读出其间那份小女儿的娇羞态。
见此纯净气质,心中的珍惜之情不觉油然升起,虽然胸中万分不舍,却更舍不得为难了怀袖,康熙只得轻轻松开手掌心里那只已经暖和过来的的温热湿润的小手。
怀袖抽回手,赶忙向后退了一大步,仍垂首站着,康熙不禁轻笑:“朕怎么觉着像是朕打搅了你的雅兴。”
怀袖连连摇头:“奴婢并非此意,奴婢只是……”正待解释,却被康熙挥手止住。
康熙含笑和声道:“什么都不用说,没关系的。”说罢看了看那柄绕梁琴说:“你刚才的琴声,使朕胸中舒畅许多,只是琴音因朕戛然而止,倒有几分惋惜。”
怀袖闻听康熙此言,赶忙绕过琴桌后面坐下说:“那奴婢就再为皇上抚琴一曲。”说罢便展开玉指勾动琴弦。
康熙却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冰凉的琴弦上。
怀袖莫名,抬头望向康熙,只见月华的清辉落在他一侧朗落的俊彦上,隐约可见薄唇勾出淡笑,一如她每每见到时那样,虽然面容中的倦色已十分明显,然而神情却依然温和清澄。
第194章 禅宗解语
康熙微微摇了摇头,浅笑:“手冷,不弹了,你陪朕说说话吧。”说完这句略顿了顿又轻笑着摇头道:“不对,应该是‘黄三爷’。”
怀袖听见,不觉唇边也露出浅浅的两枚梨涡。
“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鸿鹄志远!”康熙目光虽望着池塘中的残荷,口中却一气说出这些来。
怀袖闻听康熙这几句,心中惊诧不小。
她万没料想到康熙只凭借三段便已经辨出这首《落雁平沙》,她自幼年习音律抚琴至今,只有少时教她琴棋书画的老师吴汉槎与容若俩人能辨出此曲,再无旁人。
怀袖没想到眼前这位终日埋首于奏折国政之中的康熙皇上,居然对音律也颇为精通,不禁暗自钦服其经历之充沛。
“此听得是逸士之心胸,也有取清秋寥落之意,鸿雁飞鸣,孤绝长空。”怀袖接道。
康熙闻听点了点头,继续说:“此曲韵律起伏绵延,虽然基调静柔,却又伏有律动,恰如秋雁翱翔于平沙之上的长空,辽远而清寂,正应此情此景。”
康熙边说着,目光寻着天际孤月,脸上流露出落落清孤的味道。
怀袖也抬头望向天边的勾月,此时康熙又喃喃道:“月到天心处 风来水面时。 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
这首邵雍的《请也因》颇有禅宗里所将的“指月”见性的味道,忍不住开口问道:“三爷也喜欢读禅学?”
康熙笑道:“没有特别的喜欢与否,我因随着外祖母长大,幼时常见外祖母看经书,便随意翻翻。我认的许多汉字都是从经卷上识得的,亲政之后便没有那多时间读佛经了,不过当年看过的还依稀记得,有的现在回味起来,还觉得颇有味道。”
怀袖点头道:“其实禅学中对月有特殊的情分,例如《楞严经》中就讲到:如人以手指月示人,彼人因指,当应看月。若复观指,以为月体,此人岂唯亡失月轮,亦亡其指,后来明人翟曾稷编纂了六百五十则禅门的历略以及机缘语句,竟合称为一部《水月斋指月录》,可见这‘以手指月’可堪‘以指譬教’了。”
康熙点头赞许道:“我也记得曾在《碧岩录》中看到过:好雪片片,不落别处,无风起浪,指头右眼。看见最后这一句‘指头右眼’,当下便有醍醐顿悟之感,当时读的时候,真为之惊诧。”
怀袖笑道:“所以古人诗词中,多受禅宗影响,月之地位便显而可见了,你刚才吟的是一首,我记得王阳明还有一首《蔽月山房》云: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若有人眼大如天,当见山高月更阔。”
康熙听得兴致高亢,连连点头道:“朕曾看过寒山子的一首境界极高的诗词云: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
怀袖点头道:“确实境界高远,禅师的诗词通常直截了当,出语天然,自然不可与一般的诗人同观,先前提及的指月录中也有一首雪窦禅师的诗云:闻见觉知非一一,山河不在镜中观;霜天月落夜将半,谁共澄潭照影寒?”
康熙听见此一句,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