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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冬虎抢道:“水哥才不羡慕我们这些人呢,他的女人多得不清,自有儿子女儿的找上门来认爸爸,怕是认真数起来,要编成一个排。”
阿水笑骂:“撕了你个小王八蛋的嘴!”
常小健也毫无心机地和他开玩笑:“阿水叔是性情中人,可能还惦记着哪个梦中人吧。”
阿水猛一回头,见天哥笑容稍敛,知道难免要触动他们之间最大的心病,立刻岔开话头:“冬虎,怎么你跟老婆结婚了两年,还不见动静?莫非你有什么病症?明天水哥给你找个老大夫瞅瞅。”
白冬虎年逾而立,确实一直未有子息,此刻并不生气,抢着话头道:“哎,有些事情天注定,急也急不来的,是不是主持?”
老和尚见问到自己,捻须笑道:“施主所言甚是。不过,寺中有求子嗣的观音佛像,不妨一试。”
这时,阿三抱孩子过来,听到了不由叫道:“冬虎,带媳妇来求只签。我当年也急过,你嫂子还怨我杀人太多,做下孽事,让我随她信佛拜观音。嘿!看我现在小五都有了!”
主持一听杀人两字,忙低下头,颂道:“阿弥托佛。”
常啸天却听得有趣,笑了起来。忽听阿水在旁喝道:“那和尚你站住!你摇什么头?”
阿水喝住的是一个麻衣葛履的僧人,挎一只布袋风尘仆仆,站下打了个问心:“阿弥托佛!施主,你在和我讲话?”
阿水横道:“哪儿来的和尚?听见我们说话就摇头晃脑,有什么不服吗?”
僧人道:“贫僧游走四方,居无定所。适才听得众位施主谈话中所言,正是应了临时抱佛脚一句,故而有一笑。这是贫僧修行不到家,还情由心发。得罪!”说罢要走。
“站住!你给讲清楚,什么临时抱佛脚?”阿三不满地问。
那僧人连被喝止,索性站下向一群人立掌讲道:“信佛须有心,亦应有缘,更须敬缘。为眼前之事去求佛,不是心中有佛,与佛有缘,而是心中有事,因事缘佛。须知佛法无边,但未必万能于世间之事,芸芸众生皆因事缘佛,急功近利,传佛之人又贪图功利,莲花满口。皆大欢喜之时,则佛亦成俗,进而俗不可耐了。”
龙华寺主持修为甚好,听得讽刺之意,不由佛珠快动,双目下垂,却不多言。除去常啸天父子,这些老大只听得一知半解。这时女眷们已向外行,常啸天道:“这世上俗不可耐事情太多,有人看不惯了。”
中年僧人好脾气地一笑,低颂佛号,转身大模大样便走。阿水凶巴巴地问主持:“这和尚是庙里的吗?”
主持听出阿水怒意,忙道:“从未见过。”
阿水示意十步开外站立的两个手下截住僧人,常小健首先觉到不妥:“水叔,别动气呀!”
那游方僧人被拦住去路,察觉出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由摇头,口中还是念念有词。常小健见阿水迟迟不制止,便喊道:“放他走!”
阿水的两个手下手又缩回去,抱臂横立,谁知那僧人迂腐得很,竟不肯绕行。常小健见三个人相起面来,便走过去喝开阿水手下,又向僧人道:“这位和尚,快些走吧。”
僧人欲走还留,目光直视常小健:“这位公子少年得志,难得不清狂。贫僧长于相学命理,送你一相。你剑眉秀目,鼻梁通挺,本是佳相,但额角发际上提,其中有骨,必定是幼年丧亲;你眉间开阔,显示此后得遇贵人,锦衣玉食享尽荣华。这种命相看上去甚是完美,但须知世间之事,极致也是极端。公子,恕贫僧直言,你印堂间有青气隐动,如不避讳,不出两年,将有不恻之祸事,血光之灾情,小心小心!”
