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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馄饨,沈如初心满意足地往前走,身上的疲惫也一扫而空,笑道:“前面不远就是我家了,公子就此留步吧。”
虽说安阳城因地处边疆,民风相对粗犷,但传承下来的封建礼制仍对女人要求三从四德,能出来学医沈如初已经感恩戴德,不想再惹出其他的传言来;若是把高氏发觉了,指不定又要鸡犬不宁了,事关门楣闺誉,恐怕沈老爷子也未必站在自己这一方。
沈如初从来都是个谨慎的人。
“好,那你早些回去。”宫云枫自然明白她的心情,也不坚持。
沈如初摸着黑路,借着那微弱的灯光往前走,虽说是天黑,但终究是每日都走的熟路,倒也不害怕。
有句话是“夜路走多了,难免会招鬼。”沈如初一抬眼便见到了鬼!
三个流里流气的泼/皮挡在了沈如初的面前。
“这么晚了,姑娘一个人走路不害怕么?”为首的一个人轻佻地说道,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着沈如初,啧啧赞道:“还真是个小美人儿!”
沈如初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想着宫云枫可能未走远,便急忙转身,却被一个瘦猴儿一般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
逃,看样子也逃不了;
沈如初迅速想着对策,总不能被几个畜生给辱了清白,再一思索,这条路最是通畅,来往的人也多,又总有军队到这里巡逻,一般的地痞无赖都不会在这个地段撒泼,他们今天走到这里,应该是受了指使,若是被人指使,无非就是图财,思及此粗,沈如初冷道:
“几位大哥深夜至此,想来也是找几个零钱花花,我这里正好有些银子,几位不妨拿去喝酒。”沈如初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几人哈哈笑起来,道:“哟,看不出小娘子还挺识时务!”
那为首的道:“本来是图财,要为人消灾;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财嘛,我收下了,人嘛……”他淫/笑着走过来。
沈如初正想大叫,却听得耳边一阵风吹过,宫云枫突然出现在她身旁,不等她说明,就对着那三人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动作一气呵成,潇洒至极。
那三个地痞受了这顿痛打,一个个跪地求饶。
宫云枫吐出一个字:“滚!”
那三人连滚带爬地逃之夭夭。
沈如初此刻的心情只能用崇拜来形容,当那宝蓝色的身影飘然而至时,如同天神一般;那快准狠厉的动作又恰如其分地满足了沈如初幼时对侠客的遐想。
她想,这一次应该是心动了。
“你没事吧?我不信你这个毛贼能把你吓傻。”宫云枫道,声音里有一丝轻笑。
沈如初垂着头,觉得脸上血气上涌,好在趁着夜色看不清,否则她定然深感不好意思。
“谢谢。好在你及时赶到,否则,真的会被吓傻。”沈如初轻笑。
宫云枫欲言又止,始终没好意思告诉她,自己本来放心不下,虽然当着沈如初的面转身而去,却一直悄悄尾随。
不过,他对沈如初也是刮目相看,在那种危机的时候,她还能镇定自若地和歹徒讨价还价,也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胆魄。
回到沈家,却见秋蕊举着灯笼来寻沈如初。
“你方才死哪里去了?”沈如初想起先前的惊险,若不是宫云枫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想想都后怕。
秋蕊也被沈如初这气势给镇住了,沈如初平素很少发脾气,从来都是笑呵呵的,二人相处这么多年,虽然近来沈如初脾气大变,但对她越发友善,很少发号施令,今天实在古怪,道:“王嫂非缠着我帮她裁一套衣裳。”
沈如初进了门,也不理会秋蕊,想着今天的遭遇实在有些诡异,若说走夜路遇见几个无事晃荡的青皮倒也不是怪事,怪就怪在,那青皮说了一句“本来是图财的,要为人消灾”的话。
若说他们是为了劫财,就不该在那条路上,人多眼杂,又有军队,若是被抓住了,打劫可是大罪名,他们犯不着为了一点小钱葬送了性命——这显然说不通。
按照先前的逻辑去推测,这几人极可能是被人收买,拿了别人的钱财欲图对自己不轨,可自己和谁有深仇大恨,以至于花了钱财来陷害自己?看他们那架势,不像是要自己的性命,不过却被要了自己性命还可怕!
女人最重名节,若是被那三个青皮玷污了,沈如初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死得毫无颜面!
想到这里,沈如初深吸了一口冷气。
☆、024 内外夹击苦思索
“三姑娘,您倒是开开门,奴婢知道错了,本想着早些去接您的。”秋蕊在外头敲着门,难为这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字了。
沈如初打开门,让秋蕊进来,道:“从明儿起,你日落之前都去医馆接我。我会与爷爷说,把你的活儿分些出去。”
本来沈云忠也是派了秋蕊陪着沈如初去医馆,但沈如初不肯,想着自己是去做学徒的,又不是去当千金小姐的,不至于带着个丫鬟过去学医,那倒有摆谱的嫌疑了,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少不得要多个人陪伴自己。
想起先前的情景,沈如初心有余悸。
秋蕊道:“知道了,三姑娘。”她也不敢追问下去,沈如初现在是越来越有想法了,而且越发能干了,倒是轮不到她去操心。
不过看沈如初的脸色就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心中也前前后后地琢磨了一番。
“三姐在吗?可是三姐回来了?”沈芝媛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秋蕊看了沈如初一眼,沈如初示意她去开门,自己则平静了一下情绪。
“三姐今儿回来可真晚,让我与母亲、爷爷好一阵担心。”沈芝媛笑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如初也跟着笑了,道:“有劳爷爷、伯娘、妹妹牵挂了。今儿医馆事多,所以回来晚了,妹妹这是有事?”
