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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没办法,回来想找个角落儿先睡一觉,可坐哪都乱哄哄的,心里就烦闷开了,暗说:“轮值大帐是让到处乱跑的人睡觉的。可结果呢?倒成了大伙专门来玩的地方。这些大人守门严实,守着让人玩,不玩不行。”
气归气,吵归吵,觉还是要睡。
他平息了一下义愤,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睡,却也辛辛苦苦地睡了去。
天快亮时,大人们开始赶人回去穿戴、准备。冬天夜长,飞鸟倒也睡了个差不多。他听人叫“冷”,知道他们熬夜熬的,心里却为自己运睡着了高兴,就大摇大摆地回自己班的营帐作出发的准备。回到营帐喊同窗起完床,王本要他一起喝大人专门煮的热肉汤。他应付了几句,却喊上花落开,哼哼着歌儿架木头,吊头盔煮开水。
花落开倒想喝大人煮的,告诉他说:“那汤里有肉呢。”
飞鸟当即满足他的需要,把盾牌一覆,拿出刀子切割出十数块熟肉,下到汤里。可从心理上说,汤还是人家的好喝,还是大人煮的让人舒服。花落开仍有点儿不情愿。他盼来盼去,不见同窗回来,只看来了牵着马的狄阿孝,听狄阿孝在那嘲笑说:“老哥。我都吃完啦!”连忙问:“汤里肉多不多?”
狄阿孝没回答。飞鸟不经意地替他,说:“问他等于白问。他也是自己煮的,只是手艺比我差得太远。那盐一放就放多,一边喝一边往里面扔雪团团和石头,往往喝两口,回回火,还没等喝完,肚子就水多发撑!”
花落开见他煮成这样还不肯随大伙去喝汤,万分奇怪地问:“那你怎么不去他们那喝?”飞孝瞅了瞅他,粗声大气地嚷:“巴特尔都是自力更生。我习惯啦。”花落开立刻以敬畏的表情看住飞孝,只听得飞鸟“哧”地一笑,告诉说:“你别听他的。大人煮的汤容易凉。”
汤很快就好了。飞鸟分给花落开一半,自己撕了饼子填到汤里。他吃了一会,感觉汤要凉了,就从火盆里拔出石头,给花落开添一块,自己要一块。花落开听得兹拉一声,以为这是他烧出来的好吃的,用棍拔露头了咬,碰了碰才知道是石头疙瘩。
狄阿孝哈哈大笑,连忙奚落说:“表哥。好吃不好吃?”飞鸟则耐心解释给花落开知道:“加石头就是为了不让你吃冰块汤。”他吃得很快,吃完用布蘸雪擦拭,说:“帽子丢了!等会儿包包头。戴头盔。”他抬起头盔,迎着太阳观察,突然看到王本一人小跑,大吃一惊,连忙说:“表哥。快吃。这尖鼻子小胖可是冲着味来的。”
他这次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王本远远高喊:“狄阿鸟。龙岭让我喊你吃早饭。”飞鸟回答说:“你回去说一声,我都吃好啦。”王本喊道:“你还是自己去吧。他还要看看你脸上的胭脂呢。”飞鸟只好起身,自己跑一趟。
他赶往龙青云的帐篷,龙青云已等了他好一阵子。他眼看热气腾腾的食物,连忙把吃过饭的说法掐灭,乐呵呵地跑过留在龙琉姝对面的小案子后坐下。他以食物掩饰,偷偷看看龙琉姝,发觉龙琉姝只管大口、大口的吃饭,好像没有看到自己来一样,心里顿时空荡荡的。
龙妙妙则看着他呼呼喝汤,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笑嘻嘻地说:“阿爸也用了你的胭脂油啦。”飞鸟大吃一惊,连忙朝龙青云看,这才知道是龙妙妙口误,把油膏说成胭脂油。龙青云笑道:“你也该给琉姝一些嘛。”龙琉姝连忙抬头,欲盖弥彰地解释说:“他还没见着我呢。”飞鸟也不得不替她圆谎,说:“我还没见着她呢。”
刀花马浪(修改版) 第三卷 二十九节
更新时间:2009…5…2 0:40:54 本章字数:4775
第三卷意气牧人思藩业,驻马衔环持杆节
二十九节
龙青云看着大口吃喝的狄阿鸟,嘴角逐渐露出微笑,忽而似是极不经意地询问:“阿鸟。你来给我做少值官好吗?”飞鸟随口道:“好。”他苦思片刻,问:“少值官是干什么的呀?”龙青云说:“我听说大朝王宫内有郎中令一职,掌守宫掖,日夜轮番进值。你年龄小,就为我当少值官,好不好?”