常小健开始觉得这僧人讲得还有些道理,但越说越是玄天玄地,付之一笑,掏出钱来送入他手,调头欲走,却又听僧人道:“怎么施主不问我化解之法?”
常小健笑道:“我不信这些的,再说,你们也讲生死各安天命,随他吧。”
和尚大大叹息:“看你有缘,故而点化于你。世人执迷不悟者甚多,你心智过人却也不能免俗,可悲可叹!”
常小健好奇道:“问化解之法就是免俗,岂不又叫做临时抱佛脚,因事缘佛了?和尚,你这是前后矛盾。”
和尚念念成词:“因缘有异,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施主,这座城和你身边的人戾气太重,你质弱力薄,只怕胜之不武,我劝你弃城北去,则一切否极泰来,万事胜意。”说罢将钱纳入布袋。
常小健一听质弱力薄四个字,心中对这和尚一点点好印象荡然无存,也不说破,只是笑,几位夫人见他与和尚喋喋不休,都走过来看热闹,却见那僧人已甩袖翩然而去。
众人向寺外走去,常啸天边走边问:“那和尚都和你讲些什么?”
“他说我质弱力薄,不宜留在上海。”常小健只说了最后几句,犹觉好笑。
常啸天道:“这些算命的和尚是靠故弄玄虚敛财的,不过,他说的倒有些道理。”
常小健自信地把把自己的手腕,不由笑问:“怎么爸爸,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够强吗?”
常啸天坐进车中,常小健让入惠若雪,自己坐进前座,白冬虎保护徐丽敏上另一辆车,车队浩浩荡荡回城。常啸天今天不光安排游寺,还要设宴招待兄弟们,既是为了让邵晓星家眷开心,也是为了扫扫连日来忠义社的晦气。
车上,常啸天继续指点儿子:“这质弱力薄未必是指体魄。”
常小健有些顿悟,不禁默然,这个十九岁的少年,正在体验着成长的困惑。从外人看,他凭借着聪慧的天赋,没费什么劲就掌握了天华公司,并逐步进入社团管理的核心。他在任何领域都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出色的判断力,并且处事果断,颇为少年老成。实际上,这都是父亲为他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机会。他崇拜父亲,以社团为荣。虽然从小耳濡目染,但他对帮派了解并不深入。他缺乏父辈的坎坷经历,缺乏对帮派本质的认同。他自己知道,他一步一步走得并不平坦,他经历的是一番如脱胎换骨般的洗礼。
其时,忠义社在上海尚有万名门徒。职业五花八门,人物千奇百怪。除了常啸天严令禁止的毒品生意外,其他走私贬运、娼赌骗拐各色生意,全都在暗处心照不宣地进行。所谓门规,有时,就为了这些非法的地下行当做保护伞。门众们在这张大伞下开枝散叶,遍及社会各个阶层。码头的水耗子、戏院外的擦鞋崽和走街串巷的滥偷儿们,甚至是臭不可闻的乞丐,平时也许相安无事,一旦惹了麻烦,也许都会随时向你翻出一个熟悉的手式,然后自豪地宣称他是洪门小子,有老大罩。这种鱼龙混杂的帮派,天天会有乌七八糟、无奇不有的事情,一旦没遮没挡地全都拥到面前来,一并要你做主,按所谓的江湖道义分清是非对错,甚至由此判定人的存亡生死。年轻的常小健自有他的迷惘。他就象一个速生的武器,锋利却缺乏应有的韧性。他尤其不可能对所有的事情全大而化之,视而不见。更何况,还有不时扑面而来的血腥。
惠若雪在这种场合向来不插话,此次见常啸天话中好象有瞧不起儿子之意,有些窃喜:“咱们阿健要文能文,要武能武,你这当爹的总是人前人后赞不绝口,今天怎么说得这样奇怪?”
