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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撤退一条河水的边缘,收勒人马,发觉杂募人马已经人心不稳。
这些游牧人与马孟符勾连不大,完全吃饭混日,,逢上这样的硬仗,心里光想着嚷两句不满,得机会逃亡,尤其依军令而舍马的,他们的马匹都是自有的,还多是母马,能供主人在饥饿时挤奶以饮,做不到丢弃物品那样,丢了能再抢,当时虽不得不弃,过后却反悔万千,此时乱哄哄的,四处发泄。
马孟符费好大的功夫才让这些人闭嘴,他知道军中无辎重,不耐久战,也怕拼光自己好不容易才聚集的人马,便考虑到如何怠工上。接下来,他没有着急再战,而是分出一支人马,转为到附近杀人放火。
大军休息过后,狄南堂向北移营。
马孟符也紧跟不弃,因见对方的战车套上己方的马匹,也没以马队冲击未成的土寨,心里只是想:我怎么说也是骑兵,尽占主动,和你来往玩两把,亦无不可。
两军垒路而望,几日均如相商,权为休整,没有出战,惟有北风渐渐起势。
经过几天的酝酿,冬风终于啸锐横扫,一夜间天气顿变,天明时,天地间惟有寒冷和昏暗,将似曾明亮的万物都笼罩上一层杂色。四面里渐渐有战鼓、牛角和长筒响闻。冰雨便在这隆隆的督促声中,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军士缩得更佝偻,兵器更难拿,可三军将士却都鸦雀无声,个个处在整齐的队列中,面色凝重。寒风冷雨无法动摇他们无尽的坚决,更使他们不自觉地紧握住手中的兵器,心中揣满渴望。
天气寒冷,健布军民已沿南方大道徐徐撤退。
即使此难走之地,竟也有少量的百姓牵牛推车,从上穿越。
前些日,狄南堂等不到州中派人来反映梁威利的动向,心内就有了几丝不祥,日夜担心他在仓东、仓中坐大,东拒健布大军。而到那时,他只要据守几处要道大城,健布东撤的人马便无衣无粮无饷,不得安顿,腹背受敌,为此一再提醒鲁之北。
只是狄南堂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鲁之北因鲁氏的牵连,走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此时,狄南堂从全局上考虑,觉得当务是速战速决,尽快回师协助州中。他亦想求战,但知对方的骑兵才握有决战权,贸然推进,反将步兵陷入进退两难的风险,几日来一直在等这样一个时机,天气。
狄南堂立刻抓住变天前的一夜,早在入夜前,已向敌人驻地附近潜伏了己方精锐人马和挑选出来的狗人,就等天明后,造出大大的声势,主动向对方推进。风北雨北,他雄立在一辆战车上,向南揽望,心中正揣测着对方是迎战是退避,而迎战,自己的胜算多少,避战,自己的人马能不能冲毁他的军心。
那个银发的狗人站在他的旁边,不时往四下看。
因为这个狗人衣白,发银,身材高大,狄南堂的亲兵们都叫他白巨。此时,他留意着这即将推进的密集队形,双眼露出异彩。他用半生不熟的靖康话喊了一句:“主——人!”接着费力半天,只好用猛语说:“天气不好,他们不会应战的!”
白巨的推测是相当可贵的预测。
狄南堂看看做奴仆也难掩一丝霸气的白巨,这位甘愿冒着嘲弄,偷偷学习靖康语言的有心人,一再肯定他的危险性,心想:这一仗结束,我就剖开治理他的部众。于是告诉对方说:“这就叫因势乘变,明知道敌人会撤退,就充分利用他们撤退时的惰心,争走之心。”
白巨低下头捉摸,柔红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片刻之后,他便吃力地重复几遍,不停地说:“因势乘变!这就叫因势乘变。”不一会,他似乎想通了,便抬头看看狄南堂,说:“我知道了。他方会在不利的形势中撤退,我们潜伏的人马突然出击,就趁他们一心逃跑,让他们败退!”
