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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不停推辞,无鱼执意相邀”假戏真做之下,还真有些僵持味道,直到一旁的孤石师太等得不耐烦了,皱眉训斥靖王:法事的确是为而作,但却是为南理天下求福慧,并非一人之事,不要再推脱了,莫辜负了万万百姓。”
话到这个份上,靖王才不敢再推脱,勉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可依旧惺惺作态,非得拉上皇子一起。
他要邀买人心,无鱼由着他去,当即吩咐了一声,众僧的阵列又高变化,普通僧侣尽数退后四十余位自苦修持走上前来,最后的法事,无鱼师太早都交代清楚了,由无鱼、孤石两人主持四十余位苦修结法求佛,百多位禅宗高僧外围配合,至于那些普通弟子,就不用再参与了。
高僧重修持轻世事,但也不乏精明心窍,前面想通了无鱼要帮靖王,此刻就弄懂了为什么要找苦修来做法事还不是为了“独霸。未来的皇帝把大功劳全都揽到自己身上,所以在最巴结、最奉承的法事里,把京城中有地位有实力的高僧都踢开。只是想不明白的,无鱼用了什么手段,把生熟不近的孤石给拉拢了。
对无鱼看轻又看轻、蔑视再蔑视但还是初时那个道理,现在离开不光是对无鱼不满,还是对靖王甩脸色,高僧们都不愿得罪这位京中主掌,也就忍下一口气,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样子列位在外围,准备进行法事。
而众多高僧之中,心里最不痛快的那个当属无羡法师。
虽然法号和无艳差不多,不过两个和尚差别天地无艳名头响亮可只有一座庙容身,勉强不算是野和尚,无羡的“家业。则了不起的很,放眼南理也未必能再找出比他家更大的寺庙了他是大荐福寺的主持。
打从无鱼透lu出要操办法事的消息,他就跟着忙前忙后,俨然也是“主办,之一,功劳苦劳都高高在上,不成想到最后也成了个“龙套”要知道在场所有高僧,当初可都是他派沙弥请来的。如只是吃力不讨好也就算了,但不难想象的,以后他身上少不得会背上来自“同行,的嘲笑……
无羡大师一肚子怨气,也和其他高僧一样,随着无鱼师太法咒响起,开始有气无力地长气经文可是过了一阵,看着前面苦修们的法阵,他就再顾不得生气了,换而满腔疑惑。
今日到场的一共四十八位苦修持,算上孤石四十九人,法事时分作七队,每一队七个人,按照七伤、七苦、七报、七觉、七宝、七佛、
七方便列阵,围住靖王和皇子游走转动诵经祈福。
以这样的阵势来祈福,全无任何问题,可是苦修们转着转着,不知是不是自己转昏了头,他们的阵势渐渐有了变化,本来七人一行的队伍散乱了,不知不觉里变作了六人一组,原来的七支队伍随着人数变化,衍变到八个组,孤石脱阵而出,与无鱼并肩站立陈坐地面,口中咒念不绝,手中稳稳结印。
当新的阵势成形,无羡迷惑不再,换而大吃一惊。
自苦修持怕方式,最早见于高原,后来才慢慢传入汉境,是以南理苦修的功课,融合了大量密宗佛法,他们此刻摆出来新阵就来自密宗。
六个人一组,应得是六字大明真言:八个组也有讲究,各组的排到都不相同,无羡只能看懂两组:三人一排、分作两排平行,代表马头明王,能除一切众生之灾:另一组六人结成表大威德明王,能断除一切魔障,摧伏一切毒龙其他几组虽然不认识,但不用想也能知道,也分别象征其他明王。
六字真言、八大明王。
几十年前,大荐福寺收容过一位高原来得密宗佛徒,当时此人病得极重,寺中师长就派还是沙弥的无羡去照顾。高原佛徒没能活太久,但是断断续续地,也和无羡了些话,其中就提到过这道大阵。
具体的名字无羡早都忘记了,但他记得明明白白,这座明王真言的阵法只有一个效用:镇灭也罗邪术。
也罗早就死了多年,邪法虽有流传,但危害比起当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专门用来对付妖人邪术的密宗阵法也早就退出历史,无羡万万没想到的,今天竟能得以一见。
无羡惊得连经文都快念不下去了,目光骇然,不停打量着阵中的靖王和皇子,心中猜测着,苦修们摆出这一阵,究竟是要对付哪个?