常啸天笑而不答,常小健回头认真道:“姆妈,爸爸讲得对。”
车子开始驶入市区,窗外景致繁华,常啸天感慨道:“爸爸当年闯上海,两手空空一无所有,扛过包打过工。常常是几天都见不到一张肯和你讲话的脸孔。现在人人都要尊一声社长、董事长、天爷,我知道他们敬的是权势。如今忠义社万余弟子,百种产业,包罗万象。他们说我们这些人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确实,上至达贵,下至粪工水鼠,我们生存空间很大。爸爸这么多年给洪门在上海滩争得一席之位,只信奉两个字:义和力。对自己的兄弟,要义字为先才能服众;对手对敌人,一定要强有力,一击得中才能取胜。阿健,忠义社早晚是你的,以你的品性,这个义字你做得到;以你的学识武功,斗智斗勇你也不会输给别人。好好做给爸爸看!”
惠若雪听出丈夫是先抑后赞,她最听不得忠义社一定是你的了这种话。从小到大,常啸天眼中只有大儿子,小康更象个影子,今天的家宴,常啸天到现在还只字不提叫二儿子回家来,她敢怒不敢言,干脆调头去看窗外。
车子正驶过巴黎大戏院,广告牌高高矗立,剧照上的好莱坞明星艳光四射。惠若雪一时兴起:“又来新片了。不如今晚招待大家看首轮夜场电影。”
她是演艺届出身,听戏看电影正是她的嗜好。常啸天大概也觉得建议不错,点头道:“好,一会儿叫他们留二十个好位子,大家都去!丽敏也应该散散心。”
司机小魏乐得咧开嘴,连揿几声喇叭开路,常小健却叫:“停车,我去接小弟,他最爱看美国电影。”
常啸天不置可否。惠若雪喜形于色:“好啊阿健,快去快回!”
常小健跳下车,截了一辆随行的空车,奔圣约翰而去。
第十三章 枉费心机
巴黎大戏院。
常啸天没有来看电影,虽然袁老八叫他们收拾了,但忠义社谨慎了许多,许多公开场合都不许社长露面。惠若雪倒是没有约束,没有丈夫在身边她更自如。在这些夫人当中,她无疑容貌最佳,既不象闫意那样素面朝天一派文静,也不象徐敏丽那样风风火火不饰装扮,她总是衣着华丽,装扮时尚,尤其今天跟了两个高大英俊的儿子,更衬得她雍容高贵,气派不凡。她是擅长交际的,可惜空间太小,也就是在这戏院的红地毯上能一展风采,找回一些昔日美好的感觉。
突然,身边的人纷纷向前抢去,挤得一伙人不由停住了脚步,既而,连小康也兴奋起来:“妈,大哥,快看,何丽琼呀!她也来看电影!”
原来,影后的出现抢走了所有人的目光。何丽琼是低了头走进来的,穿得很朴素,但她这张脸却实在太有名了,以致大家根本不在意她穿什么样的衣服,只觉得她身上笼了一层耀眼的光环。满场人的目光一聚焦,便有影迷跃跃欲试要去索取签名,于是,窄窄的过道拥挤异常。常小健也认出她来,和小弟议论了几句,惠若雪便有些失落。这时,何丽琼身边的人竭力为她格开人流,时间一长不免流露不耐烦,手下加重,抱怨声音传来,既而人流波动,前拥后挤起来。混乱中,惠若雪被踩了一脚,幸亏常小健及时将她扶住,否则,二寸的鞋跟定会当场扭断。惠若雪咽不下这口气,忿忿然叫起来:“太不象话,什么了不起的破明星!阿水,给我叫人来!”
阿水平时对这位大嫂最好,挥手叫过唐辕,唐辕冲过去三下二下格开人群,一把揪出何丽琼身边的一个梳光亮分头的男士,那男子竟也懂些拳脚,和唐辕你来我往打将起来,何丽琼高叫:“打人了,快叫警察!”
惠若雪颐指气使道:“阿辕给我好好教训他们!”
两个女人各执一场,互不相让。常小健皱着眉头左右看看,见观众中上流社会人士居多,还有不少是从东南亚赶来,就为一场上海首映的美国新片,在这种场合大打出手,实在有碍观瞻,便对阿水劝道:“水叔算了吧。”
阿水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