龙琉姝打鼻孔里喷出一团热气,找到阿爸的眼睛看了一回。
龙妙妙也想不到狄阿鸟会在阿爸这里混个官当,连忙问:“郎中令是百户还是千户?”飞鸟觉得保持住官爵的神秘感才会让龙妙妙摸不到虚实,故意诘问:“你连光禄勋都不知道吗?”龙妙妙受不了这种轻视的语气,打肿脸充胖子说:“噢,原来是光禄勋呀,快当吧。”
飞鸟转眼成什么少值官,连龙沙獾和司学官都才是副手,顿时来了狐假虎威的神气。
等他踢着马靴出门,龙妙妙私下问阿爸:“什么是光禄勋呀?”龙琉姝对这些不感兴趣,想出去和狄阿鸟说两句话,急急忙忙起身。正要走,龙青云叫住她说:“你不想知道?!”龙琉姝随口搪塞说:“先生教过。”
龙青云最喜欢戳人谎话,笑着问:“你说九卿大呢,还是郎中令大?”龙琉姝倒常听说“三公九卿”,不容置疑地回答:“九卿大。”龙青云“嗤”地冷笑,说:“等回去以后,你把教你九卿大的先生请到咱家来啊?”
龙琉姝头也不回地应了声“好”,掀开一耷拉厚帘,强行溜出大帐。
外面的营地已要开拔。
虽然收罗辎重的工作主要在一部分人马走后,被奴隶承担,但必不可少的准备还是要做。龙琉姝在来去碰头地忙碌中找不到狄阿鸟的踪迹,只好四下里张望,却看到几个让龙青云批准行猎路线的将领。他们快步走来,向龙琉姝行礼。
龙琉姝抱着厚袍上掖,略一点头,从他们身旁走过。她经过几座小包,左扭头看看,右扭头打量两眼,看到狄阿鸟和龙沙獾迎面走得飞快,眼前突然一亮,便赶前一步说:“狄阿鸟。你快过来。”飞鸟正拱在龙沙獾的后背加快速度,不自觉地往一旁绕,连声说:“我们有急事呢!”龙琉姝怕他还在记仇,撵上拖住嚷:“我不再打你啦,你怕什么。”
龙沙獾说自己进去就能把事办好,把狄阿鸟留给龙琉姝。
龙琉姝就拉着缩头挣身的该人,大惊小怪地说:“我不就是打你两下吗?还记仇。看看你哦。把自己的头缠得跟大萝卜一样。”接着,她恶狠狠地问:“昨晚叶赫蒙完臣打你,你还手了没有?”飞鸟被问出几分屈辱,无奈地说:“你到底怎么啦?越来越……”
他没往下说。这就是态度好。龙琉姝喜欢,没好气地叮嘱:“我阿爸让你当少值官是哄你玩的,要是你把尾巴翘上天,乱捣蛋,人家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你……”飞鸟不知道她为什么叮嘱这些,凡事说“好”,却结尾说:“你再乱发脾气,我也发脾气。我阿爸也害怕我的大脾气——”他交叉自己的手掌,吓唬说:“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龙琉姝咯咯娇笑,突然记起自己阿爸的刁难,耐心地说:“阿鸟。要是我阿爸考你,问你郎中令大还是九卿大?你要说郎中令大?”飞鸟表情古怪地问:“为什么?”龙琉姝“哎”了一声说:“他不是问我了嘛?我说九卿大,说错了,他再问你,你就说郎中令大——”
飞鸟不由得长吁短叹,说:“你真笨呀。郎中令就是九卿之一。”
“啊?”龙琉姝用葱指拍拍自己的嘴唇,自己也笑得前俯后仰,却突而生出更可笑的念头,连声说,“阿爸可能以为郎中令比九卿大?”飞鸟怪她小看,反驳说:“不可能。”龙琉姝说:“他不读书,字都爱写错……”她用手扯扯飞鸟的脸庞,约定说:“今儿一起去打猎,你帮我拾猎物……只要你听话,阿姐准把你教成一条好汉。”
飞鸟怏怏地说:“我怎么打猎呀?”