此刻天色将晚,皇子的精神居然还不错,眸子亮亮的,饶有兴趣地看着苦修们围着自己转来转去:至于靖王的状况,表情肃穆、目光郑重,身板也站得笔直,乍一看老头子既有恭谦也带威严,当真有些帝王风度,可是若在仔细看看满头满脸的大汗,他很热么?
南理一贯炎热,不过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是个难得的“透爽,天气,温度虽然不低不过没有平日里的窒闷。无羡皱了下眉头,特意感受了下现在的环境,的确不凉快,但是热成靖王那个样子,好像就有些不对劲了
第四十四章 欲仙
无鱼以前有过一件好衣服,真正的好衣服……海青法衣。wWw。
说起来,还是她当年在草原游历、传道时,犬戎单于虽不受教但也敬其虔诚和刻苦,赐下了这件海青衣。
这件法衣是个神奇宝贝。手感滑腻薄若葱皮,看上去比着普通的绸缎要轻柔得多,可是穿在身上却暖和异常,保暖效果比着上好裘皮都毫不逊色。据说,法衣是由传说中的火蚕丝织就而成,放眼天下也难寻到第二件,至于犬戎单于从何处得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在草原布道,最痛苦的莫过于隆冬时能把灵hún都吹散的浩浩寒风,再高深的修为也没有用处,幸亏有了这件法衣,师太才能在草原深处逗留多年。
等她回国后、闭关前,恰逢南理东部洪涝成灾,农田被淹家园不再,出现大批灾民,朝廷全力抗灾力有未逮,佛门也号召信徒募捐赈灾,这时京中有位神秘人士找到无鱼,捐出了一笔巨款。对方不愿公开姓名,无鱼便把这件法衣送给对方以示谢意,再到别来禅院失火、超度法事的时候,她又请宋阳去找对方,暂时把法衣借回来一用。
此刻这件海青法衣就披在靖王身上。按照宋阳上一世的认知,现在靖王的状况差不多就是在摄氏二十度的天气里,裹了件裘皮大衣,站在夕阳下一动不动…就在靖王心里念叨着‘做尼姑不容易’的同时,宋阳也暗中笑着:当反贼也tǐng难的。
两位师太主持的祈福法阵悄然调整,这一点当然逃不过靖王的眼睛,不过他没当回事,只道这是正常的佛法变化,靖王完全信任无鱼,而且他对佛家事情本来也不太了解……就算他懂也没用,偌大一座道场,数千禅宗弟子,除了无鱼、孤石和四十多位苦修持外,真正能认出这道法阵寥寥无几,绝大多数和尚充其量只是有些疑惑而已。
靖王热。身上大汗淋漓,可法衣是无鱼亲手给他披上的,往大处说这是来自南理佛徒的认可,往小处想也是一份无上荣光,无论如何也不能脱掉它,再热也得忍,只盼着最后的祈福法阵快点结束。
不过,靖王肯定要失望的,他热得受不了的时候,镇灭邪魔的密宗法阵才刚刚开始。
‘真言明王’法阵,是无鱼早年在吐蕃精修时学到的,至于她请孤石去找苦修持来帮忙,原因有很多:
最基本的,苦修持有密宗背景,法度事一通百通,能迅速掌握这道专门用来对付‘乜罗邪术’的阵法;禅宗讲求平和、密宗追求极致,就镇妖伏魔而言,密宗的法术更加刚猛霸道;苦修一贯嫉恶如仇,是天下最最不在乎强权之人;最重要的…苦修没有势力、洁身自好,别人拉拢不了他们,他们也不受拉拢,这伙人里不会有靖王或者燕顶的卧底暗桩。
不知不觉里,苦修持的咒唱声变得用力,他们可不知道无鱼那件轻薄法衣厚实堪比重裘,他们只看到在伏魔阵中,靖王大汗频出、脸色潮红目光涣散…魔物沦入密法大阵,又岂能再保持从容?靖王这幅样子,分明是妖人了。
见到靖王情形有异,苦修的心境更加坚定了,全力施法之中,心思渐渐空明,所有的力量都注入法阵……从黄昏到天黑,大半个时辰过去,法阵非但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运转得更加迅速了。
靖王苦苦坚持着,汗水不知流了几斤,从头发到衣袍乃至鞋袜,全都被汗水打透,整个人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似的。入夜时分,飘来了一重乌云,沉沉压住凤凰城的天空,由此空气又复窒闷,虽然没有了太阳,却比着白天更显闷热。
可是靖王的感觉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分明就感觉到:清凉了。
随着夜色降临,一阵阵凉爽之意不知从何处而来,从肌肤一直透入肺腑、游走四肢百骸。
是夜凉么?
