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高湛哪里有心去听他的话,心道好一个郎情妾意,就是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肯认错,还是要当你高傲的河南王,好,我成全你便是。
杳杳的寒风,随着夜色一并加重了寒意。
终于,最后那只酒杯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绝望的碎响,仿佛是在那一瞬间,好多东西也一并消失了……
徒然有了一种空空落落的感觉,他的手终于松开了,步履踉跄地走了几步,鼻尖酸涩起来,张了张嘴巴,“孝瑜……”终于是没有发出声音,又仿佛是那声音被什么吞噬了去,再怎么也寻不到痕迹。
侧首,看着地上的孝瑜,恍然有一种想把他叫醒的冲动,还是收回眼里的目光:“送他走吧。”
站在他身旁的侍卫应了一声,又有些为难,皇上这明明是要置河南王于死地的样子,可是他们都知道这两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又怕误解了皇上的意思,不敢贸然做决定。
“别让他走得太痛苦。”那侍卫要拖走孝瑜的时候,高湛又补了一句。
这回那个侍卫总算是听明白了,皇上说的不是请太医一起去河南王府,而是别让他走得太痛苦,即便是从小一起的情义又怎么样?即便是叔侄又怎么样?他的心里不觉有些惋惜,河南王啊,再也没有了复棋不失一道,读书目下十行的风流王爷了。
刺骨冬风,枯木万枝,最是人心凄凉。
高湛记不清,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的北宫,酒宴上的盛怒渐渐消退,而喝下去的几杯酒似乎是上了酒力,紧紧闭上眼睛,或许孝瑜不会有事,他酒力一向不差;或许刚刚那个侍卫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现在已经将他送回了河南王府,或许……辗转反侧,注定,这一夜无眠。
一样是自己的侄子,他曾经亲手勒死高殷,命人打死高百年将尸体扔在华林园的池子里,至今,那池子水都是鲜红鲜红的,他以为,自己是没有感情的,可是,他现在却很难受,好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他身上取走什么一般。
“皇上,都办妥了。”随着那侍卫回来通报,终于那把无形的刀子猛地插进他的骨头,然后剜出。
“他走得痛苦吗?”游离的声音,飘渺地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
那侍卫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忍,吸了一下鼻子:“出了西华门,河南王爷就一直在吐血,浑身上下只有冒汗的份,嘴里喊热,这寒冬腊月哪里有热的道理?小的知道王爷是不行了,皇上又交代过不要让他走得痛苦,就把临走的时候和大人给的毒药喂了下去。”他抹了一把眼睛,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真的不忍心,“王爷难受的厉害,就跳在西华门外的那条河里,等小的命人把他捞上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现在,正命人往河南王府送着……”
“砰”地一声,高湛再也坐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把那侍卫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地磕头。
良久,他终于开口:“你下去吧,让他们也都退下去。”无力地抬手,又垂了下去。
那侍卫谢了恩,走在最后,又被高湛叫住:“河南王……最后还说了什么?”
不想,那侍卫转过身来扑通又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太阳穴一阵跳动,双眼紧紧闭着,眼角有一处晶莹:“他……都说了什么?”
“河南王……河南王说……对不起九叔,请九叔原谅他,坏了太子弟弟的婚宴……”那侍卫跪在那里泣不成声,他忘不了,忘不了河南王说这话的神情,也是那时他才知道,这是个多么重情义的男人。
那处晶莹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划过,窗外无端起了一阵风,呜呜咽咽似是悲鸣。
“你下去吧,我本意是要杀了你的,可是,河南王救了你,你要记住他的好……”
第125章 长安烟雨思旧事(25)
小侍卫连连谢恩,却并没有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一直到退出北宫,还是哭得一塌糊涂。
你要记住他的好……到底是对谁说的呢?经年的好,到底是在哪一日,哪一时,再也记不起一丝一毫?而那些被忘却了的好,一经拾起,又要多少年,才能再忘个干净?
……
刺骨的寒风,幽幽的银铃。
她望着他的时候,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昔日的好或不好,过往的爱或不爱,一时间都没有了任何意义,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高孝瑜,你起来,你起来啊!素日里我忍受了你这么多,你不是整天舍不得你那些美人吗?!你才对我好了几天就厌倦了,你给我起来!”正雪跪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晃着孝瑜,可是她知道,孝瑜,永远不会回来了……眼前突然一黑,就晕倒在孝瑜的尸体上。
下人们知道正雪有了身孕,怕再有意外,便赶紧把她抬到床上去。河南王府一下子乱作一团。
风,乍起。
延宗这一阵子刚刚感觉好一些,估摸着明天三哥四哥回来差不多可以去接一下他们,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眼皮一个劲儿地跳个不停,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
约是四更时的模样,守门的下人匆匆来报,说是宋太妃在门外。延宗心里纳闷,以为是自己在做梦,还特意掐了一下自己,二娘是最早嫁给父王的人,却因为出身没有大娘好,没有做了正房,整天确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延宗小的时候没少遭她嫌弃,好在大哥对自己不错。
蓦然,心里紧张起来,大哥!摸了挂在床边的狐裘披风,趿拉着鞋子就跑了出去,李氏见他这番,也跟着跑出去。
风吹乱了宋太妃盘起来的头发,她两眼空洞地站在那里,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弄花了妆容,往日的光彩不复,只留下狼狈两个字。
见延宗跑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门口。延宗见状,慌忙过去扶起她来:“二娘,你这是干什么!”