龙琉姝一抬下巴,快颠颠地往回走,扬声大嚷:“你以后是我的奴隶……”她以为飞鸟会跟上来,却发觉飞鸟停留在原地,横过来、倒过来看自己的背,只好回头扯住他的胳膊,挣在身后。飞鸟幽幽地“哎”一声,低下头跟着。
※※※
出发走在路上,龙琉姝跟龙妙妙争执黄羊和麝哪一个跑得更快,当即派钱串串去后面的队伍聚集人手,在打猎时见分晓。飞鸟一早推来龙沙獾就是为分散各班作出打算,让各班分别跟上游哨四下出动,此时想插几嘴都被打断,只好为了拿出不偏不倚的态度,绕在一旁的马车边,懒洋洋地等她们争完出发。不出所料,钱串串去了一会儿回来,愁眉苦脸地嚷:“人都被撵跑啦。”龙琉姝大为恼火,把出这个主张的人糟蹋十几遍。
钱串串也还不知道是狄阿鸟的主意,把责任一推,推到龙沙獾身上。狄阿鸟是背后的罪魁祸首,主动承担说:“阿姐,不关龙沙獾的事,我想让他们夜里好好睡觉……”他发觉龙琉姝火气很大,瞪着自己的眼睛全是要咬人两口的恶劲,连忙赔笑说:“阿姐。天气这么好。我们赶快去打猎吧?我给你拾猎物……”
拾猎物是奴隶做的活,龙妙妙嘘地一声把狄阿鸟的本质看透,嘟囔说:“卑躬屈膝!”
龙琉姝稍微消气,并过去拍打飞鸟的头,大声埋怨说:“人都没有啦,还去打什么猎?”飞鸟心里委屈,连忙把自己的理由讲出来说:“不管打围还是打仗,少不了分散合聚,要是他们连这些都做不到,以后怎么和敌人作战?再说啦,大队人马行军慢,能给他们到处去玩的机会,还能让那些夜里没睡好觉的藏到马车里睡觉。像这样下去,还不如让他们放假回家,好好地玩。”
龙琉姝自己就不好好睡觉,怒不打一处地发火:“谁夜里不睡觉?”她早就觉得飞鸟会干什么出格的事,吐着长长的哈气说:“就知道你要无事生非,让你瞎闹腾?连个打猎的人都找不着……要打猎,你一个人去吧。”飞鸟见她口气冷淡,没敢要去。龙琉姝就再三督促:“去呀。谁不让你去了吗?”
飞鸟见她的脾气越来越乖张,只好缩着头听她喊嚷。钱串串添油加醋地在一旁解释,连连说:“找不到人多没意思?”飞鸟恼她乱插嘴,反唇相讥说:“没有人跟你一块吃饭,你就不吃饭啦?”钱串串想不明白和吃饭有什么关系,只是说:“本来就没意思。”龙妙妙带着自己的人坐山观虎斗,不分左右。几个人越吵越恼。飞鸟坚定自己的想法,哼哼说:“我还要整顿轮值大帐,逼他们自己烧饭吃!”说完,在自己的马屁股上加一鞭边,骑马往马队前头走。龙琉姝只好冲着他的背影嚷:“让他一个人去。不知道好歹。”
※※※
阳光下忽闪反射的彩色有点儿刺眼,洁白得让心里找不到任何污秽。
飞鸟踏着脚下安宁的大地,放眼望去,见那皑皑白雪起伏之间勾勒出一道道温柔的曲线,错落远去,心头顿时涌上一种难以言明的孤寂和敬畏,不由得下马,向着仍残留斑驳的雪山跪拜。神山感受到他的虔诚,指引他来到一片矮坡的雪林地。
矮坡上的雪雾像是被被染成淡蓝的罗幕,笼罩在树身透出的湛湛雪芒,美不胜收。
飞鸟的呼吸都因为喜悦而沉重,连忙拿出弓箭,在静得只有不负重压的松枝咯吱吱响的林子里穿梭。几只跳跃的麋鹿迎面奔来,见人改向往东走。飞鸟不肯让它们脱逃,自左侧的雪松林子往外抄,正走着,身侧响起细微的梭梭声响。他放慢速度,支起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