靖王眨了下眼睛,却突然失去了再liáo开眼皮的力气,思维也是如此,全然顾不得再去想什么了……燥热之后的这份凉意来得太惬意,几乎在瞬间里,那种只能用快乐来形容的舒适感觉就散入全身,让他慵懒、让他倦怠,完全不想费力去思量什么,所有心神都不由自主地去享受。
靖王情不自禁,咯咯地一笑。
苦修的法咒骤然响亮,梵铃取在手中,法阵越转越急,几乎是在奔跑纵跃。
靖王充耳不闻。
面前江山如画,麾下千军万马,背后皇廷辉煌,盛世风流一代天骄,左边是群臣与万民的朝拜,右边则是无鱼师太率领天下佛徒经的敬礼…无法言喻的快乐。只有在靖王意识深处里,略略觉得有些不妥,可又想不到到底哪里不妥,这感觉很像梦中某刻,明知自己在做梦却无力醒来,靖王也不想醒来,这是个好梦,让他飘飘yù仙。
这道方子的名字,便叫做‘yù仙’。
尤太医身负高深毒术,得了师门传承后,并不拘泥古方固步自封,自己创出了数不清的毒方,琥珀自然也不例外。
尤离性格木讷,为人呆板,他研创的方子毫无花俏可言,都是从实用出发,比如‘不饿’、‘焚毒’;琥珀则不同,性情女子,追求飘渺之心,不愿务实只求写意,便如这道‘yù仙’,只让人忘记身处何处,彻底坠入虚幻享受无尽欢愉,药力救不了人也杀不了人,就是有一点负效:药力会影响眼睛,让双目变得血红,等药力解除之后,会有三两天视力模糊,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害处……这样的方子尤太医连看都懒得看,却是琥珀最最得意的独门秘制。
与‘璞玉’的传递方式相同,‘yù仙’也是通过毛孔渗入皮肤,可是这样的场合里,宋阳没机会出现,空有一身下毒本领却无从施展,无鱼初学乍练难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把让药粉沾染到靖王身上,所以两个人设计了一个办法:yù仙药粉是下到海青法衣上的。
师太事先服食过解药,全然不受药力。而法衣厚重暖和,靖王又没有师太内敛守元的修持,心浮气躁之中穿上这么暖和的一件衣服,自然免不了流汗,等衣服湿透,‘yù仙’也经由汗水沾染到皮肤,靖王爷飘飘‘yù仙’。
法事不停,本来坐在地上的无鱼师太缓缓起身、站起,对着周围做了个手势,梵文咒唱骤然消隐,苦修们继续追踩阵位,但都闭上嘴巴,从开声咒喝变成心中梵唱,外面的诸位禅家高僧也都告收声,道场中转眼安静下来,无鱼又等了片刻,这才深深吸气,开口:“为何发笑?”
……
不知身在何处,忘记身外世界,所有的感觉都已投入这一场帝王美梦,再谈不到心防,靖王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正快乐的时候,不止从哪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为何发笑?”
稳重、庄严却不失亲切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只是一时之间靖王想不起声音的主人是谁,不过他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