狄南堂点点头,而后号令本部做足声势的人马向前推进。
随着这一声令下,中军缓慢先进,两翼并不着急,逐渐往侧后拉掠。白巨左右环顾,回首看看狄南堂,见他比自己低不多少的雄躯在雨雾中矗立,心中又惧又敬,心想:我若领有这样一支大军,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马孟符果然在简陋的营地盘桓不决。
他但看北来的风雨和寒冷的程度,便知道不一会功夫,雨中就会夹杂冰籽,骑兵根本睁不开眼睛。随着战鼓和角号的渐进,他不由心想:梁将军,你还是自己来解决这个强硬的对手吧,我是无心奉陪。
为了迷惑敌人,他开始布置撤退的同时,还让人拴了一些抢掠来的绵羊在战鼓上,悬羊击鼓。
他以为己方人马是骑兵,说走就走,却不知道在他椭圆型的斜下方,一千余人早因寒冷在避风的坡谷抖成一团,牙关咯咯地响。
那是一处丘陵地,因夜黑风高,游骑很难在夜间摸到什么。
他们听到对方营中响起战鼓后,便有军官爬上泥坡,注目观察敌人的营地。
而往他们斜对面数十里的树林中,也又躲藏了一支乱哄哄的狗人,其中还有人在用军官听不懂的话谈论什么,军官想让他们静一静都非常地困难,好在他们离营地较远,也不怕敌人发觉。
晨色中,马孟符的马队踏着湿土出营,个个缩头搂身。他们听说要撤退,早就憋着劲等待着,只等一出营地,在威名远播的竹家军面前争相逃命。马孟符已查知这种心态,辛辛苦苦地让人约束。
突然,营外喊杀声大作,一起彪悍而残存着发抖的人马先声夺人,自营地西北的土沟中杀出,身上还带着滚过的泥痕。
鼓声尚远,身边却雀跃出一支人马。
无心恋战的游牧人惊慌中也无心去看对方有多少人马,只知道自己的马跑得快,对方追不上,还不等马孟符下令,就一轰而逃。惟有几百大棉人拱在马孟符身旁,催他快走。
马孟符差点掉眼泪。这是他连哄带骗才拉拢的本钱,前些日子就有人出逃,被他以苛刻的处罚压下,但如今得了撤退之令出逃,只怕再吓也吓不住。
他看已无法约束的人马,真不知道再聚起还会剩下多少人,但也顾不得感伤,跟随他们,向对方兵锋所指的西南逃走。
而他的背后,已经杀潮滚滚。
狄南堂也鼓令战车与自领的中军脱线,汇合前面冲锋的伏军。
等他带后续人马冲到敌营,却逢上一些被抛弃的无马兵卒。只需一轮喊叫,这些人就捆上马孟符的亲信苏嗒嗒,抱头投降,兴冲冲地奔往向眼前大军,拜倒大呼:“早就听说过竹子军不杀草原人!”
马孟符浑身冰凉地纵马,沿西南慌忙逃路间,再次碰到狂冲得人马。
这次的人马的数量和杂乱程度,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若换个形势,马孟符又怎会把这千余的乌合之众怎么放在眼里。但如今之下,身边人马不多,而后又有追兵,众人都无心恋战,他只好率众再转向狂奔。
不过几里,马孟符回头一看,身边只剩了一百多骑,而其它人都被这一侧击,不知被赶到哪里去了。刹那间,他不由万念俱灰,对着长天大叫三声,说:“你们都逃去吧,我一败再败,还有何脸面再领军打仗!”
与靖康打仗,弹尽粮绝;去放地,寡不敌众。这不是在他高傲无比的心里无半点影响,但这些失败,还都有牵强的理由支撑他重整雄风。而如今呢,他连自己为何而败都不知道,只是权衡利弊的一撤,回头一看间,人马呼拉全散个没影,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痛不欲生的打击?!