就算是有事,也从来没有好事,但不管好事坏事,沈如初从来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芝媛打量着沈如初,脸色有些不自然,讪讪道:“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姐姐,好跟着姐姐也学点医术,不指望治病救人,将来也好自我诊治,有个防备。”
沈如初心里一阵冷笑,这个沈芝媛比高氏聪明,随机应变的能力倒是不可小瞧了。
“妹妹这般年轻,又是福星高照,一辈子自然顺风顺水,安康富贵,哪里还需要学医术。”沈如初笑道,“这会子倒有些累了,从东市到西市,一路上没遇见个人影,走得有些急。”
若那三个人真的是高氏母女收买的,那就抛个诱饵,让他们狗咬狗去!
沈芝媛的脸色不自然,道:“这段路倒是挺繁华的,怎地一个人没有?”
沈如初笑道:“哦,也不是没有,就是一些卖夜宵的铺子,我顺带还吃了一碗馄饨,真真是香!”
“姐姐累了,那姐姐早些歇着。”沈芝媛逃也似离开了。
看着她走掉,沈如初冷笑:跟我斗,你还嫩着点!
秋蕊道:“姑娘,奴婢总觉得四姑娘有些——古怪。”她想了一会,用了“古怪”这个词。
沈如初笑道:“你心中有数就行。”说完又反过来对秋蕊一阵安抚。
她等着高氏母女露出狐狸尾巴,要做好猎人,就一定要沉得住气!受了欺负,她会还回去,她不是什么大度好人,睚眦必报,那是她的风格!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日子过得倒也舒适,至少有沈燕飞给自己撑腰,与马家结亲的混账事没人提起了,听闻马家要纳沈如初为妾,沈燕飞反应很是激烈,当即踢烂一张桌子,喝道:“我妹妹的亲事,我说了算,再不准提那做妾的鸟事!”
谁还敢提!
沈燕飞的火爆脾气谁招惹得起?何况,现在的家用都是他出的,谁敢得罪这根顶梁柱?
沈如初本以为这纳妾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登时意识到了何谓大麻烦,心中直怪自己太轻敌!
马文俊倒是不再假装偶遇出现在沈如初的面前,但却找着机会和医馆的人套近乎,更是连番请了宫云枫去饮酒,被宫云枫委婉推辞了。
对待沈家人,马家更是采取了高超的怀柔政策。
高氏那边继续得好处自不必说,光是那几匹绸缎就是上等的料子,还有院子里飘来的熏香;沈芝媛用的胭脂水粉。
除了秋蕊,沈家几个老仆人也都跟着沾了光,除了那个断臂的黄老三,这些人总是有意无意讨好沈如初,然后借机将话题转移到马家那个纨绔公子的身上,这让沈如初不胜其烦。
接着就是二堂兄沈梦飞在马府的举荐下,在军营里谋了个巧活儿,看管物资粮草,不用上前线打仗,还能吃点回扣,捞点油水;加上高氏整天和他念叨杨员外家的那笔彩礼,若是沈如初肯嫁到马家,这笔彩礼自然是不用愁的。
一来二去,原本强烈反对沈如初做妾的沈梦飞也动了心思,开始敲着边鼓来游说沈如初,倒也不曾明目张胆地让自己的堂妹嫁到马家,只说这马家如何财大气粗,马元帅如何得宠,马文俊在军中又是如何有人缘。
沈如初俏皮一笑,道:“二哥,马家既然这般有权势,马文俊又是这般好,四妹妹丝毫不比我差,怎地不让四妹妹享福去?”
沈燕飞悻悻地走了。
最让沈如初头疼的是,就连沈老爷子也开始心动了。
原来柳氏亲自给了沈云忠承诺,说是只要两家结了亲,就为沈家消去军籍——这几乎是军户人家梦寐以求的事情。
生在军户人家是无从选择的,军籍子弟的命运也很难被改变,除非皇上下旨除去军籍,亦或者得了军功封了爵位,自动去除军籍,否则世代军户,无从赦免,只要是有了战争,首先是从军户人家挑选壮丁以充军打仗。
即是从军打仗,必有死伤,父死子继,兄亡弟续,周而复始,虽说军户人家生养能力强盛,但连番战乱,让很多军户人家自此绝了户。
沈云忠接连遭遇丧子之痛,最是看重人伦,如今还存了两个孙子,若是能就此消去军户的身份,沈梦飞、沈燕飞便不用上阵打仗,沈家就保住了命脉,得以延续。
“好孩子,爷爷知道这样做委屈了你,但我老了,再经不得家人死伤的痛事,不求荣华富贵,只求有生之年一家人平平安安。你若是肯嫁给马公子,咱们沈家就不必世代从军,倒是一条活路。”沈云忠语重心长地说道。
沈如初有些慌乱,现在是内外夹击,马家那边步步紧逼,家人也纷纷倒戈,连最疼自己的沈云忠都想着她嫁过去,真真是腹背受敌,如何是好!
☆、025 教训下人出恶气
沈云忠期待地看着沈如初,浑浊的老眼里泪光闪闪,看得沈如初万分不忍心,做妾嘛,又不是要命,待要松口,转念一想,自己最不齿的就是二奶、三儿、小老婆,怎么能轻易屈服,给人家做妾呢?
天无绝人之路,她就不信找不到破解的办法!
沈云忠见她神色游移,心不在焉,以为她是不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从小有骨气,我也不逼你,你再想想吧,这样一家人是否值得你去牺牲。”
沈如初见他神情黯然,虽然失望却依旧通情达理,又想到他白发人送黑发人,鳏寡孤独了一声,于心不忍,但自己又实在迈不过这个坎——一家子都得了好处,却把她卖到高门做妾,这种行径她不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