“延宗,你大哥他……”下面的话她实在说不下去,只剩下啜泣。
“大哥他怎么了!”抓着宋太妃胳膊的手力道一下子变大。宋太妃只顾在那里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哥不是去了太子的婚宴了吗?我大哥他到底怎么了!”他急得眼睛都快要掉下眼泪来。
“他……他没了。”说完这一句,宋太妃终于忍不住心里巨大的疼痛,昏了过去。
“二娘!二娘!”延宗着急,现在二哥三哥四哥都不在邺城,自己只能先去河南王府一趟,“来人,把太妃带进屋里休息,等她醒过来再送她回河南王府!”
李氏也匆匆出来,看到延宗大口喘着气,脸上是从来没见过的可怕样子:“延宗,怎么了。”
他低下头,努力平复着心情,现在要冷静才是,哥哥们回来之前,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大哥出了些事情,你先去兰陵王府,让子萱姐姐去河南王府一趟。”
“好。”没有继续深究,她知道出了大事,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自己命人牵了匹马过来,一个跨步就骑了上去。
李氏来到的时候,子萱正睡得迷糊,漪莲进来叫醒她,“郡主,安德王的妃子来了,说让你去一趟河南王府。”
子萱差异,清秀的眉毛蹙了起来:“河南王府?”
“看样子……是河南王那边出了什么事……”漪莲揣测到。
心里一惊,子萱推开她,匆匆穿上衣服:“漪莲,帮我照顾一下小安。”言罢,便朝屋外跑出去,大哥,大哥啊,你千万不能有事,长恭他们还没有回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时间,孝瑜往昔的样子一一浮现在眼前,近在眼前又似乎飘渺,不会的,不会的,大哥同九叔关系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嫂子,快上马。”李氏一看见她,便下马拉她,两个人也顾不上下人们的询问,一路绝尘而去。
子萱看到那方白色的布时,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她脚步踉跄地往前走,每走一步都似乎格外沉重。她的手颤抖着揭开白布的一角,心里头最后一丝幻想终于被打破。“大哥。”她蹲下身子叫他,“你醒醒啊。”
李氏同孝瑜虽然接触不多,看到子萱这样,心里也是难受,只能蹲在子萱旁边安慰她。
“大哥。长恭他们明天就回来了,你不能这样,你这样让我们怎么同他们交代?”她的手握着孝瑜的手,真的是冰冷冰冷的,就像八叔叔那时候是一样的……“大哥,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你还没有教会我怎么下棋的。”她心里乱得没了分寸,也疼得没了分寸,觉得总要找到一个理由,找到一个理由大哥就应该回来……
“你跟我说!我大哥到底是怎么没的!”屋外,延宗嘶吼着,接着就是拳打脚踢的声音。
李氏听见,赶紧跑了出去,只见延宗此时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困兽,红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被打在地上的人痛苦地捂着脸,李氏赶忙上前扯住延宗:“高延宗,你疯了吗?!”言罢,又瞪着地上的人,“你还不跟王爷说清楚了,他是什么性子整个邺城都知道,你再不说,我拦不住他,到时候宰了你,想说你也说不成了。”
地上的人为难,正如李氏所说,安德王确实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可是皇上那边……
延宗在气头上,一把推开李氏,劈手就拎起刚才扔在地上的刀,丝毫没有吓唬人的意思。
那人吓得没了主意,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河南王……王爷在太子酒宴上喝了三十七大杯酒,回来的路上难受地厉害,投了河,这才……”说完,就很不争气地尿了裤子。
“你他妈放屁!我大哥就算是喝酒,也不至于往死里喝,我看你就是活腻歪了!”说着刀就要砍了下来。
第126章 长安烟雨思旧事(26)
“是皇上!王爷,小的不敢骗王爷啊!皇上让河南王爷用突厥送的大酒杯喝了三十七杯,这才……”那人说着就吓得哭了起来。
“高湛!你这个混蛋,我今天新帐旧账一并给你算了!”从谋权篡位到弑兄之仇,往日所有的怨怒一下子涌了上来,哪里还管你是不是皇上,今天是不是太子的吉日?
提了刀就要转身。“高延宗!”屋门口子萱冲他喊了一声。
延宗停了一下脚步,咬咬牙,继续往外走。
子萱三步并两步上来就往延宗脸上结结实实扇了一巴掌,把站在一旁的李氏都给吓了一跳:“大哥现在已经这样了,大嫂还有身孕,也晕了过去,你这个样子就往皇宫跑,一会儿再让人抬回来,明天我见了你的哥哥们,你让我怎么跟他们说!”她眼睛亦是红红的,一张清秀的面庞上写满了愠怒和悲愤:“你以为,就你自己想要杀了他吗?”咬着牙,字字都是仇恨。
两个人就这样红着眼对视着,旁边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拉扯。延宗一个没留神,手上的刀让子萱夺了过去:“你去了有什么用?!还不是让我们来收尸!你不是想杀他吗,姐姐替你去,等你四哥回来你就慢慢跟他交代吧!”
延宗一下子被吓住了,赶紧扯住子萱的袖子:“子萱姐姐,你不能去!”吞了口口水,“我等,我等着哥哥回来……”他用袖子胡乱抹了一下眼睛,“我们先去……先去看看大嫂……毕竟她有了……有了大哥的骨肉……”
正雪醒过来的时候,子萱陪在她的身边。本来以为做了一场噩梦,可是看到子萱的样子,心下明白过来,又是悲戚。
“大嫂,你现在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照顾好你跟大哥的骨肉,剩下的,