说完,他抽出长刀,便要自刎,却被亲信用手死死握住刀刃。
热血鲜红,顺刀身而流。
他呆呆地看看对方的面孔,却知道这都是每一战都在自己身边的弟兄。数十人泪流满面,跪于地下,皆跪走上前,铿声说:“我等能忆起将军之飒爽英姿,日夜等将军带我们回家,为陈王报仇,为亲人报仇!”
大风狂卷,雨中夹带雪籽,将众人身上的披风打得密响。
马孟符一声不吭,丢却刀柄,咬牙抖首,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下。片刻后,他终于喷了口热气说:“义父曾说我可为将,尚未可为帅,我嘴里承认,心中却总不信。回想义父和靖康一战的败责,责任要归于我的不擅经营,我图陈州,除昏君胡乱插手,却也以为陈州对仓州的威胁更大,却不想想,它虽然地高,可单凭一州之力,两面受敌,何来威胁?
“义父打玉门,其实一直在诱敌。而我却以君命抗帅令,错过南下的时机,以致被水师截断,被动挨打。最终,义父怕昏君以他劳而无功,换不可胜任之将,只好以三十万大军屯于坚城,碾压勤王大军。”
想到这里,他一下豁然,脑海中却被浇灌进满满的冰雪。一阵大风吹得人眼难张,他全身无力,说不出是在懊悔,在羞愧,还是在感动,浑不知雨雪之紧,直到身边的人督促,这才重新上路。
一行人在风声鹤唳中再行间,斜里突然杀出一路人马,将他们团团裹住。众人当下都魂飞破散,差点以为是一路伏兵,稍后才知道是在鲁之北卸任,州司马吴益重掌了地方军权,接应至此。
吴益设立的行营离这里不过十里,午后就能到达,可兵士带马孟符等人前去时,拖攘竟如押俘虏一样。帐中暖气十足,数十名军将摆开案几,喝酒吃肉,兴致正酣。马孟符心中积了一腔地冷笑,左右看时,听到一名头扎吞金弁的肥汉浪笑而问:“这莫不是西庆第一名将么?!缘何在我们这里,莫非又领了雄兵猛将杀了过来!”
一干人等见他醉酒后左右晃荡,若环顾大军样,无不跟笑。
说话的人正是吴益,他得到秦台的密信,心中知道是怎么回事,虽半醉得意,却一眼就从马孟符的狼狈相上猜到几分,脸色渐渐转为森色,连忙换成郑重模样,和身旁的人对看一眼,问:“马将军,你的人马呢?”
马孟符扶了头,丝毫不带愧色,少顷才说:“输了一阵,人马不知遁往何处!”
吴益随即发怒,要人拿住马孟符,推出辕门斩首,不想马孟符哈哈大笑,怒色而问:“你笑什么?”
马孟符雄躯微欠,看住他,不屑地说:“吴将军,还用不着你杀我,但我和你打你能不能赢的赌?!赌我头颅,怎样?!”
“那好,暂且寄下你的人头。等我得胜回来,再杀不迟!”吴益也知道轮不到自己来处置这个败兵之将,只是他知道自己没对方爵高,便拿来杀杀威风。此时听马孟符说来,他一百个不服,便睁圆眼睛,嚼着胡子不屑地吼:“来人哪,给他灌点好酒好肉,等我得胜!”
第一部刀花马浪 第四卷 七十九 应西城之战(2)
更新时间:2009…5…2 0:45:25 本章字数:5683
这一阵子,狄南堂的前哨也打探到这一支人马。狄南堂不知道是谁来支援,援谁,便召集众人,将梁威利反叛和州中大变的推测抛出,传下军令,不让众人懈怠,同时派两人至对方军中,打探来意。
江冲一门心思换个得水的地方风光,二话不说,自告奋勇。狄南堂便答应下来,派人和他一同前去。
下帐之后,他边派人去看一看回营的文成广,边着手准备回军的事,也好在尽量及时,协助鲁总督压住州中的乱势。
天明时候,天空苍浑如黄褐烟绕。雨夹雪转为小雪,在北风吹着,扑扑簌簌地下过辕门。各营军尉纷纷搂着身子,早早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